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過五指峰,前面是浪石,無數山頭疊在一起,如浪花朵朵,蕩漾在天地之間,這漓江倒像是汪洋大海漂浮的一條帶子。
沒到楊堤 返航了,順流而下,輕快得很。又一次經過九馬畫山,我讓船夫停船靠岸,我們想 到河灘上走一下。虎子拿出相機不停地拍攝,我走在那些石頭地上,格外地愜意。岸上有老頭老太賣水果,不過都是些歪瓜裂棗。黃先生買了幾個釉子,我們回到船上,當即就撥開吃,苦澀難咽,完全不似沙田柚的甘甜。
起航啦,我的手機響了,坐在船頭,只聽對方是個很嫩的女聲說:”是劉先生嗎”?第一次被喚作先生,一直在學校互稱同學的,我納悶,是誰呢?這麼叫我!一定是黃莉莉,昨晚把號碼留給了她,當時答應今日一起游漓江的。這下毀約了,我只好說:現在正在 漓江上呢,不好意思,回去再聯系。她一定在生氣。
不一會,天空掉下稀稀落落的雨滴,我依然站在甲板上,任斜風細雨飄灑臉龐,在這逶迤的天然畫廊。雨點打在江面上,激起微小的漣漪,遠方的山隱約在蒙蒙雨中,兩岸竹林蕭蕭,鳥聲啾啾。船在一個彎曲的水路,靠近一段絕壁,只見山石嶙峋,青苔遍布,條條裂縫由下而上延伸。今日有幸,既看到了陽光下的漓江,又看到了煙雨中的山水,我若是畫家,一定揮毫潑墨,即興寫意。對面來了一艘駁船,上面載滿了生活物資,春節臨近,那是山裡的人們趕集置辦的年貨吧。後面一艘還擱淺了,人們正以拉纖的方式使船前行。
順流直下,很快到了興坪碼頭,已經快到三點半,按過來的經驗,回陽朔應該需要兩個小時,我們和黃先生取回車子,約好同行,別過船夫,開始返程。三人在山間公路飆車飛馳,一會你在前,一會他趕超了,把那些剛剛認識熟悉的景色甩在了後面。我們不回頭,只是往前往前,追趕風,追趕快的感覺。我們又說起旅行經驗,黃先生已經騎車游歷不少地方,廣西已經走完了,接下來的目標就是衝向全中國。我說,何不和我們一起到雲南去,可是他的假期已經接近尾聲,過兩天就要上班了,春節不休。又到了那個趕考峰那裡,黃先生說那是美女峰,從現在的方向看,的確更像一個女人頭像了,發髻清晰可見,是不是那個著名的美女峰呢?誰也不能肯定。管它呢,我們取什麼名字,它就是什麼名字。我們相視而笑。
攜帶的飲水用完了,看著兩旁的熟透的橙子,我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車。四顧無人,我跳到田間,摘了幾個黃燦燦的橙子就回到了公路,猛踏車子呼嘯而過。以為他們也會如此,在後面跟來了。公路上出奇的寂寞,幾乎沒有汽車,偶爾才有一輛卡車駛過,前方的路就那麼干淨地蜿蜒。騎 了一陣,我下車,撥橙子吃,皮上的汁水噴了滿臉,滿不在乎,咬一口,甘甜解渴,愜意萬分,“真爽”,怎麼一點回應都沒有。回頭看時,空空的公路,虎子和黃先生人呢?等了很長一會,他們才出現在視野裡。虎子停下車說:“找了好久,才找到守林人,花兩塊錢,隨便摘”,看著他提著的一袋橙子,我笑了,“原來是這樣”。
我們又一起進發,在這寂寞的公路上卻一點都不孤獨,三個人的聲音回蕩在山野間,清脆悠遠,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希望這前方的的路越長越好。正這麼希望著,福利鎮那個丁子路口到了,我們也該分道揚鑣了。停頓了一會,我們覺得還有許多話還沒有說,卻不得不分離 ,都有些不舍。可是,那又如何。道一聲,再見!他朝梧州方向走了,我和虎子吃了兩個橙子,趕往陽朔。
天色漸漸的黯淡下來,不時的幾滴雨,都在催促著我們加快速度。在一個上行陡坡處,一輛特大卡車怎麼也爬不上去,最後拋錨了。引起注意的是車牌號“鄂XXX”,家鄉的車呀。經過駕駛室時,我朝司機笑了笑,“加油”,他也友善的回以一笑。
快到陽朔鎮那座橋時,還是淋了陣雨,雖然帶了傘,可是懶得打開。5點一刻不到,也好,今天可真算是功德圓滿,什麼都體味過了。在西街西頭,等到虎子彙合,我們一起推著車又穿過西街,像凱旋的騎士,,把雨中的街道巡視了一遍。我們絲毫不覺疲勞,反而鬥志高揚,十分激動。麥兜她們一定早安歇在床上了吧,或著臨窗看雨,暗自慶幸著呢。發短信邀她們一起吃飯,麥兜說已經在謝大姐吃過啤酒魚了。真遺憾,又不能吃團圓飯。在雙月橋還掉車,徑直去陽朔新街,找了家飯店,狼吞虎咽,犒勞久違的肚子,要知道,只是中午吃了點德芙巧克力而已。
吃完飯,精神卻困頓起來,。夜幕初降,西街籠罩在燈光和薄薄的雨霧中,如蒙上面紗的少女,羞澀起來。我們沒有回去,而是繞到桂花橋,橋頭有座藍天網吧。我們進去上網,這裡安了寬帶,還有攝像頭,應該算是最新式的裝備了 。首先到日月光華旅游版,記述了今日的漓江之行,並說下一站麗江寄予厚望,沒有實現的總是最好 的,無意中為自己制造一種閑適的狀態,自我陶醉。
就在我的文章下面,馬上出現一篇新的《在西街》,作者一看竟然是麥兜。哈哈,我認識她的ID,她卻認不出我來,因為我用的是新馬甲。環顧了一下網吧,她不在這裡,外面網吧還不少呢。開始沒在意,突然一個壞壞的念頭湧上心頭,我現在以陌生人的身份耍耍她,看會發生什麼,結果她上鉤了,但更多的卻大出我意外:
“estelleyan (20:10):你在哪裡啊?我們也要去麗江的!
To estelleyan (20:11):在四海旅店
estelleyan (20:13):呵呵,過會兒我們見個面吧
To estelleyan (20:15):好 啊
estelleyan (20:19):你也是復旦的嗎?幾個人出來玩?
estelleyan (20:21):那9點半我們一起去泡吧?聊天吧
To estelleyan (20:21):對呀,一個人出來的
To estelleyan (20:21):不錯的主意
estelleyan (20:23):我的手機是13917792645,你叫什麼
To estelleyan (20:24):明新俠,你呢,我出來不用手機的,覺得那會打擾我
estelleyan (20:26):你明明叫劉英喬,嘿嘿
To estelleyan (20:27):哈哈
To estelleyan (20:28):被你識破了,不好玩
estelleyan (20:28):欺騙我純真的感情,我美好的心靈
estelleyan (20:29):真郁悶:(
To estelleyan (20:32):可是你自己惹上門來,要見面,色心太重呀
estelleyan (20:34):拜托~!我可沒什麼色心,只是想和旅友聊天
estelleyan (20:34):我可是有老公的人了
To estelleyan (20:34):我來陽朔已經達到目的了
To estelleyan (20:35):其實你缺的是孤獨,應該自己去酒吧呆呆,會有突破的
To estelleyan (20:35):老公從來沒有情人香
estelleyan (20:36):我基本滿足
estelleyan (20:36):你是不是一直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estelleyan (20:37):呵呵,其實我遇到他之前不缺孤獨,現在的確缺了
To estelleyan (20:39):我們真應該選擇在旅途上偶遇,而不是這麼深謀遠慮
To estelleyan (20:42):想不到你戒心如此之深
estelleyan (20:44):是啊,我知道,其實這幾天讓我感動喜歡的正是一些偶遇
estelleyan (20:44):我有戒心??呵呵,我都沒想到
estelleyan (20:45):這樣吧,我們九點半在黑眼睛店門口見面
To estelleyan (20:48):那是哪裡,我得出來了,網吧裡老外煙熏得真難受
estelleyan (20:49):那我們是泡吧聊天還是怎樣? ”
一切如約,不過沒有在黑眼睛店,而是在西街83號門口彙合了。雨已經停了,牛牛可能被打發了,而虎子也已經回客棧。晚上八點到九點,算是西街的黃金時段,各色的情感欲望都釋放出來了,混合在那些酒吧咖啡吧裡,空氣中散發著柔軟的某種情調。我和麥兜一起逛在光影迷離的西街,棉花般的樂聲就在耳邊飄蕩。這是出游以來,我倆單獨在一起的第一次機會,覺得有種新奇感,還有一種微微的尷尬。不過,我很快克服那種感覺,讓我們靜靜享受這西街時光吧。
我們被小提琴的悠揚所吸引,選擇了Jimmy’bar,琴手是個法國老頭,想不到他用漢語說了聲:“歡迎”,明天他就要回法國,今晚是最後一次演出。我們進到裡面,靠窗坐下,藤椅很舒適,再也不想挪動,這裡有曼特寧咖啡,木桌上紅燭搖影,映著麥兜的臉,她的頭發也泛著紅色光澤。
法國琴手換了首曲子,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很符合談話的節奏,我們就在這世界的宜人角落,幽幽地聊起來,我適合做聽眾,聽麥兜的獨特愛情故事,聽她的喜悅和感傷,記得在上海出發前一夜,我就當著她的面問她男朋友:你們是怎麼遇見的。直到今晚我才得到完整答案,麥兜的心靈悄悄的敞開,我看到了一個執著於真感情的女孩在燭光下無所顧忌的傾訴,流露她的幻想,她的乖張,我所感動的是我再也不相信的純潔,竟然在這裡遇到了。我近乎痴迷地看著她,這個女孩有著吸引我的東西,逐漸彌漫。她求助於我的建議,我只能給她一些以往愛情的格言警句,除此之外,我沒有經驗可以傳授,我的愛情比這簡單多了。也許酒吧一日,人間一年。片刻之後,已經快零點了。我們出來時,琴手已不知去向,午夜西街的繁華褪去大半,除了酒吧還開著,其他小店打烊了,踩著青石板回客棧,腳步聲清晰地留在身後。
虎子已經睡了,我洗了個 熱水澡,也躡手躡腳地上床。正要入睡,短信震動:“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光內容就嚇我一跳,對方是麥兜,更是吃驚。不能不否認,她的敏銳,但是又不能不承認,她的冒進。我雖然有種情緒,但那還到喜歡的高度。此刻,一牆之隔,她才問這句。我也 樂得回文:“真有趣,你真有趣”。“我們都是明白人,明說”“既然明白,何須多問,你的消息真有趣”。搪塞過去,帶著復雜的心情入夢了,今夜,陽朔恍然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