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訪長白

作者: rikeika

導讀秋訪長白5:15AM 天蒙蒙亮,睜開眼,同座的三人已在梅河口下車。此時已進通化城郊,典型的北方農村,灰暗的瓦,凌亂的院子,豪放之中的蒼涼。樹是桀驁不馴的,而非柳槐,哈一口氣,已清楚見到白色。畢竟來到了這長白山西南麓的北方城市了。我忽地有一種魯迅筆下> 中的心情。是因為此次旅行是獨行麼? 困倦,困倦,長途夜車,冰冷的夜車,時間如漿糊般地流逝。 偶 ...

秋訪長白5:15AM

天蒙蒙亮,睜開眼,同座的三人已在梅河口下車。此時已進通化城郊,典型的北方農村,灰暗的瓦,凌亂的院子,豪放之中的蒼涼。樹是桀驁不馴的,而非柳槐,哈一口氣,已清楚見到白色。畢竟來到了這長白山西南麓的北方城市了。我忽地有一種魯迅筆下>
中的心情。是因為此次旅行是獨行麼?

困倦,困倦,長途夜車,冰冷的夜車,時間如漿糊般地流逝。

偶然相識的面孔,能夠隱約記得卻不知何年可再遇,終究是緣深緣淺。

從通化-白河,是一段奇奇奇……美的旅程,沒有人會抱怨特快列車變成了牛車,驚訝於窗外的山,水,一山又一山,一彎又一彎,山連著水,水連著山。因為是金秋時節,紅樹的葉子紅得透出油來,滿山遍野。我幾乎無法用筆形容,但是應該試一試啊:這兒一團紅猛地挺出來,那邊是一片嫩黃,忽而直插雲霄幾支雪白的樹干,忽而一大排,不,是一大片。筆直的紅松上掛滿了肥大的松塔。一條美麗的江水盤延地跟著我直到松江河,那便是渾江了。前些日子發大水時,她可是恐怖的惡魔。魚掛在樹上,黃牛被衝成了碎片……而現在不了,她緩緩地流淌,像潔白的哈達,像女子的臂彎,像天上的銀河……

據說此時是捉林蛙的絕佳時機,受氣候影響,平時藏在密林間的林蛙,紛紛跳到江裡來,於是只需在江中挖一道水溝,等著用手撿就可以了。那可是極有營養的一種補品呢。江的兩邊忽而是群鴨戲水,忽而鮮花遍野,忽而是懸崖峭壁,忽而是曠野平原。我不是在坐火車,我是漫步在一幅流動著的山水畫之間呵!

過了泉陽站,我不再須要遠遠地看山了,因為我已經就在山間了。兩邊隨火車飛逝而過的是火紅的樹,金黃的樹。我第一次見到了帶松子的松塔,堆滿木頭的伐木廠,完全用木頭圍起來的院子,搭得高聳地黃燦燦的玉米架子。純樸的農民在門前種上了各種各樣的鮮花,仿佛一個花房般地溫暖。

想起車過老營時,放眼一片,與群山之間隔著一大片成熟的麥地,金色的莊稼在微風和陽光的沐浴下,呼啦啦地唱著閃亮的歌,是怎樣的令人陶醉呵。

入暮時終於抵達了祖國的邊陲:白河。我有些疑惑,是真的麼?

這片邊疆的熱土,到處是松塔和蘑菇,山珍野味,清爽的山間露水,仿佛溫暖的家鄉。

去長白山的路上,兩旁是無盡的松的海洋,把寂寞的旅程點綴地五彩繽紛。我想起逯學軍的那首>


跟我去爬山罷,

山上有雪蓮花。

跟我去摘雪蓮罷,

用它裝飾咱們的家。

坎坎坷坷你不要怕,

爬到山上就看到了花。

山風拂起你的發,

美貌仙子也會妒嫉你的家。

車到了半山腰,需要自己上了。晴朗的天空陰暗起來,下起了雨,遠遠望見了奔騰直下的長白瀑布,像流動的白練。它並凝聚成潭,而是直流而下,忽而在某個岩石處被輕柔地撕裂,忽而又在某個岩石處被輕柔地融合。據說8月發了大水,下游的急流上一座水泥橋被水衝得只剩下一個橋墩,今年有名的騎自行車環游中國的那個老頭走遍千山萬水卻葬身於此,連屍骨也未找到。旁邊的工人正在修一座新橋,我只得沿流而上尋找緩流處。不料越走離瀑布越近,水流越急,亂石擋路,激起白森森的水花。遠處望還覺美麗的瀑布,此刻卻忽然猙獰起來,轟鳴之聲不絕於耳,令人倍感恐懼。我一個不穩,“咚”的一聲跌入冰冷刺骨的水中,立刻隨水流急向下衝去,我腦中一片空白。終於是上天慈悲,我被卷在一個大石頭前擋住,向下望,好大的一個落差。後怕的心情是不必花費筆墨言說了。

過了急流,前面是修了一半的倚山路。回頭一望,那急流又變得柔和起來。

一個工人擋住去路:“風雪交加,有風化石滾下,今天禁止登山!”我和幾個剛剛認識的旅伴一聽都傻了眼,千裡迢迢的跋涉,如何在此前功盡棄呢?最後只得立下字據:自願上山,後果自負。並簽了名,方被放行。

好事多磨,越往上走,雨漸漸變成了雪。所有遠的、近的,白皚皚的雪山也好,身後濃密的森林也好,盡籠罩在這片雪氣之中,是一種渾然融合忘我的境界。

從此後,走的每一步都是向我夢中真實的天池逼近一步了。身上濕透的衣衫被狂風吹過,奇冷無比,卻壓抑不住心中的衝動。

路越走越險,右邊是90度高聳入雲的風化石壁,左邊是直瀉的瀑布。到後來,路也沒了,只能踩在一尺寬的布滿積雪的石頭前行。此時已能俯視瀑布的上游了,因為他就咆哮於左腳懸崖下的山谷之中。

後來經過平緩的下坡,後來經過高山雪原,我不想多寫了,因為看前方呵!霧氣繚繞,金色的雪山,撲面的濕風,是天池,是天池啊!這海拔2000多米高山上的那面湖水,終將出現了!

跳過最後一個阻擋視線的小土包,一大片天外的世界呈現在了眼前:蘭綠的天池水,迎著狂風,掀起巨大的浪峰,洶湧地澎湃。遠處看不到邊際,只有周圍環繞的雪山,太陽在雲彩和布滿天空的霧氣中穿梭,忽而這座雪山明亮起來,忽而那座雪山暗淡下去。

我不說話,如此這般的氣勢,如此這般傲然於中朝邊境高聳雪山之山的天池!她純淨,她清澈,她冰冷,她孤芳自賞。誰願意了解我那就來罷,你要歷盡千辛萬苦甚至死亡的恐懼!她是那樣的有靈性,仿佛女子水似的軀體,它的一起一伏,她的一進一退,在我眼中莫不是貪婪地汲取著天地的精華,又無私的奉獻給所有有勇氣來朝拜她的信徒!池邊的風雲湧起,霧水打濕了頭發,我的心靈在這一瞬間只感到異樣的溫暖,它已被這神靈的空間所淨化,變得與天邊那直立的雪山,眼前這神秘的池水一般純白靈潔。沒有經歷過,誰又會懂得這種千辛萬苦之後求得的這份寧靜空曠與頓悟呢?

這飛雪的朝早,無欲詳和的邊陲高山,湧起怪異遐想的雪域湖泊,原來竟然是我尋找了許久的寄托呵。

狂風何時再起,水波何時再興。是今生?抑或來生,能有我再度執著的追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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