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麗江古城裡有一家酒巴,招搖得讓你無法忽略,那,就是摩梭酒巴。說它招搖,不僅說它座落在木府正門對面閃著霓虹燈掛著大招牌,也不僅說它門外那穿著艷麗的摩梭服飾的少女熱情的招呼聲,還不僅說裡頭掛滿的是瀘沽湖春夏秋冬晴天陰天雨天的各色照片,光是那頭正對大門高吊著腊好的整豬已經用豬膘肉這個標志張揚著它的特色,更何況裡面還有摩梭表演,還聽說扎西、海倫、大狼等一眾瀘沽湖明星也由於和老板交情不淺而不時出沒於此……在我對此全無認識之時,我就已經誤打誤撞了進去,訂好了明日前往瀘沽湖的車,50/人單程拼小長安可到大落水也可以到裡格!九月已經下旬了,雨季似乎還沒個要停的意思。據說往瀘沽的路由於塌方前些天還有車過不去,但這天從麗江出發的時候天氣還可以。輕車熟路的司機自覺地在十八拐的山路上停下了車讓我們照張盤山公路的相片,在所謂的金沙江大拐彎處又停了車直叫我們納悶這金沙江哪來這麼多第一彎?然後就是在顛簸的土路上蹦嗒的時間了。
一路無語,我竟在蹦嗒中也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一覺醒來之後已近寧蒗,抬頭只見幾雙不勝詫異的眼睛瞪著我:“你剛才真的睡著了?”
“為什麼不?你們沒睡嗎?”
“我們?坐都坐不穩,你居然睡著了?!”全體為我傾倒!
在寧蒗吃過午飯,繼續蹦嗒,灸熱的太陽悄悄隱身,駛上山的時候已變得雲霧沉沉,山雨紛紛。在觀景台處,我披上了風衣,只見一泓不起波瀾的湖水靜靜地躺在山間,披著雲霧,灰蒙蒙地承受著欲來山雨。這是一幅完全靜止的山水圖畫,我們瞪大雙眼想找出一絲漣漪來證明眼前的是一泓活水,但依舊只是那幾道不變的水痕和模糊的雲光……
車繼續走到三家村碼頭,因為我們車上有兩位川妹子要橫渡瀘沽湖打西昌回去,她們就在三家村碼頭走。瀘沽湖一邊是雲南,另一邊是四川,正由於雲南這頭的名氣大,我也就固執地認為未開發的四川境內將會一片更給人驚喜的處女地。司機也一個勁地鼓吹四川境內的草海如何地漂亮,而這個美麗的名字也是我在攻略上見過的吐血推薦之地。既是已到三家村,這個還不能接待旅行團的地方可以把我送去那,為何不去呢?只一轉眼的功夫,我就把原來從裡格徒步小落水、尼賽、大嘴再坐船到草海的計劃改了,今天我們就到草海!!!
天氣是我最大的心病,剛到三家村碼頭,雨已下大。萬一到了湖中心下起大雨,我這只旱鴨子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更何況剛剛司機才給我復習了一遍瀘沽湖水深最深93米,平均45米雲雲。但不料小女子的主意變得快,那兩個大丈夫的冒險精神更強,平日最以自己穩重叫囂的同志竟把手一揮:“人家劃船的天天在這混,他們還不比我們了解這天?船夫說下一陣就停,我們快走!”
或許太激動了,我們共六個人包一條豬槽船到草海竟然完全是散客價100元/人,我派去講價的兩位大丈夫竟一分錢沒講下來。譴責著自己遇人不淑,我也只好跟著上船,不停地提醒自己以後要知人善任。但是,走上碼頭,心已經開始雀躍:廣闊的瀘沽湖依舊被烏雲壓著,但碼頭是一行彎曲的木搭小橋伸入湖中,湖邊倒也長了一小片的綠草在風中蔥籠搖擺,幾條漆成桔紅色的豬槽船不規則地停在小橋旁,湖裡還漂著許多白色的花朵……喔,那是何等的詩意!在此時,雨也不過是再加幾分浪漫而已!
閑坐在豬槽船,環顧四周,諾大的湖中只有我們。同伴激動得拿起手機給遠方的朋友曬命:“我在瀘沽湖的船上,這裡好美啊!!!”臭美之間,雨又下大了,我們只好縮在雨衣或傘裡頭,弓著腰低著頭……
船終於來到湖對岸,一幢蠻體面的房子據說就是四川境內瀘沽湖的游客接待中心。我們和川妹子揮手告別後,在旁邊小山丘的亭子裡避雨。遠處的確是一片蔥綠的草,據說就是草海了。雨勢稍停,我們又出發了,然而就在此時,草海上竟出現了兩條巨大的彩虹!
兩道彩虹劃過依舊灰色的天空,劃過遠處黛色的層層山色,落入那一片青翠之中。一道艷麗奪目,另一道則是淺淺的但是一道更大的彩弧!船夫拼命往前劃想讓我們離彩虹更近些,但當我們與那青翠的草靠近的時候,彩虹已經隱身而去。
這就是草海了,茂密蔥綠的草長在清澈的水中顯得生機勃勃,湖面那草的中間蔓藤牽扯的居然是菱角。隨手抓起一把反過來就可以見到一個個小小的新鮮菱角,用手把它剝開嘗嘗裡頭白白的肉,水水的甜甜的,唯一的缺點只是還太小了。嬉戲之間,不遠處竟又出現了兩道彩虹,離我們更近了。但豬槽船無法穿過那濃密的草,我們還是無力追逐可望而不可及的彩虹。靠著綠草,背著彩虹,我們終於可以和這美如仙境合影!戴著船夫的帽子,搶過他們的木槳,我們瘋得像個孩子,把船夫弄得哭笑不得。
終於,在彩虹再次消失的時候,我們采著菱角離開,夕陽竟透過厚厚的烏雲如天簌之光一般撒在湖面上,給暗暗的湖面上灑上了一片金光。在我們的邀請下,船夫扯開了嗓子唱開了他們自己的歌,雖然只記住了一句“瑪達咪”,但回想起在寂靜的湖中央在驚喜過後靜靜地聽著嘹亮的歌,那是怎樣的享受?
七點多才回到三家村的碼頭,我們的司機還等著我們。坐上車到達大落水燒烤場用火堆驅散在湖中的風寒。可惜這裡頭羊腿烤得味如嚼蠟,但貴得令人咂舌,最終這是我們一行以來吃得最貴但最差的地方,而且還是靠把一早在麗江買下的幾個大面餅也烤上填肚子才不至於在晚上挨餓!
晚飯後車子如我們要求開到裡格,不停下的雨把裡格浸得滿滿當當,在黑夜裡我們也無法趟水找客棧便由司機帶我們到了路口的清醇居。80元/間的標間,二樓有個木制的小觀景陽台正對著廣闊的瀘沽湖,陽台上竟還掛著一串串的紅燈籠讓我不其然地想喊點燈。:-)想想,聽著外頭的風聲雨聲和湖水拍岸的聲音入睡,明天可以張眼就望見瀘沽晨霧旭日東升是何等的寫意?但可惜我們也發現噴了蚊怕水後不到五分鐘,我的床上就見到十數具蚊蟲的屍體;而我與隔壁僅僅是一塊薄薄的木板間隔,即便是溫言軟語也字字入耳。於是大家就在共同聲討蚊蟲之中渡過了瀘沽第一夜。
睜開眼,又是新的一天。往窗外望去,還下著雨。晨霧和日出是沒戲了,但連夜的雨把我們樓下的小空地也浸沒了。遙望過去,才發現沿湖一排都是人家,有酒巴有旅館都是木搭的小房子,水都浸到家門口了。既然如此,干脆也就歪歪地坐在我房間那個木制觀景小陽台裡,翹高二郎腿,呆望著湖面看雨絲沒入湖水之中,看大大小小的鴨子在湖邊游來游去心裡納悶它們會不會覺得冷,再幸災樂禍地瞅著有些住在裡面的人們今天打算出去的車子剛走兩步就由於湖水浸淹而死火……就這麼呆呆地消磨了半個上午直至肚子咕咕作響時才驚覺該祭五髒廟了。
走下清醇居隨便吃了個早餐,味道忘了,但清楚地記得裡頭有只身形修長的斑點大狗老蹲在電腦旁,更深印像的是我們那張小桌子靠在一整幅的玻璃邊上,外面就是一泓湖水,打心眼裡羨慕旁邊一位穿著黃色風衣的驢友,盤著腿翻著書悠閑地任時光流逝……拍下斑點狗,拍下火塘,拍下悠閑的驢友,最後退房時連那圈著鑰匙的一塊刻著圖案的小木牌我也沒放過攝影留念,依依不舍地往裡走去。
沿著湖一直走就能走到尼塞和大嘴再坐船去大落水,我按著攻略所言天真地漫步於湖邊(其實由於湖水上漲淹沒了路我們只能騰挪跳躍於屋子前石頭或木頭上,狼狽多於瀟灑),發現一家灰色的酒巴叫豬槽船,一根根原木釘就的房頂、屋牆和木板地,一砣砣大樹杆劈開就是桌椅,窗向著湖,古老而原始的汽燈吊在木頭屋頂上。正門踏入是一個鐵制的簡易火塘,旁邊幾塊橫躺的原木是椅子,正對一個正而八經的手書“酒”字,左手邊坐著一副滄桑的老板披著破舊的襖子拿著酒杯很酷地自斟自飲,背後一張稍破的白紙上用墨寫著張告示:本店出售摩梭土藥方一份,此方專治相思,請患與本店小二聯系。落款是:豬槽船店小二乘老板一家特池此方,還蓋了個豬槽船的紅印章。字都是用繁體寫得潦草,那張泛舊的白宣紙更是在風中搖搖欲墜的樣子,配上滄桑的歌回旋在簡陋的空間之中,讓我們贊嘆不已。只除了阿峰搖著頭說失戀的人們千萬不要到這兒來,太悲太傷感!
扎西聊巴是另一個值得一提的地方,扎西被譽為摩梭第一美男名聲在外,扎西吹牛的本事據說也是無人能出其右,而昨天我們的司機以不屑的口氣說扎西是被多少富婆用錢包出來的無用男子及網上無數的貶低讓扎西的神話已經在我們心中破滅。但本著女孩子的色心我還是闖了進去,而且厚顏無恥地一進門就叫:“扎西在家嗎?”他那帥哥伙計說扎西在裡格,但正好出去了,要晚上才回來。喔!有點失望,但我今晚是要到大落水的,色心還沒大到非要等他回來為止。環顧四周給扎西那張叼著煙擺著酷姿勢的藝術照拍了一張,好歹要回去告訴JJMM們第一美男的樣子,雖然和我同行的驢友們都對我很不恥。但我臉皮厚,權當不知道。而且更有甚者,我看上了那位帥哥伙計,訕訕地湊過去問能合個影嗎?帥哥很酷地答應了,然後我就傻傻地站在他身邊如木頭一般傻笑著合照了一張,美滋滋地誇他說:“你比扎西還帥!”其實心裡還補了一句:“又年輕,這年頭,誰還稀罕扎西那老頭子啊?”後來回到麗江,有人說那是扎西的侄子,看來我是把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沿湖邊再走,是扎西的家和晴天客棧了。但湖水已經漫到無法走過去的地步。張眼偷瞄了幾眼,覺得沒什麼好看的,便作罷回頭。半路問人這到尼塞和大嘴怎麼走,原來是說要走山路過去的,並非真的就沿著湖走。但這雨一直沒停,山上的路不好走,順水推舟地我們就取消了這一程,往大落水去了。
去大落水有個小插曲,連日的雨據說把路都淹了,因此從溫泉往落水方向的班車都已停開。這中午時分還真沒車去落水。幸虧我們遇到卓瑪家園的老板娘也就是卓瑪夫婦要到寧蒗去采購順路把我們搭出去了。半路上經過一間別墅,紅色磚牆,金漆的木搭,琉璃的屋頂,外加一個繁花密布的花園居高而立,傲視著瀘湖湖面——一個比觀景台更優越的位置,一個仿佛神話中才會出現的小宮殿。卓瑪告訴我們,這是中國電信分給他丈夫的房子,而他丈夫是負責收取瀘沽湖這幾個村的電話費的……這讓我們都呆住了,直恨自己沒出息連在中國電信裡做個收電話費的都輪不上,要不這大房子不就是我們的了嗎?
捶心頓足地,我們來到大落水。兩個旅友提出要回麗江,理由是地方太髒天氣太差;但我堅持在大落水再留一天,雖然我覺得這個時候他們未必能趕上寧蒗回麗江的車但他們還是坐上了一台順風車走了。剩下兩人,還是沿著湖邊慢慢地走,不經意見到早上路人介紹的福瑞家園就走了進去。一進去就被寬敞的庭院,嶄新的木樓和漂亮的女孩迷住了。50/間的標間,但寬敞而嶄新的房間絕對比三星級的好,不加思索地我就住了下來。這時,我的電話響了,剛走的旅友竟為天邊露出的一角藍天改變的主意,不走了。十五分鐘後,我們在福瑞又變成了四個人,他們還帶來了一口袋的田雞,今晚有口福了。
天色真的轉晴了,藍天、白雲倒影在清澈的瀘沽湖面上,真的很美。沿著湖邊往碼頭走,見到了大狼吧——今晚有地方可去了!五塊錢買了條頭巾綁在頭上,像個海盜一般地我招搖過市直至昆明,自我感覺非常好地閑逛了一圈。晚上那一頓的田雞肉厚味美,風卷殘雲般地吃完後我們意想天開如果昨晚住在草海,我們打著手電一定能親手抓回來不少,那滋味……然而,摩梭的招牌豬膘肉我們是不感冒的。
吃過晚飯,我們隨著老板的女兒(CAI MIAN)去摩梭晚會,換上摩梭服飾的姑娘立馬美得不可方物:高挑的身材,玫瑰紅色的束腰上衣,白色的百折長裙,再加上白色珍珠和玫瑰花朵襯就的頭飾,漂亮得我嘩嘩直叫,身旁的男伴也口水直流,不停地說這姑娘怎麼一穿上衣服就這麼漂亮?好像他們見過人家不穿衣服似地,讓我一直批判到現在。:-)
晚會其實乏善可陳,但CAI MIAN牽著我們跳舞感覺就不一樣,尤其是不停有男士擠過來問我能不能讓他加進來的時候,我都堅決說不——叫好色如我者將美人拱手相讓,怎麼可能?跳完舞後,我叫囂著找帥哥照相,那兩位男士也滿場地找美女合影,熱熱鬧鬧地就玩了一晚。
回到福瑞,我們坐在主屋的火塘邊上與CAI MIAN的母親聊天。那是個開明能干的摩梭婦女,操持著家事是頂梁柱。她不諱言自己的阿柱,也豁達地預測她另外三個讀書的女兒可能不會再回到瀘沽湖;說起這村裡面的逸事,她只是以平常口吻敘述並強調這只是大伙傳說我並沒有親眼見到的;一個平凡、勤勞、能干、開明的母親,也是一個善良而熱心的女人。
之後,一男伴慫恿我把美女CAI MIAN約出去喝酒,可惜這等伎倆估計人家早就識破,害羞地拒絕了。最後只好我跟他兩個小色鬼溜出去。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我將他扯進了大狼吧,如願見到了大狼還吹了好一陣子的牛。(可惜,海倫不在,叫同伴如此失望,我暗笑)
不客氣地說句,大狼有點像個小醜!只除了進門那一刻我吆喝了一聲:是大狼嗎?他微笑應我:你如何知道?小醜劇就開場了:他先老實不客氣地看上了我的眼鏡拿過來試帶,然後作出一副盲人樣子摸索一番搖頭說度數太深;又毫無禮貌地追問我從哪來,以鄙視的口氣說廣州他去過但沒意思,只除了早茶點心好吃燒鵝噴香;接著肆無忌憚地撓著我的手心問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你知道個屁;還暴發戶般地唉嘆自己有五十間房子,房子太多成了負累以致非典時期還得花錢找人守房子……憑心而論,這酒巴的設計倒也不過不失,價錢偏貴也還說得過去,可是門外那張放大的海倫照片和黑板上寫著有幾個電視台采訪過他們這段廣州都市女孩嫁瀘沽漢子的傳奇卻將一個宣傳得神化的愛情故事庸俗地變成了做生意的廣告。更有甚者,大狼竟還在我們面前罵罵咧咧說電視台來采訪時承諾將他捧紅但采訪後卻消失無蹤雲雲,讓我對他實在失望。在我拿起相機的時候,他戲劇性地突然正襟而坐,給了一個無比嚴肅的形像!
就在大狼吹噓著自己曾將不喜歡的客人趕出門外的事跡的時候,進來了一群旅游團的人。拋下我大狼走過去招呼她們,又以一貫的盛氣凌人問:“你們哪來的?北京?北京哪一塊啊?”然後我很高興聽到首都姑娘很衝地回敬:“我們來吃東西,你管我北京哪來的,管得著嗎你?”灰溜溜氣衝衝地,我見到大狼拂袖而去,心裡笑開了花——怎麼就沒見他把別人趕出門呢?剛才還裝清高呢!帶著看完戲的快感,我也離開了。
在我回到麗江後,見到摩梭酒巴的經理聊起天來,他說其實大狼與海倫已是名存實亡的夫妻,只是由於利益關系還沒有離婚而已。海倫已經很少在瀘沽,卻經常泡在麗江或昆明的酒巴裡釣魚。而事實上,海倫不是地道的廣州人,也不是什麼高級白領,來瀘沽湖是因為一段不如意的婚姻,回到瀘沽湖是因為大狼沒有在都市生存的能力,這所謂的愛情傳奇只是過度渲染而成……我並不想抹黑這段傳奇,我只是將我所見所聞分享出來,告訴旅友們不要抱過高期望而已。
第三天,終於是要離開瀘沽湖的時候了。還是在觀景台,但今天已是晴空萬裡。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瀘沽湖竟藍得像一塊化不開的巨大寶石,藍得醉人,藍得清透!依舊靜躺在青山綠樹之中,一絲雲霧升騰而起接上朵朵白雲,這分明是仙境!如處子一般靜謐、溫柔,絕代佳人似的恬靜而幽雅,在一步一回頭中,我離開了這一泓本應天上有,不應為凡夫染的上天碧水,離開了這個神奇的女兒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