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行徽州片斷

作者: 江南過來人

導讀4月15日上午八點,與福州驢友揮手道別後,冒著雨霧,我踩著濕濕的青石板路走出虹關,開始了沿著徽饒古道向安徽休寧的徒步穿越。我要翻越的這一大片巍巍山嶺,就是浙嶺,是錢塘江的四大源頭之一。青石板路隨著浙嶺的山勢越走越高,彎彎曲曲地向北延伸,現在已經修通了從嶺腳到休寧的公路,所以很少有人再走這條古道了,在翻越浙嶺的整個行程中,只遇到兩個背著� ...

4月15日上午八點,與福州驢友揮手道別後,冒著雨霧,我踩著濕濕的青石板路走出虹關,開始了沿著徽饒古道向安徽休寧的徒步穿越。我要翻越的這一大片巍巍山嶺,就是浙嶺,是錢塘江的四大源頭之一。青石板路隨著浙嶺的山勢越走越高,彎彎曲曲地向北延伸,現在已經修通了從嶺腳到休寧的公路,所以很少有人再走這條古道了,在翻越浙嶺的整個行程中,只遇到兩個背著茶葉從休寧到嶺腳的農婦。由於走的人少了,古道許多路段已掩映在茂盛的樹叢和草叢中了。正值映山紅怒放的季節,當我走在兩旁開滿紅色和粉色映山紅的青石板路中,聽著林中強腳樹鶯悠揚高吭的美妙叫聲,雖然爬得滿身大汗,但心裡別提有多美了!爬了約一個小時,遠遠看到半山坡隱隱約約有座建築,不禁納悶誰會孤單單地把家安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爬到跟前才看清,原來是座供行路人休息的石屋,叫“燕窩亭”,嘖嘖,這名字起的多好啊,知道爬到這兒的人肯定是又累又渴,需要進補啊,就給你來了個精神燕窩。沒吃著燕窩,幸好咱有巧克力,將就補點吧。繼續走,快到山頂處又有一石屋,名字叫“鼻梁孔亭”,呵呵,吃完燕窩,就心滿意足地剔剔牙,摳摳鼻孔,從大雅到大俗,其實也就這麼幾步路。接著穿過幾處山洪衝成的亂石坡,這全都是由於開公路所造成的,連石板都被山洪衝得無影無蹤了。保存了幾百年仍如此完好的徽饒古道,最終還是逃不脫被機器文明所毀壞的命運,真讓我覺得既心痛又無奈啊。

經過約兩個小時的艱苦跋涉,成功登頂。山頂的石屋,稱“回春亭”,亭邊豎立著一塊一人多高的石碑,上刻“吳楚分源”四個大字,旁邊還有塊小的界碑,一邊刻著江西,另一邊刻著安徽,這兒就是贛皖兩省的交界處。我一腳踩在江西的土地,另一腳踩在安徽的土地,橫跨兩省,喝著咖啡,舉目四望,遠山盡黛,群山肅穆,風狂林蕩,萋草低伏,心中既有無限風光在險峰的成就感和勝利的喜悅,又有一種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天地間唯我獨立的悲壯和迷惘。

在山頂發罷感慨,再向婺源投去最後一瞥,我開始下山,頂著雨絲走向休寧。這一段只能沿著新修的公路走,青石板路已湮沒了。一直走到路邊有塊標著“XO15 50KM”字樣的路碑的地方,青石板路重新出現了,我又走上青石板路。走了一段,有一個石屋,繼志亭,繼續走又回到公路,還好青石板路仍在公路對面延續著。接下去的這一段青石板路,應該是今天整個徽饒古道最漂亮的路段,站在高處,泛白的青石板路成之字形鑲嵌在漫山碧綠的茶園中,山腳處,一座長著青苔的小石橋架在山澗上,青石板路繞過竹林消失在山後。我下到山腳,穿過幾戶農舍,伴著潺潺溪水的青石板路也走到了盡頭,過了橋,青石板路就完全讓公路代替了。坐在橋上喝著水,回望山上雲霧繚繞著的青石板路,我默默地向這條浸透了濃濃徽州鄉土氣息,千百年來承載著無數奔波異鄉的徽商們的追求和希望的徽饒古道告別。

午後十二點左右走到休寧漳前村,這是個靜謐的小山村,當村人看到我背著大包出現在村中,都停下活計靜靜地看著我,看來背包族在這裡還算是稀客。問過村人,得知這兒一天有兩趟車到縣城,早上八點多一班,下午三點多也有一班,但三點多這一班如果人少則會取消,為了保險起見,我決定還是往前走一程。這時,天空放晴了,陽光照耀,對我的驢行可不是件好事。沿著公路,一直走到二點多,終於到達板橋鄉,路碑上標著“XO15 37KM”,也就是說從山頂到板橋鄉有13KM。早上八點從虹關出發,整整走了六個多小時,我的江西安徽穿越之旅勝利結束。

在板橋鄉政府前的小吃店吃中飯,沒有青菜,只有野菜,那就點個野菜吧,沒想到老板娘端出來一團黑糊糊的東西,看得我一陣反胃,哪敢下筷?老板娘說她們這兒吃野菜都是這麼搗爛了吃,沒法子,我只好自已動手了。先從筐裡抓了一大把曬干的野菜,泡在大塑料桶裡,再自己細細洗菜,總共清洗出三條小蟲子,洗干淨後,又自己炒野菜,讓老板娘給我打下手。只一會兒功夫,老板娘看我炒出一盤綠油油的野菜,也有點心動了,說以後她也要這麼炒著吃看看。

吃完飯喝著醇香的休寧綠茶等車,三點多,車來了,空蕩蕩的。車子開得其慢無比,37KM的路開了快兩個小時。我在國道路口下車,轉車往黟縣,快六點才到達。一下車,農用車和三輪摩的蜂擁而至,高喊著“宏村2塊”,上了輛農用車,往宏村。

到達宏村時,已六點半多了,心想這下好了,賣票的人應該下班了。可開到南湖邊的售票處時,司機說那些人還沒下班,讓我把大包放平,我看到在售票處果然有三個人站著,但由於緊張,我忘了看那售票處的窗口是不是關了。車子一溜煙地衝了過去,到南湖盡頭才停下,司機停了車,問我住哪裡。我知他的用意,就說已經預定好了,但他不甘心,就一直跟著我走到了湖沁樓。後來,我聽湖沁樓老板娘說,那司機要了她十元錢;而且,在售票處的那三個人根本就不是售票員,而是當地客棧的拉客人員,那司機擔心自己的生意被搶,故意騙我的。

湖沁樓座落在宏村南湖邊,正對著修長的棧橋,是個相當好的觀景和住宿地點。老板娘姓郭,四十來歲,為人熱情、健談,因此生意相當不錯,我去的這兩天,每天基本上都是客滿;同時,不擅言談的老板煮得一手好菜。我住在一樓帶衛生間的雙人房,每人30元,湖沁樓有個缺點,白天沒供應熱水,晚上熱水量也不大,我樓下一開熱水,樓上就傳來大叫:“老板,熱水怎麼沒啦!”

夜裡在宏村隨便逛了逛,滿街的學生來來往往。村外小溪的沙洲上,篝火熊熊,一群學生正在搞晚會。南湖邊的酒巴,燈光倒影在水面上,頗有幾分秦淮夜色。棧橋的橋拱上,坐著一個孤獨的人,抽著煙,喝著啤酒,倒也自在,令我羨慕。

第二天,早早就起床,趕緊直奔村中的月沼。月沼的晨曦,恬靜悠閑,沒什麼游人,只有幾頭像我這樣的驢子,還有正在洗衣服的村婦和悠游的鴨子,有些泛黃的黑瓦白牆極其清晰地倒映在明鏡似的水面上,美得讓人屏聲靜息!大家靜靜地觀賞著、拍照著,圍著月沼轉了又轉。又到南湖,初升的陽光照耀下,淡淡的水霧蒸騰著在水面上,仿佛天女飄落的輕紗,連兩只小松鼠都一蹦一跳地來看風景呢。

六點四十分,售票員就到了,我已收兵回營,吃著早飯。等到八點左右,南湖對面的停車場開來越來越的大客車,成群結隊的游客絡繹不絕地進村,我也跟著又進村去看那些古民居。此時的月沼,密密麻麻地坐滿一圈畫畫的學生,好像給月沼安上一條人體圍欄,又是另一番人造景觀了。在承志堂、南湖書院等古建築裡,聽著導游的講解,認真地欣賞精美的三雕藝術,體味著濃郁的徽州文化。

游了幾圈的宏村後,覺得該到別處走走,就步出村子,坐車到縣城,又2元轉車到西遞。西遞的門票和宏村一樣,都是55元,貴啊,我不急著進村,先沿著村旁的公路走一走吧。公路的另一側有幾個小山包,其中一個小山包頂部正在建設亭子,我穿過桃林爬到那個亭子處,居高臨下,西遞村層次分明的青瓦白牆古建築群,在我面前一覽無遺,又一次讓我覺得徽州古村落從高遠處來看更加美麗。

下了山包,仍沿著公路向前走,到處都是進入西遞的入口,當然,每個入口處都貼著“進入景區必須購票”的告示。而且我發現公路上有一兩個身穿褐色西裝的人,或騎著摩托車在公路上來回巡視,或停車警惕地向我張望,原來這些都是西遞售票處的流動哨。這也難不倒咱,我一直走到村尾處,待看不到那些暗哨,才慢悠悠地踱著步進村,又省55元哪。

從西遞出來,已是中午,打算坐車回縣城,沒想到等了快半小時,連一個散客也沒有,只好自個兒包車,10元。在縣城找地方吃飯,居然找到了家沙縣小吃店,沒想到在遠離家鄉的徽州,還能吃到熟悉美味的家鄉菜。跟店主聊天,得知他們幾個人真的都是來自沙縣,還聽他們說昨天也有一個廈門人在這吃過飯,我不免有些遺憾沒遇到這位老鄉。

吃完後,又坐車回宏村,本想徒步到塔川。走了一段,太陽挺曬,而且公路上灰塵也大,塔川主要是美在秋色,這季節不對,想想算了。就從小路回到村中,逛了又逛,最後實在無處可逛,干脆泡杯咖啡跑到客棧二樓陽台,架著雙腿看書,看南湖,看棧橋,看人來人往,真是愜意啊!

吃完晚飯,已近七點,卻發現對岸那售票處依然亮著燈,售票員還在上班。一問才得知,今天是周末,他們要加班到八點左右,而且據說在去年的黃金周裡,縣裡派了許多人員來宏村、西遞等村落售票和巡邏,在每個進村的路口以及村中的許多路口都有人把守。每逮到一個逃票的就是55元,就夠支付他們一天的加班費了,所以今年的五一裡想必也是如此總動員,驢們在黃金周裡想逃票是難上加難了。正聊著天,進來一對學生,雖然沒買票,但已被盯上了,只好去補票。票買回來一看,連他們的名字都寫在學生票上面,看來,明天周六村中將會是嚴防死守了。

4月17日,周六,回家的日子,又一次驢行要結束了。這次驢行徽州,其實只走了徽州的一丁點兒地方,計劃中的黃山和許多徽州古跡都沒去成,有些遺憾,但更多的是對古老美麗的徽州的戀戀不舍。回到廈門,一下子置身於飛馳的車流和喧囂的人潮之中,突然間發覺自己竟有些不能適應,唉,徽州鄉野的那份清靜、閑散、輕松和淡泊已在夢中了。

zmuer@***

2004/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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