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說:上帝創造這個世界只用了七天
豬豬說:我後悔啊,這麼好的加德滿都,我只浮光掠影了七天
————————————————————————————
(一)
起初神創造天地。
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
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
——————————————————————————————
走出國門那一刻是興奮莫明的也是幸福莫名的
那一刻的興奮可以從豬豬那張在友誼橋上像紅寶書一樣張牙舞爪揮舞著護照的照片中看到
那一刻的快樂也是出自內心的,直到現在,我閉上眼睛都還可以感受到……
快樂是有傳染的,在尼泊爾辦入境手續那座黃房子裡,
戴著小帽子的官員在我的護照上蓋了入境章後,向著還我嘟囔了一句
我沒有聽清楚,回問了一句:什麼?
官員笑了,重復了一次,原來他問我去加德滿都是坐班車還是租車
我連忙說:TEXT,TEXT
他手一指後面一個年輕人,說:他就是出租車司機
我也笑了,連聲道謝,然後招呼阿杜去砍價
2000盧比的價格似乎沒有怎麼砍就輕易談下來了,我們懷疑是不是還有空間,於是去看車
年輕人的出租車是一台老款的小豐田,剛好能夠擠下我們四個和四個大包
年輕人的技術也是一流的,在不比川藏好多少的盤山路上他毫不猶豫地把速度開到70
而且在會車的時候也非常自信地一點也不下降速度,讓我暗暗吃驚
是了,過了友誼橋後所有的車輛都靠左行使了,我看著迎面衝來的車輛,感覺非常別扭。
記起我們在贊揚扎西師傅的技術的時候,他曾謙虛地說過:國境那邊那些司機的技術更好,果然
走進尼泊爾後天氣越來越暖和了,我搖下車窗,
讓迎面撲來的風和輕柔地灑下的陽光盡情地親吻著我的臉龐,
我很享受很貪婪地呼吸著異國的空氣
車輛飛速行駛在峽谷的兩旁,峽谷上都是些綠油油的春色,這裡的春天來得比西藏早
峽谷裡奔騰著江水,依稀看到一兩條在浪裡拋來拋去的橡皮艇,是漂流……
江面上間或橫亙著橋梁,我們見到在某座懸索橋上系著繩子飛躍而下的老外,是蹦極……
這是一個靠旅游支撐經濟的國度……
但這個號稱旅游天堂的國度事實上不太安全
它的內戰一直在持續,走出口岸不遠,我們看到了荷槍實彈的軍人
鐵絲網、沙包、自動步槍和地下那些布滿鐵釘的障礙物提醒著我們的神經
好在這些軍人都沒有如臨大敵,尤其是看到我們手上的中國護照,更加展露出他們的笑容
他們友善地揮手讓我們通過,居然用中文和我們說:你好……
我是個標准的軍事迷,我貪婪地看著他們身上的自動步槍上透明彈夾裡黃澄澄的子彈……
從口岸到加德滿都只不過是200多公裡路
但一共有七個檢查站,而且越查越細,到最後一個連中國護照也不管用了
軍人們打開每一個包包,並且要求我們徒步一段路
我心中隱隱覺得有點異樣
出租車走出了山路,終於看到了城鎮,看到了居民
尼泊爾人長得都很南亞,人們看起來都很休閑,而且孩子們身上的校服都很洋氣,
但城鎮感覺上都比較落後,有點像七十年代的廣東小鎮
越來越靠近加德滿都,我們終於看見了廣告牌,寫著我們看不懂的文字
我們在猜測著到底賣著的是什麼廣告,直至看到了“海爾”
那一刻我們感覺特別親切,大家抓狂地四處尋找其他中國的痕跡
有“嘉陵”、有“海信”、居然還有“創維”“TCL”……
當然,占最大的廣告份額的還是韓國土豆,滿街都是“三星”和“LG”
走進加德滿都,阿杜大聲叫喚著:BACK TO THE CITY LIFE
加德滿都的確是一個不小的城市了,但它給我的第一個印像就是有點亂
路不怎麼寬,但車輛很多,而且大多都是些像奧拓一樣的出租,
要麼就是印度阿三的大小TATA,車在馬路上擠著,響著喇叭,噴著黑煙
很多車忍不住掉頭駛進小巷子裡,結果把小巷子也堵死了
我們的車也一樣,穿行在小巷子裡,終於在一條巷子裡停下
我看看周圍的環境,是一個純粹的居民區,並沒有傳說中的繁華,忍不住問司機
“這就是泰米爾嗎?”
泰米爾是加德滿都的游客區,傳說中的天堂
年輕的司機很不好意思的笑了,靦腆地用英文回答我們:
“這不是泰米爾,我先把一些東西給我一個朋友,行嗎?”
話必,他從行李廂裡拿出一包四川做的巧克力和一大包雕牌洗衣粉
我壞壞地笑了,再問:是送給你女朋友?哈哈
司機臉一紅,沒有回答,轉身奔進屋子裡……
到達泰米爾的時候已經是中國時間下午四點多了
我們把手表往前調兩個小時又十五分鐘,然後告訴自己,只是中午只是中午
告別了靦腆的司機,我們幸福地淌漾在泰米爾的街道裡
抬頭都是些紅紅綠綠的英文招牌,身邊都是些白皮膚藍眼睛的老外
街道旁的商店裡賣著些琳琅滿目的工藝品,一些戴著小帽子的本地人在叫賣著
拿著LP,我們走進傳說中的 KATHMANDU GUEST HOTEL
但這個號稱是亞洲500佳的旅行者旅館已經被老外們完全占據,我們惟有退而求次,
我們隨便走進一家花園餐廳裡召開尼泊爾突擊小分隊全體會議
幾個三文治幾瓶可樂後,會議一致推舉為阿杜和石頭為尋找住宿全權代表
而我和鵬子便打著留守行李的旗號爛散地享受加都下午懶散的陽光
那是豬豬兩個月來最無為的一刻
因為在會議期間,石頭曾經一度流竄出去並成功聯系了一家旅館
但阿杜不滿意,她依然固執地要看LP上推薦的其他旅館
一個小時後,我已經看膩了在陽光下露著腿毛來來去去的老外,他們也終於回來了
兜兜轉轉,原來還是一開始石頭找的那家最好,石頭壞壞地笑得很張揚
旅館叫NANA HOTEL,300盧比一標間,還有一眼就能看到整個泰米爾中心的陽台,超值啊
(算一算吧,我們是在樟木用人民幣換的盧比,1:8.9)
然後,我們幾個想探險一樣在泰米爾裡閑逛,然後一次次地制止阿杜的采購欲望,
直到夜幕初降,我們走進功略裡HARD SELL的ALLICE,那裡有傳說中的牛排和PIZZA
我們坐在三樓靠路的位置裡,看著樓下的人來來去去、熙熙攘攘,看著霓虹燈一盞盞地亮起
石頭叫來兩瓶叫EVEREST的啤酒,我淺嘗著“珠峰”,然後看著和大牛排尋死尋活的鵬子
然後很享受地對大家說:人生復此,夫復何求……
但當時沒有人知道,我無憂無慮的快樂僅僅維持了1個小時多一點
因為阿倫
阿倫是個尼泊爾通,他在加德滿都工作了兩三年了
他在大使館上班,是國內一家投資公司的代表,管理這裡的幾個項目
阿倫是個很熱心的年輕人,人很大氣,長得也很帥氣。
阿倫是一個網站尼泊爾論壇的斑竹,阿杜也在那裡和他認識,並且記下了他的電話
但當阿倫聽到我們說這兩天准備要去博卡拉轉山的時候,臉色一下子沉重起來
他認真地和我們說:你們來的時間不對啊
我眉頭一皺,問:為什麼呢?
阿倫繼續說:這兩天游擊隊和政府軍展開了激戰,你們現在要走出城市恐怕不太安全啊
我心裡又是一顫,又問:不是一直在打仗嗎?應該不會針對游客吧?
阿倫搖了搖頭:以前就是,但今天游擊隊殺掉了一個旅游的老美,不怕一萬啊……
我看了看同伴,明顯各有所思中
阿倫也覺得有點掃興,他提議帶我們去聽爵士樂,他剛好約了個香港女孩一起去
去吧去吧,雖然大家還沒有完全從阿倫帶來的消息中緩過勁來
香港女孩叫施利亞,那也是一個很豪邁的女孩,看來在加德滿都也混了很長時間
於是我們打車去到另外一區,加德滿都的夜裡明顯比白天冷清多了
表演爵士樂的是一個小酒吧,裡面都是白皮膚的老外,
現場樂隊在伴奏著,一些業余的歌手在吟唱著歌謠,聽起來很哀怨
我們坐在一旁,拍著巴掌,但無法完全投入
阿杜很快和施利亞熟絡了,她也關心局勢,然而施利亞卻給出一個和阿倫不同的建議
她說:不用怕,你可以坐飛機去博卡拉的,而且我在博卡拉有朋友,你們去到那裡可以找他
阿倫不服氣,和女孩們爭論著,說著些安全第一的話
他們仨都是些很精彩的人兒,廣東話、普通話夾雜著大量的英文
我和石頭鵬子明顯被冷落了,我們搭不上茬,但心裡無法不想有關於形勢的問題
看著阿杜毫無考慮地信任著他們,討論著局勢,詢問著注意事項
然後沒有太多咨詢我們的意見就說我們打算怎麼樣怎麼樣,大家心裡都有點怪怪的。
石頭也沒有興趣喝酒了,和我打了個眼色,然後起來和大家告別,說累了,先走一步
我和鵬子也跟上,然後一起看著笑得抓狂了的阿杜,女孩向我們一揮手,示意她自己走
回泰米爾的出租車上,我浮想連翩
戰爭、綁架、地雷、子彈,這些對我來說只存在於小說和歷史上的東西,就在眼前
這是我出發前沒有預料到的,我有點後悔自己知道這個局勢不穩的消息
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我們會很高興地按計劃走出加德滿都,走進那個叫住腐敗天堂的博卡拉
我們可能會蕩舟費哇湖上、會穿行安納普利亞山中
無知者無畏
但現在,我無法保持一顆平靜的心,雖然大家都知道,不安全的機會只是萬一
但真的萬一呢?
值得嗎?
石頭和我意見是一致的,但他搞不清楚阿倫和施利亞到底誰的消息更准確
他不喜歡過度信任別人,他想自己去尋找一些關於戰爭的信息才決定行程
鵬子一向沒有太多的主見,他說:我聽你們的……
於是,在阿杜不在場的情況下,我們達成了暫緩出行的默契
其實這是不太好的,但我們只有這樣了
我無法面對同聲同氣的阿杜,然後委托石頭明天與阿杜溝通
雖然我和女孩住在同一房間裡……
不知道幾點了,我已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我聽到了推門聲
是阿杜
阿杜是一個很堅強很固執的女孩
而且她對山區徒步有著很大的期望
我在迷糊中想,明天,明天她能夠接受我們的意見嗎?
————————————————————————————————
有晚上,有早晨,這是頭一日。
阿裡豬豬
2004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