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尋羊記》 37歲那年,我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公司。公司主要有2個人,財務和我。財務主要是為我處理對我來說特別麻煩的“我究竟賺了多少錢”的問題。當然,王守一的故事並沒有在我身上發生過,在這個“隨時隨地、溝通無限”的年代,我決定舉家去山西旅游。
T318次列車早上5:38停在三門峽車站,吳永澤在出口處等我。穿過安靜的黃河大橋,我們到了新絳縣,住進了新絳賓館。新絳位於山西省南部,是薛仁貴的老家,著名的景點有王之渙的鸛雀樓、建於隋唐的“絳守居園池”、黃河鐵牛、還有會冒煙的龍興塔。可惜我對此全無興趣,直接殺到了吳的老家:離縣城約50公裡的陽王鎮。
陽王鎮盛產水果,有油桃、杏和蘋果。五一期間,大棚裡的油桃成熟了,我們把車停下,鑽進大棚采了一箱油桃,享受批發價:3.2元/斤。油桃表面像打了一層腊,個頭不大,脆脆地。
吳在車上已經為我們聯系到了一頭羊,所以,一到鎮上就看到有人在宰一頭30多斤重的老綿羊,小雯對羊大叫:狼來了。可惜羊沒有聽懂。尖刀從喉嚨裡捅了下去,血就湧到了臉盆裡,然後,刀往上一挑,羊頭就切了下來,眼睛還睜著。實在不忍心多看,就在小鎮上轉了一下,買了一袋山渣、牛肝和一塊七月十五做供奉的木頭餅模。還有用一種用面條在燒熱的紅土中焙烤的小食品,據說能養胃,很好吃。
鎮上黃土飛揚,陽光耀眼,戴著草帽無所事事地站在街上,覺得在上演一出西部牛仔片。山西土話,人生三件寶:草帽、饃饃和棉襖。草帽是用黃河邊的一種特殊的葦草編織成的,那個耳朵戴著助聽器的老人預言著:這個帽子可以戴十年。
回來時,羊已經被分得只剩一條長長的肋骨了。山西人招待客人,一般是上午吃面,然後午宴一般開得比較晚(兩點以後),所以,我們先去了吳的家。領教了真正的山西大院。老房子大都破敗了,留下一些滄桑的磚雕。新的大院通常進門有一間光鮮的照壁,然後就可以看到寬敞的庭院。建築一般都很高,一進客廳頓時感覺到了和外面的溫差。連茅房也很大,不設屋檐,種著柿子樹,幾乎沒有氣味,是個很好的休憩的場所(哈哈)
中午坐著吳的摩托車,繞著小鎮轉了一圈,鎮前有一個池塘,對面一個戲台,寫著文革的標語,空空蕩蕩只剩下那幾根年代久遠的柱子。不遠處有人家在辦喪事,設了一個很大的純白的靈堂。
下午三點才開飯,汾酒打開,端上了烤羊肉。這裡喝酒時喜歡玩骰子,俗稱“吹牛”。沒想到風靡全國K房小姐必殺之技竟然源出山西,直喝得東倒西歪,趁興而歸。
回到吳家大院,看到一輪美麗的圓月亮。坐在院子裡喝茶,聽取蛙聲一片。小雯和她新認識的小哥哥吳祥(吳的小兒子,小名叫二蛋)為我們表演“時裝秀”,一會兒頂著草帽、一會兒拿著彈弓,把我們逗得前仰後合。
清晨被鳥的聲音喚醒。空氣清新地就像一塊玻璃。去鎮上吃早點,油餅五毛一塊,就著油茶。陽王鎮以鑽石加工出名,所以,你可以看到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景像:一些很破舊的早點鋪邊挨著很多賣鑽戒的時髦小店,當然價格並不貴,普通的16分多的戒面也就900塊,只是工藝略差一點。
吃完早點,跟吳去“溝裡”轉了一圈。那是他童年玩耍的寶地,山上有他父親留給他的兩棵柿子樹。(柿子可以吃也可以用來做老陳醋、柿子葉可以切碎了放在饃裡有一股清香,所以,柿子是寶樹)。寂靜的溝裡似乎能夠聽到樹葉掉下的聲音。現在村裡不再用柴禾取暖,溝裡的植物也得到了很好的保護,時常有野兔、狐狸等的出沒。
中午回新絳城,路上看到杏子大棚,進去采了一些,因為季節尚早,所以,比較酸澀。過過手癮而已。去了吳的朋友家,買了一些槐花蜜,真正的純蜜,5元一斤。朋友說:城裡的人有錢吃不到好東西,鄉下人沒錢盡吃好的。想想也挺有道理的。
下午美美地睡了一覺(不過沒有夢見自己變成一只小蜜蜂),晚上吃牧香原肥牛火鍋,喝汾酒。然後開車近一小時到侯馬市唱歌,淳樸地連個小姐也沒有。放歌20元/小時。
第三天早上吃的是西安肉夾饃和紅豆粥。對於我們南方人來說,山西似乎很干燥,容易上火,而且塵土也比較大。所以,要多喝水多吃點水果。
新絳有一座荷蘭人建造的天主教堂,是全國四大歌特式教堂建築(其他的在上海、青島和廣州)。據說廣州的教堂全部是用石頭做的,而這裡的教堂結合了當地的建築風格,青色的磚雕使它顯得大氣而沉著。建於1937年,一共用了2年多的時間,花了900兩黃金,都是出自一位姓孔的荷蘭傳教士的捐獻。文革時塔樓被拆毀過,現在的是補建的,大鐘是1985年輾轉很多國家後運來的,也算完成了孔先生最後的心願(上帝保佑他活到了102歲)。台階上有2只跪著的羊的雕塑,似乎在召喚著迷途的靈魂。邊上還有一座廢棄的慈善醫院。
如果我的公司能夠掙很多錢的話,我發誓我也會去鄉村造一座教堂,在錢還沒有腐爛之前。
這樣胡思亂想著,坐上了T362次火車,回到了上海。小雯在三門峽火車站門口學會了吹泡泡糖。
2004-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