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

作者: 傷心小箭

導讀大上海,在舊時它曾是華麗的“十裡洋場”;大上海,在如今它又是璀璨的“東方明珠”。上海,這座在短短百年內充滿著太多傳奇色彩的城市,背後其實隱藏著太多歷史的凝重。它畢竟太年輕了,所以,我們在聽那輕快的“夜上海”舞曲時也呼吸到了彌漫在遠東大都市浮華夜色裡的一層灰。登上歷史舞台才過百年的它,承載起了太多的厚重,而它,又義無反顧的肩挑這個“ ...

大上海,在舊時它曾是華麗的“十裡洋場”;大上海,在如今它又是璀璨的“東方明珠”。上海,這座在短短百年內充滿著太多傳奇色彩的城市,背後其實隱藏著太多歷史的凝重。它畢竟太年輕了,所以,我們在聽那輕快的“夜上海”舞曲時也呼吸到了彌漫在遠東大都市浮華夜色裡的一層灰。登上歷史舞台才過百年的它,承載起了太多的厚重,而它,又義無反顧的肩挑這個“大”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無怪乎國人只聞有大上海,卻並無大北京,大廣州之類的稱呼。姑且不必搬出上海的城市發展史而去同西安、洛陽、南京、北京等歷代的大都市角力,只需上溯到1840年,然後往下粗數便可知上海的大略。上海一般對外稱“滬”,諸如“滬寧杭這種提法。但我個人更願意叫它“申”,不只是音節上的朗朗,“申”才代表著城市的歷史定位。黃歇雖僅位陪“戰國四公子”之末,但封地已囊闊了吳越大地,當時的上海只是其一粒芝麻,可兩千年後卻只有上海還記憶著“春申”之號。是小城的建制而讓它免遭了封建戰亂,興許那時的“華亭”是繁華的松江府的一處世外桃源呢。在原名為“黃歇浦”的黃浦江畔散步,在“申”字形的高架上兜風,那個拼出的漢字和F1賽場的“上”字賽道一樣讓外國人一樣不解。中國人是從文字游戲的歷史中一路走過來的,所以,上海的本地人更喜歡到“虹口”來助威申花,而“八萬人”聚集的更多的是外來的精英。

上海讓人記憶更深的是那些“民國傳奇”。不論是從常德路上快要湮沒的張愛玲故居,還是復興中路上綠樹蔭蔽的柳亞子故宅,都可以嗅到海上舊日的殘留暗香。徐志摩與陸小曼,郁達夫與王映霞,甚至是魯迅與許廣平,文人們似乎不約而同選擇了上海作為他們浪漫或不浪漫的生活場所,這裡又是文化前沿,有史量才主筆的《申報》,有鄒韜奮主創的“三聯”,理想與現實的碰撞尤為激烈。

多倫路,145號是“左聯”,可以想像出上世紀三十年代柔石、殷夫、馮鏗們於寒夜中在點點星火的燈下趕制油印傳單時臉上泛出的微紅;可以記起龍華那五聲被魯迅先生記下來昭示世人的槍響。“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譚嗣同可以,他們也是可以的。“丈夫貧賤應未足,今日相逢無酒錢。”從魯迅、郭沫若、瞿秋白、丁玲……經常活動的景雲裡走出了上海的文化史。路旁被高牆圍著的白崇禧和孔祥熙的公館已成了過眼雲煙,而對面那座朝花夕拾樓才能不斷引人駐足。

上海的絕代風華也是由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築托起的,查查上海的市級文保單位,很多都是清末和民國的建築。外灘尤為引人矚目的建築有五座,一是南京東路盡頭的那幢綠頂兒十五層大廈,沙遜大廈,它龐大的體積和復雜的外裝飾曾為其贏得“遠東第一大樓”的名號,翡翠般的綠頂在夜色下的外灘建築群中是最為顯眼的,但它的存在卻為當時的英租界限了高,試看它北面在視覺上它的高度幾乎持平的十七層中國銀行大樓,當時沙遜不允許別的建築高過他的大廈,為此中國人告到了南京最高法院,但沙遜並不買南京法院判決結果的帳,官司打到了英國,倫敦法院判決依據援引了《天津條約》,使得中國人不得不把那張三十四層的設計圖燒掉了一半。南面的海關大樓煞是雄偉。鐘樓上的大擺尤為引人注目,但當年路前面可立著赫德這個把持中國海關半個多世紀的英國人的銅像,有識的中國人對其之憤應不亞於對杭州岳墳前那四尊白鐵佞人。再南一點的是彙豐銀行大樓,雖僅四層,但其圓頂和正面寬大的巴洛克式大柱在美學的角度上而言是美輪美奐。最南的是李鴻章主創盛宣懷主持的輪船招商總局,在浦東回望外灘時,才發覺這幢泛紅的三層建築是外灘建築群中的小弟,正如晚清政府的世界地位。的確,“富國強兵”只成了一句口號。最後只得一提的還有那座外白渡橋,在《大城小事》和《情深深雨蒙蒙》中的美麗擋不住中國人回顧被欺負的過去,正如附近黃浦公園外曾經的那塊“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恥辱牌一樣。外灘的建築可以被人稱為是“萬國博覽建築”,但其實,它們也像一部中國被侵略的歷史電影中的幾格膠片,像模像樣的矗立在黃浦江畔。

藝術,也是文化的一個層面,說上海的影院是中國最有名的並不為過。南京西路上的“大光明”,淮海中路上的“國泰”,西藏中路上的“皇後”,“大世界”……這些就夠了,從它們的身上就可以自然的聯想到周旋、阮玲玉、胡蝶這些風雲人物。“夜上海”也是在這裡演繹,“不夜城”正是在這裡體現,但“歌舞升平”之下卻是太多的浮華,一旦“日出”。就只能在記憶中去尋找它的華燈和舞步,卻已無暇去細嚼和回味了。果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麼?那卻不然,梅蘭芳的蓄須既是正氣歌,聶耳的大陸歌便是先鋒號。李碧華在《霸王別姬》中哀嘆“戲子無義”,那也只是傳統的定位罷了,在國破家亡的時分,戲子們也有一番凜然大氣,他們也能為民族的脊梁。

南京路便是那“十裡洋場”,這裡有“新新”、“大新”、“永安”、“先施”四大公司演繹這就是的商業傳奇,可以想像,跑馬廳往昔的人山人海,大光明舊日的嫵媚妖嬈,杜月笙陪著姨太太們在靜安寺大殿的香爐前點香默念著投機成功,蔣介石在永安大樓上執起陳潔如的手信誓旦旦要“與子偕老”,上海灘的“十裡洋場”充溢著太多紙醉金迷,僅能從四行儲蓄會來聯想起謝晉元們保衛浦江旁的四行倉庫時的悲壯。

亂世中的人們是需要信仰的,所以上海有著很多的宗教場所。土生土長的道教的壯大成就了白雲觀,早已漢化的佛教禪宗則老早建起了“靜安”、“龍華”、“玉佛”等名剎。但還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僅叢明末始,傳教士們先後建起了徐家彙宏偉的天主堂,衡山路上浩大的國際禮拜堂,還有西藏中路上小巧的沐恩堂及多倫路上中式的鴻德堂……阿拉伯人也把清真教義帶到了小桃園,斯拉夫人把他們圓頂的東正教堂建在了襄陽路。不過這些都敵不過老百姓的民間信仰,城隍廟比它們都小,但人們都把城隍廟看作是大上海特有的東西,一座小小的城隍廟被拔高而享有了同過去高高臨架其上的南京夫子廟,蘇州玄妙觀之聲譽。城隍廟裡最讓人討厭的是霍光,一般人可能還沒想到“芒刺在背”這句成語出自於大漢朝的這位外戚。而陳化成,我們知道,是死在保衛上海的御外戰爭中的,應被人們永久敬仰的。

上海是臨著海的城市,從市標上那艘乘風破浪的船更可見這一點,但很多外地人來到上海都會發現,上海並沒有“海”。人們在都市裡穿梭來往可看到的只是黃浦江與蘇州河。你可以去聽航行在它們上面船只的汽笛聲,但卻感受不到巴塞羅那、利物浦的那種忘情海風。中華民族從來都不是一個海洋民族,從大連、青島、寧波、廈門這些城市的近代發展史中讀出的是列強的侵華史。中國可以有自己絢麗的“絲綢之路”,但卻無法把鄭和的西洋之路鋪開。這些港口城市矗立著的那些西洋建築的確很美,但卻換不起中國人的本民族精神。中國歷史上只存在著西安、洛陽、北京這種內陸的大城市,被城牆包裹在裡面的人們根本望不到牆外的風景,那些“地方保護”的源頭便在此了。上海的文化底蘊並不如一些人想得那麼膚淺,它有自己的身後,只是沒有容納這麼厚的內涵的時間、空間和眼界。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什麼時候,上海有了“海”才會衝破人民廣場上那座博物館“天圓地方”的那種精神樊籬。相信,那時展出的,不僅只有中國古代才有的絢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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