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走湘西(3)

作者: 妹妹

導讀到處亂走隨便亂走你跟我走邊走邊唱不寂寞 ——摘自《到處亂走》 7. 狂奔猛洞河 我們今次的亂走在去往猛洞河的那程算是亂到了極點,亂了個天翻地覆。 這樣的亂走事出兩個原因。 原因一:時值五一,本應以吉首為中心轉車,上海至吉首的火車票卻被旅行社包了個精光,這使得我們只得在離鳳凰還有三小時車程的懷化轉車。 原因二:我與薔薔對此次行程中猛洞河那一 ...

到處亂走隨便亂走你跟我走邊走邊唱不寂寞

——摘自《到處亂走》

7. 狂奔猛洞河

我們今次的亂走在去往猛洞河的那程算是亂到了極點,亂了個天翻地覆。

這樣的亂走事出兩個原因。

原因一:時值五一,本應以吉首為中心轉車,上海至吉首的火車票卻被旅行社包了個精光,這使得我們只得在離鳳凰還有三小時車程的懷化轉車。

原因二:我與薔薔對此次行程中猛洞河那一段思想上的不統一。

那號稱“天下第一漂”的猛洞河漂流對於一向喜歡冒險的我來說,具有相當大的誘惑力,而同行的薔薔卻早已在猴年馬月就體驗過這天下第一漂的驚險刺激,所以她自然是用她那三寸不爛之舌拼命阻撓偶去漂它個痛快。

我原先制定的行程是到了懷化後馬上轉車到猛洞河,下午漂好後在芙蓉鎮留宿一夜,以後幾天就可以安心地在鳳凰城附近篤悠悠地轉。

多麼精心和完美的行程啊,但薔薔大人在看了後還是否定了猛洞河這一程。

鑒於意見的不統一,臨行前兩人達成了口頭上的臨時協定:到時候看天氣再說。

根據薔薔的謬論,下雨天是不能漂流的,下雨天漂流會全身濕透的,全身濕透是會感冒的,感冒了就會發高燒的,發高燒是會死人的……

兩個人都不肯妥協,只是說:到時候再說。

壞就壞在這個“再說”上,到懷化的時候,天空中飄著一兩絲似有似無的小雨,薔薔嘴角咧開的笑容如同這天氣一般陰森森:“你看,下雨了吧,下雨是不能漂流的,下雨天漂流是會全身濕透的,全身濕透……”

趁還沒死人之前,趕緊先趕到鳳凰。

我有一個毛病,心裡想著一個地方,就會念念不忘。

於是我盼望老天給我一個好天氣。

在鳳凰的最後一天,天空終於晴朗了起來。

我一反常態地沒有睡懶覺,早早爬起來去車站買到王村的車票,可不幸被告之車票售罄,想去包車,司機們都不肯跑那麼遠的路。

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棄猛洞河漂流,同意糧倉的建議去看侗家族的寨子。

有時候你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卻偏是得不到。

有時侯你已經放棄了的某些東西,卻偏要回過頭來找你。

世事,就是那麼反復無常。

在我和阿虹還在那台吃信用卡的機器旁折騰的時候,聽到那幫原來對猛洞河漂流不屑一顧的爛人們在商量著:“去侗家寨子的車要到晚上才發,我們現在只有到吉首轉車到王村。”

我在心裡偷偷地狂笑,當然沒忘了使勁在臉上擠出一付滿不在乎的神情。

從鳳凰坐車至吉首,一個多小時。

在吉首買了去王村的車票,一行人百無聊賴地在車站等車。

為了安撫他們一個個受傷深重的胃(特別是糧倉的那一個),我在那裡心情大好地為他們削著蘋果皮。

眾人對偶那令人驚嘆的削蘋果皮技術贊不絕口,讓我很是受用。

第一個蘋果,糧倉和三顆南非鑽石一人一半。

(基於在亂2後磊子的那一聲凄楚哀怨的“殘念”叫得我心下戚然,在沒有經過組織部同意的情況下我私下決定自本集起把磊子的名字改為“三顆南非鑽石”,以安撫一下他那顆受傷的心靈,也有利於他今後的茁壯成長)

第二個蘋果,小凌和阿虹一人一半。

看著我左手那幾根纖纖玉指快速地移動,薔薔突然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你的手髒不髒?”

我那黑乎乎的手指在蘋果那白嫩光潔的玉體上輕柔地滑過:“當然髒啦,所以我才讓他們先吃那兩個蘋果啊!”

耳邊傳來四聲慘叫。

好笑嗎?一點也不好笑。

因為薔薔那傻妞遞給我的第三只蘋果,是一只爛蘋果。

這只蘋果,本來是我和薔薔一人一半的。

接下來又聽到四聲奸笑。

等我削完這三只蘋果,到王村的車還沒來,於是我們把車票退了去包車。

2118線沿途的風景很美,女司機很健談。

6個人(不包括司機)擠在那輛桑塔納內,擠得屁滾尿流。

要是個個精致如阿虹倒也罷了,車內偏有一個高大威猛且很會河東獅吼的百獸之王小凌和在體形上同樣熠熠生輝的三顆南非鑽石。

就在要擠出人命之時,車嘎然而止,前方堵車。

女司機下車一問,前方道路塌方,沒有四五個小時是不會通車的。

於是付了車資讓她回頭,我們這一行人背著沉重的行李和16斤乳腐繼續在公路上徒步。

徒步至塌方點,有人攔住不讓前行,說是要爆破。

驕陽似火,每個人都喘著粗氣。

烈日下,無盡的等待。

也不知道猛洞河漂流幾時結束,問一個導游,導游幫我打電話到售票點去詢問,對方說因為漂流的人太多已停止售票。

我心一涼,看著在烈日下暴曬的同伴們。

我沒有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他們。

因為我心裡始終存著一絲希望,盼望著武俠小說中貫有的絕處逢生。

也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退路。

打電話給“天下第一螺”的周老板,讓他給我們找輛車到塌方點來接我們。

道路終於疏通,周老板給我們找的車卻一直沒來。

打電話給司機說是堵車,我就站在烈日下等待他的到來。

薔薔他們等得忍無可忍,找了輛面的讓我上車,

我知道,我如果堅持等的話他們會將我五馬分屍。

為了對得起他們,我只有對不起那司機,

大不了到“天下第一螺”把車資給他就是了。

我們問面的司機現在趕到哈尼宮去漂流還來不來得及,

面的司機也不清楚,開到王村的時候停下來問一個和他相熟的小個子司機。

小個子司機問:“你們幾個人啊?剛才我去接的是六個人的,我晚了一會兒,過去就沒人了,是不是你們啊?”

“不是不是”,糧倉斷然否定:“我們是五個人的。”

這會兒偶才知道什麼叫“睜著眼說瞎話”,車內1、2、3、4、5、6,明明白白的六個人,小個子司機有手指頭他還不會掰嗎?

我躲在車內一個勁地笑。

小個子司機很幫忙,帶我們去找周老板,由周老板先跟漂流點的領導打了電話後又批了條子硬是讓我們在猛洞河漂上了一漂。

為了彌補上次的“放鴿”,這次無論如何也得包了小個子司機的車趕往哈尼宮。

在歷經千辛萬苦之後,俺們六個人終於穿著黃澄澄的救生衣,坐在了那條加班船上,漂上了當天的最後一漂。

我終於還是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8. 假肢受傷

在穿上救生衣坐上皮筏的那一刻,他們突然發現這條船上除了我誰都不會游泳。

薔薔那兩只碩大無比的眼珠朝我的腿放著無限可怖的綠光:“我要坐在你旁邊,萬一落水我要抱住你大腿。”

我朝她冷哼一聲:“你抱也白抱,我那可是假肢,到時一卸下來你還是沒得救。”

經不起船夫的勾引,買下了他的水瓢和水槍。

由於我們是最後一班船,已沒有船只與我們打水仗,於是,我們只能“窩裡鬥”。

感謝小凌同學的高大威猛,感謝他寬闊的肩膀在這場槍林彈雨中給了我很好掩護,令我一直保持著旺盛的戰鬥力。

這一路漂來,只有我們這一個皮筏。

打仗打累了,就停下來欣賞兩岸的美景。

江水,或急或緩,跌宕起伏,如一條黃絲帶在山間蜿蜒。

兩岸,青山瀑布,風景如畫,鳥兒在嘰嘰喳喳地唱著歌。

就在我們盡享美景的時候,意外出現了。

我們的皮筏撞在了礁石上,眾人如常嬉笑著,聽見船夫顫抖的聲音:“別笑,很緊張的。”

接著來了幾個救生員,把我們一個個拖到礁石上,船還好沒破,折騰了老半天後,我們又一個個回到船上。

就在我們感嘆有驚無險之時,意外,又發生了。

皮筏又一次向一塊巨礁衝去,眼看要撞著坐在我前面的小凌。

船尾的船夫一個緊張,用梢子用力朝礁石頂去。

皮筏在一霎那間改變了方向,坐在小凌後面的我,整個人向巨礁撞去。

這一撞,勢必撞著個頭破血流。

偶的花容月貌,眼看著也將在這一撞中毀於一旦。

說時遲那時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起右腳朝那塊礁石蹬去。

人,整個地跌坐在船裡。腿,整個地腫起來。

一船的人都嚇壞了,個個面無人色。

鑽心的疼痛,我咬著牙忍著。

那股巨痛緩過去的時候,我試著站起來。

還站得住,說明沒骨折,一顆心總算放下來。

上岸後,全身透濕的我冷得打顫,連忙喝一碗姜湯。

坐在那條長板凳上,腿上青一塊紫一塊如高莊饅頭一般地腫著。

薔薔仔細地用棉花棒在那些淤腫上抹著藥水,一行人看著我的腿研究著傷勢。

那條腿,雖然傷痕累累,雖然慘不忍睹,可再怎麼樣,也是一條美腿啊!

於是我給他們每人一個大白眼:“看什麼看,美腿能白看嗎?付錢!”

沒想到,他們眼中的白光齊齊向我射來,晃得我睜不開眼:“你得個什麼勁?不就是一假肢嗎?”

話說回來,偶的假肢受傷後,這些新老朋友的友誼大放光芒。

薔薔幫我背那個其重無比的驢包,跑老遠的路幫我拿衣服;

三顆南非鑽石把他的外套給我擋風遮寒;

糧倉跑上跑下地找猛洞河漂流的領導索賠;

小凌牽著我的手給我做拐杖(當然他一個人躲在一旁啃雞腿的糗事我就忽略不提了);

阿虹在我洗澡的時候不厭其煩地給我遞這遞那……

心裡,有溫暖的東西流淌,

那一聲謝謝,卻始終沒說出口。

今天,我終於可以大聲對你們說:“同志們,辛苦了!”

9. 夜奔

這一天夠折騰的,當一行人坐在“天下第一螺”那沿江的桌旁觥酬交錯的時候,全然沒有想到,他們這一天的狂奔,還遠遠沒有結束。

“為糧倉永遠滿倉,干杯!”

“為假肢安然無恙,干杯!”

“為狗見愁狗見了不再發愁,干杯!”

“為三顆南非鑽石永放光芒,干杯!”

“為薔薔頭上的黃頭巾永遠飄揚,干杯!”

“為阿虹的風流若干夜,干杯!”(這句是我加出來的)

香醇清冽的米酒,讓一干人紅光滿面。

周老板為我們聯系好了住宿,他幫我們搞定了猛洞河漂流,我們當然要還給他一個面子。

想著今晚要好好走走芙蓉鎮的石板路,明早要好好吃吃那113號的米豆腐,

每一個人都興奮異常。

明天要趕回懷化坐12:20分的火車回上海。

“老板,從這裡包車到懷化要幾個小時啊?”

“最起碼6個小時。”

一行人面面相覷,12點的火車,6個小時,早上6點鐘就要出發,若再遇到個道路塌方什麼的倒霉事……

“走!我們必須今晚趕回吉首,明早再從吉首趕到懷化去坐火車。”

周老板在給我們找車的時候,一臉的不高興,他認為我們的善變讓他很沒面子。

可他終究還是給我們找了輛車,這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半了。

繼續我們的狂奔,繼續我們的亂走,

雖然那都是不得已。

車,在2118線上狂奔著。

這一路陪伴我們的,是月亮,是星星。

月光如水,溫柔地灑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那點點繁星,閃耀著鑽石一般的光芒,

在月光和星光的掩映下,看見,近處山路蜿蜒,遠處青山起伏。

這個場景,仿佛武俠小說的某個背景,

這樣的月夜,一定會有高手出沒。

後來,我們都慶幸著,

慶幸那夜的狂奔,讓我們看見如此美麗的夜色。

司機,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我坐在他身旁的副駕駛座上。

車內的那幫爛人要我跟司機多講話,免得他昏昏欲睡。

說什麼好呢?我笨嘴笨舌的。

還是唱歌吧!

於是,在這個月光如水的夜裡,我自得其樂地一首接一首地唱著歌兒。

唱樸樹的“那些花兒”、唱奶茶的“後來”,唱王菲的“當時的月亮”、唱Dido的“Thank you”……

在這靜溢的夜裡,歌聲,溫柔地飄蕩。

後面有聲音嚷著:“前面的點歌台,聲音可不可以調大點。”

“哼!我又不是唱給你們聽的,我是唱給司機大哥一個人聽的。”

轉眼看司機,看見他一臉的哭笑不得。

到達吉首的時候,已是深夜2點。

我倒在賓館大堂的沙發上,腳步,再也無力挪動。

這個不知是叫金龍魚還是金烏龜的賓館只剩一間套房了,我們要了下來,三個女生睡大床,三個男生睡廳裡的沙發。

廳裡的自動麻將桌又讓這幫家伙蠢蠢欲動。

我一個人躺在那張King-size的大床上,那條受傷的腿,兀自生疼著。

耳邊麻將聲聲,我暗自好笑。

這些天,我們到處亂走著,

道路塌方、翻車(別人的車)、翻船、撞礁、月夜狂奔……

處處險像環生,卻處處化險為夷。

這樣的亂走,亂得毫無章法,亂得隨心所欲。

卻亂得,很快樂。

我親愛的朋友們,你們,也和我一樣快樂嗎?

半夢半醒之間,聽見一個鏗鏘有力的男聲:“清一色,胡了!”

(全文完)

Fang寫於2004年5月 上海

上傳照片:到處亂走

作者:小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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