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殘·
我始終認為臨安是一個長在葉上的城市。
1997年10月,在經歷了一次漫長的漂泊以後,我回到臨安,躺在錢王陵園邊的出租房裡,心事重重地想著我的未來。一次意外的車禍,使我本已病殘的右腿雪上加霜。窗外,鼓樂喧天,擴建後的錢王陵園落成慶典正在舉行。我已無從想像當時的熱鬧場景,更無從知道沉睡了千年的錢王,在面對這麼多傑出後裔虔誠的謁拜時,會有什麼樣的心情,我的1997簇擁著香港回歸的喜悅及歲月易逝的惆悵,一去不返。
但我忽略了那場慶典的意義。其實,那是一個宣言,一個關於臨安在長三角以綠色和生態的名義迅速崛起的宣言!隨著那場慶典的鼓樂鞭炮,及千名知青大回訪活動的開展,臨安旅游開始浮出水面。
而當時我只是痛苦地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開始轉黃的葉子發呆。葉子黃了,還會再綠,冥冥中,我有了一種莫名的慶幸和感動。我覺得我的城市就長在森林長在葉上,葉子的語言,也就是城市的語言,它帶著綠色和生長的元素,給了絕望中的我很多希望。
此後不久便有了太湖源。太湖源是臨安最早誕生的生態景點。生日:1998;風景構成:峽谷、山泉;基本色:綠色。雖然它和九寨溝掛起鉤來,純屬無中生有,但太湖源卻是臨安旅游的催生婆,它催生了二十多個景點,一百多家賓館,也催生了一批像我這樣的旅游從業人員,使我這個頭腦發達,下肢簡單,渴望遠方,卻又被遠方拒絕的人,也有了自我實現的平台。
從白水澗、大明山、到柳溪江,我無腿走遍萬壑千山,親身觸感了澗的秀美、山的雄健、水的婉約。2001年夏天,當地山民用簡易轎子抬著我行進在大明山幾乎無路的陡峭的山崖上,讓我想起烏龍山巢匪記裡落荒而逃的鑽山豹。突然風起霧湧,山雨襲來,諾大的山崖上,赤裸裸的靈魂無處躲藏,山民腳下一滑,轎子側翻,要不是他單腿跪地,死死抓住轎杆,我就會從崖上以自由落體的方式為生命畫上悲壯的句號。但當時,我完全被眼前的壯麗的自然景觀驚呆了,霧繞七峰,瀑如蒼龍,我忘卻了害怕,包括死亡。大明山,我的最愛。
在臨安,不能不提到浙西大峽谷,它的雄起,它的野性和大氣,曾一度改變了整個旅游的格局,由此引申出來的“浙西板塊”成為臨安旅游的代名詞。但如今,“泰坦尼克號”沉沒了,八仙潭炸了,溪谷裡的水干了,浙西大峽谷的美麗與哀愁,再一次引發人們對旅游資源及品牌保護問題的思索。一葉落而知天下秋,有時,我們必須讀懂葉子的語言。
天目天下樹,林海十裡深,閱盡滄桑,舍我其誰?
天目山最古老的樹種銀杏是臨安的市樹,銀杏葉則是臨安的標志,因而,我始終固執地認為,臨安是一個長在葉子上的城市,綠色是她的生機,黃色是她的光榮。試想一下,如果沒有了葉子和葉子的婆娑,沒有了針葉和闊葉的交響,又何來臨安的生態旅游?葉子是我們這個城市最美麗的名片。
在綠色和黃色的不斷轉換中,我們不知不覺間穿越了城市的繽紛四季。葉綠季節,我知道有一種石花在瑞晶洞的億年岩壁上寂寞而絢爛地生長,有瀑布在天龍八瀑、石長城、浙西天灘飛短流長,各展風姿,有山花在西徑山、火山石谷競相爭艷;葉落時分,我看見那個叫做錢镠的老人,在森林裡揮劍起舞,落楓如蝶,殘陽如血,那如虹劍氣,讓我也有了丟開雙拐,躍躍欲試的衝動。
在我參與的臨安眾多景點的策劃中,如果尚有不錯的創意,肯定是葉子給了我靈感和想像的翅膀,我推出了大明山紅葉節,給了柳溪江一個女人河的概念,那溪邊婀娜生長的柳葉,那柳葉所蘊含的有著宋詞意境的凄美和柔情,無法不讓我產生如此溫柔的聯想。是的,我喜歡葉子豐富的顏色和它舞蹈時的肢體語言,在我眼裡,生長是一種快樂,凋落也是一種壯美。我想,葉子在托起這座城市的同時,也托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