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看然烏湖是古代的一面銅鏡,精致、典雅、清清亮。目光所及的然烏湖,被金黃的油菜花和青翠的青稞籠罩著,微瀾的活水,不敢再當鏡子照。由於堅定地迷信著我的好運氣,這一天,我們從中午走到了晚上8點。開始的時候,還在走走停停,樹林中猶如天籟般的鳥鳴,遠山融化了的一塵不染的雪水,路邊絢爛多姿的一叢野花,都讓我們興奮不已。我甚至還在路邊看到了一株小的不能再小的魯迅先生筆下的覆盆子,結了三個紅色的小果子,被我以迅雷之勢吃了兩個。然而通向波密的車越來越少了,甚至半個小時也不出現一輛,當我偶爾一次激動萬分的回頭看車時,卻依然是遠處隆隆的水聲。
沿著318國道,我們一個個界碑走下去,一公裡的路,好像在人生的行程中多了很大一部分似的。
夕陽漸漸下山了,露宿荒野或者頂著星星走到前面的兵站,這兩種選擇我都很緊張。8點鐘的時候,我攔到了一輛韓國現代,在車裡已經有五個人的情況下,他們沒有任何遲疑地同意帶我們走。
司機和副駕上的藏族人是生意上的朋友,他們在波密開了酒店。和我坐在一排的兩個小姑娘都來自重慶,用唱歌一樣的聲音講話,下車的時候,她們送了我一大包青色的小蘋果,一直吃到拉薩。鐘海南後來跟我說,那兩個小姑娘的職業,不是我所聽到的推銷而是洗腳,再仔細推敲,可能不僅僅是洗腳。
在一個叫做松宗鎮的地方,車老板下去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提上來一把嶄新的小口徑步槍。
而迎著夜色下車燈耀眼的光,一只又一只的飛蛾撞上來。
洗腳有洗腳的苦衷,買槍有買槍的不得已的不同,我願意這樣理解這次的萍水相逢和所受的滴水之恩。
你沒有撞上來,那是因為你不是飛蛾,我在心裡對鐘海南說。
或者你目前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