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時候我也聽不懂Khunny的英文,那就只能寫。然後我發現我所遇到的柬埔寨人,除了航空公司職員以外,他們都有共同的特點,發音只發一半,比如說Lun就是Lunch,Hopital就是Hospital,加之腔調的問題,定狀補的問題,有時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能蒙就蒙,能猜就盡力,反正嘴巴說不明白的,也就不指望寫明白。看到Sambath的電郵,我總是很愉快,因為那些字的拼寫,我總覺得他是聰明人。他單詞背得不好,只記發音,所以中國人就寫成channese,旅行就寫成chaval,我總是能了解其中的意思,間或也會用他的字表達我的意思。
離開前的那天晚上,20點過後,大家基本想睡。皓月普照,大地一切都那麼光亮。從樓上往下看,白天扔下的冰棍棒在雞窩邊上一清二楚,還有Dala弟弟丟掉的四分之一個綠色香蕉皮。我站在門外欄杆前,很想再走走這條松軟的小路。
下樓梯看見Sambath走來,我們踏個拖鞋,晃晃悠悠來到姐夫的rice field。透過小河邊的一片竹林,我們看到對面的小村莊,Sambath的初戀女朋友,就住在那裡。她已經嫁人,因為那個人比較有錢,可以過好一點的生活。Sambath每次的回憶都帶著落寞,說姐姐結婚因為姐夫經濟能力許可,所以才有親友來臨婚宴。這村子裡一個男子成家,像樣的婚禮要用上1000-2000美金,包括能夠有屋子可住。所以很多他的同齡人都選擇到金邊找工作,希望在那裡結識女朋友,不再有額外的負擔。可是城裡的女孩眼角很高,看不上鄉村的男孩,他們也因此很惆悵。“讀書,工作,就是想以後不呆在鄉村。我想有更好的工作,而不是一直開車。我學習英文,日文,我想再上大學,學習旅游,希望能到暹粒或吳哥,那裡我能爭取當導游的機會,能賺多點錢,父母也不用那麼辛苦”,“而且,我想以後我的孩子有更多或更好的教育機會。但這一切,我現在就開始需要做很多事情。我還覺得有點累,但是沒辦法。”
我們走過白天爬過的椰樹,討論當時誰爬得比較快;路過岔路口的那幾棵Palm Tree,我們不再說Killing Field的殘酷;一顆倒下的老樹杆子都白了,我們在那裡得到村民捕獲的幾只小鳥,Sambath轉達村民的話說,這裡想吃什麼用什麼,是不用說謝謝的,改天就會到你們那取;我還說究竟是你面子大還是沾了我的光...
余下的路我不知道走了多遠。坐在小河拐角的堤岸上,我們可以看到兩個小村莊,幾乎沒有燈光。這裡真開闊,儼如白天的亮堂。我一邊擦掉腳丫的土,一邊向Sambath報告這幾天在學校的收獲。
學校就在村口Watahav Temple邊上,與寺廟同名,老師共13人。姐姐在假期後帶我去參觀。老師們對我的熱情程度的確讓我受寵若驚。9點整校長騎車到校,邀請我一起參加他們的會議。在這之前我見過教授自然和數學的老師,他們以前學過一點英語,但是已經忘光,對於不能順利交談表示歉意。其中一位自然課老師讓我下午到他們家,我欣然接受。
會議歷時3小時,13人面對面分兩排坐,校長主持。我完全聽不懂。以模式及進程來說更像工作坊。校長提出問題,大家輪流發表意見;意見集合後,校長寫在大白紙上,再細分工作,委派2名老師對各自組員進行討論,由代表發言並填寫表格,對結果進行投票和分解。大家很投入,完全忽視我的存在,偶有爭論,隨即又大笑。我面對校長而坐,注視他最長的時間有40分鐘,他只有在思考的時候對我點了下頭。
會議後他們問我累不累,我收起攝錄機背起書包說,如果還有會議我可否參加。大家笑,把我領到各教室,解說孩子們的習作和活動。說的很仔細,其他女老師拿起示範物,希望我都明白。
校長問我會不會考慮留下當英文老師。我很尷尬,說,其實我希望能做到。他表示理解。
Sambath說,教英文我可以拿到200-300美元左右的薪水。若是到金邊或市郊為中國人開的工廠做管理工作,薪酬可能是500或更高。我說我不光只要錢。他說,錢最重要,雖然我不知道你念那麼多書為什麼,但工作是一定要的,你念書不是為了得到更好的工作嗎?有了錢,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情,並且可以開始得早一些。
在我可以隨心所欲以前,我首先希望更多人看到我所看到的那些。Sambath難道你不明白我可以做到的其實是很少?
那天晚上睡得很晚,我躺下時腳丫的土還沒完全蹭掉。窗外藍白一片,我又看到黎明前姐姐掃地姐夫擦車,奶奶做飯,我和Dala抬著大盤豬食胡亂舀一氣的情景。地球村上那個角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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