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收到毛毛蟲寄自西街的名信片。黛山綠野孤舟,小河,牛,牧牛娃,簡單,養眼。還有背面毛毛蟲的簽署:最喜歡這一抹綠。
這一抹綠,又讓我憶起了陽朔。
第一次與陽朔擦肩,是2001年的2月。
2月下旬,匆匆辭掉工作後,想找個地方走走,沒有很刻意想去的地方,在書店的書架上徘徊了很久,拿起《廣西之旅》,決定走廣西。
第三天,我,wing,michelle,把書往背包一塞,就走上了往桂林的火車。
沒有計劃,在桂林懶懶的晃蕩了2天,沒有找到去貓兒山的車,也沒有找到龍勝的車。聽說這個季節,路況不好,而且是淡季。連旅行社的人也勸我們別想了,去別的地方吧。
我們別無選擇,決定乘船經漓江到陽朔,因為“桂林陽朔一水通,快輪看盡千萬峰”,而且“紛紛最好山,多隸陽朔縣”。
坐上游漓江的船。我們坐的是小船,站在船頂上看風景,視野廣闊。和我們坐在一起的還有一對來自甘肅的五十來歲的夫婦,一對來自北京的母子。
來自甘肅的大叔說,是陪阿姨出來走走的,他說,阿姨一直在家操勞著,沒有出過遠門,現在兒女長大了,就趁著空閑帶阿姨出來見見世面。他們從甘肅出發,一直往南走,然後還要去湖南,再往北走。
一路上,大叔對阿姨都是細心的呵護與照料,阿姨常常是怯怯的坐在一旁。看到我們三個到處亂蹦亂跳,總是關心的說:小姑娘,要當心啊!
我們笑呵呵搖頭:阿姨,沒事的!
把袋子裡的柚子全拿出來,擺在桌上,請他們吃。呵呵,這是我們這幾天來天天必吃的。他們也高興的請我們嘗漓江小魚,漓江蝦,味極鮮美。
船剛開出不久,天公開始不作美,霧漸漸濃起來,最後還下起了雨。風大,雨密,霧濃,冷。
雖然這樣,我們還是冒雨站在船頂,看著一座座可愛的山峰在眼前經過。
雨霧中的漓江,如臨仙景中。
整個漓江彌漫著朦朦的煙雨,兩岸的風尾竹郁郁蔥蔥,連綿起伏的群山若隱若現。
我們都沉醉在那凄美,朦朧的漓江山水中。
吃飯的時候,我們輪流吃著,一聽到船頂上的呼叫,馬上扔下碗筷,飛奔而去。一頓飯下來,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回,到吃飽時,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大叔和阿姨都在心疼我們,說:先慢慢吃飽再看,年輕人,別太急,小心摔跤。
之後一段路的船頂,只有我們三個人一直呆著。雖然風雨不斷,但,別樣的漓江,別樣的風雨,令人神往,多冷多累也是值得的。我們,風雨與共,與漓江。
下午的3點多,我們在陽朔下船。
車把我們三個放置在一個三叉路口。雨中,路上沒有一個行人。我們呆在路中,有點慌張。
眼前這個破舊的地方就是陽朔,失望。
對陽朔一點也不了解,只是從書上知道陽朔有一條西街,據說很不錯,是老外的天堂。
在天堂的面前,我只感到凄涼與茫然。
雨,仍在下著。
憑感覺,選了一條路,一直往裡走。5分鐘左右,已到了西街。一條花崗岩石板路,一直向裡延伸。。。
勞累,寒冷,彷徨。
鑽進破舊的郵局,買了一張地圖,翻開一看,竟是N年前的。
冒雨在街上溜噠了一會,趕快找地方落腳。
一直慣了,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第一時間就是找地方住下,這樣才會在異地有家的感覺,然後無論走向哪方,都知道還有一處讓我安心的地方,那裡可讓我從容,讓我溫暖。
我們御寒的衣物並不夠,雨與寒冷讓我們不敢再盲目的在街頭游蕩。我們住進了郵電局的招待所。
招待所的條件並不是很好,但我們已不敢再奢求,能遮風擋雨就行了。
放下行裝,來到公園。本來不想進去的,門口售票的阿姨很熱情,給我們指路,還請我們吃柚子,於是毫不猶豫的掏錢買票進去逛逛。
因為天雨路滑,沒爬獨秀山,只在公園內亂竄,很快就出來了。
來到西街。
黃昏的西街,昏暗,人少,只稀疏的見到幾個老外的身影在眼前搖晃著。
我們S型的穿走在店鋪間,一家挨著一家,仔細的淘著。居然被我淘到了一塊小石頭,但老板要價很高,還一分不減,態度也囂張。我氣,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們在西街足足逛了三個小時,才從西街的這頭走到那頭。再從西街的那頭走回這頭。然而西街給我印像最深的不是街上的酒巴、西餐廳,而是和著細雨飄在店鋪外的印有“老外來了”的T恤。那種感覺有點酸溜溜的,真不知道老外是怎樣的感想。好玩?諷刺?
終於想起肚子在狂打著鼓。來到西街路口的大排檔。
雨還在下著,搭棚的頂上也不時有雨水滴下,地上髒髒的濕濕的,衛生環境。。。但出品蠻不錯,蔬菜新鮮,火候十足,味道雖說不上上乘,也能讓我們吃得津津有味。吃上一頓熱騰騰的晚餐,為我們驅走了疲累與寒冷。
回到住處,房間的地板濕滑,床單也覺得濕濕的,感覺很不舒服。粘粘的,潮潮的。
匆匆整頓,快快的躲進被窩。
深夜了,窗外仍然下著雨,雨夾著風聲在耳邊呼叫著。門有點不牢,被風吹得在“啪啪”的響著,像有人在敲門,響在寂靜的深夜,讓人毛骨悚然。。。
雖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但,在陌生的異地,四周黑漆漆的,我躲在被子裡,還是怕得動也不敢動,又怕驚醒了wing和michelle。
我就這樣在驚恐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夜。。。
第二天起來,才告知她們,我昨夜的徨恐。想不到,她們昨夜也一夜沒睡,同樣被風雨聲和敲門聲驚嚇著。。。
說完,我們相視而笑:早知這樣,昨晚就。。。
趕快收拾好東西,來到西街口的小吃店,吃過米粉,招了輛摩的,去聚龍潭,月亮山,世外桃源。
風很大,還飄著雨,我和michelle坐在車子裡面,而wing只能坐在外面。她的衣服不多,冷得直發抖,還死活的不和我換換位置。這一路上,她都包攬了重重的大背包,只留一個輕輕的背包給我,michelle常在旁邊笑著:真搞不懂你倆誰才是姐姐了!
聚龍潭的岩洞,我們都被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創造力深深吸引著。據說,是經過幾億年的自然衝擊,才得已形成現今的模樣。
裡面除了為方便游覽,特別在地下開辟了一條路外,其余的都是純自然的,包括一條長長的水道,沒有一點的人工色彩。
其中,有一個特別大的岩洞,居然是透過頂上一個直徑不到50cm的小口發現的。據介紹,那個小口後面也是別有洞天的,裡面竟然是一個可容納50-60人的寬敞的洞。可惜,我們沒法爬上去看看。
隨著摩的,走過一片又一片燦爛的油菜花地,滿眼的金黃色的花海從身邊掠過。然後來到了世外桃源。
這是一個純人工修建的景點。
走過三江侗寨的風雨橋,接過劉三姐拋來的繡球,在苗寨的舞台上,盡興的和帥歌美妹們跳了一趟踩腳舞。在我們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腳已被旁邊的帥哥踩得快動不起來。當我們終於醒悟,努力還擊。這是苗家青年男女的求愛舞,愛得越深,踩得越用力。
坐上小船,沿著河,來到瓦族。一個很原始的野人族,是專門從雲南邊界的地方,部分遷移過來的。有點圈地為牢的感覺。他們依然過著原來的生活,只是有游客時,才表演一翻。他們有點像非洲的原始部落,皮膚也是黑亮黑亮。
他們將村中最美麗的女孩稱為黑珍珠,最帥的男子管叫黑馬王子。他們中地位最高的,頭發也越長。
他們生活在這裡,極少與外界接觸,即使裡面的工作人員,幾乎也不和他們有任何的來往。我覺得蠻慘的,感覺他們就像是被養著,供人觀賞的寵物。
當他們遇到外人進入時,會隨時襲擊,保護他們的地盤。但只要友好的對他們說聲:“巴麥”,馬上就會化敵為友,還會以隆重的舞蹈來歡迎你們呢。因為“巴麥”是好朋友的稱呼,正如在桂林,管朋友叫“狗肉”。
再次回到陽朔,在車站轉車到荔浦。受昨晚的驚嚇,我們已不敢,也不想逗留陽朔。
車站很殘舊,地面也是泥地,被雨淋了,走得我們滿腳的泥土。站在車站裡,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
我們下一站的目的地是柳州,但為了一品荔浦的芋頭,我執意的要走一趟。
從桂林到荔浦的車是普客,很髒,很擠,跟坐貨車差不多。車上的人都不停的在抽煙,嗆得我們暈暈的。
雨中的荔浦,讓人彷徨。扒手也緊跟著我們。
此時已是下午的四點多,去柳州的車沒有特快,只有普客,估計到柳州已很晚,而且車上也不是很安全。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決定先去南寧,那裡有個遠房親戚接應。
終於嘗了荔浦的芋頭,尤其是香炸芋絲,香脆可口,還有芋頭扣肉,芋頭入口即化。不枉此行了。
在南寧的幾天裡,我們都是懶懶的走著,走伊嶺岩,走青秀山,走北海,還在北海與船夫因為價格的糾紛,鬧到派出所。
南寧的夜市小食街的小吃,讓我們回味無窮,而且還很便宜,我們從街頭吃到街尾,撐得已走不動了,也不過三十元。比北京的王府井大街的小食街棒多了。我們還嘗了南寧有名的生榨粉,檸檬鴨,鰱魚,至今仍念念不忘。
在從柳州去融水的路上,當汽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路上拋錨,我們的徨恐與無助。從融水到柳州的火車,在距到站還有幾分鐘,又遇到了倒霉的事故,據說是火車撞到了正在鐵軌旁的維修工人。
在廣西晃蕩了13天,難忘一路上的美食,難忘漓江的煙雨,陽朔那一片片的油菜花海,更有濕亮的西街上,古店裡的那塊小石頭,一直讓我牽掛著陽朔這個地方。
讓我決意重走陽朔,是2003年的7月。
當時一切懼備,只等時間一到就可以起行了。卻在最後一刻,因為台風,司機臨時爽約,陽朔之行告吹。
11月,心,又找不到方向,再次決定出走陽朔,放飛心情。
14日晚,與媚坐上自由人的車,往陽朔。
早上6:00左右,還在車上,輝打來電話,因為昨晚與車上一桂林美眉聊得興起,竟然忘記了在陽朔下車,現在正從桂林轉車回陽朔。
哈哈,可愛的輝!
我們隨大隊放下行李。一直不喜歡太多人的活動,沒了隨心所欲的快樂。不跟大隊往楊堤,徒步漓江。
來到西街與輝會合。
在走來西街的路上,西街另一頭的舊房子正在拆卸中,一片狼籍。
行程沒定,先找地方填肚子。
來到一個小店門前,我們要來了米粉。味道很一般,我捧著碗,來回不停的加著佐料。看得坐在對面桌的兩個女孩子目瞪口呆,在笑我:難怪你吃來吃去,碗裡還是滿滿的,原來是這樣啊!
聊起來,得知是廣州的,Teresa和Jerry,青春靚麗的美眉。行程也沒定,便邀她們一起同游。
然後租來了單車,向遇龍河出發。
不趕時間,慢慢的騎,悠然的欣賞著沿路的風景。
看著Teresa和Jerry風一樣的衝在前面,真羨慕她們的年輕與活力。
遇龍河到了。
放眼河面,碧水,倒影著青青的山。河面很平靜,只有幾個竹排在河面漂著。
我、媚和輝同坐一竹排,只有2個椅子,輝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前面。
此時正值正午,太陽猛烈,媚讓輝撐起傘遮陽,遮擋了前面一大片的風景。我大叫著讓輝收起傘,改戴上小小的帽子。
呵呵,可憐的輝,為了讓我們眼前的風景一覽無遺,只好讓自己暴露在猛日下,被曬得通紅。
我和媚悠閑的躺在竹排的竹椅上,和風迎面吹來,兩岸的景致盡收眼底。
竹排隨水流輕輕的,緩緩的漂著,愜意!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著這份自在,這份平和。
由於今年天旱,水位很低,水漫不上堤壩,竹排也不能隨水流漫過堤壩,漂流而下。每過一堤壩,我們都得走下竹排,船工合力把竹排抬上堤壩,然後讓我們坐回竹排,將竹排推下堤壩。
堤壩與水位落差甚高,坐在竹排上仰衝而下,那感覺真的很棒,很爽。興奮的我們又怕又叫又嚷,船工總是笑呵呵的看著我們,說:沒事的,沒事的。。。
在一個落差最高的地方,約有一米,當我們的竹排從堤壩滑落到水面時,前半的竹排直插入河裡,輝坐著的小板凳被水衝走了,輝趕快把小板凳撈起來,曬干。雖然我們的腳抬得很高了,但還是被竹排府衝而下濺起的水浸濕了,鞋子像剛從河裡洗過澡一樣。刺激得我們快喊破喉嚨了。
途中,有一個老人,把竹排泊在河中,響著音樂,感覺像是迎親的音調,我們還左顧右盼的,以為碰上了迎親隊。我們讓船工把竹排慢慢的漂在老人附近,老人見我們看著他,關掉音樂,和我們對起話來,我們卻一句也聽不懂,問船工,船工也笑著搖頭。後來,他豎起幾個手指,大聲的說:八十了,我今年八十了。
這是我們唯一能聽懂的一句話。後來,他自顧自的唱起歌來,雖然聽不懂在唱什麼,但感覺蠻好聽的。我們報以熱烈的掌聲,繼續漂。
2個多小時後,我們要上岸了,不舍。。。
差不多4點,我們才來到月亮山,在農莊享受我們的午餐。
還是要來了荔浦的芋頭,感覺有點怪,沒上次的好吃。
返回西街,各自歸去休整。
再次聚在西街時,已是晚上了。
此時的西街,華燈初現,一片繁華。行人熙熙攘攘。
我想找回上次賭氣錯過的古店,尋回我那顆一直牽掛著的那塊小石頭。當天的不回頭,讓我後悔至今。
還是沿著西街一路尋覓,我終是記不起古店的名字,尋到大概的位置,但已是面目全非了。我想,我注定錯過了。
此時,Teresa發來短信,在酒巴門口旁的位子上,讓我們過去幫忙把她們叫來的美食消滅掉。啤酒魚的味道很一般,田螺更是鹹得要命,不敢恭維。
我的陽朔與酒巴無關,西街,是曾經的那塊小石頭,再次將我牽到這裡。喧嘩煸情的酒巴,只屬於迷失的人們。而我,只想找個靜靜的地方坐坐。
沿著新新的食街走著,以前的小食攤被整齊的食店取代了,我卻沒了停留的欲望。
折回黑黑的小巷,要來燒烤和啤酒。喜歡這樣的隨意。
Teresa喝多了,有點語無論次,加上Jerry和我們在煸風點火,火越燒越旺,直燒得我們笑破了肚皮,還灑了一地的淚花。。。
一覺醒來,還是來到西街。早餐還是米粉,在車站附近。
不到3年,車站已面目一新,我還以為我走錯了地方。
坐上車,往楊堤。到達楊堤時,已是中午的11點多了。
我們的時間並不多,我和媚必須在6:30前趕回陽朔。
過渡,討價,等,擔擱了不少的時間。
起步,才發現帽子拉在旅館了。慘!今天的陽光還是很烈。
漓江干旱,水位很低,河灘盡露,看不到兩岸群山倒影漓江了。
急行軍,沿途的風景也無瑕顧及。又過一渡,望著走來的長長的河灘,美!
一路上,一邊趕路,一邊看風景,一邊將路邊小攤甜甜的水果往嘴裡放,甘蔗,香蕉,西紅柿,橘子。。。
3點左右,來到九馬畫山。上次,我能數出5匹馬的,現在卻怎麼也數不出來了。感覺這九馬畫山蒼老了很多。
再過一渡,我們就可走到興坪,我們的目的地。
時間緊迫,沒選擇沿江而走,而改走公路。希望一小時能走完這一段路。
一路的塵土撲面,步履沉重。
4:00,我們終於來到興坪。漓江讓我失望,我的記憶,永遠的留在煙雨朦朧的昨日。
坐上回陽朔的車,腳已不聽使喚,完全不屬於自己了。
回到西街,匆匆吃過晚飯,與輝道別。
這時,西街的曖昧繼續上演著,而我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