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獨行怒江手記

作者: 飛來石

導讀獨行怒江手記1、 前言: 上天給了我腳,讓我用它去遠行; 上天給了我眼,讓我用它去發現美景; 上天給了我心,本來讓它去愛人與被愛, 而我,卻用心迷失了自己。 感謝我曾經走過的路,也感謝一路上曾經愛過恨過我的所有朋友。 2004-1-8.雨,昆明——六庫,車上。 選擇去怒江,是為前兩回的雲南之行補補空缺,雲南的十六個州、地、市中,有三個沒去過,怒江就 ...

獨行怒江手記1、

前言:

上天給了我腳,讓我用它去遠行;

上天給了我眼,讓我用它去發現美景;

上天給了我心,本來讓它去愛人與被愛,

而我,卻用心迷失了自己。

感謝我曾經走過的路,也感謝一路上曾經愛過恨過我的所有朋友。

2004-1-8.雨,昆明——六庫,車上。

選擇去怒江,是為前兩回的雲南之行補補空缺,雲南的十六個州、地、市中,有三個沒去過,怒江就是當中之一。

之前沒做什麼功課,只知道六庫是怒江的州府,獨龍江也在那兒,還有,三江並流景區剛被評為世界自然遺產。去一個地方,越陌生越快樂,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不怕不了解一個地方,只怕沒去之前,對一個地方太熟悉,從而滅了我的興致。遠行時,我的BT心理在進一步加劇。

西苑客運站有車前往六庫,全是夜班車,發車時間從晚上六點到八點,都是臥鋪車,有三、四趟,還有一趟到片馬的(也經過六庫)。建議坐七點半和八點的,車為新車,宇通大巴,感覺稍為舒適點。

夜班車發車時間不准是家常便飯了,為著安全起見,司機通常會選擇幾部車一起走,所以買票時選擇幾點的車顯得有點多余,比如,當天標明八點發車的那部車,比我坐的七點半的還早開出車站。

車離開了昆明,這座我往往返返十余次,但對其的記憶僅停留於數條街道和幾座酒店名稱的城市。

車開出不到一個小時,就停了下來,修車。漫漫路途,一開始就如此折騰,不由讓人擔心接下來的路還能否走的順當。

車上的錄像在放著《手機》,一部據說是男人不敢帶女人去看的電影。要是此片票房收入好,不知是否可以證明感情不幸的比例偏少。不過現代人承受生活壓力的能力在逐漸消退的同時,臉皮的厚度倒是進化的不錯,手腳並用,同時踏它四、五條船的人也不見少,同樣能應對自如,游戲花叢間,也不見有失手,其能耐又豈是一部《手機》就能擊穿?

從昆明到大理的路,在擴修,一路巔跛。不知何時起,老天爺撒起了小脾氣,夜空中雷電交加,飄起了大雨,充實了人的郁悶。凌晨時分,才到達楚雄的交警定點停車檢查處,比以往多花了一倍的時間才到達。

不知是暈車還是老毛病發作,頭疼的厲害,雙目刺痛,耳鳴……周身難受。收到朋友短信,

“祝你找到刺激和快樂,親愛的石頭”。

回復,“親愛的永遠不是最愛的……”

2、

2004-1-9.雨,昆明—六庫—福貢,夜宿福貢縣城。

一夜的難受換來了天亮前的一段小睡,醒後,感覺舒服了一些。才發覺,車又停了下來,以為又是車壞,後來才得知,是塞車。

停車綜合郁悶症,引得車上人員嗡嗡耳語不斷,覺也睡不成了,干脆下車呼吸下新鮮空氣。四處煙雨迷蒙,群山隱約可現。得知這兒叫老窩,已進入怒江的瀘水縣境內了。車從早上六點左右,一直塞到現在。

四周景色入眼指數有限,無聊的很,跑到前方打探情況。原來在前方200米處,有一藍箭農夫車跟一黑色桑塔納在行車時,不知是誰先引誘誰,來了個新鮮熱燙的kiss,這一吻就不得脫身了,誰也不想離開誰,害到塞車無數。交警同志還沒起床,上班也得是八點鐘以後的事情,大伙就慢慢先塞著吧,為雲南的塞車事業作點貢獻。

原以為只在西苑客運站才有到六庫的車,沒想到在這兒就塞了七八輛昆明—六庫的班車,其它的幾輛,都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後來知道,是從火車站那一帶冒出來的。

9:30,塞車狀況解除,可惜車開了十幾分鐘後,司機又停下來修車,如此反復多次,直到十點半鐘,才熬進了六庫車站。進入六庫城之前,少不了來一個像征性的邊防檢查,有身份證就行了,提示一下,怒江是邊境地區。

到車站售票處打探,北上到貢山的車還有,11點的,不過可能要天黑才能到貢山縣城。不想走的太急太累,臨時決定今晚到福貢過夜,就買了11點半的車票。這樣,我就有一個小時時間在六庫停留。這兒有車通片馬,不過不一定每天都有,視乎路況(冬日易大雪封山)和旅客情況而定。早上六點還有一班車直到丙中洛的,同樣也不一定每天都有,視旅客情況而定。

先到江邊看了下,江水翠綠,新意不多,橋頂上的“毛主席萬歲”這幾個紅色大字很醒目。我還來得及在街邊的小店裡吃點熱的東西。街頭到處是賣甘蔗的,不知這甜蜜的作物能否帶給當地人民甜蜜的生活。

去怒江的人們,不少人是專為澡塘會而去的,看澡塘會的最佳地方,就在離六庫不遠的登埂。本人暫時還沒有這個獵奇的痞好,所以有意避開了春節期間如潮的人群,選擇在春節前人少的時候前往怒江。在選擇景點上,我發覺自己越來越BT,比如,去年在拉薩晃悠了個把星期,卻硬是沒進布達拉宮,也沒去看那個什麼天葬,原因很簡單,無心去獵奇。

六庫沿江北上(六庫到丙中洛的公路幾乎全部是沿怒江走的)二十分鐘左右,往西有一岔路,就是前往片馬的,著名的駝峰航線就在那一帶。神秘的聽命湖也在那條線,我很想去的地方,但這回一人,准備不足,氣候也是一大挑戰,所以放棄了。凡事太圓滿,在老天面前,我會過意不去。

對於怒江的山山水水,聽過沒去過的人們,多半會想到神秘、自然、與世隔絕等字眼。很可惜,由於現在怒江境內的人們多半在怒江兩岸居住,公路也是沿江而走的,所以外人所能到達了解的地方,也不會有太多的神秘感。而要走進山區(比如獨龍江),目前來講,難度還是不小的,非一般人所能至。

3、

冬日怒江江水的翠綠,讓我一下子想起了滇西北的瀾滄江,北疆的哈納斯河,西藏的尼洋曲,武夷山的九曲溪……在我這麼多年走中國的記憶中,只有這幾條河流,才叫真正的自然的河流。綠色,才應該是河流真實的色彩。

怒江兩岸的人們為著生存而進行的世代的墾荒造田,早已經改變了怒江的顏容,一路北上,江兩岸森林有限,感覺不到綠色蔥蘢的山色,有的只是那小片小片的並不肥沃的山地(當地人叫大字報田),還有,那大山無奈的蒼茫。

六庫北上,初初的那段山色江景,跟虎跳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峽谷中的迷霧,若隱若現,這一景,是怒江的點睛之處。一路不時出現的流泉飛瀑,看累了你的眼睛。

山谷河谷中不時散落的村莊,江邊零星飄蕩的小漁船,河灘上撒曬著的魚網,一路上路況極好的柏油路,路邊的建築,都告訴了你,這兒並不是人間的世外桃源。現代化並毀滅著,它日的怒江,能逃此厄運嗎?

公路邊有個瓦拉亞溶洞,不知誰人開發出來的,號稱怒江第一窟,不過好像沒見到有人進去玩。

開始公路一直在江的西側,快到匹河時,過橋,公路轉向了江的東側。在亞谷到子裡甲之間,有大水衝壞了路面,右側雪山可現。見有人在玩溜索,從著裝來看,應該是外地的背包客。怒江和瀾滄江的溜索,是中國一絕,現在瀾滄江還在用的不多了,但在怒江使用溜索過江還是當地人們主要的交通方式之一。

匹河北上不遠,東側有一岔道,是土路,前往知子羅村的,還有16KM,一個廢棄了的舊縣城,據說那兒可能會山體傾泄什麼的,所以縣城搬到了現在的上帕鎮,這個預言,到今天,依然還是預言,往昔繁華的縣城早已人去城空,可謂世界一大奇觀。包車或等過路便車可前往。

在公路上,不時見有山石擋道,那是人類改造自然過程中,自然對人類的一點小小的懲罰,不是有敵對份子在搞破壞什麼的,你要習慣。在匹河中學院內就有一塊巨大的飛來石,是二十年前從山上滾下來的,還好,沒砸到人。

下午2:10,車到了子裡甲。2:44,到達福貢車站,天放晴。

福貢縣城不大,住宿在車站一帶的石月街(也就百來米長左右)比較集中。 我住在了民政招待所,有熱水供應,睡袋隨身帶,也不怕它是黑店(黑被子黑枕頭的旅店)了。對面的電力賓館看起來比較FB,汽車站樓頂的那間據說也不錯。

在街上四處游蕩是我的唯一選擇。街道有限幾條,人員密集度倒也不差,好像漢人多。髒亂陳舊是這兒最大的特點。穿過一條豬道(有好多豬在這兒被人買賣)後,一會就可上到怒江大橋,可在此傾聽滔滔怒江水聲,發發感嘆,抒抒情懷。有靚女手提一垃圾桶,走到橋上,往江中呼啦一下劃了個優美的手勢,我的心頭一下子像吞了一只蒼蠅一樣的難受。可憐怒江水,養育了兩岸的人們,還要日日幫她們消化心靈垃圾。

晚上在無聊中打發,找到一家家庭網吧,上網一小時,找了點有關怒江的介紹。見身旁有一大概十歲左右的N年級小學生妹妹在上網跟人聊天,號稱自己23歲,對方連說她跟自己年紀正般配。各位見此景者,以後上網泡妹妹,得小心點了,一不留神,可能你會被小學生拐跑。

買好了明早9點前往貢山的車票。

是夜,悶的一塌糊塗。怒江怒江,開始讓人微怒了,呵呵,笑笑而已。。。。

4、

2004-1-10.陰,福貢—貢山—丙中洛—石門關江邊,江邊露宿。

早上很早就被車聲吵醒,喜歡讓喇叭亂叫,是不少地方司機的好習慣,這情結好像跟母雞下蛋後的尖聲打鳴一樣,我下蛋我自豪,我有車我快樂,不大聲喇叭幾下,這能叫車嗎?

外面的車聲像火車駛過一樣刺耳,這覺是無論如何也睡不下去了。還有邊防軍叔叔(這兒駐有邊防部隊)一大清晨的晨跑操練聲也不絕於耳,讓你亢奮,大有也想加入他們隊伍中一起操練之致命誘惑。

8:25退房,早餐,到車站。不幸被告知昨天前往貢山的車沒返回,所以九點的車被取消,要等九點半從六庫過來的車才行。九點半的車來了,不幸,車上滿客,擠不下我們三個人(剛剛又遇上了兩位從福建過來的背包哥哥,大二學生),好在車站人員熱情的很,幫我們找了一部面的,送我們到貢山。我們三人跟另外三位也想去貢山的旅客,一起擠上了這部面的,大背包全綁車頂上。路過幾處水簾洞,一陣驚呼後,綁在車頂上的背包也被打濕。

身邊多了兩個伴,也不怕一路景色單調無趣了。福貢到貢山的公路也是柏油路面,只不過路面窄些,所以行車速度慢些,錯車要雙方減速。

巍峨群山,煙雨迷蒙,群峰隱約可現,在江邊不見人影處,卻有不少釣魚杆撒落江中,不知何方高仙在此神釣。越往北走,越能見到積雪的山峰。東側為碧羅雪山,西側為高黎貢山。

三個小時後,來到了貢山縣城,坐落在怒江西岸的一座小城。我們連飯都來不及吃,就上了一輛面包車,前往丙中洛,10元/人。

車出縣城沒多久,就是土路(正在修路,看來變成柏油路面的時間不遠了),東側有一條公路,前往獨龍江的,這兩年才通車的,不過11月以後就大雪封山走不通了。

身旁坐的是一位常年在此修路的大叔,當年修獨龍江公路時他也在,現在他們正在修貢山到西藏察瓦龍的公路,到了丙中洛後,他要花兩天時候走40公裡路才能到達他們的修路點。從這位大叔嘴裡,了解到了當地的不少情況。這一帶,馬幫還比較活躍,當地山民和修路工人的生活物資供應,都是靠馬幫來運輸的。

怒江第一灣在快到丙中洛的山腰上有一個極佳攝影的位置,身旁的大叔幫我們喊停了司機,讓我們得以匆忙下車看看。時值下午,所以江水有一部分被山的陰影檔住,照片出來的效果不太好。第一灣附近有一村落,當地人告知那是丙中洛村,跟丙中洛鄉是兩個概念。

丙中洛街道上能看到的,漢人很多,建築也現代化了,就現在它那模樣,要跟中甸還有稻城,再去爭論什麼中國真正的香格裡拉,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每個人都會有它心目中的香格裡拉,它並不需要一個確切的地點。

那兩位剛結識的大學生同伴想吃點東西後再走,丙中洛就一條街,要找個能吃下東西的地方,還真是不容易,主要是衛生條件打擊了你的食欲。

5、

從丙中洛街道上四望,四周都是群峰,但美景有限,北邊的石門關看起來近在咫尺,可沿土路要走六、七公裡才能到達。馬幫在這兒也比較活躍,剛才就一個馬幫剛下去,大概是進藏吧。從這兒,走八天,可到西藏察隅,冬季大雪會封山,公路已經修到離丙中洛北邊60公裡的地方(所以茶馬古道也破壞的快沒有了),但快到上秋那桶的地方,過怒江的車橋還沒修好(正在修建),所以車走不到西藏。

飯後,兩位同伴接受了我的建議,沿土路徒步北上,走到天黑後就露營(他們帶了帳篷)。我們四點半動身,半小時後,到了甲生村(也就是網上說的重丁村)。村裡有一個教堂,非禮拜,沒開門,我們在教堂外面休息了一下才繼續出發。

我一人走在前頭,快出村子時,見江邊有兩人正從對岸用溜索滑過來,連忙跑到江邊,想看看能不能讓她們教我玩一下。人還沒走近,兩只狗衝了過來,大有不把我吃掉就不甘心之勢,還好,進村前一直抓在手裡的棍子幫了我。跟這兩只畜牲對峙了幾分鐘,它們看樣子是真想拿我來磨磨牙,可我只能嚇唬嚇唬它們,真一棍子打下去了,破壞民族團結可是件大事!(此地住的多為怒族和傈僳族)還好最後在背柴過江大姐的幫助下,總算是趕跑了那兩只狗,但我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當地民居有一怪像,屋頂蓋的不是瓦,而是石頭。那石頭成片狀,倒是天然的瓦片。而且當地山上大理石多,所以修路時,大理石也就理所當然地成了首選鋪路石,真是奢侈啊。

走近了石門關,才算是有一點氣勢,但在感覺上,怎麼都不如虎跳峽的那個石門關。路上能偶遇匆匆行人,他們都對我們的出現有點好奇。

6:20左右,我們走出了石門關,有一塊莊稼地比較平坦,天色也快黑了,這兒是不錯的過夜場所,不遠處也見有幾戶村民,另外兩位也同意在這兒扎營。

在不遠處的江邊,找到一塊大石頭,坐在上面,望滔滔江水,靜下心來,醒了醒大腦,思緒一下子似乎又飄到了很遠。兩位同伴,在搭著帳篷,看來他們用不著我幫手。

手機有一格信號,不過只能接聽不能打出去,聽時還不能亂走動,發短信時要把手臂高高抬起才能發出去,沒見過吧。

夜晚的星空明亮的一塌糊塗,它讓我想起了塔什拉瑪干沙漠之夜,以及在北疆從禾木徒步到哈納斯途中露宿雪山腳下那冰涼透骨的一夜,還有,川藏線上所看到的夜空……在那兒,同樣地,有著如此美麗的星空。

四周靜的,只有江水的聲音,它讓人的心情,更加的寂寥,此時的我,是孤伶的。我喜歡把自己拋離塵世,置身一個孤寂的世界,享受這份痛苦的冷寂,似乎只有這樣,才知道自己還活著。

夜晚的氣候變的冰涼,同伴當中的一位,早早地入睡了,快樂地鼾著。帳篷是單層的,不防潮,濕氣太大,我又沒帶防潮墊,所以這一夜,熬的有點辛苦。想起了兩年前,在長白山的原始森林裡沒帳篷沒睡袋的那兩個夜晚,同樣地痛苦且冰涼著。

我睡著了嗎?困意從四處向我湧來,可我感覺到的,只有清醒的冰涼,還有那,一夜的江水聲。這一夜熬下來的後遺症,一直延續到了三天後,我到達麗江那天,都沒好全,這是後話。

6、

2004-1-11,晴,清晨濃霧,石門關—四季桶—下秋那桶—上秋那桶—(返回)丙中洛—貢山,夜宿貢山縣城。

一夜的冰涼,冷落了我的睡眠,活躍了我的思緒,麻木了我的四肢,如果不是那泡尿給憋的不行了,我還不想鑽出帳篷。

中午之前的怒江,濃霧蔽日,能見度極差,在九點多鐘時還像其它地方的五、六點鐘一樣。其他兩位也先後起身了。吃了點干糧後,我跟他們揮手作別。他們想今天往回走,趕到迪麻洛,然後找向導翻碧羅雪山,走到德欽的永基村(音譯),然後再前往麗江。我呢,打算一直往北徒步,直到秋那桶,然後再折回來。

上午9:50,我們分頭出發了。但內心有點替那兩位學生擔心,之前打聽到此時山上積雪有一米厚,而且要在這麼厚的雪地裡走上一個白天,總共要花兩三天的時間才能翻過碧羅雪山,也就是說他們至少要在山上呆兩晚,就他們這裝備,能行嗎?有點疑慮。但除了祝他們好運之外,別無選擇。驢壇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前浪趴在沙灘上,曬日光浴呢,死不了。

沒走多久,就到了四季桶,一個小村莊,這兒有一所希望小學,學校已經放假了。小學旁邊的那戶人家正在做飯吧,一位大概才兩三歲的小男孩,腳步蹣跚地正把外面堆放的木柴往屋裡抱,望著他那幼小的身影,都市裡的人們,是很難想像這就是他們的幼年啊。

四季桶再北上,在江的對岸,有一個村莊在雲霧繚繞中炊煙也繚繞,我更樂意稱它為香格裡拉。後來得知,它就是五裡寨(也叫五裡村)。這是怒江一路行來,我見過的最美的一景。整個村寨鄰江依山而建,民居依著山勢錯落有致,掩映在一大片青稞地中,醉人的綠是它的主色調,嘩啦啦的江水聲,更映襯出它的寧靜。而我,是眼前這幅畫的唯一一位看客。

走過五裡寨,濃霧漸漸散去,能見度好了許多。在10:20時,見路邊有一簡易房子,當地人告訴我這是為馬幫提供補給的地方。我拉住了一位當地的小伙子,向他了解一下此地及秋那桶那邊的情況。小伙子能聽漢話,但他的同伴就一句也聽不懂。小伙子是傈僳族的,叫格前哈,告訴我這兒叫加拿大(音譯),嚇了我一跳,以為美洲的加拿大搬到中國來了。向他打聽有沒有外地游客走進這兒,被告知至少這幾天是沒有人進去,我是唯一的一位。從這兒走半天左右時間,可到西藏境內,但我還是放棄了這第三回走入西藏的機會,雖然察隅是我非常想去的地方。

謝過小伙子後,繼續前行,江對岸在懸崖中鑿出來的一條小道特別顯眼,有點像古棧道,這條小道南行就是通五裡寨的,北行就到秋那桶。

一會兒就到了大家常提到的到秋那桶必經的那座橋了。這兒到丙中洛有11公裡,有當地農夫車及其它各類車兼營著這兒往返丙中洛的運輸,5元/人,等夠人司機就開車。有施工隊正在修建著吊橋,等修好後,車就可以直到西藏了,現在只有行人可通過的一座很老的吊橋。

走過了那座有點搖晃的吊橋,開始陸續能遇上走出來的出民,她們對我這位背包客,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有人還主動跟你用漢語打起了招呼。問了N位當地人到上秋那桶有多遠,得到了N個不同的回答,最近的說只有一公裡,最遠的說要走幾天,我狂暈!這裡的山民真可愛!

7、

過橋後,走2公裡,就見有村莊,這兒是秋那桶村委會所在地,也就是下秋那桶。村裡狗兒隨處可見,但都比較友好,沒有一只狗對我這個陌生人咧牙咧齒的,可見它們比較有教養,或許是見多了陌生人,不足為奇,也或許它們把灰頭灰臉的我也當作畜牲,同類不愛咬同類。

一路上,不時有工人在修路,工具非常的簡單,全靠肩挑手挖,我的出現,多少影響了一下他們的工作效率。這條簡單的土路,一直通向西藏,可以走到拉薩,再遠點,喀什……呵呵。

從秋那桶村委會算起,見到第二座公路橋後(應該沒記錯吧),就不要再沿公路走了,去上秋那桶,就要右轉沿著山谷的小道走(現在有人正在修著通往上秋那桶的機耕道,可過拖拉機的那種路),反正多問當地人吧,不然一旦走錯了,你就稀裡糊塗地跑到西藏去了都不知。

大橋下面,有人在燒火做飯,在我的大聲嚷嚷下,跑出來一位小伙子,告訴了我前往秋那桶的正確走向及路況,還叫我呆會跟他們一起吃飯。我把大背包丟在他們的簡單窩棚裡,謝過他之後,就輕裝上路了。從這兒到秋那桶一直是上坡山路,如果不減負,可能一個小時都走不到。

我是12:13從橋底出發的,12:42時到達了秋那桶村裡靠路邊的第一戶人家,用時半小時,比小伙子說的要四十分鐘要短。

這兒的民居都是木房子,走近屋子,向裡面的人們打了個招呼,也不管她們聽不聽得懂。外面坐有一老爺爺,還有一小孩四處亂跑,大概是他的孫子吧,有一姑娘在洗頭,還有一老奶奶。那姑娘普通話講的很好,在丙中洛讀過初中,小孩是她姐姐的。我對秋那桶的實地了解,差不多全來源於這位熱情的姑娘。

秋那桶有40多戶人家,好像以怒族為主,村裡有一天主教堂,今天剛好是禮拜,所以呆會她們就要去教堂做禮拜。問那姑娘可不可以跟她們一起去教堂,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我松了一口氣,有當地人作保鏢,我就不用再擔心村裡四處“狗視眈眈”的狗了。

當地人做禮拜的時間是一點鐘左右,出發之前,喝了一杯姑娘端出來的自家產米酒,而我也把包裡能翻出來的一些巧克力等零食給了幾個小朋友。這裡的貧困,像以往我曾經見過的許多中國邊遠山區一樣,讓人沉重。

姑娘背著小朋友,叫上我一起向山上的教堂走去,大概十分鐘的路程就到了。簡易的教堂裡已經擠了不少衣著各樣的村民,她們對我這個異鄉客的出現,顯然有點驚異。我也臉皮厚,管不了她們的眼光了,坐在最後一排的板凳上,觀察著這些虔誠的信徒。她們在齊聲地讀著聖經,唱著贊美詩,沒想到,一直對宗教保持著距離的我,會在這極為偏僻的地方,強烈感受到宗教的氣氛。

教堂裡的值日表告訴了我這兒的人們姓氏很復雜(當地人寫作青那桶而非秋那桶,不知為何),有高、李、劉、古、胡、張、和、甘、余、趙、羅、陳、初……這麼多姓,讓人以為到了一個百家姓村莊。不知道她們的贊美詩要唱多久,我一人先走了出來,四處走了下,教堂外面有幾座墓,好像是以前的傳教者的吧。因擔心下午走不回丙中洛,我想我該往回趕了。

秋那桶再往山上方向走,還有兩個村莊,規模差不多大。先是干干堂村(音譯),村裡有小學一座,再上去就是初干村(音譯),相距都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另外在秋那桶對面的山頭那邊有一個叫貢嘎村的。這兒的作物品種比較少,莊稼就青倮和玉米為主,村裡比較多的高高大大的樹為板栗,據說還是以前那些外國傳教士帶進來的。

我一人往回走,少不了要受村裡狗群的圍攻,我的打狗棍一直沒離手,它們也知趣,見好就收,沒有像在甲生村的那兩只狗那樣近距離圍攻我,只是遠遠地亂吠。

8、

13:35,我從教堂開始往回走,14:03到達公路邊,14:35到達秋那桶村委會,14:58到達怒江橋西側。負重行走,中間沒作任何休息。網上所說的丙中洛到秋那桶有13公裡,那是指到村委會的距離,從村委會到上秋那桶,據我當時的估算,大概還有四公裡左右。一路上,天氣忽冷忽熱,衣服脫了穿穿了脫,痛苦ing。。。奇怪的是,在頭頂上還見有飛機飛過,飛哪的航線會經過這兒,去緬甸麼?搞不懂。

在橋邊休息,問正在忙著建橋的大叔(也就只有幾個人在)還有沒有車去丙中洛,他說,現在可能沒有了。看來只能走回去了,還有11公裡,大概三四個小時可以走到,天黑前走到丙中洛應該可以的,體能倒不是問題,但肩上的大背包是我最大的負擔。

橋上又走過來一大幫人,他們跟正在建橋的工人們熱情的打著招呼,看來早就是熟人了,同為修路工,修的同一條路,認識也不足為奇。我攔住他們問話了,問他們如何走到丙中洛,說是坐車。“還有車坐麼?”“當然有啦!”

連忙起身,跟著他們一起上路了,幾位都很熱情,當中一位還說要幫我背包,謝過他的好意。他們是一大早就從西藏那邊走過來的,去貢山縣城采購年貨,因為裡面有不少工人不回家過年,買好的東西就請馬幫運到工地,代價是1元/斤,一匹馬大概可以馱150斤上下。他們有來自麗江的,昭通的,東川的,反正都遠離家鄉。

當中有一位去年去過獨龍江,先坐車到了隧道那兒,再走兩天才到。問他感覺如何,他說江邊景色跟怒江差不多,但有一個什麼地方的峽谷不錯,問他到底是哪兒,說了半天我也沒明白過來。他聽我想去獨龍江,連忙叫我現在別去,不然就算走進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得來。過來人的忠告,我是一定會聽聽的,呵呵。。。。

走了大概一裡路左右,真見有一輛農夫車停在路邊,我們人多,司機馬上就開車上路了。在四季桶,停車裝了一車柴才走,到甲生村又把柴卸下,所以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丙中洛。其中在甲生村等他們卸柴時,我去到貢山二中WC,又被兩條大狗圍攻過一回,直到我撿起地下的一根大棍子時,它們才逃竄開。一到甲生村就遭狗欺,真黑,此地不可多來也。

到了丙中洛,馬上就有車去貢山縣城。車快到迪麻洛時,收到那兩個學生的短信,說是他們正在徒步,快到迪麻洛了,看來我坐的車剛超過他們,但卻沒留意到他倆。他們不是說下午開始就要翻碧羅雪山嗎?怎麼一下子又改變計劃了呢?搞不懂,其實丙中洛到貢山這段路也沒什麼好走的,景色一般,而且一路上在修路,熱鬧的不行,要我徒步,都沒那份心情。

車到縣城,入住山丹飯店,窗外就是怒江,可惜無心多欣賞。在多方打聽到現在這個季節要走入獨龍江,有相當大危險後,我決定放棄。買好了次日早上八點十分去六庫的車,車票漲價了,春運開始了。

晚飯就在飯店吃的,餐廳可眺怒江景色。老板娘告訴我,同住飯店的有一位北京過來的游客也在打聽進獨龍江的情況,找到他聊了會,交流了一下信息,最後的結果是他也放棄了。

累了一天,是夜,睡的算好。

9、

2004-1-12,晴,貢山—六庫—大理,宿大理古城MCA客棧。

怒江的早上八點鐘,天還未亮全,我起的早了點,所以還來得及在車開之前吃早餐。碰上了昨晚聊過天的北京來客,他和同行的朋友也打算坐八點十分的車返回六庫。

就這樣,在煙雨迷霧中,我開始從怒江返回。

下午2:50,到了六庫車站,剛好還來得及趕上三點鐘前往大理的高快車。大理到保山的高速公路已經通車,車在永平之前上了高速,這是一條在崇山峻嶺之間修建出來的高速公路,車行其間,感覺是異樣的。

在車上,人一直不舒服,病毒性感冒的症狀相當明顯,我想是前夜在怒江邊上那一宿造成的後遺症,因昨天走了一天的路,所以當時還沒什麼病狀,今天沒運動,一坐車,就出問題了。

車在18:50到達下關車站,出了站,上了4路車,直奔大理古城,入住城南的MCA客棧。出來簡單吃了點東西後,回到房間,人已經支撐不住了,連洗涮的力氣都沒有,臥床就睡,在安靜的幾乎沒什麼住客的客棧裡,痛苦地熬過了一夜。

在此文快要寫完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CCTV-1正播出新聞調查《怒江的選擇》。怒江能選擇嗎?這《選擇》後面的真正意圖是人們讓怒江選擇如何個死法吧。如果將來怒江修建13級電站的方案真要是被國家批准,那麼,我想,怒江已經死了,死於人類的智慧下。

附:怒江提示

氣候:除獨龍江外,其它地區四季均可進入。江邊白天不冷,夜間溫度低濕度大。我去時,在廣州穿多少衣服,到了昆明沒加,到了怒江也沒加衣。

路況:昆明—大理—永平,高速,其中昆明到楚雄路段正在擴修高速。

永平(岔道口)—六庫,柏油路,路面較好。

六庫——福貢,柏油路,較好。

福貢——貢山,柏油路,路面較窄。

貢山——獨龍江,翻山土路,冬季大雪封山,只能走到隧道處。

貢山——丙中洛,現在土路,正在修,可能成為柏油路的時間不長了。

丙中洛——秋那桶——西藏,土路。

住:六庫,方便,多酒店。

福貢,汽車站附近有幾家旅館。

貢山,不多,也就車站附近有幾家。

丙中洛,不多,小旅社,條件應該不會太好(我沒住過)。

秋那桶甲生村等其它地方,民居。

行:昆明——六庫,每天有七八趟夜班臥鋪車。138元,春運要加價,西苑車站或火車站,正點在清晨可到。

大理——六庫,車多,高快車三小時可到,69元(春運價)。

六庫——福貢,貢山,中巴車,半小時一趟,一般中午之前有。六庫到貢山60多,春運價,行車六、七個小時。另六庫到丙中洛,片馬各有一趟車,但不一定每天都開。

貢山——丙中洛,中巴或面包車,停車點問下當地人就知了,坐滿人就走,10元/人,一小時左右車程。

丙中洛——秋那桶,可坐11公裡,車為農夫車面的或其它車輛,5元/人,等到秋那桶的怒江車橋建好後,可一直坐車到西藏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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