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星光下,草原像是處於一個混沌的世界中。風聲和同伴的說話聲似乎遙遠而迷糊。頭燈的燈光只能照出面前很小的一塊面積,讓人看得不是那麼的真實。腳下松軟的土地,使人有踩在棉花裡的感覺。一切都使人感覺前路是如此的迷茫而又不確定。
路走有半個小時了吧!怎麼還沒有到呢?路是不是走岔了?
總總的疑問總是不斷的升起,又不斷的被自己壓下。
手裡的睡袋和防潮墊越來越沉重,雙腳也飄忽起來。草地坑坑窪窪的,滿是高原鼠穿出來的洞穴,可惡的沼澤地終於走出了。
但腳下去越來越感到飄忽,突然間,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再爬起來時,周圍的人已經向前,;連忙緊走了幾步跟上了隊伍,還好不算太遠。
在跨過了一條小溪擋住了去路,順著溪水走了一段後,有了一段狹窄的地方,男孩一下子跨了過去,緊接著女孩也在鼓勵聲中越過了小溪。
我試了試水溫,冰涼而刺骨,再順著光柱望去,在小溪邊上隱約有了冰凌的痕跡。
再走了一段,突然在夜空中傳來了幾聲尖銳的藏獒的叫聲,然後叫聲越發的響亮和威猛。只不過已全然沒有了恐懼的感覺。因為有藏獒的地方就意味著有人家,有住宿。有火,有熱騰騰的酥油茶和好客的主人。
隱約傳來了對答聲,接著前面有了一點燈光,似乎為我們所引路。
房屋的輪廓看清了,順著屋腳轉到房前,挑門簾進屋。一個用太陽能蓄電池提供電力的燈炮所發出的光竟照的我睜不開眼。
火已經點起來了,女主人正在往爐子裡添牛糞,一股的溫暖感受。
也不計什麼形像了,我們東倒西歪圍著火爐坐在了毛氈上。就著火烤著已經濕透了的鞋子和襪子。
女主人為我們一個個的斟上酥油茶,還殷情往茶裡加酥油,然後退在一邊,一言不發的笑咪咪的望著我們。
香巴校長和文扎在用藏語和老鄉交流。臉色發青,嘴唇毫無血色的達娃,只是在吃了丹參滴丸和激素以後,有了點好轉,斜靠著同伴身上,一言不發。幾個人只是屋內望著升起的淡淡白煙,體會著家的溫暖。慶幸著有這麼一個庇護所。
晚上,我們就睡在了火爐邊,所有的人溫暖而又甜蜜的睡下了,隱約的藏獒叫聲陪伴著,很快的睡著了。
我醒的時候,主人已在爐火上燒開了奶茶。水氣“噗噗”向外冒著。陽光和一股清新的空氣從微微挑開的門簾中傳來。
門外,幾個人已經在洗梳了,遠處,圍欄裡的牛群和羊群正等著主人開門,好去那遠處的草地上進食,幾只藏獒已被木樁圈在了房屋周圍,靜靜的趴在了地上,只是遠遠望著我們一副乖巧的樣子。
吃了點酥油茶和糌粑粉,男人們起身要去拉陷在泥裡的汽車。我們也連忙跟著。
香巴和文扎找到了幾根木頭。幾個人扛著,出了院子。我們也在院後,扛起一根有5、6米長的像個旗杆似的鐵管出發了。
從房子的地方是看不見歐沙的車的,大家只是按照感覺向遠方走去。鐵管一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很重。為了,怕鐵鏽沾染到衣服上,我用一只手墊在肩頭,很悠閑的走著。前邊,我的同伴還很有情調的哼著一首情歌。
不多一會兒,鐵管的重量似乎在慢慢的加重,用手墊在肩頭是不行了,只能將鐵管半放在肩頭半墊在手中。
跨過第一條小溪時,終於看見了兩輛汽車,只是人影看不真切。鐵管早已在肩頭換了又換。堅持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將其一撩在地還好有同伴接替著繼續扛它,不然總的要讓我們好一陣子的休息。
空身走路,果然是輕松異常。只是同伴的體力好像更是不行,才一會兒(至少我的感覺是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抬不動了。於是我們又接著抬起鐵管,向前行進。只是,不知是否兩次摔在地上沾染了一點泥土,此時的鐵管竟然是異常的沉重。
看見車子已經很久,只是走了許久好像還是間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小溪已經跨過了兩條,也走過了一片踩上去就會出水的沼澤,在兩個像小湖似的的水潭邊洗了洗手,把玩著水面上的薄冰,望著似乎從地底中冒出的水,聚入水潭,然後向下形成一條小溪,婉娩延延的向西流去,沒有盡頭。
這就是長江源頭的真實感覺?
站起身來,望著由我們洗手而翻起的黃色泥水夾雜在清澈的溪水中向下流走,漸漸的隱沒和消失溪流中,感嘆著江河源頭的脆弱。回想著在入海口間那浩浩蕩蕩的黃水,竟有了不該在此洗手的感覺。
歐沙已經看見了,他已在車前忙碌著。我們氣喘吁吁的走近後。平了平氣,看他將車頂起。
一個千斤頂。已經頂到了盡頭。車還是沒有頂起多少。土地太松軟了,幾乎是抬起車的同時也將千斤頂壓向了土中。
我們做了簡單的分工,幾個人幫著將車抬起。剩下的人去剛才經過的小溪邊拉砂石。
砂石是用蛇皮袋裝的,兩個人分成一組。到小溪邊也不過是6、7百米的距離。去的時候很興奮,在干涸的溪流中挖著稍干的砂石,使勁的將其裝入袋中。有大半袋了。我試了試,竟然拉也拉不動。
哦!我們的心太黑了。只能倒掉一點,在剩小半袋時,兩個人拉著上了岸。
向回搬的工作是辛苦的。一開始的三分之一的路是兩個人抬著的,好像很輕松。再三分之一的路是用堅持來完成的,而最後的三分之一的路是一種煎熬。袋子很重,完全的提起來是不現實的,只能躬著腰,半拎著兩個袋角,半在地上拖行,但又不敢放手,生怕拖了過久,將唯一的口袋拖破。
當袋子終於拖到了車邊時,我們已經無力將袋中的砂石傾倒在幾個人齊心協力抬起的車輪了。只是邊喘著粗氣,邊捶著發酸的腰部和不停的運動著發漲的手指關節。
砂石倒在車輪下,車抬了點起來,只是還有點不夠。只是我們是沒有體力再去連續運第二袋了,換人把,換了兩個生力軍去運砂,不過當他們回來是也已經累的不行了。
當我第二次運回砂石時,累的一屁股坐在了一個背包上,只會像狗一樣的喘氣了。
還好有幾個牧民來幫忙,不然的話,以我們的體力,忙到天黑也不一定能干完。車輪一點點的抬起來了。眼看著就行了。車發動了,然後,大家用力一推,車出了陷坑,一直向遠處開,開了很遠很遠才停在了一片硬地上。
有了剛才的經驗,還有一輛車就好辦多了。如法炮制。挖松、頂車、翹起、墊木頭、挖砂石、填泥坑、用鐵管壓緊、再頂車、挖砂石、填泥坑、壓實。緊接著,再換個車輪。最後,大家一起動手,車也出陷坑。只是,我們沒有了力氣歡呼了。
車已經停在了很遠,車上的行李和援助物資,只有我們自己搬到車上了。
路很遠,東西很多,也很沉重,只是比起剛才的挖砂的活,這已經是一種享受了。
幾個女的也已經趕了過來,幫著拿東西,體會著工作的艱苦;笑著我們像泥猴般的樣子。我們愉快的回著嘴,調侃著她們的晚來。
昨夜的艱險和早晨的辛勞。一切都像小溪中的水流奔向了遠方。只有這溫暖的陽光和清新的空氣,以及這片青綠的大地,讓人感受著生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