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脆弱

作者: turbo

導讀日瓦的太陽一如我們去時一樣燦爛,從亞丁村那條爛路顛簸下來後,人都無精打采。於是決定提前在三聖如意酒店把我們的晚餐吃了,順便休整一下,之所以選擇三聖如意是因為同伴在網上的攻略中查到,三聖如意老板的女兒是一路上能看到的最美的一個。 因為沒有很急的要趕路的需要,所以大家都很懶散的在日瓦街上閑逛。3個MM在日瓦有限的幾個小店裡流連,看看可以采購 ...

日瓦的太陽一如我們去時一樣燦爛,從亞丁村那條爛路顛簸下來後,人都無精打采。於是決定提前在三聖如意酒店把我們的晚餐吃了,順便休整一下,之所以選擇三聖如意是因為同伴在網上的攻略中查到,三聖如意老板的女兒是一路上能看到的最美的一個。 因為沒有很急的要趕路的需要,所以大家都很懶散的在日瓦街上閑逛。3個MM在日瓦有限的幾個小店裡流連,看看可以采購什麼紀念品;那對小情人則手端著相機,靠在路邊的土牆上曬太陽;2個吉普車司機一邊和街邊熟人閑聊一邊抽著煙;我和唐則一頭鑽進廚房,想看看那個在網上揚名的三聖如意老板的女兒。結果廚房裡只有一個衝我們傻傻笑的廚娘,根據年齡判斷做老板的女兒好像也差不多,但是如果這樣的都算美人的話,那麼那些寫攻略的網友豈不是都是瞎子?

20分鐘後,我們開始吃飯了,那個廚娘人長的馬馬乎乎,菜倒是燒的挺可愛的,當然我和她兩個在廚房裡翻箱倒櫃的配菜也是功不可沒的,呵呵。自從進山2天來,我們還是第一次這樣像模像樣的吃上一餐,大家情緒很高,氣氛融洽,總之是有說有笑,特別提及的就是前一輛車在路上碰到衝古寺活佛被贈送如意結的事,並一致認定後一輛車2次爆胎的原因就是沒有活佛保佑的緣故。

情緒猛然轉變就是在那樁事情發生的時候,一切來得這麼的突然。

飯後,3個MM照例又泡小店去了,其他人則在三聖如意和綠野亞丁2個店裡看別人貼在牆上豪氣衝天的橫幅,商量著我們的團隊是不是也要留個紀念貼個什麼的。這時候司機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因為回稻城大概還有3-4個小時的路程,而日瓦的太陽開始下落了。

突然間,一輛吉普車像發瘋一樣從亞丁的方向開過來,激起漫天的灰塵,“嘎吱”一下猛的在街的中央剎住了車,跳出一個情緒激動的司機,嘰裡呱啦的叫嚷著。在街上的人全部圍上去了,我拉住我們司機,想了解發生了什麼事,他用生硬的普通話低聲的嘀咕了一句“出事了,車翻了!”。當我想進一步知道情況時,他沒有再理我,臉變的如此的冷峻,一條街上的人一下子臉都變的嚴肅了,除了幾個聽不太懂當地話的游客一片迷茫。

幾個警察從房子中奔出來,發動警車往亞丁方向趕去,另外幾個則開剩下的一輛車往稻城方向去了,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日瓦還是一個不通電話的地方。

漸漸的有新的消息來了,翻的車是從日瓦往亞丁去的!也就是我們在路上曾經交會過的中的一輛,而我們的司機則是個熱心極致到見到迎面來一輛車,就要停下來交談幾句話的人,也就是說,現在翻掉車上的人就是我們剛才在路上面對面打量過的人!我們一邊拖住司機問他究竟是哪一輛,一邊竭力回憶一路中遇到的這5-6輛車中坐的人。首先活佛的車被否定掉了,因為活佛的車太容易認了。

大概有15分鐘的時間,從警車出發算起,遠遠的,一輛面包車帶著煙塵飛奔來,翻車的人運下來了!我們的2個司機隨同人群朝綠野亞丁飯店後面的方向快速走去,這是日瓦衛生所的方向,這麼大一塊地方唯一有醫生的地方。稍做猶豫,我決定也去看看,但是團隊的其他人則在原地等我的彙報。

事後證實,我和2個司機返回的時候面無人色,一路上我用幾乎哀求的聲音反復叮囑著司機:“回去我們開慢一點吧,我們不趕時間,安全第一。”2個司機臉色越發凝重,對於我的話沒有一點回應。我真的後悔,為什麼要湊熱鬧去看,有的事情不看還好,看了心堵的厲害。

我到達衛生院門口的時候,人已經圍了一圈,面包車的前後座都打開了,一個穿白褂的醫生抱著一個女孩子飛奔進房間,能幫上手的人都全力努力著。後蓋打開後,一個人的身體翻出來,“嘣”的一下子掉在地方,是個男的,臉上全是凝集的泥土,已經很難辨別長的什麼樣子了,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一點生命的跡像!一個女的從車上下來,從太陽穴到下巴很明顯的一條血痕,跌跌衝衝的撥開人群,來到這個男的身邊,俯下身軀用手指放在男的鼻孔下,然後抬頭向周圍的人嘶啞的叫嚷:“他還有氣,他還有氣!”一種帶著粵語腔的普通話。

這個時候,只看見一個醫生手裡拿著一管針從房間裡飛奔出來鑽進車裡,這顯然是一種最後的努力,圍觀的人都隔著玻璃窗看車裡的人是否有反應。

有一個警察開始脫掉衣服為車後面的那個男的做人工呼吸。

車裡的情況我看不到,車外的兩個傷者,我一看裝束就知道是游客,和我們一樣的游客。

我開始返回吉普車那裡,隨後2個司機也跟著我來了,他們先是激烈的爭論了一番,然後就開始不說話了,臉色很難看,我知道他們是認識那輛車的。

我們的車開始走了,同伴反復問我們看到的場景,我只是簡潔的把我看到的敘述了一下,然後拒絕任何評論和推測。我坐在前排,不停地為我們的司機點煙,心裡無比緊張的看著他小心翼翼開著車,我感到握在前面把手的手掌裡微微的沁出汗。山路還是這麼難走,車不停的上下顛簸,夜色開始降臨,車的速度和原來相比慢了很多,車廂裡難堪的沉默著,每個人都瞪大了眼,一刻不停的望著前路。這時候我感覺得到,我們都是凡人,面臨危險我們都會害怕!

其實在著要命的山路也好,其他的什麼地方和什麼時候也好,危險始終存在著,不管我們是不是害怕,它的降臨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無緣無故,我們能做什麼呢?除了更好的珍惜這人生!

(寫以上的內容是因為看到一篇令我傷感的貼子,我沒有什麼安慰的話可以說,只能寫下當時我所見的一切和感受到的一切,希望能夠平息當事人心中的一點傷心!)

(下面轉載的是那篇文章,文章來自:http://www.ctn.com.cn/free/forum/index.htm

帖子原題:《2000年9月27日,改寫我一生的日子 》 )

2000年9月27日,改寫我一生的日子

首先,我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表情,因為這裡沒有“悲痛”的表情,然而此刻我內心的感受仍然是痛徹心扉,我只希望將這些文字寫出來,可以稍微減輕心中的痛苦。但願吧。

2000年9月27日,我和哥哥兩家人一起到稻城去,然而4去2返,這件事,在網上報道中,都僅僅冷冰冰的提到了這樣一句,“9月27日稻城亞丁景區的觀光吉普車因超載等原因造成車上6名司乘人員二死四傷,(其中兩名游客死亡)四川省旅游局將此事定為“9。27重大交通事故””,說實話,這是標准的新聞,然而作為當事人,我希望人們能夠知道更多,希望大家能夠起碼在安全問題上重視起來,起碼不要坐上一輛超載而且殘破的車子,起碼不要選擇一個鹵莽的司機,我們的悲劇已經發生,但願相同的悲劇不要再重演。這一次,我失去了情深義重的兄長和與我約定要一生相守的妻子,在他們離開我們27天後,我寫下這段文字,以寄托心中無盡的思念.....

2000年9月27日,在我26歲生日的前3天,經歷了一生中最艱難的一個半小時。在這一個半小時裡,從緊張,希望,失望,絕望,麻木,直至,想到要永遠離開這個世界。9月27日到現在,已經足足27天了,但每每一閉上眼睛,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

其實,對於兄長的離去,我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這一點,那一刻,當我心急如焚地尋找任何人還活者的跡像時,我看到了他,心裡一沉,作為親兄弟,我可以感覺到他已經離去(最後的結果證實了我的感覺);然而,當時讓我略感安慰的是,其他人還活者,尤其是我最心愛的人,她還能喚我的名,盡管她躺在山坡上站不起來,我最希望看到的莫過於她仍然安好。

救援車輛終於趕到,她在車上,緊緊抓住我的手,我知道,這是我們的約定,任何時候,不要離開她。她告訴我,她很難受。很難受,要我抱緊她,給她力量,我做了,可是我知道我實在是做不了什麼,因為她的鮮血正在不停地向外流淌,無法止住,而她的生命也正在不斷流逝,在這半個小時裡,我真的很恨自己當初不去學醫,如今只能幫她按住傷口,再有就是不斷地告訴她,我愛她,發瘋地愛,為了我們的將來,她必須要堅持下去。我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求上天給我們這個機會,不管今後她怎樣,別讓她離開我。

然而,我的希望正在不斷減少,她美麗的大眼睛最後望了我一眼,就再也沒有張開,她緊抓住我的手這時也悄然滑落,我怔了一下,意識到什麼,然而希望又好像沒有完全破滅。我想起我應該為她做些什麼,於是立即開始做人工呼吸,憑著她以前教我的記憶,沒有停頓地做下去,直到一個半小時之後,車子到達日瓦鄉衛生所。

然而,醫生們最後告訴我的消息,也是我心裡估計到的消息,卻也是最無法接受的消息,是,她已經永遠離去,永遠。一種悲涼忽然湧上心頭,跪在她身邊,腦海中一片空白。難道,我真的永遠失去她了嗎?難道,哪個天真、善良而又浪漫的她真的永遠不會再回到我身邊了嗎?我想,我真的有些迷惑了,我這是在做夢?也許,夢醒以後,還可以聽見她甜甜的聲音。直到27天後的今天,我仍然在迷茫中徘徊。

這27天,我不知是怎麼過來的,同樣地,今後的日子,也不知怎麼過下去。我重溫了我們大學時的日記,發現我們曾數次討論過一個問題,“我們會在什麼情況下分手?”答案都是:“生離死別。”我只有苦笑,難道這就是命運?上天賜她於我,卻又將她奪走,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公平?就因為我們的幸福,要我們嘗這分離的苦酒?我永遠也無法弄明白。這個世界上,什麼意想不到的事都可能發生,何況我們已經預料到的。

也許,我不該怨天由人,也許,我該振作些,可是我何以振作?甚至,何以生存?以往,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正如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今天,我仍然只能這樣,為她而活著,為她而努力地活著,為她去體味活著的酸甜苦辣。仿佛,又回到了8年前的那些日子,我繼續著這個老習慣,給她寫信,在她最艱難的日子裡,這些信給了她奮鬥的信念,如今,在我最艱難的日子裡,也希望,這些信能給我生存下去的勇氣。不知,她在天堂裡能否收到,不知,她在天上能否看到我,這顆孤獨的心。夜,如此漫長,但願,在夢中可以再見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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