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徐志摩《再別康橋》
在和驢友的交流中,我告訴他們自己更喜歡虎跳峽。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虎跳峽像危險的男子,瀘沽湖像溫柔美麗的少女,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其實喜歡虎跳峽,是源於我血液中對“征服”的渴望。回頭想想,那平地而起的高峽和咆哮著的江水在我腳下的感覺,是讓自己有萬分的驕傲的。可是作為女孩,當經歷過這種身心挑戰後,我需要的是寧靜和溫柔。在瀘沽湖,我找到了溫柔的感覺。
瀘沽湖,中國僅存的母系社會,在我心中充滿了神秘感。電視上、畫片裡見過的是明晃晃的湖水,還有楊二車娜母無羈的笑容。這樣一片湖水能養育出這樣一個女人,那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男追女,隔座山,大概說可以形容追求女生的難度。用少女來比喻瀘沽湖,真的是在恰當不過了。從出發的那一刻起,就能感覺其艱辛。從麗江開車5個小時,一路都不大好走,有一半以上都在半山腰上穿行,而且很多路都是極為顛簸的石子路,頭都快被這高頻率的上下波動顛炸了。司機師傅是一位經驗老到的人,路上偶爾會停一停,按按喇叭,看看會不會有石頭從山上落下來。與去虎跳路上的風景相比,這裡要差很多。到處是光禿禿的山,紅紅的泥土有點刺眼。汽車經過寧蒗縣,有生以來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穿著民族服裝的彝族人。女人們帶著高高地像撐著一塊木板似的黑色帽子,穿著或顏色鮮艷或黑衣黑裙的衣服,很是有意思,也感嘆即使到了2004年的今天,還有這樣一塊地方堅持著最民族的東西。
瀘沽湖是在千回百轉和不斷的驚嚇的山路中突然間跳入視野的。她的出現就像追求到了近乎絕望的時候給你留下的驚喜。在觀景台上遠眺,她遠遠的就在那裡,在一片群山的擁抱之下,藍藍的,靜靜的,湖光山色,一塵不染。不知為什麼,我想起了奧黛麗•赫本的雙眸。
裡格的午後
到達裡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鐘,多雲、有風。在走過幾家客棧後,我們決定留在那家靠在湖邊新開的客棧。一樓是咖啡廳,二樓是客房,干淨,有一扇可以看見湖的窗。客棧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開的,英俊的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他告訴我可以自助免費喝茶,可以為我們開著咖啡廳直到深夜,讓我們看星星。
放下行李後,我就懶在了他家的咖啡廳裡,泡了一壺茶,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在吧台上挑了一張自己喜歡的Bryan Adams的CD,讓音樂彌漫在空氣中。Bryan用他沙啞的聲音在唱:
Here I am
This is me
Theres nowhere else on earth Id rather be…
歌聲一起,眼淚幾乎湧上來。
因為不是旅游旺季,裡格的午後是安靜的。天上的雲漸漸散去,湖面上有陽光的影子。坐在咖啡廳裡向著那一面湖水,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感覺不到現實的存在。現實的空白使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像一部部電影湧進心裡,我想起了那些成長的煩惱,那些早已在大洋彼岸多年的朋友。
因為安靜,我選擇了下五子棋“虛度”這一下午的光陰。下棋,我永遠都不可能是贏家,大概是自己缺乏戰略家的眼光,總是走一步看一步,所以很少去碰。但裡格的午後陽光,讓我有了下棋的衝動,因為在這裡,只有這黑與白的較量,才配得上這樣的風景,配得上這樣的心情。
我會在下完每盤棋之後看看窗外的湖水,或者走出來在湖邊的小板凳上發發呆,逗逗剛從午睡中醒來依然睡眼惺忪的狗狗。曾經無數次的去過杭州的西湖,也經常坐在午後陽光下的湖邊茶室裡思緒萬千。一樣是群山環抱,西湖是被嬌寵著的,柔軟的像江南芊芊女子;瀘沽湖像《紅樓夢》裡的妙玉,透著孤傲和冷艷,想接近又有些不忍,即使是在春天暖洋洋的午後。雖然不想打擾她,還是悄悄地用相機留下她的倩影。
時間不知不覺走到了六點鐘,陽光依舊,天空開始泛起屬於傍晚的紅霞,那一絲絲鮮艷的紅色,讓這裡純粹的藍,純粹的綠多出一點生氣,多了一點溫柔,微風一起,水面泛起陣陣漣漪,我的心也會隨著一起蕩漾。
去“朵朵”家,發現了失蹤一下午的Megan。她像一只快樂的蝴蝶,在“朵朵”溫暖的小屋裡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快樂。“朵朵”被Megan弄成了小資的樂園,JAZZ在空氣中蔓延,我隨手翻了一下書架上的書,讓她為我來了杯醇香的雲南小磨咖啡,和同來的其他兩人輕輕地聊天。
午夜星空
黑夜在八點的時候悄悄到來,沒有去參加裡格的篝火晚會。因為在我心中,城市裡喧鬧久了,瀘沽湖的寧靜是我最大的享受。還是那個咖啡廳,聽著鄧麗君的老歌,我留在了那裡,還有很簡單的心情。
夜越來越深,窗外的湖水和遠山漸漸變成了一體,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要吸走人的魂魄。從房間裡走出來,才感受到什麼叫夜涼如水。抬頭望去,那樣的夜景,即使在離開那裡半個月後的今天想起,還是有一種窒息的感覺。星星,成千上萬的星星,像鑽石一樣,灑在黑絲絨上,散發出攝人心魄的亮光。像回到了童年,在星空裡尋找著北鬥星。我的興奮無可抑制,真的徹底的陶醉了。後來,我們在這樣的星空下刷牙,雖然冷得發抖,卻也開心得無以復加。
瀘沽湖上的豬糟船
清晨六點半起床,只有我一個人,瀘沽湖還在睡覺,連同湖邊的人們。湖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沒有風,沒有浪花拍岸的聲音,時光停滯。我站在走廊上,看看天,看看水,發呆。後來大家都起來了,我們就結伴去扎西島上拍晨曦中的景色。
早餐還是在樓下咖啡廳,雞蛋加咖啡加蔡琴的老歌,隨手從書架上拿了本《旅行者》,津津有味地吃,津津有味地看,可以什麼都想,也可以什麼都不想。早餐兩小時,咖啡挑動這味蕾,音樂挑動著神經。
九點鐘,我們乘上了早已神往的豬糟船,泛舟瀘沽湖。豬糟船,是將一整棵很粗的老樹挖空心後制成。浮力很好,很穩當。兩個摩挲女人劃船,男人在船尾很輕松的掌舵。
不知何時,太陽出來了,陽光真的是“灑”在湖面上。迎著光的地方,湖上的水汽浮在空氣中,飄在水面上,在天與地之間形成了巨大的薄紗,煙波縹緲,柔和了山和湖的邊緣,人在湖面上,就像進入了仙境。背著光的地方,可以看到分明的天,分明的山,分明的湖水。一樣的湖上,可以看到兩種景色,連呼吸都為之停止。湖水像孔雀藍寶石,鏡子般的倒映著藍天白雲和青山,很深卻能一下看到湖底,我情不自禁地將手指伸入水裡,讓沁涼的水流過手指,讓時間也流過手指,我不要再抓緊它。
Judy將帶出來的水壺裡的水通通倒掉,換上湖水。我也用手捧了一點潤潤舌頭,冷冷的,澀澀的。我的快樂在湖的中央突然間一下子爆發出來,所有的煩惱,所有的塵事都被這清冽的湖水徹底洗干淨,每個細胞都快樂著,於是我從船上站了起來,手舞足蹈。在這樣一片“忘憂湖”上,我忘記了自己,忘記了今夕是何年。
之後我們來到了小落水,跨過即將追肥的田地,饒有興趣地對著放養的小小豬仔拍照,嚇得它們擺著小尾巴到處亂跑,我們哈哈大笑。在後來又走訪了當地一家農民大叔。大叔很熱情地拿出幾個梨子,在他不富裕的家裡,我們一陣感動。
告別
來了還是要走的,當船劃回裡格,我知道我的旅程即將結束。盡管有以色列女孩Helie拉著我的手說“Stay here one more day”。我還是要走了,因為那不能更改的機票,因為我知道這樣的旅程終有盡頭。
咖啡廳裡的CD機裡放著Helie帶來的Dido的,而我要感謝的正是這樣一面湖水,她蕩滌著我的靈魂,洗去虎跳歸來的疲憊,她溫柔得不著痕跡,平靜得看不出憂愁。這就是我的瀘沽湖,我的世外桃源。
回麗江的路上,同行的三人都睡著了,Judy的水壺裡還有那藍藍的湖水,而我們帶不走的是那片寧靜。。。
瀘沽湖的是與非
來瀘沽湖前,聽過關於瀘沽湖的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很多,有關於裡格明星扎西的,有關於城市女孩“朵朵”的,說法很多。其實來瀘沽湖,如果不是為了獵奇,如果只是享受一下那份遠離塵囂的心情,已是足夠。和很多有人一樣,在觀景台上我們遭到了賣瓜子孩子們的圍攻,在裡格門口,看到扎西引的一車女孩歡呼的英俊面龐,對於我來說最多是換來會心地一笑。因為,來瀘沽湖,我只是尋找平靜的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