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說那是個“OK”city,絕對不是“Great”,所以當我得知要去辛辛納提出差三個星期,實在是沒什麼讓人興奮的。特別是星期一的早晨由於暴雨,讓我的航班延誤了足足五個小時,這個城市便再不能讓我打起什麼特別的精神了。
辛辛納提的downtown,和其他大多數美國城市一樣,就那麼十幾條街,都可以用腳來丈量。我住的酒店正對最最市中心的噴泉廣場,附近兩個block裡有經常上演芭蕾和Broadway show的Aronoff Center of Art,和以其建築外觀造型獨特著稱的現代藝術博物館。那讓我覺得這個城市還頗有文化。
這個城市人口比例中白人和黑人各占一半,所以入夜以後市中心街道上游蕩的小黑著實有點叫人緊張,於是我總是目不斜視地匆匆行路。美國中部的這個中型城市亞洲人不多,所以經常會有人特別地望望我,就像十多年前在上海的街頭見到老外般的新鮮。如果目光相遇,往往會投來一個善意的笑容,所以這樣的關注並不讓我覺得討厭,反倒讓我喜歡這種在人群中稍顯不同的感覺,就像在美國遍地blond中間覺得對自己的一頭烏發特別中意。
除了聞名的P&G總部以外,市中心那兩座相鄰的大得有些彈眼落睛的體育館也不容小看,都是可以容納六七萬人,你可不要拿來和上海的八萬人比較就小看它們,要知道美國的城市哪能和上海的人口那麼比的。不過那體育館也不過就是有錢人賺個名氣准備流芳百世的,我看那裡還是冷清的時候比較多。除了當地不爭氣的橄欖球隊今年總算打了一場好球的那晚,還有就是小布什時不時過來拉拉選票的時候才能夠熱鬧一把。
美國的城市Downtown一般沒啥可圈可點的地方,我想讓辛辛納提顯得不同的是那條Ohio河,河並不覺得特別,只是河上那幾座色彩豐富的橋,黃色,白色,紫色,還有紐約Brooklyn Bridge的建築師設計的那座,造型各異,變成一道風景。據說那座紫色人行大橋的顏色還是全民投票選的,真是夠民主的呢。入夜從城市邊緣的Mt. Adam山頭往下望,河兩岸的Ohio和Kentucky盡收眼底,那幾座漂亮的大橋仿佛就是連接著兩個州的天然珠鏈,放著光芒。
我卻特別喜歡這個城市,其實和這一切都沒有關系,讓我覺得這個城市格外親切的是因為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客戶琳(Lynn),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有很善良溫暖的笑容。工作之余,她告訴我有兩個女兒,一個在香港,照片上分明是個中國女孩,我詫異。原來那個叫Kelly的香港女孩子是個寄宿在美國家庭的交流中學生,是她親生女兒的同學,原來被安排寄宿的家庭對那個女孩很不好,琳和她的女兒實在看不過去,就提出申請把她接到自己家裡住。於是Kelly便多了一個真正的家,照片上的她仿佛就真的是他們的家人,一起生活一起玩,太多太多記載著全家歡笑的照片。Kelly現在回到香港,但是琳講起這個女兒來仿佛關不住的話匣子,時時掛在嘴邊心上,我可以感覺到她滿眼的愛意。這恐怕是一種我現在很難理解的愛,一直以為除了父母對子女,就沒有了這樣無私的愛,但對於這完全陌生的異國孩子,琳怎能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地去關愛呢。臨別時我忍不住擁抱她,因為她讓我看到人性中很善良偉大的東西。
另外是我的小同事Adam,身高6尺5寸,頭發剃得極短,喜歡開手動排檔德國跑車,長得頗有點像貝克漢姆的大男孩。他和大多數我見過的其他美國孩子不同,也許是因為曾經在日本教了一年英語,也許是因為他走過了歐洲的大部分國家,甚至到過北京和上海,這樣國際化的生活經歷讓他成熟,沒有美國東西海岸年輕人的浮躁和狂妄,也沒有中部城市孩子單純的鄉土氣。在外國的生活讓他對各地文化的差異很有興趣,而並不像其他美國人那樣只了解也只關心本國,或者本州甚至僅僅本地。印像裡我們公司其他二十六七歲的孩子裡面,談的話題不是Hocky就是Football,但是和他,我們可以談中日關系,談美國大選,談台灣問題。Adam向公司申請來中國工作一段時間,他說他堅信現在全球的發展都看中國,這個國家讓他覺得興奮無比,所以他一定不可以錯過。
三個星期的項目結束,我想自己恐怕很難再有機會去那個城市了。最後一晚,開著車去河邊兜風,車窗外一邊是Ohio河的蜿蜒圍繞,另一邊是辛辛納提downtown的璀璨燈火,車裡洋溢的是純淨的鋼琴曲,干淨極了的旋律,我把手臂支在車窗旁,被這眼前的一切溫暖著。這一刻,突然感覺自己被這個城市打動了。
2004年11月6日星期六
21時5分
於Mpls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