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川西

作者: 飛自由

導讀九月中旬辭了工作後在家閑散,天天想要去哪?好像天地之大無處不可去,又好像無處可去。對著中國地圖發呆。知道這時候的稻城很美,又怕人多,順著四川與西藏的交界一直看,發現了德格,不錯,好地方,就是它了。於是我去了,然後回來了。下面將經歷一一道來:10月9日周六陰 早上一直磨蹭著,等爹媽都上班走人,才飛快地收拾好背包溜之大吉,人坐到車上才打電話 ...

九月中旬辭了工作後在家閑散,天天想要去哪?好像天地之大無處不可去,又好像無處可去。對著中國地圖發呆。知道這時候的稻城很美,又怕人多,順著四川與西藏的交界一直看,發現了德格,不錯,好地方,就是它了。於是我去了,然後回來了。下面將經歷一一道來:10月9日周六陰

早上一直磨蹭著,等爹媽都上班走人,才飛快地收拾好背包溜之大吉,人坐到車上才打電話給老娘,聽到她接電話的語氣就知道開會中,很高興,這樣她就沒時間問我去哪了。。。梓州到成都,到站北門車站,出來在對面公交站坐28路到新南門車站,買到下午成都到康定的車票。

10月10日周日晴

成都到康定一路風景不凡,山雖不高,卻連綿青翠,天全縣一帶更是風光如畫,青山間著大小的瀑布,與青城也沒什麼區別了。一路看著,感嘆著。聽同車的漂亮MM說瀘定縣有家賣涼粉的老店,可惜車不會經過也不會停,有點遺憾。更遺憾所謂滬定橋也看不到了。經過二郎山小堵一會,販子乘機來賣東西,買了一個老玉米啃。這是聽父親年青時歌唱過無數次“二呀嘛二郎山,高呀麼高萬丈。。。。”的地方。到康定已晚上十點。就在車站旅館住下,同時訂好去德格的票。康定原來只是兩座山間狹窄低谷的小城。卻不知康定情歌裡溜溜的大哥大姐在哪呢?枕著洶湧的折多河流水聲入睡,沒有夢。

10月11日周一睛

去德格的長途大巴亦有老外。看樣子都是老行家了。還有藏胞。坐最前面幾個位置的藏家妹子康定出發不久,一齊唱起歌來,那高昂如穿雲的歌聲又帶我回到阿裡,居然淚下,悄悄地拉下軟帽遮著臉,如果我忍不住眼淚,一定是我老了。

途中停車休息,年青的外國女孩依在男友身邊,吻上他腮,和愛人一起行走是幸福,獨自坐在車內的我吃巧克力也是幸福。

經過折多山,海撥4298米,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晚在爐霍住。與途中遇到的去德格出差的江蘇男士滿大街走,找最好吃的牛肉湯。

10月12日周二晴

沿著公路,漸漸接近這片川西高原。這英雄格薩爾的故鄉,一路行來,濃濃的藏鄉風情。那些用層岩堆砌的藏民居,山口和村子中的吉祥白塔,隨風揚起的經幡,那些悠然閑走的牛,馬,羊兒。。。。。對了,還沒說起一路的山色。或許稻城也是這樣的吧,滿山深綠的雪松,披著金黃葉子的樺樹,深紫的,淺綠的灌木,間雜,交織,五彩斑斕,目不暇接!那些河邊的草灘上游蕩的馬兒,希望我不是風塵僕僕的路人,而是你的一名同伴! 當然,我也得說說最不幸的事。車是早上六點出發的,天色還黑著。放最後面的背包被兩位藏胞出爐霍十多公裡丟下去,人也跑了!損失了一些衣服和很心愛的兩本書,CD。。。相機因為小一直放外套口袋裡,錢包也在,未被氣到吐血的地步,但也夠讓我郁悶了。 路過雀兒山口時,按藏族慣例是要放風馬旗的,我身後的藏族小男孩給我一些,大家打開車窗一起撒著,高叫“呀索索索~~~~”想起卓瑪拉山口,無限惆悵。

下午三點多到了德格。先找好地方住再出去溜達。這是一座文化氣息濃厚的古城。唐初,隨著“茶馬互市”的興起,成為“茶馬互市”古道的必經之路,這一地域優勢,促進了德格文化的進一步發展,使之不僅成為藏區三大古文化中心之一,而且也成為藏醫藥學體系中“南派藏醫藥”的主要發祥地。縣城依山而建,德格印經院是三座印經院中最大的最有名的。憑直覺走到那裡,買好門票一問解說員不在,想起是14號的車離開,不如明天再來,便沒進去。從印經院再往上面走是德慶寺。反正也是閑著,便溜達過去。一位大喇嘛也閑在那裡。我探頭探腦地張望一番,問他,可以去參觀嗎?大喇嘛說,好。他前面帶路進去,典型藏廟風格,喇嘛把已關上的門打開,讓我自己去看。見得多了,仍是蓮花生,釋迦牟尼,未來佛幾位。唯一覺得有趣是其中一個殿裡有十八羅漢。精美細致的壁畫,流傳的,精深的宗教故事,轉身請喇嘛解說,他卻為難的說,我不會說!再回頭看到密宗雙修的圖畫,便不為難他了。從廟裡出來居然下著滴滴小雨,索性再往上走,才發現廟裡的喇嘛們都跑一個平台上去了,三五成群正在辨經。找一塊石頭坐下來看。有立者,坐者,圍觀者,發問的人神情激動,高卷起袖子,每問一句都似大喝,同時以左手猛擊右手以助威勢,答者一臉從容,時而也以手勢來比劃。雖然聽不懂,看著也滿有趣。最後不知誰勝出,圍觀的人們發出大笑,一哄而散。這樣的學習方式倒也不錯呵。

10月13日星期三晴

德格印經院全名“西藏文化寶藏德格印經院大法庫吉祥多門”,又稱“德格吉祥聚慧院”。該院於清雍正七年(1729)由德格第十二世土司兼第六世法王卻吉。登巴澤仁創建,前後歷16年始具規模,至今已有270年的歷史。素有“藏民族文化寶庫”之稱,為四川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靠大門一側為一樓一底,正房則為二樓、三樓,參差有致,系典型的藏式建築風格。院內分藏版庫、紙庫、曬經樓、洗版平台、裁紙齊書室及佛殿、經堂等。藏版庫大小共6間,約占整個建築面積的一半,印書操作也在其中。藏版庫中排列著整齊的版架,書版分門別類地插滿了版架,每版有一手柄,這是“德格巴爾康”的特色之一。書版規格有許多種,最大的長110多釐米,寬70釐米,厚約5釐米;最小的長約33釐米,寬僅約6釐米。到18世紀80年代末,全院有書版21.75萬塊,每塊刻兩面。大、中、小版平均若每面各以600個音節計算,其字數總計約2.6億字,規模宏大。德格印經院以藏書豐富,門類齊全。各教派兼容並蓄著稱於世。創始人丹巴澤仁雖信奉紅教,但他井不排斥其他教派的經典。這使德格印經院超過其他幾個印經院,形成特色。最初搜集書稿時,在司徒?卻吉窮乃幫助下,派出大批有學問的人到西藏的桑耶、欽普、納塘、夏魯、薩迦、拉薩、阿裡等地遍尋手抄本或木刻印本,然後延請著名學者曲格旺曲等人認真分類校勘定稿。定稿後,由精於藏文(楷體)書法的數十人繕寫書版,並由幾位學者核審;然後由數百名經過培訓、挑選出來的能工巧匠刻版.再由學者校對。經過4次反復校對,確認無誤後,又經過對經版的復雜細致的防腐、防裂等技術處理,一塊經版才算制作完畢。每道工序都有嚴格的質量標准,規定十分細致、嚴密,完成的經版字跡清晰准確,經久不變。 由於氣候關系,每年印經時間只有半年,從藏歷三月十五日至九月二十日:在此期間,人們可到印經院朝拜書版,稱為“巴爾恰東”。印經院規定:《大藏經》一律用朱墨(朱砂研細、攙膠,成紅墨)印刷,以示尊敬,其余用黑墨。印刷時,一人來回奔走取送書版,另兩人相對而坐,書版署於兩人之間,一人用擦板蘸墨塗版,一人放紙,用滾筒一滾、揭下,一頁書當即印成。根據熟練程度和印書份數多寡,每天每組印700至1000多頁不等。印好的書頁晾曬在各組固定區域的繩子上,干後收起,交給巴仲,由巴本《印經院總管)等3人進行最後一次檢視校對,質量合格的,才能送齊書室理齊、磨平,四周塗上紅色,捆扎起來,即為成品。 印書用的紙,是專門采用一種叫“阿交如交”的草根皮制成的。這種紙韌性強,蟲不蛀,鼠不咬、久藏不壞。造紙工藝基本沿用漢族古老的手工造紙技術。

一大早去印經院等著,等來解說員藏族女孩青措,她說今天有台灣來的攝制組過來還要再等他們來。我想也好,運氣真好。這就意味著能沾他們的光拍到平時不能拍的東西。很快,台灣一行人馬來齊,原來是中視大中國際公司的劉老先生,今年六十六歲,卻非常熱愛和熟悉中國文化與歷史,特別是藏區,幾乎一年來幾次,所拍風景與歷史文物在台灣播放,讓寶島民眾了解這邊豐富的歷史文化。 我與陪同台胞的成都對台辦的李先生聊了一會。他直說這樣膽大的女孩少見。 我的決定是沒錯的!平時不能拍的印經和放版的現場,因為台胞得到許可,我也拍了不少!問過青措才知,目前在進行工作的工人有二百多人,都是年青漢子,以數量計工資,看他們忙得不亦樂乎,在鏡頭下更是大呼小叫的。便問青措,我可否來打小工呢?青措笑說,不可以!藏傳佛教雖沒明文規定,卻不讓婦女接觸宗教事物,比如印經這些一系列物品是不能碰的,甚至連這些印經人的坐位和工具都不能碰!而且這些體力活女人也沒辦法的。我只好長嘆一聲。不過現在風氣變了一點,以前女人也不是畫唐卡的,現在也可以畫了,而且畫得比男人更好呢。

從印經院出來,台胞還要去藏醫院,也算德格一景。不好意思再跟著他們,就自己獨自爬山去了。 穿過一片片樺樹林,走到草坡上曬太陽。然後慢慢快睡著時聽到旁邊有腳步聲,回頭一看,一只精靈的大花喜鵲若無其事的站在旁邊,我們大眼對小眼。它發現我原來是活的就沒趣地飛走了。才中午十二點,用兩個桔子半袋餅干當午飯。還想爬上山頂,卻在途中遇到牛群。當然,我是怕它們的,那身子,多粗!那角,多長!那蹄子,一定更有力!於是,像猴子一樣爬上一個懸崖坐等它們走。真是站得高望得遠,整個德格縣城都在眼前,還有遠處的山,頭頂那藍得像要掉下來的天空。。。。。這時一個牧人天使般出現了。很快,他來到我面前,兩人瞪著眼,他說藏語,我說漢語,雞對鴨講了一通,唯一都聽得懂的三個字是“聽不懂”!最後我指著山下意思是要下山,他終於明白了,帶我繞開牛群,指了一條小路,再拍拍我的肩膀,揮手而別,走下去老遠他還在原地看著,這好朋友。下山在德慶寺又遇到李生,大家見面都是一笑,李生說台胞在廟裡,喇嘛們送了他哈達,他順手送我,同時叫晚上一起吃飯,我笑說,吃飯嘛,一定不會遲到的。 這時才二點半,無事可作,就順著公路往西藏走,再下去是西藏江達。可憐的雅礱江穿城而過,卻被人們丟棄無數垃圾在裡面。經濟發展一定要破壞環境來付出代價嗎?同時被破壞的還有本地特色和古老民情。如青措,這川師大畢業的本地女子,卻與漢人無異。她們這一帶不再像老人那樣誠信宗教,承接習俗。 一路且行且看,補上在路中因為不能下車所欠的圖片,心裡不知是喜是悲。 希望十年後的德格與其它藏區,仍是藏區!

晚上在雀兒山賓館與李生一行吃飯,這餐飯很累,席間有本地出名的兩位歌手獻歌,有某部長陪同,人們杯來盞去以換人情,雖然滿桌佳肴,我卻食不知味。

10月14日星期四晴間陰

與李生說好搭他們的車到新路海。路過六道班,陳班長不在。劉老先生曾在七年前看望過陳班長,天天在此路出入的人們,還不若一位台灣老人的情深意厚。。。。。劉先生對藏區的熟悉和熱愛真讓我汗顏!

新路海出現在眼前時,和他們告別,李生還送了干糧和水和我。景區管理處只有凌濤局長與助手在。我說丟了包要求在此借住,他爽快答應了,並表示願幫我找便車回成都。按老規矩,不直接進入景區而是爬上新路海對面的山上拍它的全景。山坡上還有若干藍色、紫色的小花,它們沒忘了季節,要趕在風雪來臨前盡情開放,一朵花尚如此,我要走到哪才能停留?於是發呆,一直坐在那裡,坐成化石。

這是新路海,不是阿裡高原的瑪旁雍措,不是你以為母親的湖。它小小的,在古樹和大石的包圍中,更有無數雪山上下來的小溪彙集,淡淡的天光雲影,淡淡地藍,風那麼冷,卻吹不來雪花。沿著湖邊慢慢往裡走。路過那些要合抱的大樹,每一株,都筆直驕傲,卻沉默似金。路過它們,有時會撫摸它的枝葉,想像它曾經過的漫長歲月,怎樣守著這片湖蒼老過去。一直走,地上的空膠卷盒和食品包裝袋告訴我,所謂現代人帶來什麼,長途跋涉來到此地,啪啪啪按幾下快門,便是到此一游,便可以回去炫耀,這就是美麗的新路海它等來的!進景區前聽凌局說自早上起就有個廣東女孩進來了,希望能在路上遇到她,希望能和同樣孤單的旅者交談,懷著這個願望,迎著冷風往裡走,最東邊有濕地、雪山、冰川,原始森林,亦是白唇鹿自然保護區。 但路不好走,只能在水邊大石上跳躍,有時還要穿過積水的草灘。而湖水聲聲拍岸若有所訴。你要訴說什麼? 這滄海桑田都是過眼雲煙?我所追逐和向往的,百年後也是成空嗎? 要相信什麼? 風的飄逸,雲的自由,世事轉眼的冷漠。。。頹然坐在岸邊,看著遠方被烏雲籠蓋的山峰,再無氣力。直到下午六點從湖邊回來,也不見那女孩的蹤影,只有她的背包在角落裡安然等待,我難過的不能言語,去年梅裡山下失蹤的新加坡女孩,最後她出現了嗎?一生那麼長,你要怎麼走呢。又遇到湖南攝影家協會的攝友來拍片,便搭他們的車去瑪尼干戈。

10月15日星期五晴間陰

中午同攝影家們一起到甘孜,他們還要去色達,我便下車了,已是中午十一點,錯過本地六點至七點半的班車,就訂好明早發成都的車票然後在甘孜縣內溜達。雖然滿街游走著各種服飾的藏胞,卻再無心情拍人物。就因為舉著相機,便像有充足的理由。 記得印經院門外那一群群最喜歡的阿媽拉,多麼留戀她們那飽經風霜的慈愛的臉,卻始終不能無禮的把相機對過去! 隨著一條小巷走出城外,從索橋過去,來到一座樺樹林,這秋天的樹林,滿滿金黃的葉子,還有一地的蒲公英,樹葉下小小的,可食用的草菇。。。我是誤入仙境的愛麗絲吧?在樹林裡沉醉了半晌,繞過撿蘑菇的婦女們,溜達進一個村子。小小的,安靜的村子,全是土木結構的房子,大門緊鎖,卻鎖不住院子裡紅得像紫玫瑰一樣累累的蘋果,幸福。 我這路人只能往果止渴。 再往前走便來到早就望到的一座廟宇。按順時鐘方向轉進去,發現也是靜悄悄的,然後二樓陽台一位喇嘛從屋裡出來揮手,示意我上去。進得二樓一看,不知是臥室還是經堂,總之看起來滿舒服。只有兩位師傅和一只大黃貓。師傅們正在用飯,問我要嗎?我忙搖頭,因為其中一位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地舔碗,估計那碗都不用洗用舔的吧,呵呵。另位招呼我上來的胖師傅四川話說得還不錯,還好客地問酥油要吃麼?不了不了,還是搖頭,相信我的胃還沒進化到那麼強。 待大家坐定,喝著清茶,抱著他們的大黃貓,開始閑談。 原來今天廟中只有這兩位,是因為其它師傅去村中為村民作法事了,師傅介紹說,但凡遇到家中有人生病,生意不利,夫妻吵架等等都會請喇嘛們念經,有趣。我想起甘孜縣還有女人待的廟又問起出家的事,沒想到師傅說這很簡單,只要家中同意就行了,本廟中就有北京來的一個男士,拋棄工作與親人跑這裡來,眼下正在閉關。 可惜,我家中是不會同意的,想來就算我人坐到廟中心也不會安份,只得作罷。順便說起這邊的偷包賊,沒想到師傅們說,這是正常的,因為這種事常發生!那些是山中的藏胞,甚至連公安也沒辦法,我問為什麼?師傅們沉默了一下,他們有槍。郁悶。。。 閑話中,不知窗外又過去多少時光。 臨走時,胖師傅還問,出家的事?我只是笑。在甘孜這晚住得最好,是旅館主人小女兒的房間,很好地睡了一覺。

10月16日星期六陰間晴

仍是來的那條路,仍是那麼美的風景,人生三原色在山野間淋漓盡致。貪婪地看,最後能留下的,也只是回憶而已。

回到成都。晚上十一點。站在午夜街頭不知何去何從。 冷與暖,黑與白,一切仍要繼續。遠方未必有風景,可遠方有路。


精選遊記: 康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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