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西藏故事4:山南行

作者: newnewnewnew

導讀在拉薩見到了"額外的人",西藏,終於是兩個人的西藏。我說過,這是小小的、狹隘的喜悅。即使感受總是很私人。 如果故事總有個楔子,山南之行該從見到“額外”開始。 “額外”是我的男朋友,一個熱愛旅行、在我眼中很簡單的人。自從他出現在我的西藏經歷中,我的大腦就開始處於白痴狀態,一切都有人替你打理好,有時未見得是好事。 同行的是雲南妞金蓮、倩蓮及 ...

在拉薩見到了"額外的人",西藏,終於是兩個人的西藏。我說過,這是小小的、狹隘的喜悅。即使感受總是很私人。

如果故事總有個楔子,山南之行該從見到“額外”開始。

“額外”是我的男朋友,一個熱愛旅行、在我眼中很簡單的人。自從他出現在我的西藏經歷中,我的大腦就開始處於白痴狀態,一切都有人替你打理好,有時未見得是好事。

同行的是雲南妞金蓮、倩蓮及北京大漢二馬。交談中得知我在納木錯的晚上,金蓮、倩蓮也在,她們第二天一早還聽說納木錯只有一個人沒有聽見驚天動地的狗群大戰,當知道那個昏睡不醒的人是我時,她們大驚,我也大驚,想不到妞妞這麼低調的人因此成名,騙人行徑啊,純屬意外,不過世界細小由此可知,以後若有做奸犯科等非分之想,要三思而後行。

言歸正傳,回到山南,一個溫暖、相對富蔗、海拔相對較低的地方。

每個人的每一次經歷中,都有自己的重點與瑣碎,重點未必每次有,瑣碎卻總是存在。當我腰酸腿疼地坐在拉薩狂吃狂喝時,回憶山南之行,最先想到了2件事:一是坐過各種車,二是青樸的信仰與關懷。

從吉日打車去車站,坐大巴到山南,乘出租走雍布拉康與昌珠寺,再到渡口,坐船到對岸,最後坐小公共到了桑耶寺。一路無驚無險,我以為旅程都這般容易,雖然晚上沒有房間又要住帳篷,我仍然笑咪咪地說這個帳篷是我住過最好的帳篷,起碼沒有珠峰和納木錯的風雨飄搖。

金蓮倩蓮二馬都不大喜歡雍布拉康與昌珠寺,覺得沒什麼意思。雍布拉康在山頭上,是以前藏王住的地方,而昌珠寺最著名的是它的珍珠唐卡。一座寺廟總是伴隨一段歷史,歷史常常被忘記,松贊干布政教合一以前,藏王的居地也不過如此狹窄。而昌珠寺的唐卡成了整座寺廟僅存的亮點,該不會有幾個人記得或知道那些一針一線在佛燈下滿心虔誠制作的人們。重點與瑣碎,不過一線之隔,創造歷史的,也許是英雄,也許是平民。

渡口乘船穿過的是雅魯藏布江,一個在電影上、小說中、歌曲裡常常提及的地方。記得97年5月1日,看過馮小寧的《紅河谷》,結尾處那個老阿媽拿著轉經筒,背著小男孩走著,畫外音響起:“傳說中,**(名字忘啦)有三個兒子,老大叫黃河,老二叫長江,老三叫雅魯藏布江。”馮小寧總是自己被自己感動個半死,把自己當民族英雄,觀眾卻越來越不買他的帳,甚至聽說在西藏播放這部電影時,很多藏族人都哄笑。不過我承認,不到19歲的我在看這部電影時,還是被畫面的大氣磅礡緊張地無法呼吸。

每當我走過歷史書、地理書上曾經說起的地方,都覺得時間空間無限奇妙,認為那是人生中所擁有的禮物。正如當年18歲的我絕對不會想到:在我26歲的時候,會在雅魯藏布江上漂泊。

雅魯藏布江上擺渡過的人以千萬計,有英雄,有高僧,有朝聖者,有平民……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創造了或創造著歷史,被歷史記得或忘記。

第二天一早去青樸,6點多,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坐大卡車沒有遮擋的後廂,不,不是坐,是站。人很擠,路特別崎嶇,如果我是行李或白菜蘿蔔倒好,可惜我不是,我有血有肉,只覺隨時可能被甩出去。還好看不到外面路況,但被折騰了數十分鐘後,我們站在後面的還是受不了了,大聲喊叫,哀求司機把我們放下來了。

那些擠著的藏族人該興奮了,八成想:“終於松了一點,而且那些不能吃苦的漢人終於下去了。”

開始走山路,我的狀態非常不好,走得異常吃力,又走了幾十分鐘,被“額外”扔上一輛拖拉機,他自己繼續走路。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拖拉機,雖然晃,但因為是上山,還算平穩。

被拉到了半山腰,剩下的路就只能自己走了,已經沒有時間的概念,雖然手腕上有表,可是根本顧不得看。走走停停,許多藏族人或僧人超過我們,沒心情慚愧,因為他們也要坐下來休息,或者喘著粗氣,到底都是血肉之軀,即使習慣了這個海拔和爬山,也都會疲憊。

這個想法讓我小小地竊喜,並大大地替自己開脫了一下。

路上遇到了一個印度來的年輕人,該是僧人,但他做俗家打扮,旅游鞋、牛仔褲,人看起來非常清秀(小郁,真抱歉,我眼中天下男生長相區別不大,認為長得還不錯的統統稱為清秀,已經是至高贊美)。我正逗著前面一個小豆丁,他突然說了幾句藏語,把那個小豆丁高高舉起,小孩子嚇地哇哇大叫,我們則全體哄笑。

走到一處,他指指上面,對我說:“這有高僧,不是什麼時間都見人的,趕緊上去。”

我跟他進去,特別小的山洞,驟然由亮處到了暗處,眼睛不習慣,看不太清洞中光景,只覺得小到轉不開身。我向高僧行禮,他往我手上灑了些水,印度僧人示意我喝掉或灑到頭上,我照做了,後面還有很多人要進來,我就出去了。

聽說青樸有108個修行的洞,他們經年在裡面修行——所經歷的,我們每個人都能夠想像,也都無法想像。

我開始天馬行空,從法西斯的難民營想到了《刺激1995》,然後又跑到了《陸小鳳》裡的老實和尚,很多人根本受不了經年累月的寂寞,有人說能夠經受那種沒有日月時光的人,最後不是瘋子就是聖人。

再進了幾個洞口,就發現找不到了帽子。帽子是當年聽指南針的演唱會時,看主唱劉崢嶸的釣魚帽後就去買了頂一樣的。上下找了一會兒,還是尋不見。

很多人在朝聖時,會留下自己的帽子或發卡等物,因為把自己身上的私物留下來代替自己,是一種虔誠,也是一種吉祥。

如果讓我自己丟掉帽子,會有點舍不得,可是意外失落,覺得很幸福。

朝聖者一個洞口一個洞口地朝拜,我們則提前下山了。

聽說從前來一次青樸要步行,一走就是3個月,往返便要半年,但即便如此,仍有許多人前赴後繼地來到這裡。現在有了大卡車和手扶拖拉機,比起當年,已經是天上人間。

但我們還是嬌慣地忍受不了手扶拖拉機的顛簸,下山的路特別顛簸,每走幾步都會被顛地跳起來,我縮在那裡,陽光熱辣地照在身上,在略平穩的幾十米路上,我居然睡著了。2分鐘後,醒來對大家說我做夢了,他們都覺得我極不正常。

在下山的車上,我們才發現,原來上午我們走了那麼遠的路。

記得上山的時候,走在兩個女孩後面,一個問另一個:

“山上有什麼?”

“不清楚。”

“如果就跟這裡一樣,我就不上去了,我在下面等你們。”

她後來真的停下來,沒有前行,不知道她回了桑耶寺還是在半山腰等同伴。

她不知道,我們也不是來看風景,我們是在體驗。

第三天,我突然不想進桑耶寺了,萬分提不起興致,就和“額外”離開那裡,准備回到拉薩。

手扶拖拉機——船——小巴,終於又回來了。我在車上一直睡一直睡。

醒著的時候,我們說起印像最深的是什麼,異口同聲地說:青樸。

在那裡有很多精神與力量,是我們無法做到的,正因為此,才覺得格外彌足珍貴。但在當事人,那是最簡單的事情,無須炫耀,就好像生命需要呼吸一樣自然。

20041005


精選遊記: 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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