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曉 歌年年過年年年過,但我特別難忘那個在江西農村度過的新年。
那是1973年的春節,“每逢佳節倍思親”,上海知青大都歸心似箭,可我們全大隊120個知青中卻有十來個沒回上海;有的是想“表現”好點早點上調,有的因病回不了,有的缺少盤纏,也有的因為上海家中人口多、住房緊,而只得和弟妹錯開回滬日期,而我則因為寒假太短而留下的。
那年頭知青們前途未蔔,情緒低沉,為減少孤獨苦悶,我們分散在各村各隊的十幾個“留守男女”便相約到一個名叫“山田坑”的村子去過年。那兒只有七戶農家,卻有一個全省聞名的知青班。我們各自帶上平時舍不得吃的“存貨”,如幾根香腸、一斤卷面或一瓶辣醬什麼的翻山越嶺到了那裡。
主人小王他們早已在迎候我們。聞訊而來的老表和他們那熱情純樸的孩子們紛紛趕來看熱鬧,還送來米酒和自己采挖的冬筍香菇。那年頭知青一天的工分才兩、三角錢,一年到頭也不過百把塊,還得扣掉交給隊裡口糧款,幸好油是隊裡分的,吃的菜都靠自己種,平時難見葷腥。即使家裡寄來了錢,也買不到肉。
年夜飯可謂“盛況空前”,每個知青都露一手地燒了一只拿手菜;有上海特色的糖醋小排骨,有寧波風味的鹹菜冬筍,有雞蛋做的“蟹粉豆腐”,還有江西風味的家常辣椒,最好吃的莫過於當地土特產“麻糍”——一種用糯米蒸熟以後再舂爛打緊如磚頭般的糕,放在油裡炸了以後蘸上糖,那韌勁和香糯味遠比上海的年糕好。平時缺油少鹽的我們那天胃口大開,使幾年來已麻木遲鈍的腦細胞也隨著米酒的力道而活躍起來。“男高音”曉丁引吭高唱了一首“讓我們蕩起雙漿”;外號“大頭”的小陳表情莊重地站起來背誦李白的長詩“將進酒”,而小王卻心神不寧地幾次到門口張望女友;人稱“阿凡提”的老黃更是想起遠嫁安徽的“林妹妹”,不免傷心落淚,不由勾起了大家的思家愁緒。
第二天一早,我們挨家挨戶給老鄉們拜年。他們端出了自己曬的山芋干、自己拌的米花糖,知青們回敬的是幾顆上海奶糖。隊長老劉盛情地款待我們這些“稀客”,竟然擺出了一桌野味。可惜的是又鹹又辣,什麼味道也吃不出,倒是辣得眼淚直流......
多少年過去了,可那山,那人,那飯菜,卻永遠定格在我們的記憶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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