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鳳凰

作者: zhouxindong

導讀一個月前在惠州的一家叫“另類生活”咖啡書城喝咖啡時,無意讀到一篇關於古城鳳凰的文章,心為之一動,便把鳳凰列入了今年的出游計劃之中。正好手上的項目快接近尾聲,也想借機放松一下,便決定去鳳凰度過周末。決定是星期三(3月10日)下的,周四晚上在網上查了一些關於鳳凰的旅游信息,周五一早9:00就從惠州出發,到廣州乘坐12:55的K502次列車。到達湖南的吉首車 ...

一個月前在惠州的一家叫“另類生活”咖啡書城喝咖啡時,無意讀到一篇關於古城鳳凰的文章,心為之一動,便把鳳凰列入了今年的出游計劃之中。正好手上的項目快接近尾聲,也想借機放松一下,便決定去鳳凰度過周末。決定是星期三(3月10日)下的,周四晚上在網上查了一些關於鳳凰的旅游信息,周五一早9:00就從惠州出發,到廣州乘坐12:55的K502次列車。到達湖南的吉首車站是周六早上7:20。在火車上聽列車員說軟臥後面的幾節車廂全是去鳳凰旅游的,所以下了車就趕緊聯系鳳凰的住處。打電話給首選的“沱江人家客棧”(鳳凰-回龍閣13號,奪翠樓的隔壁,Tel:0743-3224558,包大媽),被告之已客滿。接著撥打二號目標-“裕義客棧”(奪翠樓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Tel:0743-3226971,郭大嫂),得知還有房間,馬上定了一個靠窗的包間,60元一天。郭大嫂很熱心,要來吉首接我,我說我可以自己找到她處,才作罷。然後又在火車站廣場邊的“鐵路天旅大酒店”訂了周日回廣州的K504次軟臥車票,這才定定心心地在“天旅”用了早餐。吉首至鳳凰有52公裡,8:35在吉首汽車站搭上開往鳳凰的中巴。出吉首,有一段在修路,大約3公裡左右,此後路況不錯,是一條兩車道的柏油山路,兩邊景色不錯,油菜花一小片一小片的開在路邊、山上的梯田裡。不久開始下小雨了,很小,且很快停了。在G209/2356處精致很好。

10:10到達鳳凰古城。最先躍入眼簾的是虹橋,在古城中溜達了一個小時,在沱江跳岩邊的“古城守望者”酒吧喝了杯咖啡,然後尋到“裕義客棧”。今天是農歷二十三,是山江(苗寨)趕集的日子,放下行李,便向郭大嫂的妹妹打聽去山江的路線。最後郭大嫂幫忙叫了一輛出租車,談好價錢120元,送我去山江和黃絲橋古城,來回98公裡。山江和黃絲橋古城在鳳凰的兩個方向,各約25公裡。山江趕集有點名不副實,可棄之。黃絲橋古城也可去可不去。

16:40回到古城,在虹橋茶樓飲茶,然後去到老街上,在一個叫“古熙”的飾品店買了些靠墊套。老板是個女孩,叫小雪,不是本地人,從廣東過來,因為喜歡這個地方,所以決定住下來,租了個門面,租約是四年。白天是店鋪,晚上是睡覺的地方。類似的故事在麗江有很多。

19:00到小雪推薦的“黑仔餐館”吃飯。點了糯米辣椒餅、牛肝菌炒肉、炒蕨菜和啤酒。味道不錯,又便宜,才25元。

20:00回“裕義客棧”。郭大嫂的妹妹見我回來,提醒我先洗了澡,說晚了等其他游客回來,可能回熱水不足。

21:00洗完澡出了客棧,又回到老街上閑逛。老街上依然游客很多,留連穿梭於各個鋪子之間,討價還價聲,嬉戲聲,高呼伙伴聲,竟有點嘈雜。

22:00逛到熊承早先生的蠟染店,店面是他自家的(熊是黃永玉的遠房親戚,而黃又是沈從文的侄子)。店裡掛滿了他的蠟染作品。

熊的作品很有藝術造詣,我蠻喜歡的,不過價格不菲。店裡這麼晚後也沒有其他的游客來光顧,只是來過一位,問了下價格後就走了。反正都閑著無事,便同熊氏夫婦聊開了。他見我很喜歡他的作品,便向我介紹起他的蠟染絕活,如何用腊先在熨平的布上作畫,如何放入染缸中浸染,蠟染的紋理是如何出來的。閑談中我建議他可在北京或上海開一個店,讓更多的人可以欣賞到他的藝術作品,也可以讓更多的人知道鳳凰,更可以獲取可觀的經濟效益。他有些心動,卻下不了決心,說是女兒還在上學,他一離開,鳳凰這邊的生意和家事就無法打理了。我的感覺是他很猶豫,有些患得患失,不敢跨出家門這一步。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鳳凰這個山裡邊城人的一種特有的性格。這使我想起《圍城》中錢鐘書描寫方鴻漸家鄉人的性格的一段文字“他們那縣裡人僑居在大都市的,干三種行業的十居其九:打鐵,磨豆腐,抬轎子。土產中藝術品以泥娃娃最出名;年輕人上大學,以學土木為最多。鐵的硬,豆腐的淡而無味,轎子的容量狹小,還加上泥土氣,這算他們的民風。”

我最後看中一幅“睡蓮”蠟染畫,價格是600元,我身上沒帶多少現金,便說好明早過來買。離開時已過午夜。

離開熊氏蠟染鋪,走進一家叫“流浪者”酒吧,就在“奪翠樓”邊上一點,在回龍閣路上,離我住的“裕義”客棧也很近。選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下,窗外是沱江。回龍閣邊上的房子都是依河而建的,大半建在地上,小半伸在空中,懸空部分以幾根木樁支撐於水岸之上。這種建築俗稱“吊腳樓”,很有特色。在沈從文的小說《邊城》中有關於“吊腳樓”的描寫。酒吧的每個桌子底下都生了一盤炭火,炭火忽明忽暗。晚上有點涼,特別是在春夜裡,有了炭火,無論是心裡還是身體上都感到了一絲暖意。酒吧裡人不多,酒吧老板毛毛(留了個桃子頭,使人想到《笑傲江湖》裡面的桃谷六仙)和一個朋友坐了一桌,穿著中式的褂子,抽著雪茄,喝著洋酒和啤酒,腳下烤著火,有點滑稽。據說他是上海人。酒吧裡還有5個游客。我喝了瓶啤酒,感到肚子有點餓,又點了一份香蕉煎餅。

早上6:30起床,退了房,把行李寄存在客棧裡便出去了。7:00北門渡口還沒正式開始營業。給了船工30元,載了我一人去沱江泛舟。早上游客很少,聽不到周遭游人的喧鬧聲。沱江水也顯得更清澈了,只是未能有幸見到江面上漂浮的薄煙。

一路漂去,一直到沈從文的墓地,小船便棄了我返回了。沈從文的墓在岸邊的一個小山坡上,只有碑而並無棺木。碑是一塊不規則的五彩石,正面刻著沈從文的名句“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認識人。”,反面是沈從文妻妹的題字“不折不從,亦慈亦讓,星鬥其文,赤子其人。”

瞻仰了沈從文的墓地,又向不遠處的一座山走去。山腳下一小片油菜花開得正濃。走得有點累了,便打車回到古城。老街上的店鋪在陸陸續續地在開門迎客。在老街上逛了一圈,肚子還空空如也,便在街上尋了一小食鋪,喝了兩碗白粥,吃了兩根油條,就著炒過的榨菜和酸豆角,填飽了肚子,感覺很不錯,又在古城中四處溜達,主要還是沿著岸邊的吊腳樓。

10:15來到北門渡口對面的“古城守望者”酒吧,走累了,想喝杯咖啡,坐一下。走上二樓,在最靠近樓梯口的一個位置坐下。酒吧這時沒有其他客人,只老板和一個服務員在曬太陽。點了一杯摩卡,坐下與老板聊天。老板是廣東人,邀了幾個朋友早上要踩單車去附近的水庫郊游,可這幾個朋友珊珊來遲。11:00左右,他的朋友們-兩個女孩終於出現了,於是他告了別。另一老板(這兩位,後來聽小雪說一個叫阿梁,一個叫阿輝。我判斷後來者叫阿輝,因為較年輕一些)阿輝是來頂班的。呷著咖啡同阿輝閑聊著。

“守望者”就在江邊的一座跳橋邊上。所謂跳橋(跳岩)就是一個個方形的水泥樁打在淺淺的江水中,露出水面的部分供行人過江。水大時(上游水庫放水)便將跳橋淹沒了。江邊有住家在洗衣服,一手拿著木槌,一手翻轉著衣物,在水邊的石板上捶打著。這時辰游客漸多。對岸是北門渡口,旅行社把游客拉來這邊乘坐小舟游覽沱江。不乏好事的游客,借了人家的木槌,裝模作樣地捶個三二下,拍個照留念,挺無聊的。談起當地名人黃永玉,聽阿輝講,黃在鳳凰當地的口碑不好,雖然他富甲一方,在古城中風水最好的地方(可以鳥瞰古城的制高點)建了一座山莊,取名“玉氏山房”,內有惡犬。他在意大利佛羅倫薩的郊外也圈地75畝,有一古堡,但他沒為當地出過一份力,所以當地人不喜歡他,他走在古城的街巷上,無人同他打招呼的。他進出都是前呼後擁的。阿輝說四天前黃還來他的酒吧喝咖啡,他的隨從要求酒吧提供特別待遇,阿輝說懶得理他們。後來黃說要清淨一點,隨從們便都坐到外面去等候。在當地最受尊崇的當然首推沈從文,是他讓世人知道了鳳凰,宋祖英(湖南古丈人)在鳳凰也是很受歡迎,據說宋自費拍了一個MTV,宣傳了一下鳳凰。

離開“守望者”,去參觀了沈從文的舊居,房子只有一進,很破舊。與他侄子黃永玉的豪宅形成強烈反差。思想是要借助清貧煉就的!

老街上現做現賣姜糖的鋪子很多,我在沈從文舊居旁的一條小巷中尋到一家叫“鎮竿張”的姜糖作坊,看上去很干淨,用料也道地,包裝很精美,小包裝的牛皮紙袋上是手繪的鳳凰地圖,外包裝的紙盒上有詳細的文字介紹。價格偏高了一點,5元一小盒(2小袋),我只賣了2盒。

12:30來到“古熙”,小雪正端出菜來准備吃午飯,見我過來,便邀我一起用飯-豬肝、鮮肉煮飯外加一盤水撈菜筧。中間有游客進來小店買東西,有一位大姐不慎將一個紅木的工藝小太師椅碰掉在地上,摔壞了,引發了一些糾紛,最後以120元的成本價讓這位大姐把這套小工藝品(2把太師椅加1張茶幾)買走。小雪為這事心裡很不愉快,我提議泡壺茶聽聽音樂,但她說心情不好泡出的茶也不好喝,給了我一個杯子和茶葉讓我自己泡茶喝。下午已經少有游客光顧了,一是她的鋪位不在最熱鬧的老街上,二是大多數的旅行團從早上開始已經陸續離開古城了。於是移了兩張小板凳,坐在鋪前的屋檐下,曬著太陽,談天說地,或者觀察來往的路人。小雪說旅游淡季的時候,她會歇了店鋪,外出旅行一二個月。這邊的生活成本很低,生活的負擔和壓力不重,生活很平靜,她喜歡這種生活。

15:00離開“古熙”去到“熊氏蠟染鋪”。熊承早先生見到我就先問我怎麼這麼晚才過來,我解釋道,早上九、十點我過來過,店門還關著。他說那時他去買菜了,特地為我做了“社飯”,可是我沒過來,結果臨近的街坊聞到了“社飯”的香味,都過來討著吃。問我有沒有吃過午飯,我說在小雪那兒吃過了。在熊先生的堅持下,我還是吃了一碗。不吃不知道,否則可真要後悔了。“社飯”跟上海的豬油菜飯差不多,它放的是腊肉,更為主要的是加了當地的一種野菜和野蔥,先將野菜和野蔥用油炒出香味,然後加入生米(一半大米,一半糯米)和腊肉,用高壓鍋一煮,即成了。強烈推薦到鳳凰以後嘗一下“社飯”,不過據說在外面買的“社飯”不好吃,最好有機會到當地人家裡吃。

買了熊先生的一幅蠟染畫“睡蓮”,熊先生讓我在他的留言簿留言,我寫下“很喜歡你的作品和為人,還喜歡吃你做的社飯”。臨別他又送了我一件蠟染的T恤,可能是覺得還不夠特別,他見我喜歡荷花,便攤開T恤,在上面即興構思,利用T恤上現成的蠟染色塊,勾勒出一幅荷花圖,在T恤上還簽了名蓋了印章。這件T恤是不能穿了。最後又同熊承早先生在他的蠟染鋪前與T恤一起合了張影。

告別熊先生,已是16:45了。“守望者”的阿梁和阿輝以及“古熙”的小雪都向我推薦過“SOUL素”的咖啡。離我最後離開鳳凰還有一個多小時,便決定去“素”打發我在鳳凰的最後一點時光。

“素”的位置相當好,在“奪翠樓”的隔壁,位於回龍閣路上,回龍閣是一條河街,青石板的路面。“素”的門面很小,不足三米,推開落地的木框玻璃門,吉夫-“素”的主人正在上網,店內沒有其他的客人。房子有兩層,底下的那層在街面之下,離開水面還有3米多,樓下房間的木格窗被換成了無框大玻璃,比較保暖、隔音,視線也好。跟靜安公園裡的“Laguna”的底層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坐在上面。推開木窗,虹橋近在咫尺,視線絲毫不受臨近吊腳樓的影響。黃昏的陽光正射在橋洞內壁上,此刻是我心情最亮的時候,這種感覺很特別。這一瞬,像是照進了心裡去,怕是不能忘卻了。

要了一杯Espresso,挺地道的。我坐在吧凳上,抬眼便是虹橋和碧綠的沱江水,偶然清亮的對歌聲還從江面上漂過。吉夫在吧台裡面邊收拾剛才煮咖啡的用具邊跟我聊天。其實我昨晚在隔壁的“流浪者”酒吧見過他,他和毛毛坐在一起,下巴上留著一撮胡須,不長(胡須),抽著煙鬥,操著京味的普通話,我還以為他是北京人呢。後來聽小雪說他其實是廣東人,在北京生活了幾年,03年非典期間來了鳳凰,後來開了這間“素”咖啡。他們都跟“沱江人家”客棧的包大媽很熟。其他朋友介紹“素”的時候,說他這兒的咖啡是做的最地道的,不過開門營業沒有准時間,想幾點開門就幾點開門,昨天是下午5點才開門的。吉夫也承認,用他的話說,他喜歡這裡的這種爛爛的生活,懶懶的節奏。沒事的時候他會坐在窗前,看對岸的人在江邊洗衣服,看游客的嬉戲。他說很多游客喜歡在景點租民族服飾拍照留念,穿苗族或是白族的也就算了,最逗的是有人穿了蒙古族的和滿族的衣服在鳳凰拍照。吉夫說在夏天的時候,下午的陽光會透過虹橋的橋洞,經水面的反射,將景物投射到他吧台的這面牆上,他最喜歡那個時刻。

抬腕看表,已過下午6點了。告別了吉夫和他的“SOUL”,回到“裕義”客棧取了行李。離開古城,在汽車站叫了輛回吉首的出租車,談好價錢是50元。司機開得很快,夜幕也很快沉下來,我和我一個人的鳳凰漸漸淹沒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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