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筆記------關於等待

作者: 非尋

導讀關於等待我從來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而是想到什麼事情就立刻要付諸行動的那類。 好在耐性這種東西是可以磨練出來的。所以,在經歷了一系列的堵車,修車之後,我以為自己的耐性已經可以對付各種各樣意內意外的情況。 我和後主坐在車裡,等待去丹巴。一輛長安面包。一共三個乘客。而照規矩,這樣的車不到把車塞得一點縫隙都沒有是不會走的。於是,我們只有等待 ...

關於等待我從來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而是想到什麼事情就立刻要付諸行動的那類。

好在耐性這種東西是可以磨練出來的。所以,在經歷了一系列的堵車,修車之後,我以為自己的耐性已經可以對付各種各樣意內意外的情況。

我和後主坐在車裡,等待去丹巴。一輛長安面包。一共三個乘客。而照規矩,這樣的車不到把車塞得一點縫隙都沒有是不會走的。於是,我們只有等待。

天很熱,雖然停在樹蔭底下,偷漏下來的陽光還是把車裡烤得熱熱的。

八美只有一條街, 我不知道走過多少個來回。走到在涼棚底下閑坐著的人都已經對我熟視無睹了。

時間在這裡是沒有用的,因為決定發車的不是時間,而是人。

"什麼時候走啊?"

"再等等,再多兩個人就走。"

千篇一律的問話,千篇一律的回答。

如果有一個時間,我有表可以衡量。我有標准可以安慰自己。就算再長,也有他到來的時候。

可是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這樣的等待更加恐怖。因為你不知道這樣的等待什麼時候會結束。或許下一秒,或許幾個鐘頭,或許永遠沒有盡頭。

坐在車裡,想像著等待“等待”的問題,那是不是就構成了一個無窮反饋了呢?

為了趕車匆匆忙忙吃的包子借機在胃裡作怪。早知如此,就可以在街邊的小店裡叫上幾個菜,慢慢享受。唉,早知如此。。。

拉人是拉不到了。估計全鎮的人這會兒都知道這輛車是去丹巴的。只有等上帝保佑從天而降幾個人下來。

為了打發等待,防止頭昏腦脹,又開始從南到北從北到南的踱步。

街不寬,兩邊倒是商店林立。大部分都是賣生活必用品的,旁邊也擺放著做工粗糙的各類飾品。我是無所事事的人。而滿街上除了開店的也大多無所事事。在茶館喝茶的,在涼棚,樹蔭下聊天的,打台球的,圍在一旁看別人打台球的,在錄像廳門口看錄像的,甚至就是蹲在路邊茫然望著來來去去的人的。悠閑是這裡最富有的資源。我放棄一切而換來的片刻的悠閑在這裡就像散在地上的沙土,一文不值。

人的追求真的是不可以衡量的,不論是金錢或者道德。我不知道那是屬於下意識的還是深思熟慮的,可是他就在那裡。有的人看到了,有的人沒有看到,有的人看到了裝作沒有看到。

可是,人終是貪得無厭的家伙,一生就在得到與沒有得到之間尋尋覓覓,沒有一刻的滿足。或許這是人終於從一大堆的爬行動物,猩猩猴子裡面進化出來的原因。就好像現在的我,放棄一切而來尋找悠閑。而當悠閑立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卻處心積慮地避開他,尋找下一個目標。想到這裡,不禁對自己微微一笑。

於是一切豁然開朗。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變成藍色了。

我看著周圍的人。才發現有很多人也是和我一樣,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又從那一頭走到這一頭。有的單個,有的成雙結隊;有的穿得很光鮮,有的穿得破破爛爛。可是每個人都走得昂首挺胸。走在大街上,就像走在T台上,自然而然的一股展示的欲望。想起“理智與情感”裡面關於散步的評論,這裡的街頭漫步,或者倒真是應了達西先生的說法, “以為散起步來體態顯得特別好看,所以要散散步”。

街角一位老太太帶著孫女在賣藝。女孩子只有四五歲,抱著一只小狗。她們身邊是個裝錢的鐵罐。老太太已經唱了很久。光聽聲音,實在想不到她的年紀,特別清亮的嗓音居然是從滿臉的皺紋中發散出來。嗓音在高低間游刃有余的流轉,天高雲闊。想起了劉鶚“老殘游記”裡關於白妞說書的那段,終於真正了解那諸多比喻什麼鋼絲,什麼西攀傲來峰,什麼煙火彈子的精到。 只可惜明白“三月不知肉味”的人畢竟是少數,所以鐵罐裡面只稀稀落落的扔著一些零票。

欣賞過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目的時不時地會跳出來,把過程擠到一邊,占據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或許換一個角度,把過程變成目的,那麼原來的那個“目的”便只能灰溜溜的呆在一旁,接受他的命運了。就好像現在,我開始享受等待了。

任何事情熟悉了就覺得習慣,習慣了就不會感覺到它的存在。習慣了忙碌,什麼事情都不做的等待就顯得特別漫長。可是一旦習慣了等待,也就平常到可以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當長安裡的人和包裹滿滿當當地填滿了每一個空隙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等候終於到頭了,我們的車居然要出發了。

車耀武揚威地從北頭開到南頭,於是每個人都知道了,到丹巴的車走了。他們繼續做他們的事,本來就是平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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