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金陵三日

作者: jodiech

導讀在去南京之前,許多朋友告訴我南京又髒且不好玩,我卻想偌大一個城市,不是一句好玩或不好玩所能涵蓋的。一直想揭開她的神秘面紗,至於揭開後,裡面藏著的是一張美麗的,通俗的,抑或醜陋的面孔,於我沒多大關系,我只管揭開而已。是否長久的都市生活讓我有些麻木?我自有我想去的另一些微小理由,先是江浙一帶稍大的城市中就南京沒去過,而它做為江蘇省會和 ...

在去南京之前,許多朋友告訴我南京又髒且不好玩,我卻想偌大一個城市,不是一句好玩或不好玩所能涵蓋的。一直想揭開她的神秘面紗,至於揭開後,裡面藏著的是一張美麗的,通俗的,抑或醜陋的面孔,於我沒多大關系,我只管揭開而已。是否長久的都市生活讓我有些麻木?我自有我想去的另一些微小理由,先是江浙一帶稍大的城市中就南京沒去過,而它做為江蘇省會和六朝古都總有些特別之處罷,聽說那邊的風水很好,去尋古探幽一番,沾點仙氣也是好的......就這樣買了周日上午的票一個人上路了。想著徐志摩當年發現康橋的經歷,他曾說過的:要發現一個地方,你得有單獨玩的機會,於是我想給自己幾天絕對的單獨時光,去感受“草青人遠,一流冷澗”的逍遙。上海到南京,再便捷不過的,三小時的火車。除非特別投緣,在車上較之與人聊天,我更喜歡聽別人的對話,同事間的神侃,情侶間的低訴,或同為陌生人間的三海經都能消除我旅途的寂莫與疲勞。正喝著奶茶吃早點,對面的女孩兒告訴問話男生她是長沙人時,我不露聲色的想真巧,不但是校友,還是同鄉,就朝她多看了兩眼,也不知她是否領會我眼神的意思。真是名符其實的火爐,雖值深秋,剛下車還是感受到了躁熱。我直奔一路車站去,青旅是我的不二選擇,車至終點夫子廟下,過了平江橋輕易地找到了棲身之所。這是一座小小的四層樓房,門前照例蹲著一只黑狗,不叫的狗我是不怕的,我走過去摸摸它的毛,它警覺地豎起耳朵。一樓總台,二樓網吧酒吧兼桌球等的娛樂場所,三、四層為住客的,四樓還有個平台,在那可以俯視秦淮河,而午後,在有點灼眼的日光照耀下,它似乎少了一點脂粉氣。我住的是六人間,屋裡已有兩位住客,此時不知身在何處,只有行李放了兩床。我把相機等物品塞進小包,脫了外衣,便也出去溜彎兒了。夫子廟秦淮風味小吃是我國四大小吃群之一,茶樓飯店,街邊小吃滿目皆是,“秦准八絕”從何入手呢?隨便挑了一家小店,叫了個鴨血粉絲湯,再一碗桂花小元宵,薄皮包餃,真是香、味俱全呀。

按我的計劃,第一天下午先去總統府舊址看看。坐36路車(好像是)到長江路下,向後拐個彎便是售票處,花30元買了票踏進這座迷宮。在史料中,總統府傳承有序的記載是從明初漢王府開始的,但現在所看到的總統府基本上是晚清和民國時期的建築。這裡已建成三條參觀軸線:中部以原國民政府和總統府原址為主線,東部以清代兩江總督署、太平天國天朝宮殿和原國民政府行政院為主線,西部則以孫中山臨時大總統辦公室為主線。我事先並沒在意,後來發現自己的參觀倒像是按時間順序的:東部,煦園,江蘇美術館等,西部,中部。整個總統府給我的感覺是相當大,遺址博物館的建築彙集了清末、太平天國、民國時期的不同風格,建築搭配和諧,水乳交融,有獨到的藝術韻味。

煦園,又名西花園,始建於明永樂年間,最初為明成祖朱棣次子漢王朱高煦的府園,煦園之名由此而來。園雖不大,卻飽經滄桑,濃縮了中國近兩百年的風風雨雨,乾隆帝、洪秀全、孫中山、蔣介石等影響著中國歷史的風雲人物都曾在此留下足跡。因此,游在煦園,不僅能夠欣賞到江南園林美景,更可以感受到歷史變遷。

我邁著悠閑的步子在總統辦公樓裡上下來回地走動,駐足或穿行在總統辦公室,副總統辦公室,會議室,外賓接待室,臨時休息室等房間內外,看著書桌上擺放齊整的台鐘,老式電話,筆座,鎮紙,還有牆上栩栩如生的舊照片和介紹,感受著這裡曾經的輝煌與動亂。幾次企圖用相機留住記憶裡的畫面,但每每看見有人頭躍入鏡頭,便轉念:這是人人到此都能拍到的吧,也就作罷了。

當我覺得腰幾乎直不起來的時候,樓外天色已暗,我匆匆跑下樓梯,度出府外。江南的夜透著絲絲涼意,縮了下脖子,頓感飢腸轆轆。吃在南京,選擇很多,可以到湖南路獅子橋,也可到新街口三元巷,但是一個人還是以簡單為主吧,終於還是坐車回了夫子廟一帶。下車走了幾步迷路了,這時我倒不排斥踩進熱鬧的商品市場中去,我需要一些聲音,需要一些雜味,需要想像進而忘我。經過鞋帽,飾品,小吃街,看到許多店員在以擊掌聲吸引游客。走著,便來到秦淮河畔,這裡又是和白天完全兩樣的景致,只有在串串燈籠和霓虹照耀下,配以月華,秦淮河才得以顯現它的魅力,仿佛回到古時漿聲哎乃、畫舫來往、酒旗低迓、靚女如雲的年月,腦中頓時浮現俞平伯詠秦淮的名句:“朦朧裡胎孕著一個如花的幻笑“一時氣氛甚是詭異。隨意吃了碗皮肚面和冰激淋,嚼著糖葫蘆,再去看了看媚香樓,烏衣巷,夫子廟,一路詢問著回到住處。

“你好“,這是室友給我的第一句話,最自然不過的一句話,“你從哪裡來?”“...”“下一站是哪裡?”“...”。一一答過了,又再問她,女孩兒從廣州來,比我早一天到,十分健談,邊說邊笑,說她已去的那些地方,說中山陵大而壯觀,而站在長江大橋上感覺那座橋在抖,說著便搖顫幾下,手舞足蹈,發出很能感染人的那種笑,我也隨著笑。洗漱間又發現只要我在某處稍作停留,便會有人問“從哪兒來啊?”“下一站是哪裡?”以至後來我也放下矜持,逢人便問這兩句話,入館隨俗起來。累了,關燈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月光將屋子照得明晃晃的,我們的聊天隨著開門聲終止,這一夜便再沒話了,只恍然看到一個高大的影子在我床邊的桌上拿了東西出去,一切都模糊了......

深秋看楓葉空中亂舞,能赤足在鋪滿如血落葉的小徑上走上幾圈,是不是大快人心之事呢?想去棲霞山,完全緣於朋友一篇寫那兒的文章,所以當我問同室的兩個女孩兒有沒有去過棲霞山時,她們的臉上似乎都缺了些鮮活的表情,也是,山高地遠的,從夫子廟過去至少要倒一部車。而在我的計劃裡,今兒整個一天都該屬於棲霞的。就這幾天,可以說:我有的就是時間,盡可以自由自在地慢慢品味。一個人的游走,在很多人眼裡可能有些無聊,就像火車上鄰座講的“一個人去旅游,給我去我都不去。”自由與無聊,也許僅是一步之隔吧。

???有人告訴我,南京人不認路,問他們一問三不知,我這一路,得幸運之神眷顧,我對路線掌握得十分清晰。也是沒有時間限制的緣由,從未想過打的,1路坐到火車站轉南龍線,兩小時後,便來到天下四大叢林之一的棲霞山門口。這裡地處郊區,又沒怎麼開鑿,因此游人稀少,門票也不貴,掏出25元入了門,購得一束香,先到寺裡禮佛畢,循著朋友的文字,來到刻有浮雕的舍利塔前,塔高五層有八面,高約18米,塔基上刻著依稀可辯的釋迦牟尼出家修道的故事。東面是千佛岩的石窟群,依山而建,共有佛龕254個,佛像553個,由於長期風化,有些佛像僅存一個身體,許多細微部份都已剝落或模糊,用班駁來形容再合適不過。繞過千佛岩往上攀登,春雨橋下已沒有清澈的泉水,成了一條靜止的落葉溪,有風吹過的時候,放眼望去,不時有片片葉子從很高的樹上落下,不間斷的彙聚著。我跑過去蹲下,從枯葉堆裡掬起一把,朝空中拋去,然後站在那裡欣賞自己的傑作,記起在裡,俊尚為了讓維珍再次快樂起來,在園裡一起掃地的時候,也是這樣把一團團樹葉拋向空中,企圖制造一場冬雪,又像拋掉了一切的煩憂。

???我想找陸羽試茶的地方,到了那才能到達看前山的最佳處“暢觀亭”,可一路上少有指示牌,問做買賣的人,又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我樂得走些冤枉路,在山林裡亂竄,跑得氣喘虛虛。忽抬頭,眼前一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可我高興的太早了,“陸羽茶莊”和“陸羽試茶”不是一個概念,問人,只隨手一指,走了一段,又是好幾個分叉口。不再刻意找了,坐在石凳上歇息,拾一片落楓在手,想著朋友文中的話“枯紅的楓葉,不啻是人生濃縮。葉柄斷口,堅硬而坦然,是歲月的標志;葉面上少許綠絲,是青春的回光,幾抹嫣紅,是輝煌的記憶和噴薄後的感嘆,大塊的焦黃,是現實,是存在,是擋不住的無奈”,精練而生動,在有時間的宇宙裡,萬事萬物都一去不返,我還有什麼必要非找到那片楓林不可呢?我在林中呆到夠了的時候,踅回寺旁的素齋館吃了素面,便踏上回程的路。走不多遠,竟看到有人爬上樹的高處不斷搖動樹枝,而當地人在搶著撿拾掉下的堅果,大概是山核桃吧,饒有意味地看著他們為了搶那東西幾乎打起來,嘴裡還罵著粗口,心想:使人滿足的東西真是不同啊。

???回來還是南龍線,坐在車上望著窗外,是我很習慣並且喜歡的一個姿勢,看著天色由亮變淡,陰影的觸手一個刻度又一個刻度地蠶食著新的地面,我突發奇想地想去同屋女孩說起過的長江大橋看看,那就得坐回終點站。來南京一日有余,公車自是坐了不少,發現南京人非常敬老,逢老人必讓,在這種環境下,我這一天即便再累也在位子上坐不住了,便捶腰站起讓一個年邁的耶耶坐。還好南京不大,一會兒就到,下車後轉159路,車很破舊,坐位都會移動,但就當時的我來說,能坐已是萬幸。售票員扯著嗓子叫人買票,幾站過後,我又發現一個好笑的現像:誰說上海人不能吃苦,若去看看上下班擠車擠地鐵的光景,恐怕會說上海人是最能吃苦的一群。那真是不把人當人看,一個個非要用了縮骨功把自己或扔或擠進車裡,每每引的一道擠的老外大笑,而在這車裡,明明我看著還挺空,可進站車上的人一喊滿了滿了,司機也就把車開過去了,看來對空間的概念很不一樣。下車時天已大黑,除了遠處幾點燈火,完全看不出什麼,江面偶爾傳來幾聲汽笛聲,告訴我那不是陸地。橋像女孩說的那樣顫抖著,走時卻不覺得。夜了,這一天回到住處已很晚,才知同屋已有人離開,對這旅店來說,每天迎接歡送著過往的住客又是怎樣一種心情呢?和TAIWAN女孩一起去吃宵夜,住在“夫子廟”,真是吃、穿不愁呀。

每天早晨六、七點的時候,外面便會響起敲木樁的聲音,吵的人無法繼續香甜的夢境。台灣女孩揶揄道:像公雞的報曉,催人起床,她在南京有些公務在身,每天十一點出十一點進。今天是我在南京的最後一日,而行程上我只安排了去東郊的陵墓走走,於是我終於可以在這次假期裡第一回睡到自然醒,終於可以看著太陽光漸漸曬到被子上,睡不著也賴在床上和她說話或看書。看她忙裡忙外地衝涼,描眉,更衣,看到我怡然自得的悠閑樣子,她恨恨地說:“你到底是來玩還是來睡覺的啊?”

不過這一天我睜開眼就感覺自己雙眼浮腫,起身又感兩腿酸痛乏力,知道是昨天爬山的後遺症,久不運動的結果,全當後天爬山的熱身好了。出門吃了簡單的早點,找到游2車站,這條線路較長,最後幾站先到明孝陵,中山陵,再是靈谷寺。我因為聽同屋兩個都說過中山陵就挺大,需要一個下午時間,就沒買80元三個景點的套票,只買了中山陵的票。

中山陵平面布局呈鐸形,含有“木鐸警世”之意,除了這還有點意思外,中山陵比我想像的小的多,而且簡單得多,完全不是朋友說的那樣要花半天時間,也絕不是我想在那裡坐坐的地方。陵坐北朝南依山建造,主要建築依次有牌坊、墓道、陵門、碑亭、祭堂和墓室。墓道兩旁青松相對,一路往前,碑亭至祭堂的正道,數著290級石階而上,在墓室裡繞著走了兩圈便出來了。門口的保安大約看我手執本子在手,口中仿佛念念有詞,問我是不是考導游證,我否認然後又問他後面還有什麼,他說有個後花園,我滿期待向後走去,也只是些介紹設計與建造陵墓經過的資料。頓覺興味索然,是否辱沒了先生的光輝形像?

這一天的往後一點時間,我去中華門,雨花台,玄武湖,中山門城牆瞧了瞧,僅僅是路過,坐在車上張望,不想特地再去看什麼了。那天回家屋裡又多了兩個同道中人,是姐妹兩,和TAIWAN女孩一起共四個,大家坐在床上分享旅途的經歷和食物,把吃的東西像男人們發煙似的拋上拋下,個中滋味,現在還常笑著想起。

???離開那天早晨下了一場小雨,到市場換了套爬山的行頭,又購得些土特產和多余衣物一起打個包郵寄回家,這樣走起路來又可以快如飛,也是我喜歡的狀態。坐在火車上,把雙腿擱在對座,車徐徐開動,看著窗外景物漸漸後移,就這樣平靜地告別了我的南京之旅,就像一本書看完了又重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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