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黃山的人小學時曾在語文課本中讀到一篇《挑山工》的文章,作者用樸實的筆調向我們描述了皮膚黝黑、體格健壯但是生活艱苦的挑山工,並感嘆他們是挑起黃山的人。從那時起,挑山工這個代表堅韌不拔的陌生名詞便樸實無華的從文字中流淌出來,以各種姿態出現於浮想當中。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力大無窮,能夠以孓孑般的血肉軀體,挑負起整座的黃山?
終於,我有機會去黃山目睹真實的挑山工生活。在路途顛簸的徽南山區,看到了徽派的民居裡升起的裊裊炊煙,在朦朧的霧色裡,隱約得能看到幾個皮膚黝黑的漢子在辛勤勞作著農活,這難道是挑山工生活的地方?隨著山勢的增高,路途更加的顛簸,車子在群山的包圍當中無力的盤旋著,直覺告訴我,黃山近了,華東第一高山近了,一場和高山峻嶺的較量即將開始。
臨行前導游囑咐我們,在黃山上千萬要小心的三種人:兜售土特產品的小販、轎夫以及挑山工。正當我們疑惑不解之際,導游解開了我們的迷團。原來隨著黃山知名度的提高,在貧困與利益的誘惑下,當地的一些人們靠欺騙旅行者來牟取他們的利益。而另外一些人,則依然保持了淳樸的品質,多少年來在黃山的萬丈石階默默地堅持著最辛苦的勞碌活。挑山工就是黃山中最辛苦的職業。
在白鵝嶺至雲谷寺長達五公裡的下山道中,我終於看到了挑山工,三五成群的從山下挑東西上來。他們有統一的著裝——靚黃色的坎肩,在背後赫然印刷著“黃山第六工程運輸隊”的標志;他們有年邁的,以白發蒼蒼,也有年輕的,正值身強力壯的時候;他們都傴僂著背,脊梁上壓著沉甸甸的扁擔,長年累月;他們的臉上都掛著晶瑩的汗珠,在黝黑的皮膚上閃爍著。我震驚了,他們和我印像中的挑山工如此相似卻又不相同,他們的工作如此辛勞,以至於任何文字都不能表達這樣的情愫。我驚愕地觀察著他們,在遠處俯視著移動的黃點,在他們路過身旁時迫不及待的避閃,聽到他們大聲的發出“讓開!”的吼聲,然後看他們拿一個粗大的棍子代替肩膀拄著扁擔大口的喘息,最後仰望他們在我的頭頂慢慢的消失。
一直在旁邊的導游提醒我們盡量把地方讓出來讓那些擔著重物的挑山工過去,在他們從我身旁過去的時候,我看清了扁擔裡的東西,大的有生活用品,鍋爐、床單之類的,小的有食品蔬菜,成捆成疊,壓得嚴嚴實實。他們走的路線是之字型的,腳步熟煉,並且每當走到山路拐角的時候都會停下來歇息片刻。這時,我們聽到了一個故事:幾年前有一個來自新加坡的華僑來黃山游覽,也是在這麼一段下山的路上,他驚訝為什麼挑山工挑著這麼重的擔子向山頂走。隨同的導游告訴他:因為黃山裡人生活收入得不到維持,而且山頂上的賓館、服務站也需要從山下運送物品上來供給,挑山工只能靠出賣自己的勞動力維持家庭的收入。於是,華僑突發興致決定給挑山工一些錢,以示他的憐憫之意,但是這個舉措馬上得到了否定。因為一路下來挑山工無可計數,錢包裡的錢畢竟是有限的。華僑只好作罷,收斂起他的同情,繼續趕路。
原來,挑山工一天只能往山上挑一趟的貨物,他們肩上壓著200斤的重擔從山下到山上來回大約需要6個多小時,一路上的艱辛可想而知,可是,他們這六個小時的艱辛用自己的汗水換來的只是廉價的勞動報酬。仿佛看到他們樸實卻充滿憤慨的眼神,傴僂的脊梁,未老先衰的皺紋和花白頭發;聽到他們在那些山道上的短促吼聲。他們從事的的確是最辛苦的職業,他們有感情,他們更有怨言。他們的脊梁上充滿了一種堅韌不拔的精神,這遠比黃山更加偉大與壯麗。只是,這種偉大,已經深埋在了他們的心底。
從山頂下來到了雲谷,我們步行走了三個多小時,早已看不到上山的挑山工了,拖著疲憊的步伐,我不敢說它有多沉,在整個行程中我們沒有任何負重,只是在游覽之中結束了這次奇妙的黃山旅程,而對於他們每天負重在這條山道上艱難行走的人,這條道路又會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