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7.17 塔公今天稍稍睡了一會兒懶覺,近七點才起來。照例將大部分的東西寄存在總台,一起走到一座橋邊的三岔路口,那裡是去塔公班車的出發點。我與東先去車站補票,他們在這找車,因為班車出發的時間不定點,還不如租車好玩,說好我們在車站門口等他們過來。
在車站沒費什麼功夫就補好票,他與挨得很近,他的氣息讓我有些心慌。我們站在車站門口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他們的影子,不會錯過了吧?東讓我在這等,他過去看看。沒走出多遠我們租的車就迎了上來。這輛車比夏利大不了多少,我們還是要在後排擠四個人,東仍然坐在我身邊。司機是個女的,她說還要回去拿些東西,開到另一個橋邊,她下了車。京說我們可以去買些菜帶到她認識的喇嘛家裡去做,旁邊就是小菜場,梅與暉一致推舉我與東去,因為她們知道我做飯是拿手的,而東呢就幫忙提點東西吧。在菜場裡買了些青菜、西紅柿、青椒,也就沒什麼買的了,這裡的東西挺饋乏的。原來東比我還要會買菜,真是人不可貌相。回來將菜放好,司機還沒有回來,原來她也買菜去了。京說我們還可以去買些松茸菌一起帶去。想到在游記上看過的松茸菌的美味,不禁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橋上就有好多地攤賣的是各種各樣的菌類,我與東分開行動,我蹲在一攤邊與攤主聊天,他的這些菌都是從山上采下來的,只在七八月才會有。正說著,一個人握著我的雙肩半擁半拉地讓我站起來,回頭一看原來是東,暉也站在一邊,暉說司機告訴我們往塔公的路上這些東西會更便宜,不用在這買。
我們四人很溫暖地擠在後排,車很快就出了康定城,不久就開始上了折多山的山路,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翻越折多山。山路的彎度很大,不時往左右兩邊猛拐,我們也順勢往兩邊擠,東與梅分坐兩邊,被我們擠得夠嗆,東的力氣真大,竟然可以抵過我們三個人的擠壓。過了會兒,在搖晃的車上我們都困了,暖暖地擠在一塊睡覺,像小鴨子似的。我不由得靠上東的肩頭,而他也變換姿勢讓我更舒服些。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醒了,好一甜覺呀。此時我們已接近山頂了,車外的景色極好。我們停下車,一跨出車門,馬上冷得一抖擻,整個人都精神了。遠處是層層疊疊的深淺不一的山巒,今天沒有太陽,反倒愈將山的顏色襯得十分美麗。真冷,勿勿照了兩張相,趕緊擠回車裡,可是再坐進去好像要艱難許多,我們都笑說是見風就長了。
京給我們講起了她看到過的川藏線上的故事(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就willy的故事),聽得我們蕩氣回腸,還說起了在成都他們遲到的事,原來他們買的是七點開車的票,而我們那趟是六點半,不知怎麼的把他們兩個扔到我們這輛車上了。他們還坦白當時還說我們占了他們的位子呢(他們是1,2號位),而我們還怪他們不守時,真是誤會一場。其實我們還是很有緣的,我心想,或許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吧。
車到了海拔近4200米的折多山山頂,在標示牌的後邊是插著經幡的瑪尼堆,我們站在標示牌前作出一副誓比天高的樣子照相,然後馬上鑽回車裡去避寒。在這除了冷以外沒有任何不良的高原反應,我們三個沒上過高原的新手竊喜,殊不知這點海拔在我們以後的行程中實不算什麼。越過折多山後駛過風景如畫的新都橋(至今仍然為沒在新都橋停留而耿耿於懷),我們到達了塔公。告別司機前約好她第二天下午再來接我們。
塔公是一個只有一條街的小鄉鎮。剛進入它的地界京就看到了她認識的喇嘛(貢布),貢布的家就在路邊上,院子左邊是馬房右邊用鐵鏈拴著一條極凶猛的藏獒,對我們狂吠,以後我們的每次進出都要受到這樣的“歡迎”,它也不累。順著窄窄的木梯登到樓上,一進屋一股濃濃的酥油味撲面而來,幾乎窒息,我們還沒有習慣。屋子不算大,有四張床,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窗邊貼有班禪的畫像。貢布讓我們坐在靠窗的床上,床前是一長條桌,他很熱情要請我們喝酥油茶,京趕忙說我們喝不慣,他也就罷了。這裡的喇嘛已經挺開化,不會固執地認為你不喝就是不敬。貢布高高的,有著康巴藏族特有的高鼻子,大大的眼睛,眼神很和善、平靜,說話慢慢的,他能說漢語還能寫一些漢字,與京一直有聯系。
這會兒已是中午,貢布該吃午飯了,而他的午飯就是簡單至極的粘粑。對於我們來說卻很是稀奇,都想親手做做嘗嘗是什麼味。貢布很好,拿出青稞面和清水教我們做。其實就像是活面似的,將青稞面活成一團即可。說著容易,做起來可沒這麼簡單,我們都是南方人,從來也沒有自已包過餃子,掌握不好水與面的比例,只得不斷地加水加面,還笨手笨腳的,面灑得身上都是,貢布只是很和善地看著我們笑。到最後我們每個人的碗裡都有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粘粑,特別是暉的,幾乎有拳頭那麼大。粘粑初一入口還香,吃到後面就咽不下去了,可能是這種面太糙了,到後面我們每個人除京外都咽不下去了。貢布看到我們的難受樣,示意我們不用吃完,但我們知道應該吃完,因為這是他們的口糧,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很珍貴的。好不容易我與梅吃完,暉的還有好大一塊,她求助地望著我們,我們可愛莫能助,她只好苦笑著一小團一小團地咽,我們幸災樂禍地看著她笑。貢布還拿出了像是奶酪的東西,入口說不上是什麼味,吃不了,東還差點吐了,我想鬼佬肯定可以吃。
收拾好後,貢布帶我們去塔公寺。還未走到寺門,我的肚子就開始疼了起來,幾乎直不起腰,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粘粑的原因。東一把扶著我說了一句什麼,沒聽懂,可能緊張連上海話都冒出來了。暉與梅也走了過來扶住我,不願掃大家的興,強撐著說沒關系。走到寺裡,我坐在院子裡的木頭上,他們跟貢布進去了。我的旁邊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喇嘛,他在讀經書。太陽曬在身上很暖和,院子裡還豬在睡覺,寺頂上是閃耀著光芒的黃銅像,時不時還探出一個小狗的身子來。寺後的小山上插滿了排列成三角形的經幡,山半中央有一間小屋,似乎還有人住著。
他們出來了,可京沒有一起,他們說她去與活佛談話了(真高深,佩服呀)。貢布要去他哥哥閉關修行的地方送些東西,我們也可以跟著去。原來他哥哥就住在後山的小屋裡,那是專門給閉關的喇嘛准備的。他們勸我別去了,因為路還有點遠,我才不干呢,讓我一人留在這多沒意思。我們一行四人繞到寺邊上的一個小門,走出去原來很開闊,走了一陣,東說要不我在後面慢慢走,因為貢布挺急的,於是梅陪我在後面,東則與暉還有貢布往前快步走了,漸漸他們就已在前面很遠的地方,但說話聲依然可聽到,可能是人少空曠的原因吧。我慢慢走了會兒也就不疼了,與梅在後面悠閑地觀賞著風光。順著小河走上了山道,兩旁是紛芳的野花。這真是名副其實的羊腸小道,只能容一人通行。走這路真累,走走停停,不斷地大喘氣,看著不高的一座山,我們卻走了近一個小時才走到小屋。東與暉早已消消停停地坐著喝茶了。這是一個極小的屋子,外屋燒著塘火,裡屋用簾子隔開,看不到裡面的景像,貢布說他哥哥就在裡面,但不能見外人。原來並不是一般的人都能來閉關修行,要有一定地位與造諧的喇嘛才行。時限是3年,在這3年中不能下山,不能見外人,一切飲食起居由他的弟子照顧,3年後重新回到寺中就是德高望重的大喇嘛了。貢布哥哥還差半年就可以完成了,貢布很以他哥哥為驕傲,並且也很想有朝一日可如他哥哥般可以來修行。他哥哥正在做酥油花,可惜我們見不到整個過程,只能做好後由他弟子拿出來給我們看。捧著色彩絢麗、精美細致的酥油花,手有點抖。
屋外的風景極其美麗。遠處是蜿蜒的細細的河道與開闊的塔公草原,近旁是壯觀的塔林。而小屋的外表也很漂亮:紅色的原木,屋邊是一道石壘牆,上面放了一個大石罐,罐邊長有一叢叢花色的野花。東將三角架支在屋外猛拍,不一會兒下起小雨來,我在他與機器上撐起了風衣,以防雨水沾濕鏡頭。雨越下越大,我們不得回到小屋裡等待天氣的好轉。
雨小了,我們也該下山回去了。別過未見面的貢布哥哥,我們開始往回走。誰知雨越來越大,因為出門的時候天氣很好沒帶雨衣,我們三人只穿著薄薄的風衣,只能抵擋很小的雨,東還好,穿了防雨的風衣,畢竟是大蝦嘛。不一會兒我們幾乎全身都濕透了,腳也濕了(菜驢沒有防雨的靴子),冷得我們直哆嗦,只希望千萬別感冒。
回去的速度倒是很快。貢布將我們帶到一個喇嘛家,京居然也在,最讓我們高興的是裡面生了火,我們迫不及待地坐到火爐邊,喝一口熱茶,真溫暖,順帶還烤烤衣服,爐下有一只小貓,暉逗它玩,不亦樂乎。
雨停了,我們約好這家的喇嘛晚上一起來吃飯。在回貢布家的路上,我們買了些雞蛋和其它的一些菜,京又碰到認識的人了,她說晚一點回來。我們回到貢布家,他帶我們進廚房(如果這也算廚房的話)。我突然想起沒買可樂,只好東去跑一趟了,很快就買了回來,在這樣偏僻的地方也有可樂賣,可想而知可口可樂公司有多賺錢。現在開始分配任務,暉與梅洗菜,東洗菜板,這裡沒有自來水,要走到河邊去,食用水也是在那提。我要煮可樂姜湯,這是驅寒預防感冒的方法,很管用。在這是燒柴,煙很大,火似乎也不夠猛,好不容易在他們第一次回來的時候煮沸了一鍋,一人喝了一碗,真是好享受呀。第三次回來的時候,暉說東吐了,病了嗎?過了一會兒,東也回來了,原來他是洗菜板感覺太髒就惡心吐了,不過我們用的時候肯定就是干淨的了。本來說是東來做的,現在他不舒服,暉與梅都不會,只好我來掌勺了。暉負責燒火,梅與東拉了一條長凳進來坐在一邊,這裡畢竟暖和些,還沒什麼酥油味,時不時會有一個喇嘛進來好奇地張望。暉的火不一會兒就要滅了,我們不會燒柴,只得把貢布的弟弟叫進來幫我們。我頭暈暈的,腰很疼,幾乎彎不下來,恍恍惚惚的也不知在做些什麼,也不管好吃不好吃了。東頭痛,我們都很怕他感冒了,暉拿出驅風油給他搽,各種可能相關的藥都拿出來給他吃。我們大家都不舒服,但圍坐在這小小黑黑的廚房裡,我們很快樂。
好不容易做好了,可能都有九點了吧,也不知道餓了。回到屋裡,呵,原來已經坐了這麼多人了。大概有五六個喇嘛,他們還帶了一瓶青稞酒,原來喇嘛是可以喝酒的。貢布幫我們介紹,其他都不太記得名字,其中一個叫曲彭的倒是印像深刻,他不像一般的喇嘛那麼黑,白白胖胖的,他是塔公寺的“總理”兼“外交大臣”,是活佛的助理。他說26-28號在塔公有曬佛節,會很好玩。算算時間我們可以從稻城回來後趕來。東似乎還能喝一點酒,青稞酒很香而且不辣,只是他還頭痛,在高原上不能多喝酒,我偷偷幫他喝了點,我卻想要醉一醉了。
吃完飯已是近11點,我們本打算去招待所住,貢布很熱情地讓我們留下。這有四張床,他與他弟弟各睡一張,京與暉一床,東睡一張,而我與梅則在屋中搭起了帳篷。貢布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我們自已也覺得很好玩。
貢布說他們明早要早起去念經的,我們若有興趣也可以去聽一聽。
與梅躺在帳篷裡,燈熄了,伸手不見五指,靜靜的只聽見老鼠竄來竄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