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朔越來越獨立於桂林而存在。七年前第一次來到桂林時被一江兩橋山幾座的美色降服,七年後江還是江,橋還是橋,山還是山,只是都老了醜了變了。被媽媽養大的女兒總有一天會長成另一個女人的模樣,而媽媽如果不能樂見女兒越來越水靈有女人氣的樣子,希望用盡手段跟女兒一爭高下的話,這樣的下場總是不太會好看的.我第一次是97年的7月7日下午2點赤腳走進被稱為最能代表中國山水的桂林,第二次是04年的1月1日早上6點30分,這是第三次,04年9月15日早上7點半.如果不想讓同樣線路的旅程變成味同嚼蠟,是需要一點點外來的插曲和洗掉舊回憶。這次的出發的特別之處在於,我得和來自大洋洲、和媽媽同齢的JANE用蹩腳的英文同行十五天。
原本可以早一個小時到陽朔城,大宇車卻同我們開了個小玩笑,跑著跑著後腳一只車輪選擇了離家出走,就這樣害我們零零落落十來人在初秋的冷風裡等了一個小時援兵。
遇龍河
同樣是遇龍河,同樣是坐竹筏順流而下,和冬天相比秀氣明顯多了幾分,更顯得是有中國特色的山水了,層層疊疊的綠色和長成各成動物形狀的山丘很是讓我這個中國人在老外面前得意不止。隨著她的眼光,我還發現了這個時節有漁夫們綰著褲腿打撈水草喂魚,同時很有文化的想起了腦殼裡僅有的幾句詩中的一句“往青草更青處漫溯”,用在這水草繁盛的河上絕對合適。供游人漂流的遇龍河上共有大大小小28個水壩,如果沒有這些個壩子,在幾乎懶的動彈的河上一路漂下五小時,定會讓人睡著而忘了做些風雅的事。
關於這條河,JANE不知道的事除了我翻譯的詞不達意的山名以外,還有為我們撐船的船夫這趟才賺17塊,而我們交給了老板160塊。對於船老板的闊氣,船夫們用“他都有手機”來形容。
福利鎮
和興坪相比,這個鎮更干淨一些,更大一些,相同的是鎮上都只有老人和孩子。應該是還沒被有關部門盯上的原因,還有舉小旗帶黃帽的游客沒看到的原因,這個鎮沒人收門票,住在裡面的人還是自自然然的住著,只偶爾看到幾個黃頭發高鼻子的人騎著單車造訪也不會投去太多關注目光。鎮上的幼兒園有個年輕漂亮又憧憬著外面彩色世界的小女老師(我猜的),因為小朋友們會在看到JANE的第一時間齊齊擠在柵門口SAY“HELLO”,作為一個早早就在外面世界出名的小城,陽朔的與眾不同應該算上這一點。
鎮口的小賣部裡,是夫妻檔。他們用透明的玻璃罐子裝著各種小零食,這種在城裡已經絕跡的擺設方法其實還是很有一番好處的,作為目標對像是小朋友小同學的鋪子,能讓那些兜裡沒幾塊錢的毛頭們最快繳錢投降的辦法莫過於,讓他們清楚看見罐子裡賣的什麼藥啦。
小漁村
對這個漁村還需要加上個定語:克林頓曾在97年攜妻女同游的小漁村。如果不這樣,怎能顯得出要探幽訪古的一片苦心呢。想來這個漁村一定不會有什麼特別之處,但這種想當然顯然是不對的,事實是一下船就看到了進村的路口有三五個村民設了一張桌子扮演起了公園門票征收員的角色。雖然這條村的進出口有很多,但我們還是老老實實交了費、沒票拿、進了村。一路上隨處可見的當地特產“柚子”上有很多都綁了個“與柚子照相收費X元”的小紙牌,這樣高漲的發展經濟熱情著實讓我佩服。可以想像克先生到訪後給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來來多大的變化,已經開始有各種顏色帽子和我們慕名而來了,當生活變成一種被觀賞的存在,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呢?這種問題在麗江、在西塘、在婺源都是一樣的想問。
明圓
西街是獨立於陽朔而存在的,我這樣覺得。西街上的中式布衣、咖啡吐司都跟陽朔城裡扎扎實實柴米油鹽的人無甚關系,被老外發掘並傳播的西街骨子裡透著的是他們所好的那一口。
明圓是西街上一間咖啡館的名字,在網路上盛傳這裡有中國最好的咖啡(對於這個問題,像我這樣總是喝速溶還不分品牌的人來說是沒什麼意義的)。
西街上的咖啡館多不勝數,有名氣的也一大把,但明圓大概是這裡最安靜的一家,店裡竟有銘牌上書“請不要大聲講話”,其實這不該算是嚴苛的要求,但對於越夜越熱鬧的西街來說也算另類了,所以那晚我們走進去時,店裡只有一個身兼老板和小二的正牌老板的弟弟一個人在。
主角咖啡登場了:JANE要了著名的拿鐵,我要了一杯花哨的摩卡其諾。味道果然好(這是JANE說的,於是她再要了一杯)。
老板VS小二不是個愛講話的人,店裡又播著溫柔的樂聲,所以我們開始翻看桌上的一沓筆記本。筆記本上的編號分別是40、41、42、43,這些是來自五湖四海人共同的日記本,多半記述了跟愛情有關的字和故事,因為情感太多的緣故,本本們都顯得又重又厚,大概人人都想日記本上文字會被有緣人看到,接著產生共鳴或是共振。有趣的事情發生在一個陌生男人走進明圓後,他的身份是筆記本故事的熱心讀者,為了繼續了解一個貴州女孩的愛情一而再,再而三來的來這裡,在他口沫橫飛的介紹下我又怎會按得下好奇呢。故事嗎,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的通俗愛情小說,因為女主角留下了芳名加電話才變得不一樣起來。最妙的是這個陌生人一口咬定曾在年初的興坪老街見過我,被人記住,而且是擅自跑進陌生人記憶裡是多神奇的事啊。
於是越發覺得明圓的咖啡妙不可言。
石記米粉店
七年前到桂林的時候吃過一次名曰正宗的桂林米粉,這次去了房東高大媽力薦的“石記”。果然是門臉小面子大,上午十一點的時候還有人排隊,不知是吃早飯還是混午餐,當然我們也是隊伍中一員。桂林市最大的特點(在我看來)除了蘆笛岩幾十年如一日的售票處講解員外,還有米粉店一律用黃色搪瓷砵,上貼“桂林市消毒中心已消毒”標簽。
這次的桂林幾乎沒讓我在山水上花時間,像鼻山也好,疊彩峰也好,可憐見的名字由船老板娘嘴裡講出時就像石子落在水裡,只聽的“咚”一聲,卻全引不起想像的力氣。他們像一群被經年累月壓榨的長工,任憑曾有怎樣的天姿國色也都被洗滌劑和機油糟塌了,早不見了那時的光彩。
高大媽
這一趟桂林,最值得記錄的是嘮叨的高大媽,還有他可愛的老公和長得挺招人愛的外孫。他們像所有樸實過生活的老百姓一樣,以拙笨的方法經營一間家庭旅館,收錢是難啟齒的事,像媽媽一樣對待住客倒是拿手。JANE一開始不明白為什麼旅館的名片上要印著“高大媽”,後來我聽見她對新西蘭老鄉介紹在桂林,有個像媽媽一樣的高大媽開著一間好得不得了的背包者之家。
我們在桂林的最後一頓是高大媽自己做的,菜單是紅燒武昌魚,芹菜辣椒胡蘿蔔混炒,這是四天裡我和JANE吃得最完美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