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SUNULI我們離開了尼泊爾的奇旺,乘車前往尼印邊境,展開16天的印度之旅。
Sunuli是印度邊境小鎮的名稱(地名的拼寫與尼國好像略有不同)。我們當天上午九點多離開奇旺,下午三點多就來到尼印邊境,辦好了出境手續,接著乘三輪車進入印度。尼印兩地關口陸路相連,相距不過百米。一進入印度,馬路上的人明顯多了,環境更雜亂。三輪車很快就把我們載到了辦入境手續的地方。原來這辦公場所就設在馬路邊。幾張舊桌椅,官員兩三個,但沒穿制服閑坐著的男人就有好幾個。官員慢吞吞的翻看護照,慢吞吞的蓋了章,然後把護照放桌面上,不看我們,也不說話,似乎暗示點什麼。問他可以了嗎,坐在官員後面的一個男人壞笑,指指蓋章的官員,叫我們給他錢。清問給什麼錢?他說Chinese Money啊。一伙人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那官員也笑,笑容暗昧。我對清說,別理他們,當他們開玩笑好了。於是我們也裝出笑臉,一副從容的樣子拿回護照。待上了三輪車,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我們在博卡拉已付款旅行社,買了Sunuli到Vananasi的車票,現在是拿著旅行社開出的票據,到 Baba餐廳取票。餐廳離關口不遠。到了餐廳,老板不在。正等著,進來一個說是老板兄弟的人,叫我們跟他去拿票。這人給我感覺不好,打個照面已經覺得他不是善類。我跟他出去,清留下看行李。
跟著那人到了附近一個小辦公室,進去看是一家旅行社,裡頭沒人。那人讓我坐下,然後說,你們坐這個車不好,不如轉乘火車,要舒服得多。我問他坐火車又怎樣坐。他說從Sunuli坐汽車一小時到某地,再轉乘火車。我一聽要轉車就覺得麻煩,主要還是眼前這人讓我不放心,於是便說已買了汽車票,不必轉火車了。他不死心,又說要我們換一種好的巴士,每人加150印度盧比。剛才一路過來,沒見到一輛像樣一點的巴士,我不相信他的話,於是跟他說,旅行社賣給我的就是旅游巴士票,你盡管給我票就行了。他無奈,只好說車到了叫我們。出門時我松了一口氣,但心裡仍有點擔心。
返回餐廳,把情況跟清說了。清說剛才那個小車夫收錢時非要她多付100盧比,說什麼當初跟我們談的是每人100盧比,而不是一共100盧比,現在正賴著不走呢。我說讓他賴著吧,咱們不理他。餐廳坐著一對比我們早到的年輕男女,那女孩過來跟我們說,剛才領我出去那人也是叫他們轉乘火車,或者補錢轉乘好的巴士,但他們不願意,現在也在這裡等著。一聽有人跟我們情況一樣,我們就安心的坐下來等了。這時肚子餓了,想起要吃東西。這個餐廳其實只是個大排擋,衛生狀況差,但我們大半天沒吃東西了,也不管干淨與否,叫了炒飯和奶茶,先填飽肚子再說。小車夫還不走,與餐廳的伙計一旁嘀咕,聽他提到Chinese,大概是在議論我們。
同一輛車從奇旺過來的一個奧地利男子,與我們同台吃飯。跟他聊起剛才發生這些事,他搖頭。他說去年到中國旅游一個月,所到之處見到的中國人對他都很友好,他很喜歡中國。這時候聽到別人對自己國家的贊美,倍感親切。
飯後正與奧地利男子聊著他在中國的見聞,剛才那個男人急匆匆的進來,說車來了,快跟他走。我們邊拿行李邊叫伙計結帳。伙計拿來帳單,我一看,300多盧比?不對啊,印像中一份炒飯才20幾盧比啊。我說拿菜牌來。那伙計也不出聲,卻另外拿過一張紙,在我面前快速算出飯錢,是60多盧比。這算咋回事啊?我看著他。他木無表情。這人臉皮還真厚!這裡的人大概以為中國人都是財神,一看你是中國人就想榨點錢。我沒好氣,給了他錢。出門口時見那對等車的男女沒動,問那女孩怎麼不走,她聳聳肩,說不知道啊,那人說車六點才開嘛。我看表,時間是差不多五點。車到底幾點開啊?我心裡正納悶,見那個男人在外面催著,就跟著他走了。
那個男人帶我們上了一輛巴士。上車前,我們先問車上的乘客,這車是否去Vananasi?是否五點開出,得到了肯定答復,我們才上車。那個男人要我們坐在車的最後一排座位,我覺得奇怪,問他前面空位子很多啊?你們就坐這裡!那人說話語氣有點凶。然後拿出兩張票,要我們給他200盧比。我問他為什麼。他提高聲調,你要票的話就得給我錢!我付過錢給旅行社了,看到我的票據嗎?我揚著手中的票據,也大聲回應他。他竟說,我沒收到旅行社的錢。這個無賴!你收不到錢與我何干?我這時明白了,開車前幾分鐘他才給我們票,就是為了敲詐勒索。車都快開了,我們哪有時間跟他理論?我覺得旅行社是不會這樣做生意的,懷疑他是否旅行社的人。他從口袋拿出所謂證件,但我們無法辨出真假。這時又上來一個男人,與他是一伙的。那人見同伙來了,就更有持無恐,惡狠狠的對我說,快給我錢!就不給!我轉過頭不理他。那人急了,竟動手抓過我的背囊,要把它扔下車。清在一旁怕我吃虧,趕緊勸我,給他吧給他吧,200盧比而已,就當做是破財擋災好了。這時車快要開了,司機正吆喝著乘客上車,車廂裡鬧哄哄的,那些乘客根本沒注意到車尾發生什麼事!唉,就算注意到,人家也未必出援手啊!我們怎鬥得過這兩條地頭蛇?認輸吧。我抽出200盧比給那人,不忘贈他一句:衰人!給你錢買藥吃!
我覺得憤憤不平。有這樣做生意的嗎?這麼野蠻惡劣,跟搶錢有什麼區別?出國前看攻略,對印度人不誠實的生意手法都略知一二。現在可好,進入印度才幾小時,攻略上沒有的招數我們都領教了。我當然不能說印度人民都是騙子,但這幾小時內接二連三的遭遇,應可證明在印度,這種對游客的欺詐現像是挺普便的。尼泊爾和印度都是窮國,前者更窮,但那裡的人民淳樸友善,你隨時隨地都可感受到他們對游客的尊重。所以我想,印度人欺客的現像,不能只歸根於一個窮字。那根本原因在哪裡?我沒研究過就不好說了。從尼泊爾進入印度,心理反差極大。在尼泊爾,我們心情放松,優游自在,但進入印度,就得神經緊張地提防那無處不在的陷阱與欺騙,旅游的心情自然也大打折扣。
車開出沒多久,天就黑了。受剛才那些事情的影響,我感覺坐夜車也沒安全感,不太敢睡覺。夜裡頗感寒意,穿上外套,還得裹上大大的毛披肩才夠暖。
11月4日瓦腊納西
半夜兩點半到了瓦腊納西。下車時,聽到兩個澳洲女孩打算住Yogi Lodge,剛好那家旅館也正是我們想住的,於是上前找她們結伴去旅館,她們很樂意。那個較年長的女孩談好了兩輛三輪車,分別載著我們去。
坐在三輪車裡,我打量著這個古老的城市:肮髒狹窄的街道,昏暗的路燈,房屋破舊,街上神牛閑蕩,還有不少街頭的露宿者。瓦腊那西給我的印像並不好。
三輪車轉入更窄的小巷,七拐八拐到了一家旅館前停下。旅館名叫Yoga Lodge,一個字母之差。那女孩對車夫很不滿,再次申明要去的是Yogi Lodge。於是三輪車又轉回大街上,停了下來,那個女孩下了車,跟著車夫走了。
街上冷,我們瑟縮在車上等。好一會,沒見女孩回來,我和清都有點擔心。正想去問與她一起的女孩,見她回來了。我走過去問她情況。她說車夫帶她去打電話,打去幾家旅館都稱客滿,她知道那個電話肯定有問題,想另找電話打,可問了幾個人,人家都不願意告訴她。原來是這樣。車夫為了多得一點回扣,半夜三更時分,讓我們又冷又困的在街上來回折騰了一個小時,過份了吧?我對女孩說,算了,別找了,用我的手機打吧。女孩聽了很高興,馬上挽了我的手,一起回車上拿手機。我倆就這麼挽著手,真有點同舟共濟的感覺呢。電話撥通了,Yogi Lodge來人接我們。到了旅館,老板竟說客滿了,要天亮有人退房才能入住。他讓伙計帶我們去隔壁的Golden Lodge。這家旅館有點髒。算了,先住下吧。
只睡了三四個小時,還睡不好。早上醒來,望著旅館房間那個灰灰的天花板,覺得人很疲倦,好沒情緒,也不想在這個髒髒的城市呆了。與清商量。決定今晚看完恆河邊的晚祈禱儀式後,坐11點多的火車離開這裡,前往薩特納(Satna),再轉汽車去卡久拉霍。
兩人起床出門,在街上找了個老頭車夫送我們到火車站。白天的瓦腊納西,人多,三輪車多,乞丐多,嘈雜混亂。大街小巷,動物甚至是人的糞便隨處可見,衛生狀況極差。路上見到一只神牛給車壓傷了蹄子,傷口鮮血淋漓,可憐無助的站在馬路中間,也沒人理它。這是什麼聖城啊,真讓人受不了,我只想拔腿逃離。
火車站有問訊處,門口有個職員主動招呼我們進去,態度非常好。在問訊處拿了職員寫的火車班次表,我們很順利買到了Vananasi至Satna的空調硬臥票,每張635盧比。老頭車夫在外面等著,又坐上他的車回旅館。覺得這個老頭子很不錯,下車時跟他約好了晚上來接我們。
在旅館裡吃早餐。見到昨晚一起入住那兩個女孩,聊了一會。她們說待會就退房,搬去Yogi Lodge。她們有一個月假期在印度旅行,打算留在瓦城三天。原來較年長的女孩曾在沈陽呆過三個月,對中國有所了解,還學了幾句中國話。覺得她人特別友善。另一個女孩是個學生,漂亮豐滿。她像是初出遠門的樣子,事事讓年長的女孩做主。
早餐後看了一會書。11點多退房,行李保管在前台。吃不完的三文治打包,出門給了小巷裡討飯的老婦人。我們穿過狹窄的小巷到河邊去。小巷曲折迂回,容易迷路。有小孩在巷裡轉,專門為游客帶路,賺點盧比。
站在河邊的台階上,見眼前的恆河,河面不算寬闊,河水也不夠清澈,但這恆河在印度教徒的心中是無比聖潔的。他們認為這聖潔的河水能夠洗靜人的靈魂,洗去一生的罪孽。每天早晨,來自印度各地的朝聖者擠滿了碼頭,在河水中晨禱沐浴。我見過恆河晨禱的照片,台階上都是人,場面壯觀,但現在已是中午,在河中洗澡的人不多了。我們沿著台階走近一個焚屍的碼頭,見焚屍台上正燒著屍體,不遠處有小孩在玩耍,大概習慣了,一點都不怕。我們在尼泊爾見過焚屍的場面了,不想又受刺激,便不久留。往回走,見台階處處是屎尿的痕跡,烈日蒸發下氣味難聞,就離開這裡了。
剛才從旅館出來,路經一個小商品市場,我們現在便返回到那裡逛逛。這個市場處在狹窄的小巷裡頭,商鋪密集,賣的都是當地人用的小商品,如傳統服裝布料、塑料或賤金屬首飾、香料、水器等等,價格便宜。我們來回逛了幾趟,沒看上什麼,但無意中發現,瓦腊納西著名的金廟就擠在這小巷的一角。金廟是非印度教徒不讓進去的,我們在門口張望了一下就走了。
逛得累了,走回大街上,路過一家餐廳,門口有個衛兵之類的給我們敬禮的,看樣子是高檔的餐廳了。上樓去坐下點了飲品,誰知那個侍應,態度傲慢,冷著臉非要我們吃午飯不可,只要飲品不成。他那副店大欺客的樣子,叫人反感。我們也不多說,離開座位就下樓去。就他那店,也不過是十幾年前廣州餐廳的裝修水平,也好意思擺譜?
想回旅館開房睡覺。路過巷口見有家咖啡店,裡面全是游客,就進去喝咖啡。休息夠了,去Mail Ghat。
Mail Ghat是舉行晚祈禱的其中一個碼頭,這裡是喧鬧的無序的:電線杆、竹竿、木棍橫七豎八地立在空中,台階鐵欄杆上晾曬著人們聖浴後換洗的舊衣物,到處是一個竹竿架子幾塊破布撐起的遮陽傘,傘下的人們聊天、閑坐、睡覺;河岸邊、台階上人來人往,按摩的,叫賣的,乞討的,還有到處游蕩的牛、羊、狗、猴子。。。這一切不相協調但又奇怪地交融在一起。
太陽下山時,我們在河上泛舟,一小時50盧比。黃昏在恆河泛舟,稱得上是種享受。這時喧鬧嘈雜之聲遠離了,耳邊響起有節奏的漿聲,感到心特別的安靜。恆河沿岸,供人們祈禱和沐浴用的十裡台階,一眼望不到盡頭。岸邊的廟宇和旅館鱗次櫛比。還有許多廢棄多年的歷代的王侯巨賈們修建的宮殿,矗立在岸邊。這些當年雕梁畫棟的精美建築,早已頹敗。淡淡霧色中,一個賣樂器的男人,拉起了手中的提琴。如訴的琴聲在恆河上空飄蕩,說不出的憂郁蒼涼。
船夫是個干瘦的老頭,寡言但盡責。每經過一個著名的宮殿,他都講解給我們聽。可惜他牙齒沒了,說話漏風。盡管我們點頭,其實是沒聽明白他的話。我們幫他照相,他很樂意,停下漿,表情嚴肅的看著鏡頭。當他在數碼相機裡看見自己,他張開沒牙的嘴笑了。印度的車夫、船夫不少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本該安享晚年的他們,一把年紀還在為生計操勞,可見生活的艱辛。上岸時只多付了5盧比,老人已經很高興。告訴我們他叫阿曼,有朋友坐船的話可找他。望著老人那張蒼老的臉,心中不是滋味。
我們在河邊石階坐著,等著看六點種開始的晚祈禱儀式。黃昏的恆河邊是舒服的,白天的熱氣散了,石階也衝洗干淨了。天黑前,人們陸陸續續地來到這裡,這些人當中,游客占半數。有小孩不時穿梭,叫賣著茶或者花燈。
儀式開始。廣播喇叭不斷傳出主持人吟誦的經文,三個法師拿著法器,面對恆河祈禱,動作整齊劃一。儀式的最後,是人們點燃手上的花燈,放入河中。河中星星點點的花燈,緩緩隨水漂流,煞是好看。
看完晚祈禱儀式去吃晚飯,之後回旅館取行李。發覺兩人的背囊都被人打開過。掏出裡頭的東西檢查了一下,一時也沒覺得丟了什麼,就出門坐車去火車站了。
還是白天那個車夫。車夫是個快樂的老頭,每次見他都是樂呵呵的。他不像一般印度人那樣,整天苦著臉,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他給你的感覺,似乎騎三輪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你坐他的車也會被他快樂的情緒所感染。
去火車站的路上,我再次打量這個奇特的城市。心想,不管我是否喜歡她,我都不能否認一點:她確是一個充滿濃郁印度風情的城市。
到了車站,見裡頭滿地都是躺著睡覺的人。車站似乎沒什麼管理,有票沒票都能進站。找人問候車室在哪裡,所有人都回答不知道,叫我們就在站台上等。好不容易見幾個警察摸樣的人進來,每人手上拿了根細竹竿,趕人用的吧?其中一人帶我們到了候車室,裡面竟空無一人。進去登記,然後坐著等。候車室裡頭蚊子多得很,我帶了噴皮膚的蚊怕水,想找出來用卻找不著了。不用說,肯定被旅館的人偷了。清說,她在看晚祈禱儀式時一陣心慌,就擔心著那兩袋行李。。。火車晚點兩小時。我們又困又受蚊子滋擾,真叫人惱火。
終於上了火車。空調車確實很不錯,人少,干淨,舒適,車裡車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我們上車後,把行李放好,倒頭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