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景區進去一公裡左右有個營地,如果想去通湖就是從那裡出發。和這邊的工作人員一打聽,發現今天早上剛剛走了一個進通湖的團隊,以後幾天恐怕是沒了。而像我這樣一個人的,在這種日子裡是不可能有人願意走的。完了,騎駱駝進沙漠的願望徹底破滅了,目前看來只能騎駱駝進營地轉轉,聊以自慰罷了。最近幾天由於游人過多,駱駝都累壞了,駝工也不夠用,不一會兒入口處就積了一堆人等著騎駱駝進去。賣票的小伙子拖了把椅子給我讓我坐著等,我也沒客氣,一屁股就坐下了。雖然早知道無望,但無望被真正證實還是很令人傷心的。
不過好在我這個人還夠樂觀,在等著駱駝隊出來接我們的幾分鐘時間裡已經列出了新的彌補計劃。據那個賣票的說這裡進沙漠最好的時間是9月,天氣好游人又不多,那麼我可以明年9月再來嘛,而且可以叫上一票人,自己組織個團隊。專門走沙漠的話,3、4天的時間就足夠了,相信大家都能有這個時間。
所以在騎上駱駝往沙漠裡走的時候,我的沮喪已經完全被對新計劃的期待所取代了,也許應該馬上就開始召集行動了。
所謂的營地只是一道柵欄圍起來的一片空地幾間房子,提供一些沙漠卡丁車之類的游樂項目。鑒於我一個人玩這些也玩不出什麼樂趣來,決定還是往沙漠裡走走吧。
選了正北的方向走下去,逐漸遠離營地。這裡的沙漠和我預想的空闊有一定的差距,也許是因為這裡還僅僅是處在沙漠的邊緣地帶?連綿不斷的小沙丘把視線阻隔在了很小的範圍之內,四周總是有更高的沙丘等著你去爬。
在營地即將被沙丘全部遮住時,我把大包丟在一個沙丘的頂上做下一段路的標記。在這種往四周看去沙子都一模一樣的地方,還是小心一點不要迷路的好。
風很大,夾著沙粒不斷地橫掃過來,打在臉上很疼。陽光毫無遮擋的鋪灑,好在現在已算是入秋,溫度還不是太高。不斷的在喝水,但嘴唇依然干裂的一塌糊塗。
我沿著沙丘頂上被風吹出來的曲線向前走,這些曲線近乎完美。不時的停下來,回頭看看自己留下的一長串腳印。這些腳印只能在沙子上保留幾分鐘,很快的就會被風抹平。
站在一個最高的沙丘頂上,我望著四面的沙丘假想這裡已經是大沙漠的腹地,我獨自一人面對著無盡的空寂……
雖然這裡只是騰格裡最南緣,但是無論如何我總算是見到它了。
沙丘間零星可以看到一兩顆植物,當我躺在一個沙坡上休息時,居然還遇到了一只小蜥蜴。我們兩個趴在沙坡上靜靜的對視了一陣,在我試圖更加接近它的時候,它轉過身飛快的跑掉了,輕巧的沒有在沙上留下一點痕跡。
我嘆了口氣爬起來拍拍屁股,也該走人了。
出景區的時候和進來時一樣,可以騎駱駝也可以走出去。我當然是騎駱駝了。而且覺得只能騎這麼少的路實在是不過癮。不過騎駱駝確實是很累的。
等駱駝的地方很快就聚了很多人,我懶得過去和他們擠在一起,就坐在柵欄邊上一架廢棄的木車上和一個年輕的駝工聊天,反正我不急,總能輪到我出去的。那個駝工說今天的人太多了,駱駝和駝工都不夠了用了,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來回不停的走,都累壞了。
等了很久,才有一隊駱駝進來。大約有十來頭駱駝吧,前後連成一線,在一個駝工的帶領下穩穩的走過來。高大的駱駝很溫順的服從著駝工的指揮,整個隊伍在營地前掉了個頭,然後所有駱駝一頭接一頭的跪下來,讓騎的人下來。
來的人還沒下完,等的人就已經一哄而上搶駱駝了,很顯然人多駱駝少,搶不到就只能等下一隊了。和我聊天的駝工趕快過去幫助帶隊的駝工維持秩序,還是有兩個人吵了起來。我遠遠的看著兩個駝工一邊說著什麼一邊努力地打著手勢,他們都不太善言辭的,在這些伶牙俐齒的游客面前只能干著急。
說了半天,那個年輕的駝工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把兩個爭著往一頭駱駝上爬的人都勸了下來,然後轉過身來朝我招手,我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快抓起包過去。駝工幫我和包上了駱駝,安排那兩個人一起等下一隊。嘿嘿,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
我前面騎頭駝的是一個抱小孩的女人,這時忽然學著駝工的的聲音吆喝了一句,她騎的駱駝聽到命令馬上站了起來,後面的駱駝見頭駝站了起來,也都按照平時的訓練一頭接一頭的站了起來。可是這時候後面的人還沒有上完呢,幾個人正上了一半,不防備駱駝忽然站了起來,被嚇的大叫。正在後面幫游客上駱駝的駝工趕快跑到前面來拉下駱駝,可是拉了這頭起了那頭,急得駝工滿臉通紅,除了不停的咕噥一句:“怎麼隨便吆喝駱駝呢!”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終於把十頭駱駝上的人都安頓好了,駝工牽著頭駝再次沿著已經走了無數遍的路走回去。繞過幾個沙丘,營地很快就不見了。
我們的駝隊蜿蜒的順著沙丘自然的曲線走著,頭駝脖子下的駝鈴有節奏的發出清脆的叮咚聲。我回頭想再看看想了這麼久,卻僅僅觸到一點邊緣的騰格裡,卻被點綴了越來越多綠色的沙丘擋住了視線。
這次不算,下次,我會再來的。
拒絕了幾個過來攬生意的司機,我站在停車場邊上觀望了一下,發現了兩個似乎也是要離開的人,過去和他們商量一起租車,一拍即合。既然據說這裡沒有火車停,我還是回中衛比較保險一點。也許還可以有更多選擇。
中衛站很小,每天只有不多的幾趟車停。事實證明依然只有我的原計劃是可行的,從這裡上車,再到武威南換車到敦煌。
這是一趟慢車,車上人很少,一個車廂也沒幾個人。我找了個三人座,把包和自己都丟到座位上,整個人倒下去枕著包幾乎立刻就睡著了。在一個陽光炙熱的午後,在陰涼的車廂裡享受著車窗中吹進來的溫暖的風睡一個長長的覺,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車過沙坡頭的時候我好像醒了一下,掙扎著爬起來最後看了一眼靜靜流淌在沙漠邊緣的蜿蜒的黃河,河水在陽光下粼粼的閃光,和鐵路邊用於固沙的田字格形的草,留給了我對於那裡最後的印像。
然後發現這趟車在沙坡頭還是停的,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抱怨,就已經又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對面的座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對年輕的夫婦。和他們聊了幾句,在知道我的目的地是敦煌的之後,他們很熱心的邀請我在下了這趟車之後坐他們的汽車走,他們也是去敦煌的,可以一直把我帶過去。
我想了一下,覺得那樣並不省時間,謝過他們的好意就算了。
天黑了,車上的人逐漸多起來了,大多是鐵路職工,說說笑笑下班的樣子。我沒什麼心情繼續聊天,盡量抓緊時間睡覺。要換的那趟車是北京開往烏魯木齊的,有沒有座位還不一定,很可能剩下的時間就沒的睡了。
不過在距離預定到站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我就起來了。因為我發現這趟車不僅停的站多,而且是不報站的。這種慢車通常又很難准點,不能僅靠時間來確定車站。
在車廂裡溜達了一圈,找到了列車員,拜托他在到武威南站的時候叫我一下。他讓我放心,說到時候會叫我的。那是一個有點木訥的中年人,不太會說話,但總是很善意的對我笑,一再跟我保證不會讓我坐過站的,在我向他打聽從武威南還有沒有別的車可以去敦煌的時候,很認真的幫我回憶火車時刻表。
列車早點到達了,可我並不為此而高興。因為我要換的車要凌晨一點才到。也就是說我要一個人在陰暗冰冷的候車廳裡等候四個小時。說那裡冰冷一點也不為過。這邊早晚的溫差很大,白天靠著太陽的熱量曬得人只能穿單衣,而夜裡當陽光完全消失的時候,我套了三件衣服還是冷得發抖。
買好了車票,回到候車室裡拿出帶的書就著昏暗的燈光看了一會兒,還是冷的不行。看看離車到的時間還早,決定到車站外面轉轉,運動一下也許會暖和一點。
出了候車室,只有兩邊幾家飯館還有燈光透出來,其他的地方完全是一片漆黑。這麼晚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是不要亂跑的好。挑了一家看上去最“安全”的飯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標准挑的,因為那些飯館實在是都差不多的,進去要了一碗面片。雖然不餓,但是熱湯可以取暖。在面片上來之前,先要了一杯熱水喝掉,感覺好多了。
飯館的面積還挺大的,擺了十幾張方桌,除了我之外沒有別的客人,一個年輕的女孩在前面招呼客人,後面的廚房裡兩三個小伙子應該是廚師吧,好像正在忙著給自己做飯。廚房沒門沒簾,但還是看不太清楚,因為到處都是黑糊糊的一片。我覺得還是看的不清楚一點比較容易吃的下東西。好在我旅行的時候一般是不大在乎衛生之類的東西的。
以最細嚼慢咽的方式吃完了我的那碗面片,時間還是只過去了一點點。可是我也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了。飯館裡的人都到前面來吃飯了,看著那幾個人難免有點不好的聯想,說一點不怕確實是假的。
只好又回到冷風呼呼的候車室,這會兒倒是多了個人陪我,可是他只是蜷縮在另一頭的椅子上睡覺,我也沒勇氣跟他打招呼。只好無聊的研究牆上的列車時刻表和地圖什麼的。不研究還好,一研究就把我氣了個半死。我發現,由於我來這裡的那趟車早到,我本來是可以趕上另外一趟到敦煌的車的!因為這趟車的發車時間在我來的那趟車到達時間之前,我壓根就沒注意到還有這麼一趟車!誰知道那趟車它就早到了呢!多痛苦的四小時啊……
好在生氣也是消磨時間的一種方法,就在我以為自己就要被凍死在這個連一面之緣都沒有的城市的時候,終於聽到了列車就要進站的消息。又在更加寒冷的站台上哆嗦了十幾分鐘,終於上車了。
一進車廂,一團溫暖撲面而來,但隨之而來的,是長途列車上特有的污濁的空氣。北京到烏魯木齊,應該是國內列車的最長途了吧。車上很多濃眉大眼的維族人,可惜這不是個攀談的好時間。
我的票當然是沒號的,只能挨個車廂尋找是否還有空座。因為是夜裡,大部分空座位都被人們占據來做床睡覺了。而我並不想冒和被吵醒的人吵架的危險,只好繼續找下去。在坐了兩三次,又被去上廁所、或者去吸煙喝水的人趕走兩三次之後,終於得到一個確定沒人的座位,讓我又能睡了幾個小時。空氣糟糕透頂,但是天亮之後就可以到敦煌了,一切都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