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BBY說過要帶給我驚喜,讓我在泰姬陵最後的旅程裝著回憶而去.一直退到大門,也都沒見他有什麼特別的暗示.我不解,都要結束了,就要離開了,還有什麼忘了嗎?“Sara,倒著跑.”
“干嘛?”
“看著泰姬陵,倒著快跑幾步.”
“WOW!”
“怎樣?”
“泰姬陵變大了!”
“再試試看.”
一起向前邁了幾步,又倒著跑了幾步.
“真的變大了!”
我們相視而笑.我當然知道個中原理,只是不知道在最後一步,還有這麼精彩的體驗.
“謝謝你,BOBBY.”
“下次還會來麼?”
“應該會,如果你還有驚喜的話.”
BOBBY指著路口,說那就是鑲貼工藝工作坊,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說完我們就道別.一身牛仔打扮的BOBBY酷酷地甩給我一個道別禮,笑著倒跑幾下,揚揚手便消失在暮色中.
阿格拉聞名於世的鑲貼技術,在出口不遠處的工藝商店裡就可以現場看到.店很大,貼牆及低矮的陳列櫃裡擺滿了各式鑲貼商品,最多的當然是以泰姬陵為題的托盤立擺,還有立體的大小不一的泰姬陵主體復制品,其他有如首飾盒,立鏡等,但凡想得到運用此技術的物品都被巧妙地又無可避免地披上一層彩衣.細看的話,質量還是有些參差.店主正向幾個歐美游客大力推銷.門外兩個年輕的工匠正嫻熟地運用雙手快速地在輪盤上打磨,切邊;另兩個工匠一個執刀雕刻,一個鑲貼並處理拋光,務求保證之前每道工序的成果並在最後環節達到盡善盡美.
這就是歐洲技師帶來的卓越的鑲貼藝術.於我看來,它的傳承很大程度上來自各國游人趨之若騖的訴求,這種購買力甚至可能大於它本身的表現力.
天黑了.慢慢走回Shanti Lodge.客棧主人說晚上舊城的治安不是非常好,單身女子就不要游蕩了.問了很久的路都走不回去,也不能乘電動三輪–它和摩托車小汽車等一律禁止進入舊城區,為的是避免排放廢氣污染泰姬陵.最後找到人力三輪,費盡唇舌才答應把我送回去,誰讓我在不遠不近的範圍才迷路.
客棧一樓的接待處很小,連通屋主的住處.牆上貼了幾張中國游客寄回來的照片,老板登記時顯得很高興,因為今天又來了一個.
“我們這裡很不錯的,樓頂餐廳風光無限.”
“那我走運了.”
“想住怎樣的房間?我們有很多種.”
“樓頂還有房麼?”
“有.只是那個房間比較熱,現在應該還蒸騰著.”
“有電扇或Air Cooler就行.”(Air Cooler和空調差不多,是外置式大噪音制冷器)
“都有.300盧比.”
“我真走運了.”
頂樓房間在左側,有兩到三間,淡季裡閑置著.其余的空間其實是一個花園式餐廳,花草挺多,擺了兩張仿大理石長桌,長背椅十多張.樓層由鐵欄圍起,右側是通往天台的樓梯.樓梯口旁邊折疊堆放著淡季不用的薄床墊和其他床上用品.一層足以令手指變黑的灰撒遍桌椅和圍欄.室內房間很大很整潔,浴室也是.換了衣服走上天台,深呼吸夜裡依舊濕熱的空氣,顯然這時的舊城區已漸漸安靜下來.偶爾吹來緩緩和風,一解日間堆積的悶熱.天台的桌子清一色正方形,桌面已破角翻皮,四條鐵腿全部鏽化.大概有七,八張,和塑料靠背椅一起凌亂散落在天台高低兩處平台.
“淡季都這樣嗎? 游客都那麼少?”
“現在還好一點,一周後人更少.”
“我們那裡剛好相反.”
“沒辦法,太熱了.人們都不願意出門.游客這樣,本地人也一樣.”
伙計急忙幫我清理出一張桌子,擺上兩張椅子.餓了,坐下後在和桌子差不多面目的菜牌上隨便選了一樣.很快就送上來,名字不懂,味道也不習慣.正惆悵的時候,伙計又上來了.
“我能不能再要點別的.”
“當然可以.”
“有沒有蛋炒飯.”
“我們沒有, 但可以幫你做, 找別人做.”
20分鐘左右,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飯送到.我不顧一切狼吞虎咽起來.
“沒想到這個你們做的很出色啊.”
“要不要啤酒?”
“你這沒有啊.”
“我們可以叫外賣.”
“外賣?”
“看,來了一個.”
一個年輕人扛著一個箱子上來,從裡面拿出一支冰凍的King Fisher.
“三支.”
“還要吃點什麼嗎?”
“還要一盤蛋炒飯,不過不要放辣椒,放也不能切那麼小丁點,藏起來像青豆碎,差點沒把我辣死!”
兩人看著我直著脖子猛灌酒,顯得有些緊張.我把另外兩瓶都開了,一人一瓶握在手裡.
“這樣可以了吧.我們干杯!”
“你們也說干杯?”
“我們說GUN-BAY,日本人說GONE-BOY.你地曉得?”
“你真不是日本人?”
“再說我就不客氣了!”
舉起酒瓶裝著生氣狀,他們竟還一臉認真地等我說下一句.
“喝!”
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舉著酒瓶和男生開玩笑.通常他們都會認為我受了什麼刺激才會那樣.其實啊,就是因為沒有刺激,才不得不制造一些出來.不過,伙計們的英文也就是這樣了.我們互相看的時間更多.上來一個芬蘭人,也是找飯吃, 找酒喝.看著我們這張唯一工整的桌子,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看著他,再看看那兩個伙計,我差點把酒噴出來.
“干嗎這麼高興?”
“我們在打賭.”
“賭什麼?”
“待會你就知道了.”
20分鐘後,芬蘭人吃著同樣的蛋炒飯,喝著同樣冰凍的KING FISHER.這時只有我們倆,說話的時間比較多.旅館從下而上傳來市集休市前的吵鬧聲和關門聲.我們背著吊燈(電線接著燈泡,架在竹竿上)面向泰姬陵泛白的穹頂而坐.身在舊城反而看不清這擁擠的深街窄巷,兩三層高的房屋在夜空裡剩余剪影一片.我把買來的水果洗好,切開,和他分著吃.我們交換著今天的見聞,比劃著日後的行程,並堅韌地假裝若無其事地和蜂擁而至的蚊子作鬥爭.
“明天你還在這裡嗎?”
“是,還呆一天.”
“想干什麼呢?”
“逛啊.看泰姬陵多美,舍不得走.”
“還是要走的.”
“雖說如此.”
“明天具體會干什麼?”
“逛Bazaar.我可愛逛Bazaar了.”
“購物嗎?”
“不.就是逛.”
“不買東西?”
“很少.”
“我們一起逛吧.”
“你要買東西嗎?”
“不買.”
“那干嘛去?”
“逛啊.”
“逛吧,那就.”
“你感覺到什麼沒有?”
“很安靜.”
“還有呢?”
“有一點浪漫.”
“真的嗎?”
“是啊.從心裡來.”
兩顆腦袋仰在椅背,貪婪地想把蒼穹收入眼內.這一夜任時光慢慢流逝.萬籟俱寂時我腦中不時浮現泰姬陵美妙的鑲貼,古蘭經的吟唱好像從高聳的宣禮塔那邊飄送而來.究竟是景色醉人還是人自醉那統統不重要,這並不妨礙兩個異國旅人的快樂背影搖曳在燈光下.我們窺探屋頂上睡得千姿百態的印度人,輪流清點著寥寥的星辰,慨嘆著膽量不夠但還一味地相互鼓勵 – 早知道就不付錢,學他們那樣卷個被單就在這躺著,喝著,唱著,一直到天明……
KING FISHER是比拉薩啤酒還要淺的基本也算不上是酒的酒.次日清晨醒來得早,洗了個冷水澡後精神百倍.踏個拖鞋拿個相機扛個三角架,上天台看日出.
黎明前的城區一片安逸.淡淡的藍天像帷幕,覆蓋著四周依然睡得沉實的人們.昨夜的幾個酒瓶還立在桌腳旁,桌椅好像更混亂一點.距離昨晚好像只是一陣子,這裡就開始了新的一天.低矮稠密的房屋漸漸蘇醒,一個老人家正拉扯自家天台上晾掛的衣服,年老的婦女邊走上樓邊整理頭發,一拉一披,沙麗又回復到昨日的模樣.年輕人睡得一動不動,被跨過的腳弄醒後懶洋洋地翻個身繼續睡,直到一小時之後,也就是日出很久了,才勉強坐在地上,忍不住又瞌睡了十多分鐘,靠著牆又發了很久的呆,磨蹭到接近8點才松松垮垮地下樓.伙計說,他是老板的兒子也是旅館的伙計,算起得早了的,一般人不到9點10點根本連第一覺都沒睡完.
我挑了張靠角落的桌子,靠著牆坐在上面,邊等日出邊喝著伙計准備的奶茶.到了印度想快都快不來,難得有這樣的日子,就讓它閑吧,閑得過了頭也不要緊.
東邊稍為茂密的樹林頂上開始泛白.泰姬陵優雅地顯露在漸褪的霧色裡.原來距離這麼近,這裡走過去,恐怕也就是十分鐘的路.在天台能清楚地看到沙賈汗另兩個王妃的墓園,就在泰姬陵前庭的東面.這兩座暗啞了的紅砂陵墓在泰姬陵陵園內只有一個詞可形容-相形見拙.
晨曦沿樹林一直向西面的雅穆那河照射.泰姬陵穹頂上抹上一層通透的粉紅.很快地,光亮在穹頂上變白,變得耀眼,太陽躍出樹林的時候,泰姬陵重復著-逆序地重復著昨日日落的一切色調 - 由湛藍到天藍,由嫣紅到粉紅,連接著昨天,延續到今天.
今天依舊陽光燦爛.奶茶之後,我還要去逛市集.我將會忙碌於Kinari Bazaar繽紛的沙麗裡,穿梭在通往賈瑪清真寺和小泰姬陵還有阿克巴陵的路上.
http://shanti.blogbus.com
=========
旅行tips:
1.泰姬陵北面是拍照的最佳位置之一,尤其是遠距攝影.請導游約250-300盧比. 也有按時間算的. 粗略看至少也要預留1-1.5小時.
2. 關於在鑲貼工藝店買紀念品, 可以選擇有工作坊那家. 對同一款商品可以多比較, 挑到滿意為止. 除了掂量錢包, 最好就是自己去, 導游的回扣也許就會算在你買的商品裡面.
3. 住在舊城區要注意安全, 晚了就不要獨自游蕩. 這裡有著和Varanasi一樣的迷藥事件發生. 單身游客尤應自律.
4. 推薦舊城區住處 Shanti Lodge, 天台即可觀賞泰姬陵日出日落. 地址: Chowk Kagjiyan, South gate, Taj Mahal, Agra-282001. 電話:0562-2231973,3117684. 電郵: shantilodge2000@yahoo.com.in. 旅館性價比高, 空調雙人間300盧比. 風扇雙人間200-250盧比. 均配有室內衛浴.
5. 舊城區市集適合傍晚小逛. 大購物可以到紅堡附近的KINARI BAZAAR. 若在停車場下, 前往KINARI BAZAAR的路上可到賈瑪清真寺, 如果從德裡和法特普西克裡一直看過來, 清真寺實則可免. 最靠近市集的是紅堡火車站(Agra Fort Train Station), 這裡距離Agra Cantonment Train Station約有3-4公裡.
6. 4-7月的印度天氣持續酷熱.5-7月進入游客觀光淡季.但6-7月適逢政府人員的夏季假期,反而多了本地人出游.火車汽車上和不同宗教的印度人同行要注意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