8月10日,一個艷陽無比炫的天,單位組織出游,目的地白鷺洲。一直想去巴音布魯克看草原的,醞釀了三千年啊,想自己一個躍馬馳騁三萬英尺的俠女,游牧於無垠的草原上,甩鞭趕馬,再套著一個願在我腳下做小羊的人,呵,此念只應夢中游。我只好把這一想法寄給未來那無知無悔的歲月。一大早,我就給李劍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買其他吃的東西時別忘了給女士買些零食,還威脅他,不買零食的話,拿馕餅砸他呢!每個人都有分工,我是買馕餅,就像在烏市要買阿布拉馕一樣,我家離賣塔指油馕的地方很近,所以買馕的任務我就包圓了,據此我當然有使用馕餅的權利啦,李劍有些急了,我怎麼知道你們要吃什麼?反正是零食不能少,人員也是,說好的一個都不能少,同行10人,家屬三名,車上路了,IVECO,剛好坐11人。
原是說要去鐵門關的,那裡幾天前剛仙殞了一位美麗的女子,說是因新疆那神奇的傳統名目走達瓦孜申請吉尼斯而不甚失足,落入鐵門關電站的水庫中了。那幾日酷暑的天氣,鋼絲從公主墳相對的兩個山頭扯起,是一個斜坡,天熱,難免人暈,阿地力家族的達瓦孜,無數次讓國人瞠目,沒有保險繩,只拿一個平衡木,走在高百尺可摘星的高度,是向人類極限的挑戰和向生命挑戰,阿地力的嫂子,把生命就交給了那個寸草難安的地方,若非挑戰,可能她還坐在那精致的毯子上,披著長長的方巾,抱著小孩乖乖,哼著搖籃曲呢,就這樣,她走了,我不想站在公主墳上去感傷那個已然沒了魂靈的女子,在我強烈的反對下,大家終於決定去白鷺洲了。我還是有些愁,怕大家吹起在哪都是吃的風來,至到看到車沿著鐵門關的相反方向飛馳而走,我的心才一塊石頭落了地,禁自樂了~~
車行至塔什店(庫爾勒的一個區)火電廠附近,司機說這裡的無籽瓜別樣的甜,瓜吃過不少,別樣該是不同的風味,大家都不想錯過,司機認得是哪家的瓜好,於是一路走一路看,蓊郁的路兩旁,都是莊稼,高的苞米秸杆成片的立在那裡,路邊的樹是生一千年,死一千年,死了不朽一千年,三生三世的胡楊,新疆本土的植物都是這種容顏,豪情萬丈,直立孑孓,說是孤單,卻群居於眾生之間,車還在以每小時70公裡的時速行進,行了5分鐘之後,我們停在一家小姑娘當值的瓜攤邊,瓜不大,皮薄,樣子很普通,我分辨不出來何以這種瓜更甜,而且是無籽的,幾位男士去買瓜了,我和三位嫂子坐在車內,一會子孟林手裡捧著兩個紅透了的西紅柿送過來,純綠色的食品啊,我接過一個咬了一大口,抬眼看到坐在我旁邊的嫂子,心下忽然不好意思起來,生活在人群之中,怎麼可以不顧別人呢,更何況是集體活動呢,打開窗子,剛想叫大家再拿幾個柿子,同志們卻買好了瓜過來了,車又上路了~~
車行過了蓮花湖,揚水站,就離白鷺洲更近了,八月的博斯騰湖漲潮,發洪水了。各處在抗洪,所以水高可飄船,只是河道也忒淺了點,走不了船兒,河邊的紅柳一簇一簇地臥在那裡,桃紅色的花兒,極小,卻可以看得很真切,這種生命力極強的植物,我小時見過,它長在鹽堿灘上。舉目南疆離開了人群的地方,都感覺像是到了月球,四周極度荒涼,這是一種極盡虛無的感覺。在殘陽暮色中荒蕪之域那種說不出的神秘感兀自游曳。紅柳對它的點綴恰到好處,此時此刻的紅柳,開得這樣絕艷,勝比國色天香的西施、貂嬋,生在沙漠中的人們比塵緣中的人更明白,奪目的綠和細碎劉連的小花尤為彌足珍貴,清翠的河水,偶爾會飛過二只賽如玉淨白無瑕的河鷗,伏低傲出,獨具個性,人們常說自由好比是那飛在天空的鳥兒,而此晨此幕,我更願自己是這河鷗,因為這裡一草一木無不被生活在博湖邊上的人用汗水凝結過,每滴汗水都可以摔成八瓣,汗滴的見證取之於鳥兒的羽翼,他們愛天之靈慧般的鳥兒,在他們的百般呵護下,自由不是夢,車還在行進中,一路上油青梅秀的蘆葦蕩,連綿成海,水邊的白鷺與紅柳穿插成景,自成情趣,它們像一個個忠實的列兵,立在那裡,等過往的車行檢閱,遠處幾見點點白帆般的蒙古包,我情不自禁叫起美來,頭不失時機地提出,我們就把你放這吧,一月以後再來接你,我連聲叫好,住在蒙古包,眼前放著筆記本,胸前掛著數碼相機,肩上扛著微型攝像機,就像一個現代人橫空出世在原始地不被人為破壞的香格裡拉莊園,與鷗鷺相伴,紅柳夫鷗鷺子,相攜一月,別有一番情致。頭說數碼相機的電池他只帶了兩塊,筆記本的待機狀態是兩個小時,攝像機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吃的東西我們也留下,同樣也是有限的,失去了這些東西,你每天對著水,和水說話,獨自一個人游來晃去,這絕對是一個考驗人生存能力的機會,你真能承受這種生活,並把這種生活認為是對自己禮遇,真的可以做到嗎??我知道這裡可以看到來往的車行,這每一輛車都是我看到的風景,車裡的人都像是我家親戚,但是我還是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在脫離社會的境界中,超然脫俗多久??
車沿河而走,我何曾見過這等陣勢,不遠處,環霧雲山,淡青縈繞,那種青極藍極的素顏山影,我看到了,在黃沙坡再深遠的地方,我想光腳赤足,追過去,我想站在車上,內心裡暗暗地祈禱,上天啊,能否讓我當一回誇夫,我不逐日,我只想走到山水天相接的地方,捧一縷清輝,讓車燈照在我的手上,把彩虹住在我的手心。可以嗎???不可以嗎??沒有任何作響,神這個東西,就像根深於若干光年的化石,更或它根本不及化石,化石至少可以應證過去,神卻不可以,這時候我想我是恨極了我祈禱的上天的。
車一進入白鷺洲地界,就全沒有了城市的浮躁,我們去的終點在金海灣,這裡剛開發不久,車埠都尚未修好,高過百余丈的台階,得下三道,才能到河灘上,我們找了右手邊的一遮陰處坐定,已是午時時分,歷時3小時,美眸若盼的博斯騰湖,清汪汪一湖水,映襯亮幽幽一青山,我們把西瓜和啤酒,冰在水裡,然後大家各行其事,同事們紛紛下了水,我決計是不下水的,躺在躺椅上,抱著我的>
看起來,嫂子們在各自家屬的陪伴下,少不了落一身的水,小孟和李劍悄悄地上了岸,奪下我手中的書,抬著我就往水深處跑去,我滿心的恐慌,不亦言表,一位嫂子忙扔給我一個救生圈,我就這樣站在了與死亡並行的路上, 我怕水,真的怕到見水膽色盡失的地步,他們全然不知情地把我丟在浮標內的深水區,我被架空了,一種絕望自心底而出,我大喊著救救我,救救我,同事們都游在離我10米的地方,可是我心裡還是好怕,那時候所能記起的心念和忽然萌生的對朋友,親人,還有走入我心底的以家屬相稱的戀人的思念,一古腦地湧入腦海,我從不懷疑自己在親人、朋友心中的位置,但我更怕從此便失去了愛人,天各一方,陰陽二生,究是無從演繹杜麗娘的傳奇,在從不言愛,極在乎感覺中,我深深地體悟到了一種無奈,雙腳還是全然不著地,可是想到人生終不免於一死,我開始淡然,在恬然中我注意到那遠山霧縈的地方,看似很近,可是離我那麼遠,有一個故事,說一個瞎子,常年累月地過一座橋。某一天突然失足,他以為自己就要淹死了,拼命扒住橋邊,大喊“救命”。這時候,有一個老者很奇怪地說,“你喊什麼呀?放下即平地。”橋下的河早干了。同樣的道理,只要動著,生存就有希望,我輕輕地擺動著雙手,似是游魚,慢慢地前行,再前行,腳尖竟可以踩著河底的沙子了,小孟和李劍再拉我入深水區,我已不怕了,和他們一起在水中玩了起來~~
湖邊的午餐是嫂子們動手做的,帶家屬自有帶家屬的好處,家屬動手,我們只消稍作一下手,就可以喝到鮮美的羊肉湯和美味的烤肉,當然少不了那果是非同凡響的西瓜,好甜呀,沁人心脾。零食、馕餅一鍋端,直吃得大家肚圓,下午還是一陣狂游,水實在是親近膚質且最美好的東西,不只美,還是如此的爽心休閑,絕在我的恐怖之外。
太陽下山時我們決定要返程了,這一天最美的清晨我們都在路上,遍賞風情,下山的落日,便是落霞與孤鷺齊飛,秋水共長天 一 色,美不勝收。
夜色日漸唱晚,蚊蟲多了起來,小孟起身要方便,不知是誰起了一個頭,唱起了小曲,"別(憋)的那樣呦,(憋)的那樣呦,噓噓," 大家都笑了起來,司機把車停了下來,小孟飛也似的下了車,不幾分鐘便帶著他的蚊子MM上了車,大家都忙了起來,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忽東忽西,司機師傅關了車內的燈,在黑暗中蚊子MM也歇息了,車在夜間開得小心了很多,海忙了一陣的同事,都開始沉默了,過了好久好久好久,看到市區那片璀燦的街燈,行返塵世,這樣的年齡這樣的行游,這樣的人群,此生不再有,由是真應了一句老話,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