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武功山(一)上路
裝備—購物—上路。沒想到我的第一次戶外會來得如此突然。總覺得凡第一次都會有一個稍長的身體、物質和心理的准備過程,這種突然似乎侵犯了長期簡淡的生活。慶幸的是戶外一直是我心中的期待,單位的安排預支了我的計劃。好事!以不變應萬變去收獲未知,確是好事。
4月9日晚8點從長沙出發,一路上大家不吵不鬧,這種安靜與集體出游的興奮是不成比例的。也許是1918.3米的高度迫使大家養精蓄銳,又或者是沉重的裝備把這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們嚇著了。大巴在城市的街道上穿梭,燈紅酒綠已隔離在玻璃窗外,車水馬龍也不再屬於我們的世界,車內只有呼吸和心跳。個別小群體咂著嘴吃些東西,細聲細語;其它人都微閉著眼睛或者望向窗外,不在望什麼。工作和生活的瑣屑已拋給了另一個城市的夜空,那麼到現在還剩下些什麼可望的呢?當人站在塵世仰望天空時,它因永恆的缺陷而向往完滿,因肉身的限制而尋求超越,這便是信仰;但凡堅持走在路上的人,行走的堅定就已經是信仰的成立了。周國平如是說。我們這些小小的凡人啊,恐怕還沒有思考到靈魂深處的東西。於是,我告訴自己“皈依在路上”。
車在走,路更長,夜更深。已經沒有人吃東西了,大家都找到了各自最舒服的姿勢睡覺,有些怕是睡著了,有些怕是安靜地任憑靈魂游走。我也小睡了下去,迷糊中感覺到路在顛簸,車忽走忽停,一會兒車上有人說話,有人走動,憋急了不是!司機師傅撿了個加油站上廁所。大家醒了瞌睡,才知道已進入江西。此時入夜已經很深了。窗外燈火不再,側身只能從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臉。我們終於迷路了,因為除了領隊來過一次之外,其它人都是大眼瞪小眼。話說條條道路通羅馬,可我們要去的地方還真不好找!望(望路標)、聞(聽領隊說)、問(問路人)、切(自行判斷)四大絕招都用上了,也只不過在凌晨三點把車停在盤旋的山路間,然後只聽見領隊說“下車!背好自己的包,我們前往營地。”原來這路還不到山腳?!一個個嘴巴裡都恨恨的,腳下卻是愉快的。濕潤的山風、清涼的空氣、遠山的點點星光、近處人家的狗叫,這其中任一點都足以讓大家興奮起來。怕狗的人叫得最厲害。我屬狗,不怕狗。
我們扎營在一團黑影中,入帳已是4月10日凌晨4點。聽得到有流水,只是來不及辯認它的真面目,哪裡的水?源頭何處?是否清澈?會否有魚?……來不及了,夢裡再答吧!
一夜無夢。其實只不過休息了兩個小時。
不到6點獨個兒醍來,擔心著那黑影也掛念著那流水。探出帳篷,我看到了那一團影——連綿的青山啊!“早上好!”算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問候。洗漱在水中,冰清“玉”潔。源頭可見之處是一束銀色的瀑布,被青山環繞從高往低,聲勢不小。
來不及吃早餐,我打開相機忙著找我的角度。哦!這扎營地原是“盡心橋”,好一個“盡心”,這瀑自是“盡心瀑”。梯下有亭卻自成一派“迎霞亭”,那一副“我不俗氣誰俗氣”的英雄豪邁倒也不輸於這山水的俠骨柔情。迎霞亭還在休息,晨太早,霞未醒,它自然不必相迎。包括這山,一副雷打不動的睡相,只有這水瀑,源遠流長、自得其樂,謙虛著十足的神氣。
“盡心”。面對這1918.3的武功山,我們這些不會武功的後輩要潛山登頂也只能先用這二字彼此安慰。何況這山、這山中的水,這山水孕育的生靈是不是我們可以看透的?這生靈的對話是不是我們可以悟道的?心中也只有二字——盡心。
心也有外衣,我們不應脫掉它,只能給予愛和信任。於是,我們拔開了武功山的雲霧,予自己和同伴以無聲的愛和信任。一路上走好!
(二)路上
願望是好的,可上山之路並不好走。盡是粗糙的人造石階,雖是人造可石頭還原始,一階累得一階高,有些石塊還懸著,踩得很不踏實。這時你便可以聽到前面走過的人提醒道“小心,這石頭會動”。如此一來,一傳十,十傳百,句句重復卻無人厭倦。所有的人都經過它,所有的心都暖烘烘的。
海拔愈來愈高,坡時急時緩。我們也變換著腳步的節奏走走停停。一停停是看山前山後的風光,二停停是回望身後的山間小路,三停停嘛,是與下山的同志搭訕。他們三兩個一群,四五個一伙,打照面就微笑起來“呵,小姑娘不錯嘛!裝備有二三十斤吧?”“嗯,差不多吧!”我也笑笑。“上山頂還要多久?”“下山路好不好走?”一問一答,我們獲得了彼此需要的信息,也由衷地交換著鼓勵。“加油哦!”擦肩的人異口同聲。其中有一位大姐特別熱情,一番熱鬧之後,她把撐著下山的小竹棍送給了我“一路走好,小妹妹”。謝過她的“登山杖”,心想她真是個好人。
風景一路繼續。走的時間長了,再加上各人體質和負荷的差別,我們的隊伍也逐漸拉開了。三三五五地前赴後繼。
第一次整隊休息是在一個“松石臨風”的山頭。先到的英雄大嗓門地喊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累壞了的美女們也哢嚓哢嚓地留下了“本小姐到此一游”。我的鏡頭多半對著山,霧愈來愈濃,遠處的山,近處的樹時隱時現,風往哪兒吹,霧就往哪兒追,山和山,樹和樹都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它們哪裡會理睬我們的驚嘆!
繼續上路。山的更深處路也更險,風越吹越大,似乎下起雨來,想必是風和霧吵架了。霧落密密麻麻,終於看不清山和樹了。回頭看走過的石階,哦!不見了!前面跟你說話的人也似乎消失在空氣裡;後面倒有人“請問前面有路嗎?”這就叫“天公作美”。“謝”過這風雨相迎,步子就開始不聽話了,小手杖不往前,腳就不敢抬起來。這隱入霧中的石階跟天梯似的懸在空中,風從山上吹下來,猛一下身體也搖晃得厲害。還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好!不是怕掉下去,是怕不知會掉到哪裡去?這山上或許有蛇洞,這霧氣怕是那“蛇妖”的作為,本小姐又最怕蛇,這些在《西游記》裡可都是存在的,我可不像那唐僧有悟空相伴。阿彌陀佛……一路念著,腳越走越穩。要不是怕有人哭,我真想像海燕那樣“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不敢開口,精神卻異常振奮,張開雙臂,迎著風雨撲打的方向任由它們洗禮。這對我一個非教徒來說比上中國的教堂禱告更管用。有一種說法“山裡人長壽”,我憑身體的感覺肯定這山裡的風雨原是可以‘舒精活血’的!
請原諒我一路戲言,並不是不願將美景分享,實在是霧太大。它淹沒了山和樹,也迷惑了我的雙眼。所以也只能請你閉上眼睛想像一下獨個兒飄在霧裡的感覺。大霧淹沒了你,可以說什麼也看不到,也可以說什麼都看到了。高山流雲,而那隱沒的依舊。
(三)皈依何處
山和樹在風雨中前俯後仰,我們在迷霧中前赴後繼。腳踏過同一條山路卻心懷著不同的感情。我可以肯定走在這濕滑的迷茫中,我們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即使友愛,這愛並不能消除孤獨。正如你隱入深山,心卻還掛念著山下的某個人,還擔心著某些事。我看到了所有的肉體在同一條路上結伴,也聽得到靈魂獨行的腳步聲。我無法肯定我們是否在走向同一個“聖地”,卻可以保證我們已走到了同一個山頂。我也無法向你說清楚我心中的聖地究竟是怎樣的,卻可以告訴你“登高俯視塵世,你可以看到限制的必然,你會產生一種達觀的認識和超脫的心情”。於是,你會覺得自己從沒有過的清醒,也必然為自己的純粹感動萬分。在山下的某個城市,我們因為忙於工作,忙於瑣屑,“許多時候我們內在的眼睛是關閉的。我們看見了利益卻看不見真理,看見了萬物卻看不見美,看見了世界卻看不見上帝,我們的日子是滿的,生命卻是空的,頭腦是滿的,心卻是空的”。你不得不默認周國平先生的斷言。你可以問問自己是否曾經為利益和真理矛盾?是否因此而告訴後輩現實是理想的天敵?你也曾經去教堂和耶穌對話?更多地出入佛堂求得安寧?於是你悲哀起來:世界這麼大,卻沒有自己的棲身之地?你終於承認了自己的悲哀,包括你——我的讀者,你也一直在期待我會給你這武功山的美景,不是嗎?所以,在今天我們無約而至,來到這山中尋一種叫做美和靜的東西。其實——它們真正地無處不在。
也許你還是會對我說你很忙,忙的不是自己內心的需要,忙的不是虛華的名利,忙的只是承擔那些職務或客觀情勢所強加的責任。於是,你曾經陶醉地以“救世者”自居,正如你常常為無意義和空虛焦慮。這種焦慮讓你無法在人類最基本的精神價值上平衡。智者如是說“守護著人類最基本的精神價值,即使無一人聽他。”只有智者知道在精神的生活領域,自救是更為切實的救世之道。特別在越來越喧嘩的今天,我們被欲望和靈魂撕扯,當我們為此痛恨人生的時候,時光卻悄然不息,“人生是僥幸落到我們手上的一件暫時的禮物,我們遲早要把它交還”,於是,智者托夢於我“寧願懷著從容閑適的心情玩味它,而不要讓過分急切的追求和得失之患占有了自己”。
說到佛堂,武功山讓我訝異。相傳是道佛兩家修心養性的洞天福地,可一路上山所見一觀一庵香火均很冷清,可能是行路匆匆且只當路過,行人稀少又都如此吧!同伴中也有一兩個見菩薩就跪的,不管是哪路神仙,先拜了再說,嘴裡念叨著,也不知道心裡指望著什麼。此處冷清倒是佛門本色,這比起南岳的人山人海更讓我親近不少。特別是上到金頂的葛仙壇、觀日壇、求嗣壇。三座青石堆砌的小屋,權當給各路神仙遮陽蔽雨,“居住條件”自然談不上“脫貧致富”。這證應了亞裡士多德的一句名言——“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便是神靈。”倒是頂庵將近“小康”,庵中備有客房,為留觀星日的人准備著。帶我去參觀的女子不知是不是佛門中人,不光是這庵裡,山腰守觀持廟的人都穿著便服,既無光頭和尚,也無削發之尼,只怕都是戴發修行?實在又不全是道士!心存著疑問卻不敢不敬。問他們過得尚好?只怕會鬧出笑話;問他們皈依何處?只怕他們會說皈依在路上。於是,不問也罷。下山去吧!
(四)衣錦還鄉
回頭說:同行很多人都累趴了。山上的“江西老表”聽說我們是湖南來的,菜裡沒少放辣椒。一頓只有辣味的飯大家吃得倒很投入,餓了的補肚子,不餓的准備當自己是“駱駝”。吃飽了,該趴下的人睡了,我們不到一半的登頂人倒還精神。直到領隊宣布“轉個方向下山去!”時間已走到4月10日的下午3點。
上山難下山更難,有人這樣恐嚇。還好雙腳已習慣於機械運動,小手杖也抓得特別順手。雨停了,霧也開了,可換了方向的風景完全不一樣了。山和樹都現身了,可樹顯得特別罕見。綿綿的山乍看是光禿禿的,偶有一樹卻已被風化成“裸體”,樹干向一個方向伸展,像迎賓,像罪犯,更像守望者。沒有絕對的距離,“兄弟”們遙相呼應。不必太同情它們!草木皆兵是一家,乍看的“荒山”確實有詐。風時大時小、迎來送往,你會很奇怪這山為什麼會動?你試試披著披風站在風中?是的,這山原是著了披風的,從頭到尾成片的草被吹得此起彼伏,眼前一種叫作”騎士”的精神會叫你啞然。於是,我把這種驚嘆組成了一組“江山”的照片,這滿草的山像極了古人的“江山”,彼此守望的樹像極了守衛疆土的“士兵”。此情此景怎讓人不生敬意?
我在此山行進,可望見彼山的隊伍緩緩移動。有人遺憾山下已花開幾度,而這高山草甸還一片枯黃。領隊告訴我要看綠色8月再來。我沒有時間遺憾,連按快門都來不及,霧散而雲未開,天光打下凡間,給每一處草甸著上不同的色澤和亮度,就連數碼這種東西也未必能把最真實的效果拍攝下來。所以,要心跳的感覺你非得身臨其境不可。
暮色漸臨,同行有另一路南昌人。領隊在山間一路小跑,為的是搶占營地。這裡不得不特別誇誇咱們的領隊,倒底是江湖裡手!此時我們在賞心悅目,山那邊的“江西老表”也開始為我們生火做飯了。
到“白雲山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不記得晚上吃了些什麼,反正吃完便早早洗睡了。
又是6點我獨個兒醒來。洗漱之後便迫不及待想“捕風捉影”。霧特別大,伸手不見五指。屋裡有人樂意一同前往,這一句方才讓我記起有朋友叮囑過玩戶外千萬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有他人作伴倒足以證明我尚在人間,一路良辰美景也好有人分享。
我們要探的是“紅軍哨所”,一個小小的山包,更確切地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石堆。我們自然沒遇上放哨的紅軍,卻遇到一場大雨。本以為是霧即走即停,可它並沒有要停的意思,我們也只好先撤,同伴一路小跑,我嘻笑著慢步悠哉,嘴裡喊著“快跑快跑”,心裡卻爽道“不是誰都可以淋得到這般痛快”。雨小了,我准備穿上雨衣再去看看,回頭問同伴,她差點把腦袋搖下來。
也罷,一個人走也是這山裡的世界。果然沒讓我失望。濃霧、大風、細雨不比上山時的小,可那個場景你只能閉著眼睛想像。而此時,我不趕路,路也不趕我。安安靜靜地站在哨所旁,鏡頭拉近了對准石縫裡的叢花,拉遠了對著環繞四周的高山草甸,確切地說應該是雲山草甸。風吹得很大,霧跑得飛快。360度左右旋轉,你會突然發現“咦!這邊原是有山的”;“啊!那邊的山怎麼不見了”;更有趣的是山上偶立的矮松,它迷惑著風和霧,你定睛一棵,會發現它突如其來在你面前,又忽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不見,像極了武林中失傳甚久的“凌波微步”。山底有水聲,清脆得很。我幻想著自己失足於山谷,會不會像楊過那樣找到小龍女的養蜂之處。正傻著呢!風好像送來了同伴叫我吃早餐的聲音。回頭一望,山腰的“白雲山莊”隱隱約約,它們是綠的本色,一高一低。如果不是我前晚曾留宿此地,此時我必懷疑那是神仙居所。霧氣在屋頂繚繞,像早晨的炊煙,原來神仙並非都不識人間煙火。
天果然亮了,看得見屋前有人走動,大家可能都起來了,可我還不准備回去。昨一整天浮雲蔽日,大霧遮天,聽說晚上還有人想守得雲開見月明。也不知那人守到沒有,現在我倒是在等待,太陽正與雲霧糾纏,很有誠意地想出來打個招呼。天忽明忽暗,雲一會兒白一會兒藍,草天一線延伸到了極限,便猶如見到了“佛光”。驚奇!興奮!激動!幸福!除了按下快門我別無選擇。
再次出發,我不再說山、樹、草。望武功山瀑布吧!沿著規格的水泥石階,紅岩谷瀑布群也一一亮相。人隨水流向低處,落到山前必抬頭。於是,在名為“金壺灑酒”的瀑布下,我們第一次集體狂歡。才不管它灑的是哪壺酒,有人淋浴有人戲水,旁觀者也沒有不濕身的。仰望“壺口”便想追尋仙人去處,誰知那仙人已不知去向,那瀑布倒從天而降,落在“金石”上,打在岩壁間,一朵朵開花,一朵朵微笑。忽地想起一首歌,旋律極美極美……
告別“金壺灑酒”,往水流更低處拾步,卻讓我遇見了竹——一種承載我童年記憶的植物。路旁兩山頭,風兒輕輕過,竹林私語聲,恭親迎送客。請原諒我的詞不達意,這種內心深處的記憶不是你的,確是我的。
下到山腳的飯莊,我開始整理囊中所獲。兩天的路途,有我拾起的樹根四、五枝,有禮遇的小竹棍一根,有過往的風景數百張,還有那包不住的幸福心情……
(五)殊途同歸
回到來時的大巴上已是4月11日的下午3點。急著把魂兒招回,才不舍地向武功山告別。
車在江西陌生的道路上穿梭,鄉間的馬路在車後塵土飛揚。民房一棟接一棟閃過,小孩、農婦、水田裡的鴨子各自快樂著,偶爾有人往車內投來疑惑的眼神。頭有點暈,胸口很悶,平時是不暈車的,同伴笑說下山倒有了高山反應,我閉上眼調整呼吸,眼皮下又是一幕幕閃過。那憨厚的“挑夫”——為我們做飯的“江西老表”。一根扁擔細又長,他健步如飛兩頭挑,挑的都是姑娘們的背包。雖然我一直是自己背包,可還是很感謝他們。是山裡人純粹的熱情溫暖了那一條條山道,原以為登頂武功是挑戰了極限,遇上了他們才清楚自己是不知“天高地厚”。睜開眼,車好像已進入城區,胸口有嘔吐的感覺,嚼了滿口的姜含在嘴裡,只聽見後座有人想念起“小黑”。小黑是一條土狗。我們剛入武功山,它便像主人一樣地接待了我們,“盡心橋”的第一夜扎營就有它守在帳外。一路上下,它比任何一個“地主”都盡心盡力。清早我獨往“紅軍哨所”,小黑也不聲不響地跟在身後,我站著看風景,它站著看我,它是怕我在山霧中迷了路找不到方向?反正它靜靜地等在一旁再帶了我回去。這種想法讓自己無比感動,心牽著、如朋友一般珍貴。小黑送我們到山下,直到我們上了大巴才轉入山中,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狗,如此通得人性!後座的美眉原是厭狗之人,現在卻念念不忘小黑的好。我心裡莫名地特別驕傲,我愛狗。不知日後上山是否還能與它相見?
車穿過一個個細短的隧道,我知道離長沙越來越近了。有人提議晚上聚餐後放煙花,其實這已是計劃中的。車內氣氛頓時活躍起來,由領隊開始輪流發言、表演節目,一車人載歌載舞好不熱鬧!我忽然想到些什麼,於是,打開記事本寫下了這些片段:
1、半山腰有人問“哎,你怎麼總是一個人走?”我說“前面的人把我甩了。”我心想等他走遠了會不會回頭看看我,他會不會忽然想到:哦,原來我也曾與她同路也把她甩下。人生不就是這樣嗎?不同的時候我們會遇上不同的人,它們或者與你背道而馳,或者並肩同行,但在某一個交叉路口你們也會甩掉彼此,獨自在屬於自己的聖地繼續行走。
2、下山途中有人提出幫我背包,我謝絕了。包確實很重,它給了我很大的壓力,可我正要感謝這壓力,它讓我腳下的步伐堅定而沉著。特別是走那段“天梯”之路,雖然我不至於輕得會被風吹跑,但沒有這背包,我絕對不可能走得如此安心。這又讓我想起一個故事。智者在河對面講課,告諸學生各背重木一根過河來。此河之過正在於水流湍急而只有獨木一根。聽從了智者的都安全過了河,只有一個學生,他覺得智者糊塗,獨木橋已很難過,再背上重木不過是給自己添了麻煩。他看到過橋人個個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只覺得自己聰明,心生得意,可一眨眼他掉下河了。
3、想家了。媽媽肯定不會想到她的女兒有一天會在“天梯”“山脊”上行走。不然的話,她教會我如何走路之後肯定會教我怎樣“飛”行。媽媽:1918.3米的武功山,我已飛過!
後續:定稿已是下山一個月之後了。其間有同事、朋友們的催促。終於理順了這些復雜得讓我差點失語的東西。對她們我心倒踏實了,因為她們說這正是內心想要的。而我還在那天梯山脊上繼續行走……
丫頭凡子定稿於2004年5月14日於湖南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