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城故事之八(轉貼,作者:木梓)

作者: 舒嘯

導讀1999 7.22 衝古寺-絡絨牛場昨晚很冷,梅在迷糊中還下意識地直喊真冷、真冷。我在靠帳篷邊上的床,頭頂就是小窗,風透過縫隙從四方灌進來,將腦袋整個地縮進被子裡,沉沉地睡著了。直到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我們還沒意識到是怎麼回事,喇嘛直喊我們快起來,雪山出來了。東首先反應過來,揉揉我的頭發然後翻身下床,暉緊隨其後,可怎麼也解不開門上濕濕的布結。我坐 ...

1999 7.22 衝古寺-絡絨牛場昨晚很冷,梅在迷糊中還下意識地直喊真冷、真冷。我在靠帳篷邊上的床,頭頂就是小窗,風透過縫隙從四方灌進來,將腦袋整個地縮進被子裡,沉沉地睡著了。直到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我們還沒意識到是怎麼回事,喇嘛直喊我們快起來,雪山出來了。東首先反應過來,揉揉我的頭發然後翻身下床,暉緊隨其後,可怎麼也解不開門上濕濕的布結。我坐起身,從小窗往外望,這個窗正對著雪山,原來是朝陽的光線打在仙乃日的山峰上,又一次向我們展現了她的輝煌。梅爬到我的床上,我們湊在小窗前,不停地大叫美呀。東與暉急得不得了,喇嘛也在外面幫忙,好不容易解開了,東趕忙架起角架,也不知他有沒有拍到,這樣美麗的景色也只維持了幾秒鐘而已,不久雲霧又將主峰遮住了。

早餐啃了一塊壓縮餅干,我們的庫存不多了,東與暉在做清點並打算要嚴格控制,特別是我與梅兩個饞貓,不能多吃零食,特殊情況下零食也成了填肚子的糧食了。我與梅在外面看雪山,過了一會兒,進帳篷准備出發。

東居然在疊被子,雖被我們取笑仍然沒有停下來,我們也只好跟著疊好自己的被子了,其實好像是應該如此的,只是我們在外面就偷懶了,難得他還這麼勤快。

我們的晚上不知在哪裡休息的馬夫們過來了,辭別喇嘛踏上前往絡絨牛場的路途。一路的景色不復詳寫了,因為此時的我們已經對這種種的景色不再有任何特別的激動,眼睛與心都已習慣了如斯美景,這就是造成我們沒有特意留意新都橋的原因,已看得太多,不再新鮮,真後悔。心情極好地坐在馬背上,左搖右晃地東瞅瞅西瞧瞧,時不時吃兩顆大白兔,自己的吃完了再把東的騙過來吃,不亦樂乎。路上經過一個小草甸時,馬夫們停下休息。草甸上有一匹很漂亮的小白馬在吃草,很奇怪的是整個甸子僅有這麼一匹馬,它的主人在這深山裡養它干什麼呢?我們慢慢地走近,這時從遠處的小木屋中跑出來一個人和一個小孩,開始我們還以為他是不讓我們接近它,他對我們打手勢,並將馬牽住,原來他是讓我們騎上去。這實在是一匹很小的馬,矮矮的,在主人的教育下很溫馴地讓我們騎上去照照相,不過很快就不耐煩了,我們再想靠近它就踢後腿,甚至差點踢到了東,然後它就遠遠地跑開了。

我們很輕松地只用了半天時間到達了絡絨牛場。這是一片在雪山環抱下的大草甸,在左邊有兩頂軍用帳篷(可比衝古寺的要強多了),這是稻城旅游局設的接待點。迎接我們的是旅游局的兩位工作人員,都是藏民,其中一個還是退伍軍人,他的部隊居然是在汕頭(我忘了他們的名字了,或者是叫旺堆之類的,雪狼子肯定知道)。帳篷中只有氣塹床,被子挺多但也有許多是破的,我們將所有破的被子都鋪在床上,以增加溫度,最後只有兩張好一點的被子了。“軍人”為我們送來了熱茶,還是茉莉花茶,真是太香了。我們給他們送了一些大白兔,真後悔沒有帶更多的食物來。天氣說變就變,剛剛還是很好的陽光,轉眼就下起大雨來,我們睡在帳篷裡,接著打牌吧,沒多會兒就都困了,東倒西歪地睡覺。這一覺可睡得真好,慢慢又被熱醒,雨停了,太陽將帳篷裡照射得熱氣騰騰的。

在這片草甸上離夏諾多吉、央邁勇很近,幾乎伸手可得。我們將東的帳篷支了起來,也就當當道具照照相。

他專門為了這次稻城之旅買的帳篷,總不能到了稻城而不用一次吧。然後我們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走到河邊去,這裡的山坳正對著雪山,可惜現在有雲見不到。我們來到一個小河灘,打算就在這等雲散去一些以拍到雪山。不知誰提議的每人用紙疊一個小船,在船上寫上你的願望,放在水中讓它流走,如能實現以後得回來還願的。一開始有些猶豫,好像不太環保,後來想紙是會腐爛的,應不會有太大問題吧。於是我們每人寫了一句話,將船放入水中,順水而下了。不知東會寫些什麼呢?我只寫了攜手共看雪山,此生難忘。

等了一會兒好像沒什麼希望了,我們往回朝另一相反的方向走去。遠遠的小山坡上是放羊人住的小木屋,山坡下有一潭潭的清池,我們想水中雪山的倒影肯定很美,於是又開始等雲散去,拍一張清池倒影黃花綠地的照片。

我與東似乎都有點躲開對方,我們都在退縮,為了現實中的困難與難以逾越的空間。事情會發展到哪一步,我們誰也不知道,但都在克制著,或者直到我們告別回到各自的城市,也不知以後是否還會再見,一切也只能留存於記憶中,一想到此,我心一陣陣疼。不但心疼,頭也疼起來了,不想再站下去,也不願再想下去,他們繼續留下,而我則先回帳篷去睡覺了。

一覺醒來精神好多了,他們還沒回來。我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他們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而雪山一直不見影子。我們一同返回帳篷,梅與暉在帳篷裡記日記,東與“軍人”聊天,我不想寫日記,也過去與他們一起聊。他們的帳篷門正對著夏諾多吉(央邁勇?),我坐在東旁邊聽“軍人”講夏諾多吉的傳說,好像是以前這裡一直很太平,後來來了一條大蛇總是出來吃人,夏諾多吉帶著他的虎來降服了蛇,變成雪山立在這裡保護這裡的人民,他還指給我們看山上的一條條紅色的虎紋與蛇形。我側過身子去看他所指之處,東順勢攬住我的腰,我沒動,靜靜地感覺他的熱力。“軍人”還說明天我們要去的五色海可以看到觀音菩薩,只要你心誠,靜心去看湖面就能現出菩薩的影子,還說上次一個廣東的也見到了,只要看到的都能實現你的心願。這時又進來兩個人,東馬上將手松開,他以為是梅她們來了。進來的是放羊人,他不會說漢語,“軍人”說我們可以跟他們買一只羊烤,150元一只,真一貴。我跑去與暉她們商量,她們也說好。

於是我們在吃完了“軍人”為我們煮的粥後,放羊人將殺好了的羊抬了過來。他們將羊肉剔了下來,我們將羊肉切成小塊,用“軍人”給的調料腌起來,准備烤。骨頭來煮湯,羊排用來烤。“軍人”幫我們生起了一堆篝火,此時天已黑下來了,雄雄的火光在深山中份外溫暖。梅與暉負責烤羊排,我與東負責串羊肉串。暉的羊排怎麼烤也不熟,外面已經焦了,裡面還是生的。我們烤一點吃一點,還大部分是焦的,不好吃,可又不舍得扔掉,暉還在勤奮地烤著,最後實在沒法吃,不得不當柴燒了。空氣中彌漫著木頭與羊肉的香味,我們都笑說不會把狼給引來吧。東用一些小樹枝削成小木條,將羊肉串上去放在火上烤,腌料的味道已經全進去了,而且肉小很容易熟,這是最好吃的烤羊肉。一只羊不可能吃得完,我們將生的全部烤熟後放在飯盒裡,明天可以帶回衝古寺吃。大家都吃飽了,坐在火邊烤火,“軍人”唱起了動聽的藏歌-鄉巴拉並不遙遠,沙啞的嗓音為這首思鄉的歌帶上一份別樣的凄涼。“軍人”一遍一遍地唱著,我們聽得如痴如醉,簡單的旋律所蘊含的意味卻是那樣濃重。篝火漸漸暗下來,月亮出來了,清冷的月光照射在雪山上,在深藍色天空的映襯下,雪山發出銀子般的光芒,是那樣的聖潔與純淨,我總覺得他離我們並不遠,上面應該住著有神仙在注視著我們,感受我們的快樂。每個人都靜靜地聆聽“軍人”的輕聲呤唱,這份快樂與感動是純粹的。在這我們感覺到了在城市中絕沒有的平和,我們為這份純淨、簡單而感動,我想這就是旅行的意義吧。對於這裡的山水來說,我們僅是過客而已,過了今晚我們就會離開。而他們呢,在我們眼中無比美麗的雪山在他們眼中只是平常的景像,每天在這裡,他們也感到孤獨,也會想家,也會想往城市的繁華。生活對於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含義,每個人的向往與追求都會不同,但每個人都希望可以快樂。所以我們有人跟團去旅行、有人會背包單干、有人只到城市、有人只去深山老林裡,其實無論在哪裡、用什麼方式都不是重要的,只要快樂就好。像我們三人這樣,雖然毫無經驗、沒有裝備,跌跌撞撞地來到這裡,可能帶不回什麼好的照片,卻一點也沒有辜負這山水,我們享受著簡單的開心、快樂,這不就夠了嗎?

我們靜靜地望著他們,歌聲輕輕地飄蕩於草甸,我們的眼睛都有點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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