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個遙遠的夢,夢中我來到了一個地方,那裡有山有水,還有勤勞的人們……她是座落在湘西的一個邊陲小城,這裡曾經養育了一位值得尊敬的文人,因為他用真心和摯愛,描述了他的故鄉,也因為他的美麗愛情,人們知道了這個靜靜的,靜靜的小城。
搭了18個小時的火車到了懷化,又乘大巴走了2個半小時的山路,黃昏後暮色中,我來到了這個地方,鳳凰!下車的地方,就是著名的虹橋,一座有樓的橋。剛要穿橋而過,去找事先聯系好的鳳凰國際青年旅社,一個當地的大媽就走來問要不要游沱江,我說好,但是要先放下行李。大媽問了我們要住的地方,立即指正我們走錯了方向,並主動帶我們去。到了那裡,只有一間比較差的房間了,於是決定找另外的地方.
出了青年旅社,我說很想住網上著名的“沱江人家”,大媽主動拿出手機打電話幫我問,說我的漫游會很貴,心裡真是感激,但是很遺憾,已經沒有位了。我留下了大媽的電話號碼,說找到地方安頓好後就找她游沱江。繼續向前走幾步功夫,有一幢三層小樓,門口站著一位阿姨,我問她是不是有地方住,她說是啊,就帶我們去了樓上,很干淨清爽的一間小屋,有獨立的洗手間,看得出是新修的,什麼都是嶄新的,打開窗戶,我就是美麗的沱江風景了,虹橋上的茶樓裡有人在看我吧(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還有黃永玉的奪翠樓裡,空無人住,可惜了,沱江上最開闊的空間。
清晨,我睡意朦朧地被鬧鐘吵醒,見外面還黑著,就又賴了十幾分鐘,出門時天已漸亮,這樣的清晨裡,我像夢一樣地,似乎坐上了沈從文的小船,隨他回到鄉裡,探望他的生命垂危的老母親,我似乎看到他邊和鄉裡鄉親拉著家常,邊在暗暗急著只想陪著母親多說說話兒。
我在沱江裡靜靜地看著兩岸的木制的吊腳樓,長長的幾根木杆牢固地支撐著一座座小樓閣,我似乎聽到了苗家女在樓上的曼歌,還有那些樓裡的女人在盼望著自己的水手,我也想起了豐子愷的漫畫“過盡千帆皆不是”……
於是我想去拜謁一下沈從文的墓地,問了人,沿著回龍閣古老的石板路一直向東漫行下去,兩邊盡是古舊或新建的木屋客棧,再往前行,則街道臨江倚山,向前行,由於身體不是很舒服,我已氣喘吁吁,且渾身冰涼。見街右手邊,一破舊的石級上,立著一座刻有紅五星的石牌坊,對面有一臨江的農木屋,門口是一間簡便的小賣部,站著一位瘦削的阿姨。我向裡瞄了一眼,二道門檻的後面,有個吊腳平台,一張桌子,幾把小竹椅。便很想進去坐一下,阿姨熱情地招呼著,燒水泡茶。我坐下來,早晨的陽光溫柔地灑在水面上,偶爾過一只游船,心平靜得猶如一只靠岸的船。
阿姨姓吳,苗家人。很愛說話,便問她從文墓還有多遠,她笑了說,這裡以前是進入鳳凰,文官下驕,武官下馬的地方,叫接官亭。又指著石牌坊的方向說,很多人以為那個石牌坊是接官亭,其實不是的,我從小住在這裡,那上面的五星是我的上輩弄上去的。從那裡上去是“杜母園”,很久以前鳳凰有一個寡婦姓杜,她有兩個兒子,都很有出息,一文一武,做了官。其中一個兒子為她在那裡修了座很漂亮的牌坊,後來第二個兒子又為她修了一座沒那麼好看的,風景特別美麗。但是很可惜,在文革時,都被毀掉了,沈從文小的時候常在這裡玩兒,他很喜歡這裡,他說這裡是鳳凰最美麗的地方,希望以後可以葬在這裡。
我看著吳阿姨,她接著說,很多學生喜歡放假來我這兒,自己去買鴨子,我再幫他們做,比裡面酒樓裡要便宜很多。要是想坐船游沱江,我可以讓我弟弟載你去。她很自然地說著,並沒有急於利益的獲得。反正也是要去的,樂得讓她們有生意,於是說好晚上再過來吃她親手做的血粑鴨。
就隨她去江邊,見到一矮矮的漢子,皮膚黝黑,穿著黃色的背心,憨厚的樣子。吳阿姨說那是她弟弟,又指著街邊石級說,沿著這裡上去就是沈從文的墓了。
慢慢地走上去,一轉彎處立一石碑,黃永玉題書“一個士兵要不戰死沙場,便是回到故鄉”,再向上,一塊大石倚山面江,簡單的碑文“照我思索,能理解我; 照我思索,能認識人”,如果不是事先了解過,還真會不小心錯過這裡。碑後是張充和的撰聯“不折不從,星鬥其文,亦慈亦讓,赤子其人”。這令人肅然起敬的一代文豪的墓前,有游客擺下的幾朵黃色的菊花,嬌艷動人。我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在他的角度望著他熱愛的故鄉山水,想著他和他的三三的傳奇,翠翠和天保,儺送的故事,水手和吊腳樓上女人的悲歡離合……
九月的湘西睛空,下午二點鐘的陽光下,我又溶進了沱江那“豆綠”的懷抱裡,兩岸青山綿綿,烏瓦人家,河裡肥鴨戲水,水牛舒服地曬著太陽。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綠杆,黑翅膀的蜻蜓在水面飛呀飛,我停下我的小漿,讓它停在上面。
小船悠然前行,清澈可鑒的江水裡,大片的水草柔柔地在清澈的水底招搖,我終於親身體會到徐志摩對康河的情感。在“沱江”的柔波裡,我甘心做一條水草。我沒有徐志摩的才情去作詩抒情,只能借他現成的詩句,來表達我對沱江的醉心。在桃花島上岸時,我突然一腳踩空,同時另一腳蹬開了小船,同伴本來在我後面前傾著上岸,尚不知為何,就掉到了沱江裡,與江水進行了零距離的接觸,只害得船家滿腹內疚,怪自己沒有泊好船。
傍晚我們又來到吳阿姨家吃晚飯,一大盆的血粑鴨子,還做了當地的糯米辣椒,叫她的女兒也來一起吃,她卻不肯,吳阿姨也只是拿一只碗盛了飯,夾了一些菜在碗裡,吃起來,我再三給她夾了鴨肉在碗裡,她才肯吃。出了她家門,回頭見到門楣上書“接官亭茶館”。
第二天清早,在望江樓中,當地老人們吊嗓子的聲音裡起床,去拍清晨的沱江美景。然後在“來吧”吃了早餐。就去探訪沈從文和熊希齡故居。古城中營街10號,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沈先生(原名沈岳煥)在這裡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故居裡掛著他生命歷程的照片,陽光從雕木窗裡透進來,映著他和張兆和的一樣的笑容。院中間有一口水缸,似乎還盛載著往日的時光。先生用過的桌子已斑駁不堪,在這張桌子上,他完成了小說《邊城》。故居裡陳列著所有的先生寫的書籍,頁面已經泛黃,先生的優美文字和情絲卻永世長存。我想起昨晚閑逛古街,不期然進入了熊承早蠟染館,並遇到了老板,聲音朗朗的熊先生說,沈先生回來過三次,非常和藹可親,平易近人。聲音裡不覺地透著一種尊敬!
其實鳳凰近代還出過另外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他是民國第一任民選總理,擔任過世界紅十字會中華總會會長。民國6年(1917)夏秋之際,京津一帶水災嚴重,災民遍野,他負責督辦水災河工善後事宜,並主持募捐,救濟災民他歷經光緒。在北京開辦香山慈糼院,親主一切院物,歷時20年。他就是熊希齡,他的故居座落在城北文星街內。
出了熊希齡故居,就是北門古城牆了,翻過城牆,即是美麗的沱江水。風情的跳岩穿過江水。沿江幾間酒吧,新新人類必到之處了。跳岩的水邊城牆下,有很多學生執筆作畫,沱江兩岸處處美景,自然就是一幅風情畫了。
以為不會見到霧裡沱江了,豈知天公作美,這一天在咚咚的洗衣聲中醒來,望向江邊,我驚喜地看到,濃濃的霧氣籠罩著沱江,對面不見人家。我胡亂穿好衣服,跑到陽台上,冷風襲襲,霧氣迷漫,我抓起相機,跑出房間,來到沱江岸邊。勤勞的鳳凰女人已在岩邊石級上洗衣了。濃霧在江面飄浮,並隨風流走,猶如天上人間,遠處飄來一葉輕舟,二個游客在霧裡泛船,梧桐樹襯著傳奇的吊腳樓,也許遠處會飛來一只美麗的鳳凰棲息在梧桐樹上,給這塊土地送來一片吉祥!
濃霧在陽光中漸漸散去,我也被凍得手足冰冷,問洗衣人站在江水裡不冷嗎?她笑了,怎麼會?我探手進水,果然水溫怡人!今天要去探訪神秘的苗王居所:奇梁洞。
真是一個神奇的溶洞,洞與山高,河水倒流入洞,洞一層的水平如鏡,倒映著洞頂千奇百怪的溶岩,沿欄杆望下去,如臨萬丈深淵,鬼斧神工,有的像美女臥像,有的像情侶耳語,有的如一室平台,有的如山巒疊嶂。同時也讓人寒氣森森,恐怖異常。
洞二層是一寬闊平台,是當年苗王開會的地方,平台後有一大石,本來是平的,上有滴水穿一孔,後來因為地殼變遷,此石豎起。苗王想聚集開會時,便鼓氣吹孔,發出有回音的空空聲,洞內各處皆可聞。想向著當年苗王在此地的氣勢,自然生起雄心萬丈。此兩邊各有高高的石級通向洞三層的“人間天堂”。一路走下來,我已兩腿無力,舉步維艱了。
回到鳳凰古城,轉了一間准提庵斜對面的釣魚樓客棧,老板是個畫畫的,老板娘美麗嫻惠,大清早就背著一大籮筐的菜回來。客棧的下面是稻草人酒吧,晚上在這裡吃了鳳凰土雞湯,炒小蝦和青菜,一掃光,是至今為止吃得最飽的一餐,直謝廚師的好手藝!
還有數不盡,道不完的鳳凰古街風情,苗家篝火歌舞鼓技,小店裡的藝人,T恤衫的彩畫,蠟染店的藝術品,鎮竿張氏姜糖,街邊閑坐的苗族老人……
已經回來兩天了,但似乎心仍在鳳凰徘徊,那山那水那人,那梧桐那晨霧那吊腳樓,只是一股子的讓人難以釋懷……美麗的鳳凰,我心中的愛人,我願將我柔柔的情感,化作你的飛鳥,在你的天空裡留連留連!
吳阿姨宅電:3260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