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9日大雪
安打電話告訴我,天空正下著大雪。
我迅速起身,拉開窗簾,窗外鵝毛般的大雪簌簌飄落。我久久地站在窗前,隔著淺藍色的玻璃,凝視這個看似陌生的世界。關於雪的記憶少之甚少,依稀記得七年以前格林告訴我,他在雷州半島生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看見過雪是什麼樣子的。或者是想起《雪山飛狐》中那段纏綿悱惻的寒風蕭蕭,飛雪飄零,長路漫漫,踏歌而行……
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打著傘獨自走入漫天的大雪中。安告訴我,這樣的雪夾著雨在這樣的城市是無法堆積起來的,盡管悻悻然,但我還是依然在黃昏時分倔強地踏上了去往嘉善的班車,今夜,我要去一個地方,名字叫西塘。
汽車在夜色中緩緩前行,車廂裡冰冷而渾濁的空氣讓我瑟瑟發抖,踏上西塘的石板路的時候,雪停了。小鎮上的大紅燈籠已經點亮,映襯著青灰的石板路,堅硬而溫暖,街上偶見行人兩三私語竊竊,應和著靜謐的夜。
除了街邊古舊的民居,悠悠的河流,一切的細枝末節都已融入深深的夜色之中,我踩著嘎吱作響的木地板,在散發著潮濕氣味的雕花木床上靜靜躺下,沉沉入眠,醒來在鳥兒啁啾的小鎮。
推開木窗,粉牆黛瓦白雪,油油綠的小草從瓦楞間竄出,暖暖的陽光就這般直直地射進來,溫暖而含蓄地在陳舊的木桌上鋪展成一寸寸金箔,鋪展成一張張熟宣,只等那斑駁的朱漆剝落成曼妙靈韻的寫意,揮就這散淡而平實的小鎮的清晨。
瓦上的雪漸漸融化的時候,水滴敲打著千年的青磚。這時候我已經不願意去避讓那冰冷的水滴,任由它從瓦楞間緩緩積聚,輕輕敲打我的發,我的肩,我的臉,敲打成百年的軀體千年的心。沿著不知名的石板路,一直走一直走,全然不知盡頭有一種如何潺潺的水聲隱隱浸潤我干澀的眼。潛意識裡我希望有人推開吱呀吱呀的木窗,輕輕喚我的名字,喚我蔥兒,回那千年的老屋,在陰暗的房間落座,端起水氣氤氳的米飯慢慢咀嚼。
一個人並不孤獨,真正孤獨的是沒有幻想的靈魂,沒有幻想的靈魂是可恥的。穿街走巷,邊走邊看,邊看邊想,弄堂盡頭,我明晃晃赤裸裸地簡單而透明著。
在鐘愛的地方長住顯然是一種幻想,每個周末去一次也是慰藉心靈的謊言,即使每個月去一次亦是極盡奢侈。這些我都無法做到,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自己稚拙的文字去記錄一個地方,用自己簡單的心情去感受一個地方,它的名字叫西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