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佛緣

作者: huaerbankai

導讀記不清這是我第幾次出差來杭了,在熟悉的Sunny Hotel的某個房間,從電視機背後的梳妝鏡中反射出一張呆滯、蒼白的面孔,時不時變幻著的銀屏光線忽明急暗地晃動在這張臉上,沒有任何跡像表明這是個有生命的活物。突然,“乒”的一記劇烈的爆炸聲使我在混沌中回過神來,換了換靠在床上的姿勢,只感覺一陣酸痛伴著麻木襲來。。不知這是今天HBO的第幾部電影了,這才意識 ...

記不清這是我第幾次出差來杭了,在熟悉的Sunny Hotel的某個房間,從電視機背後的梳妝鏡中反射出一張呆滯、蒼白的面孔,時不時變幻著的銀屏光線忽明急暗地晃動在這張臉上,沒有任何跡像表明這是個有生命的活物。突然,“乒”的一記劇烈的爆炸聲使我在混沌中回過神來,換了換靠在床上的姿勢,只感覺一陣酸痛伴著麻木襲來。。不知這是今天HBO的第幾部電影了,這才意識到時間的存在,看看手表,很晚了嗎?不!是太早了,既然已不能入眠,就實在沒有理由躺在床上,於是就順手拔出房卡,頭也不回地走出酒店。 凌晨4:30的杭州比想像中寒冷,撲面的冷風很容易穿透我單薄的衣物,由心而生的孤獨伴隨著恐懼讓我連打了幾個寒顫,一秒鐘之前還只是想沿街隨便走走,一秒鐘之後我的目光停在了一輛拋在酒店門外的出租車上, 司機正在車內酣睡,嘴巴還不時一張一合地吐著泡泡,我頓然決定用口袋裡僅有的七十元錢來交換他香甜的睡眠。

“當當當!!!”連敲六記,他終於拼著老命睜開了茫然的眼睛,疑惑地看著我這張更茫然的臉。。“去哪裡?”他緩緩地問。“斷橋!” 我脫口而出,斷橋不斷,肝腸欲斷。“噢!”他嘴裡應著,可絲毫沒有動身的意思。“現在?去斷橋?你一個人?”他認定我一定不正常。“是,去斷橋,我想看日出!”我胡亂說道。“可是,今天陰雨呀,沒太陽的” 他一面小心應答,一面仔細地把我由頭至腳打量一遍並做了徹底的評估,確信我於國於家無害之後終於踩了油門。

“小姐,你一個人去那多危險啊,這麼晚,橋上又沒一個人”一路上的沉默沒能保持到最後,快到斷橋的時候他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只想出來走走,除了斷橋,我想不出杭州這時候有哪裡可以去的。”我有氣無力地說。“噢,是這樣。”他終於松了口氣,“上天竺去過嗎?那裡肯定開門的。”“上天竺?是寺廟嗎?我只知道靈隱。”我信佛,靈隱是我常去的地方。“你們上海人,只知道靈隱,那裡現在可能還沒開放,上天竺肯定能進去的,你不知道上天竺?歷史比靈隱還長。。。”就這樣,他的吐沫星子一路把我從斷橋噴至了上天竺禪寺的門外。付了車費買好門票請完香燭,口袋正巧掏空,分文不剩。

跨進門檻,寒風來襲,一地的枯葉伴隨著和尚們做早課的頌經聲在風中翻滾,一位黃衣僧人正用苕帚不緊不慢地攏著黃葉,僧袍上還粘著幾片來不及清掃的葉片,又是一度秋!“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葉亦如是。 我篤信佛教,也去過各地不少寺廟,可今天諾大的殿堂除我以外不見其他香客,這般敬香卻是有生以來頭一遭,握香的手在颼颼的涼風中瑟瑟發抖,搖曳的燭光總也不願將它點燃,忽閃忽閃的逃避著。“怎麼連你也欺侮我?”我心頭一酸,眼眶內已充滿了晶瑩的液體。“施主從哪來?”忽聞一個蒼老而渾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只見一灰衣老僧手持佛珠站在我跟前。“上海” 我怯怯地,“你懂佛嗎?”他用炯目盯著我這個外地香客,“我信佛,但不太懂。”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佛學的博大精深又豈是我這短短二十七年生命歷程就能參透的。“你跟我來”, 話音剛落他便轉身即走,我不由放下好不容易點燃的香,步隨他走進講經堂外的涼亭邊,圍著圓桌坐了下來。未等開口他又起身走向旁邊的一間像是書房的屋子裡,好半天才出來,手裡捧著一大摞書籍,緩緩地向我走來。“如今的年輕人,信佛難能可貴,可只知道磕頭燒香是不行的,我見你神色沉重,一定是有些不開心的事,我不問你,只想跟你說說佛。”我一面凝望著眼前這個臉上刻著歲月風霜的僧人,一面暗忖是什麼引起了他對我的關注?是因為失眠而造成的一臉落魄?抑或是對一個年輕香客在凌晨時分入廟敬香舉動的好奇?更慚愧的是我竟然不可免俗地想到我空蕩蕩的口袋無法支付額外的香油錢。。。。老僧絲毫不理會我的疑惑,只是耐心地講解著一本本於我來說深奧難懂的經書而後全部贈送予我,臨了還加送了兩串佛珠和一些水果。

六祖說“迷時他度、悟時已度”,如今我似是而非是處在迷與悟之間,莫不是佛緣讓我有這麼一度?臨出門時被掃地的黃衣僧人攔住,問到:“方丈跟你說些啥啊?”“方丈”?我頓覺受寵若驚而一時語塞,晃晃乎乎地邁出這清幽古剎。

寒夜心冷對孤燈,

秋風暫別昨日恨,

滿腹世愁無覓處,

笑看紅塵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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