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些城市在我堅硬翅膀下面掠過的時候,當一些感觸在我柔軟心尖上面掠過的時候。2004年3月6日
夕陽有多美?大海有多美?當夕陽把大海染至金色那個傍晚又有多美?我們是在三月天微涼的海風中衝向了海浪;遠離喧囂市井,遠離紛擾世事,每一個人都揮灑著孩子般的笑聲。
忽然就有人指著不遠處問,“那是什麼地方?”大家回頭,看到夕陽裡一個光禿禿的小山頭突向海中。被海半繞的,自是無敵海景了;但上面卻是忙忙碌碌的工地。不久前讀過報紙,知道那是萬科的驕傲,未來“十七英裡”的高檔住宅區。取名“十七英裡”據說是因為深圳東部的海岸風景價如黃金綿延十七英裡,萬科能將其中最美之一據為己有,自然是可以驕傲的了。
“如果我有錢,我也住那兒”,“如果有個朋友在上面買了一套,我一定要去拜訪,住一晚感受一下”,朋友們如是說。我相信這座城市的消費實力,相信那裡的樓盤會在我們“有錢”之前就被賣個好價錢。是啊,如果“有錢”,也去買一套,周末周日遠離塵世的喧囂來到這裡聽聽海浪的聲音。
但現在“有錢”的是萬科,所以能夠占據那曾經郁郁蔥蔥小山頭,讓綠色不再;把它改造成“有錢”人的私家領地。他們在媒體說擁有那山頭是“完全符合法律程序”的。我相信法律,也相信如果這是游戲的規則,這十七英裡海岸線定是十七英裡黃金地,想像力豐富的建築師,辛勤勞作的工人們定會把這裡變成“成功人士”私家海景的好選擇。只是未來的孩子們,不會再像我們一樣,只要願意,就可以在這三月初和著衣服衝進海浪裡去撒點野;他們會有一個夢,有一天,擁有很多很多的錢,才可以去看看美麗的深圳東部海岸。
2004年3月19日
一直以為會在西子湖畔度過這個周末。看到日程表裡有個茶話梅家塢,還特地上網查了查梅家塢為何物。同行的人過來接了我往機場去,上了高速才知道她計劃的行程是武漢,給我訂的也是去武漢的票。這個烏龍擺大了,但武漢就武漢吧,雖然天上的九頭鳥與傳說中的美西子感覺上差太遠了。
住在翠柳賓館,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寧靜東湖。仿佛一幅畫,一切是靜止,除掉遠處長堤上偶爾劃過的雙人單車。
櫻花時節,晚上就抽空去了“國立武漢大學”。車沿東湖邊上前行的時候經過昔日的武漢水利水電大學,媽媽的母校。記起曾經看過的一張上了彩色的黑白照片,年輕漂亮的媽媽;不禁想起現在她的白發,和我一直不敢凝望的皺紋。
走進花叢人不知。夜幕下的珞珈山上,已經看不清楚花的模樣,卻更有花的氣氛,何況天空中開始飄落些春天的雨。慢慢的往山下走去,身邊總是三兩而過的少年郎,那樣的青春。耳邊傳來笛聲,“紅梅花兒開”,很老的旋律,激越在靜謐校園夜。是十年前吧,屬於我們的校園裡有那麼一個長得挺像吳倩蓮的女孩,愛穿素雅的對襟衣,熄燈之後總點一支蠟燭在窗前拉二胡,也是梅花,三弄梅花。
不經意間走到一宿舍樓邊,男生們圍在一小店的電視前,唯一的凳子上坐一人,其他人都站著,談笑風生的是什麼?伊戰爆發一周年?還是對岸320的選情?或者只是哪個英語學校的廣告片?也是在十年之前,那個夏天的夜晚我們也是這樣圍在這樣的小店電視機前,守侯美國世界杯。沒有哭泣的阿根廷干淨利落的四球干掉希腊軍團,進球後的藍衫老馬衝到鏡頭前咆哮,一切仿佛是昨日。
雨越下越大,西服領帶的淋雨畢竟有點奢侈。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打開電視,槍擊案真相未白,小莉姐正露出她傻傻的笑容說,“台灣的這個晚上顯得特別詭譎。”這個晚上?武漢的這個晚上我的心裡響著一支歌,有句歌詞是“坐愛情的兩岸,看青春的流逝。”
那些花兒,那些少年。還有這一夜的雨。
2003年3月28日
周四到的太原。夜機,兩個小時又四十分鐘才降落在武宿機場。是心理作用吧,只覺得微寒夜風裡有煤的味道;記憶裡也只是那些小煤窯。
今天去了平遙古城,走在老舊街道上,不見鳳凰的煙雨蒙蒙,不似麗江的柔軟時光,也沒有青岩那樣的市俗喧囂。天空裡看不見藍天、白雲,只是灰蒙蒙的一片;石板地上卻有透過屋檐的陽光。陰陰的天,光影班駁的地,更是下了決心要在恍惚之間把人拉回舊日似的。
偷得浮生一日閑,一行人可以悠哉游哉走走停停:縣衙門裡進行了一次滿清十大酷刑的教育,感慨一番過去的文明古國在折磨人性上的創造力;又看了一場精致升堂秀。午飯時分在雲錦成裡大快朵頤,發現了山西美味遠不止那些面食;對我而言,最大的發現就是那山藥蛋的味道了。飯後在明清街裡百步走走,買了一個漂亮的漆器首飾盒。這一天在平遙最後的時間停留在了日升昌票號裡,中國最早的銀行了;高牆大院裡仿佛身邊又滿是長袍馬褂,自己也成了行走江湖之小李飛叉一般;也發現原來那個時候的山西人民已經玩起了股份制,玩起了所有權與經營權相分離。
懷舊教育的結果吧,回太原的車上開始記起這片土地上除掉現在的小煤窯,除掉過去的銀莊票號,還有不少更久遠一些的大名:胡服騎射的趙武靈王;“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驃騎將軍霍去病;晉陽起事的李淵父子;並州文水人氏武則天;雲想衣裳花想容的楊玉環;血戰金沙灘的楊家將;離了洪洞縣的蘇三。俱往矣,只應了那句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切都已是遙遠。
告別的時候有人說出一句話,“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是麼?前世今生又是多遙遠的相隔?
2004年4月17日
瞌睡醒來,拉開遮光板看下面,竟有幾分恍惚;天氣並不太好,朦朦朧朧裡隱隱約約看到的大地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樣子。孤煙直的大漠麼?那卻又不似流動的沙丘,而是一種堅硬冷峻的感覺。疑惑之間,出現在左手邊的雪山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那是天山山脈,博格達峰。
在烏魯木齊停留了幾日,這裡是傳說中亞洲的地理中心,離海最遠的地方。整日忙碌,除掉一次路邊攤上的椒麻雞一次維族餐廳裡的酸奶和拌面,並沒有閑暇去領略更多。當然,晚上八、九點鐘的太陽每天都在提醒著我這裡是與深圳相隔兩個時區的西域。
離開的飛機上,天山出現在右手邊。很好的天氣也給了我細細欣賞地面的機會。這一次看清楚了,那不熟悉的樣子應該就是不曾遇過的戈壁茫茫吧?整個大地仿佛一個碩大的沙盤,又只是一個一個光禿禿山一樣的隆起。不知道是否因為天空之下再沒有其它參照物的原因,只覺飛機飛得很低,很慢;很長很長的距離,都這樣靜靜的掠過。
大地竟然會是這個樣子?望著如此寬闊的陌生,我不知道千萬年來這裡是否也曾經有過滄海或者桑田。又或者,未來的名山大川們都會變成這樣堅硬冷峻的隆起?
(三天後,在上看到了這樣一則新聞:18日夜間至19日白天,烏魯木齊機場出現東南大風,後出現強沙塵暴天氣,能見度只有300米。受天氣影響,飛往烏魯木齊的CZ9236航班於19日凌晨3時備降中川機場,在滯留10小時後離開蘭州飛往烏魯木齊。)
2004年5月20日
走出機場大廳就看到整整齊齊排著隊的出租車,上車的時候旁邊的制服兄弟遞過一張投訴聯絡表更是讓我這外地旅客放了心,不錯,挺規範的機場出租車管理。
司機大佬上車前卻麻利的取下頂燈扔進後備箱,而坐在前排的我正納悶的看不到計價器。“這個裡面裝了安全氣囊,所以計價器無法固定在這裡了”,司機用這樣的說辭來解釋。原來計價器被裝在了駕駛台最左邊緊靠車窗的地方,乘客是無法一目了然的;更何況上面還蓋上了一塊毛巾。當然,與其盯著那表上跳動的數字,不如凝望窗外成行的插天楊的,那是南方少見的風景。一路高速,一路暢行,不多時就到了索菲亞銀座,跳表收了我一百五十大洋。
住的酒店離趵突泉太近,就去看了看那傳說中“泉源上奮,水湧若輪”的天下第一泉。停留了不過三十分鐘,泉的本身並未給我留下太多的印像,因為見到的不過是池子裡“趵突”的樣子,而未觸摸到泉的身體。印像更深的其實是泉邊那些垂柳依依、小橋流水。原來這北方的城市也可以有如此的柔軟感覺;原來故事裡的山東大漢竟也生長在這樣的泉邊柳下。
離開的時候泉邊的一個朋友告訴了我一百五十大洋車馬費的來歷,是因為盡管一路暢行,但那計價器除掉裡程在跳,還同時在悄悄的計著時,是我太粗心沒有去仔細看看計價器的全部內容。原來如此麼?不光是這城市有這出人意料的柔軟感覺,現今的山東大漢也是如此精細了麼?
2004年6月2日
這一夜舊人滿座,這一夜任酒滿杯。
半斤自釀的狀元紅,紅了我的臉。走在雨的夜的成都街頭,搖搖晃晃攔了出租車准備回住處,一家政府機關招待所發展而來的酒店。上得車來司機大佬卻建議道,“去耍吧,我拉你去看艷舞吧!”
不禁好奇:“有多艷?”
他也來了興致:“很艷的,用下面開酒瓶、喝進去一瓶啤酒、再吐出來,還吃一個雞蛋給你看。”
哦?那卻不應該叫做“舞”的,是雜技了。並沒有什麼興趣,任他一路勸說我還是堅持著回酒店。車到酒店大門卻被一個保安攔停,“做什麼的?”
“來耍的。”司機大佬搶著答。
“人大開會,今天沒得耍。”
只得趕緊表明了自己的住客身份。
下得車來覺得口渴難耐,是狀元紅在身體裡燃燒的緣故吧。轉身向酒店外走去,想去燈火處找一瓶綠茶。樹蔭下卻悠過來一輛人力車,踩車的大哥幽幽一聲,“想瀟灑啵?我帶你去。”
終於躺在酒店的床上時看到電視裡李敖正在解字,說古今詞語褒貶義的轉變。舉例之一是說“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的風流在今日已是諷刺挖苦義。舉例二是說“小姐”一詞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宋代是指代性工作者,而今天“小姐”已是對年輕女性的尊稱。呵呵,您還是老了啊,李敖大叔,已經有很久沒有回到海峽這邊來享受夜晚的風流了吧!
2004年6月6日
這長安城究竟有多古老?
機場在鹹陽,兩千多年前這裡的那場大火究竟燒掉了些什麼?那覆壓三百余裡,隔離天日的宮殿是否真的有過?
天上飄著雨,身上有些冷。進城的高速路上看兩邊那些迷離中的小丘,據說都是久遠的陵墓;旁邊是從前的守陵人世代繁衍而來的小村落。
去了唐三藏的大雁塔,去了楊玉環的華清池,只是我已不能夠去到那個盛世。
站在兵馬俑的大坑旁,拒絕了接踵而至的導游們。不需要解說,即使在最殘破的土堆面前,我也知道那些是什麼。只需要安安靜靜,安安靜靜的面對這些殘片,安安靜靜的感覺自己的渺小。
去了鼓樓旁那條熱鬧的食街。羊肉泡的饃它畢竟還是饃,如果換成饃泡羊肉或許我會喜歡。但在這條街上還是發現了我新的最愛烤羊腿。那樣的香嫩,再配上一瓶冰鎮的漢斯苦瓜,夜立刻變得沉醉。
上一次為風景濕了眼睛是去年國慶在阿壩的草原上,為了那麼純粹的大自然。這一次是今天在華山,吭哧吭哧沿著天梯往上走,一轉彎,一回頭,驀然見到石壁上民國初年留下的刻字----看看我們的河山。留下這字跡的是誰?他登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是怎樣的風景?他的眼裡我們擁有的是怎樣的河山?我知道我濕了的雙眼只是為了這字裡的情懷,是的,不管他是誰,不管他離我多遙遠,那一個剎那我可以感觸到他的心情。
2004年6月23日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正是端陽,也是在這西湖邊,白素珍喝下了那杯雄黃酒。
今年今月的這一天,端陽翌日,仍是在這西湖邊,我吃下了西湖的那條醋魚。
許大官人的雄黃酒害白娘子現了原形,終於進了那雷峰塔。西湖醋魚的一根刺害我卡了喉嚨,終於進了那急診室。
取了那根刺,我輕輕一笑,對大夫說,今天晚上德國未必贏得了捷克二,要步意大利後塵了。
取了那根刺,大夫輕輕一笑,對我說,好大一根刺,你是今天晚上的第四個了。
取了那根刺,還是帶著受傷的喉嚨去了西湖邊。湖還是那個湖,只是看得到湖邊的哈根達斯,見不著橋上的白娘子素珍。
今夜沒有月光,昨夜有,一彎朦朦朧朧上弦月。月亮代表誰的心?不會是端陽節男人許仙,只會是斷橋上女人白素珍。如果知道你的愛人喝下那杯酒會現了原形你還會不會端上它?如果知道喝下你的愛人端上的那杯酒會現了原形你還會不會喝下它?可是許仙端上了它,是男人愛的理智,還是懦弱?可是白素珍喝下了它,是女人愛的情深,還是糊塗?
於是從那一年開始,端陽節的西湖月就只能是這樣的朦朦朧朧殘殘缺缺上弦月了。至少這一夜的我是這樣以為。
2004年7月16日星期五
看到林憶蓮的“怪風”聲明的時候我也在北京,離上次來北京已經有四年多,四年多前聽她的歌是那一首?“鏗鏘玫瑰”或者“至少還有你”?
沒有見著所謂的怪風,也沒有見著傳說中的沙塵,與城中傳誦著的水漫京城也是擦肩而過,這一次的幾日停留並沒有在腦海裡增加關於這座城市新的印像。
也許是因為朋友的緣故,讓我這一次竟忘了看一看這城市本身;也許世間最美好的風景,本就是人。
高和賀,二十多個小時前一起坐在上地環島的街邊喝啤酒的時候就想起了有四年沒見面了。四年?當她和他的歌從“至少還有你”唱回到“我們的愛若是錯誤”時,我們三條漢子一個胖了,一個瘦了,而我,頭發更少了。還記得老高在深圳一個炎熱夏日裡在蛇口沃爾瑪的二樓繞了半個小時的圈愣是沒找到下樓的路;還記得小賀在貴陽一個寒冷冬日裡急電我四合院裡去相見,然後點上了一鍋的牛鞭。
Kristina,十多個小時前一起坐在東單往東的某個地方大啖鴨脖子的時候她說我們認識四年了,我以為是五年。四年還是五年?當我從烏龍山跑到深圳再跑到成都貴陽又回到深圳的時候,她從上海跑到北京再跑到巴黎莫斯科又回到了北京。還記得我們有個理想是去開一間Cafe,門一推開,進來的每一個都是朋友;還記得她出嫁前那樣“大段大段睡不著”的心情。
台風“圓規”今天在珠江口登陸,但我晚了幾個小時降落,又一個的擦肩而過。生命中太多的擦肩而過,又總是有些這樣的朋友會在某個街角相遇。讓我有時候聽風,就像你們的手在叩打門環。
2004年7月29日星期四
對我而言長沙城最好的風景只是在湖南大學一帶。
或者是晨鐘暮鼓的岳麓山。春天杜鵑滿山紅,夏夜螢火點點,深秋層林盡染,冬季裡白雪壓斷了道旁的樹。愛晚亭邊、古書院裡悠悠揚揚著我們的四季歌聲。
或者是湘江裡的柳葉洲。枯水季節的湘江已經干涸了一半的河道,干涸的河道中就是那柳葉樣河洲。河洲上枯木隱隱,篝火雄雄,若隱若現是我們的輕狂年少。
又或者是墮落一條街吧?出了八舍直到桃子湖邊,碧波樓尋夢園隨君八方廣佬楚留香和健牌之旅,我們在裡面吃在裡面唱在裡面電游桌球午夜場。要麼就干脆坐在路邊,要一碟唆螺幾片臭豆腐還有白沙啤,朦朧的眼睛中是晚風裡輕輕跳躍的點點燭火,還有路上往來的女孩。墮落的街上夜不黑,不黑的夜裡有我們的匆匆而過。
這個晚上夜已深,還是忍不住拖著樂過了湘江,回到了湖大。站在路中央,想著的是如數家珍,看到的卻已是別樣風景。暑假,靜謐暗夜裡是整整潔潔一條街,街中沒有那麼多的歡顏,卻種上了這麼多歪脖子的樹。繞了一大圈,走上了東方紅廣場,發現自卑亭也已經美了容。剎那間就想起了早些日子在網上見過的一個簽名檔:“前不見自卑亭,後不見墮落街,念時光之匆匆,獨愴然而小弟弟下。”那確實,蝴蝶怎麼飛得過滄海?一切的風景都留在那一九九五年。
而相對於青春,九年又可以是多少個永遠?
2004年10月12日星期二
為了這一頓午餐我們出了烏魯木齊城,渡過了干涸的烏魯木齊河,去到了柴窩鋪的路邊店。每個城市的邊緣都會有這樣一些由司機大佬們發掘出來的吃處,柴窩鋪亦然,一個值得推薦的吃處。四個人,只點了兩盤菜,新疆的經典味道,也是這裡的拿手菜式,大盤雞和大盤魚;已能夠吃得腹中滿滿,還留下了屬於食客的美好記憶。
只因為午餐太完美,天黑下來以後關於晚餐我們就沒有了思路。
去了傳說中的二道橋,但那裡的晚上竟是如此的人氣淡薄?難道是因為人們都去了不遠處的國際大巴扎?大巴扎裡有不知道真假的大清真寺;有各色小店,擺滿了不知道真假的英吉沙小刀俄羅斯望遠鏡天山的雪蓮和藏紅花;而咿咿呀呀的語言更是帶來異域的風情。只是仍然沒有發現能撩起我們欲望的吃食;這兩天羊肉已經吃得太多了,流行的鮮榨石榴汁於我而言實在是味道怪怪。
畢竟是國際的大巴扎,法蘭西的家樂福旁邊是山姆大叔的肯德雞,一不小心竟然推門走了進去。吃了,飽了,恍然了,“我們是不是太沒有創意了?”同行的兄弟一愣,大悟,“真是,竟然跑到新疆來吃肯德雞,不過,它也太標准化了,哪裡的都是一個味道。”說得也是,盡管我沒有去過葡國吃蛋噠,也沒在奧爾良啃過烤翅,但它們在烏魯木齊的味道和在深圳的味道的確沒什麼兩樣。廚房裡放天平的老外做出來的東西只能是“標准”,要說博大精深、難以復制的還是我們的中國菜了。就像故鄉的那道芷江鴨,這些年在各個異鄉也偶遇過一次又一次,但怎麼吃總不是記憶裡的那個味道。
難怪我們的詩句裡低頭就會思故鄉,我們的成語裡葉落總會歸根,只是因為李白們一旦走了天涯就再也難以遇上故鄉那些雞鴨的味道吧。
2004年10月27日星期三
難得夜這般的清靜,難得爐火這般的溫,更難得的是六年未見的我們並不是無言的相對。煮了三斤的黃酒,論了半夜的英雄,不知不覺中酒壺竟已成空。被君送到電梯口,只記得這一夜耳邊最後的叮囑是“喝了我的酒,這個冬天你都不會冷”。
是的,喝了這幾壺酒,這個冬天一定不會冷,所以盡管在北京的深秋裡我衣著單薄,還是在醒來後去登了香山。只是想吹吹秋天的風,看看紅紅的葉。因為我總是錯過。在“停車坐愛楓林晚”的麓山下度過了四個秋天記憶裡就沒拾到過完美的紅葉;樂在南京時約著去看棲霞山上紅葉飛,我卻只停留了一個晚上就不得不離開;去年秋天路過米亞羅也沒見著傳說中的紅葉漫山。
第三次來到偉大首都了,京城的天空裡依然不見藍天白雲。站在香爐峰上放眼望,視野裡繚繚繞繞也不知是煙是霧還是雲,但終於是見著了香山的紅葉。與想像中的略有不同,不是漫山遍野映紅眼,而是漸深的黃,淡濃不一的紅,斑斑駁駁的秋天顏色。山頂上秋風陣陣,昨夜的酒還暖著今日的身,只是思緒在隨風飛。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香山的紅葉了,那個時候我愛北京天安門,那個時候我們的美麗盛裝還只是白衣藍褲的整整齊齊。終於站在了香山靜看紅葉,又感覺著美麗的並不一定非要盡染,就在這色彩的斑駁,層次的豐富吧。想起了這個夏天的雅典夜,希望四年後的北京夜能有超過希腊人的顏色,而不一定非要如九零年亞運會的整齊劃一。而且,五十六個民族可以同唱一支歌,卻未必只有一個紅燈籠。
2004年11月11日星期四
重慶真是一座火鍋的城,夜幕降臨時站在街心的天橋上,空氣裡彌漫著的都是濃濃火鍋味道。重慶真是一座山的城,車總是在高高低低曲曲折折中穿街過巷。街道並不寬闊,街邊的樓卻不失高大,配合著山勢,配合著黃昏的天,配合著一些老舊的建築,竟讓人恍惚中有幾分時光錯轉的印像。
這樣的山的城是一定會有美麗夜景的。但今天這個夜色太讓人慵懶,就沒有再去南山一棵樹,也沒有上到什麼兩江亭,只是過了長江去到南坪享受了一頓好火鍋,又下到江邊,沿著岸信步閑游,看隔著江的滿城燈火。山城的夜色一定美麗,就在於高低不平的地勢會令燈火如此立體,立體而生動。更何況這次不再是站在山上往下看,而是“隔岸觀火”了。那萬家的燈,高的高到昂首的天上,與星輝連接著;低的又低在低頭的江水裡,卻是些夜游的船舫了。
不過,到了重慶城還是要抽時間去一去歌樂山上,看一看渣滓洞集中營的;如果你也曾經讀過“紅岩”,曾經看過“在烈火中永生”的話。我是在一個陰沉的天氣裡,很震撼於那集中營的“小”的。站在狹小院落中,陰暗房間裡,想一想那些故事的角色,無所謂信仰,你也會感受著信仰的力量,精神的力量。
12月26日的海嘯讓一切的盤點和展望都變得匆忙。縱使現在人已經可以飛遍萬水千山,但永遠也只能是這個星球上的匆匆過客,地球這個村的主人只能是那些億萬年的山山水水,冰雪和熔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