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風暴

作者: calvinke

導讀周四去了澱山湖,在烈日和暴雨下。政策出於他人,我們這些小民百姓原是可以高枕無憂了的,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出發那天,大雨傾盆,還是近幾個月來的少有。疲累地擠在一輛不識路的振華裡,顛簸、繞路,卻從太陽島拐去了朱家角。下車,被拋在了雨下沒過腳面的街頭。不過是個把小時的車程,卻把每一個人都拋入了力竭的絕望中。什麼情趣與浪漫,每一個人都會忍不住 ...

周四去了澱山湖,在烈日和暴雨下。政策出於他人,我們這些小民百姓原是可以高枕無憂了的,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出發那天,大雨傾盆,還是近幾個月來的少有。疲累地擠在一輛不識路的振華裡,顛簸、繞路,卻從太陽島拐去了朱家角。下車,被拋在了雨下沒過腳面的街頭。不過是個把小時的車程,卻把每一個人都拋入了力竭的絕望中。什麼情趣與浪漫,每一個人都會忍不住要詛咒造出這兩個字的人來。湧湧地去了一家像是小學校舍改建的旅社,把透濕的自己投在冰涼的竹席上,再也沒有了爬起來的力氣。

終於在夜幕中被拉了出去,雨依然在傾盆著。黑黢黢的街頭巷尾,一群游魂在覓食。茫然地跟著人群,在似乎可以隔離自己與這個世界的雨中,在繞過無數只看得見黑色輪廓的重檐後,看見的那兩盞紅色的燈籠是如此的戲劇,像從紅色的磨砂玻璃中看過去的影影綽綽。“越亨”,在此時此地,似乎它也只能叫這個名字,但我的心中卻是如此不現實的希望著它叫什麼“天府”,讓我多少在殘忍的撕裂中找到一點點真實。想起自己不喜歡唐城也只是由於年少無知,不知道失去的時光永無回頭的一日,仿古便是仿,人家知道得清清楚楚,不去用石頭來雕刻塑料的守門獅,不在房前屋後撒上層層凝灰,也不去拉起一張懸於屋梁的龐而無涯的蛛網......坐在二樓的雕花木窗前聽雨,對著滿桌的精細純美讓人無可挑剔的紹興菜,心痛地發現自己逃不開江南靡靡的溫柔。“江南憶,最憶是杭州,月初山中尋桂子,郡亭枕上聽潮頭,何日更重游?”真的以為,雨濕了的粉紅色餐巾紙從窗口落地前的一瞬,杜牧會剛好經過。

果然飽暖是人生第一要著,一樣的夜,一樣的雨,一樣的透濕與透涼,吃飽喝足,心情無端的好了起來,問來竟然人人如此,竟沒有一個免了俗。再看放生橋頭的橙黃燈火,照在了雨濕的石板上,模糊著,洇暈著。明早,橋頭會是夾道的菜農。

陷在小鎮破落ok廳的火車座裡,抱著90年代初的歌曲。幾個人在燭光下打著牌。依偎在嘈雜的濕氣中,微笑或是大笑。很奇怪自己從紙醉金迷的大城市穿過雨霧而來,卻在一樣的夜中丟失了頹廢。也許是我們這幫久已浸淫在林憶蓮的《失蹤》或許美靜的《迷亂》中的人久已忘了自己曾經有一點天真有一點呆。 找不到需要刻意凝視的眼神,也不去想明天如何繼續,替小老板一起為自己的沾沾而滿足。濃黑的夜色中撐開傘,走進無邊的黑暗,直到所有的人在前面失足人的心照不宣的沉默中踩進了同一個大水坑,才有了爆發的尖叫與大笑。扔掉傘,任雨點打得人脊背生疼,一路狂叫,飛奔的去了旅館。

看著衣服在燈泡下滋滋的冒著水氣,窗外雨聲的轟轟也成了幸福,兩個人的房間,卻被我呼朋引伴地開了牌局。午夜,室友拖著沉重的步伐閉著眼睛走進來往床上爬,牌局無疾而終本是小事,誰知燈一滅,此兄“噔”地從床上蹦了起來,跳上我的床,把我拖到隔壁,輕輕敲門“我們有東西忘拿了”。門一開,兩個人大叫著各衝上一張床,樂得直打滾。宿舍裡整天的面對總還對著桌子喝蚊帳,如此的夜,窗外的蛙聲卻不能蓋過我們的聒噪。於是一夜的尖叫聲中,一台台的個人show出台,把能想到的歌,從紅燈記唱道了小燕子。聽見敲牆的聲音更是笑作一團。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橫屍遍野的,不知是不是夢中聽到的,雨下得更大了,籠罩住四圍,有一種極安全的幻覺,相信終是碰到了那一場洪水,自己總是在了方舟中的。

天明後發現竟然可以從那樣淹沒一切的一夜暴雨中得一個清朗的早晨。洗濯 後的一切掛著水珠,帶著它來過的痕跡。除了我,所有的人都告訴我夢到了太陽,清晨五點。那或許不是夢,證實來得不晚,再次走上放生橋,帶著不知是笑是哭的驚訝而無奈的表情沐浴了生平第一場太陽雨。坐著快艇在澱山湖上飛馳的時候,誰也沒有想過站在甲板上一任風吹起自己的頭發,讓發根都一起享受那份暢快有何不妥,直到晚上在澡堂坦誠相對時。每個人指著對方身上衣服輪廓,忘了自己站在龍頭下,嗆得死去活來。光著腳站在船頭,胡亂抓起身邊人來盡己所能地puke著Titanic狀。其實那一卷膠片的暴光是天賜機緣,讓每個人都以為那是自己一生拍過的最好照片。湖的另一端,不知身在何處。

烤得冒青煙的公路上,看一輛輛汽車卷著煙塵飛過。站幾個、蹲幾個,打著早已干得像要脆裂的雨傘,灰頭土臉、風塵僕僕地連滾帶爬上了旅游線。剛剛放松的神經被一陣報站聲驚醒,開了許久,又回了朱家角。相視一笑。就有人發現自己的衣服留在了縱情歡笑的湖中。船犁開的裂縫裡,風填入一點我們來過的痕跡,湖水再合上,平靜得若無其事。日光下,泛著耀眼的白光。


精選遊記: 未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