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掠影提起越南，我總懷有一種復雜的感情。那是我們曾經勒緊自己的腰帶，省吃儉用卻慷慨大方地幫助過的國家，是一個我們中華兒女也為其民族的解放流血犧牲過的地方，同時它還是以怨報德，吃著我們的糧食，卻又用我們給的武器彈藥同我們打過仗的國家。通過眾多的越戰片我領略過越南人民曾經親歷過的戰爭的殘酷，而關於越南近年來似乎卓有成效的改革到底給越南老百姓帶來多少變化也是我想知道的。帶著這種復雜的感情和眾多的疑問，我在越南邊檢官員那面無表情的目光注視下走進了越南，走進了胡志明市。
在從機場到市區的路上，對越南的第一印像主要有兩點，一是越南城市建設仍然處於我國大約十多年前的水平。胡志明市即當年的西貢，其在國內的地位相當於我國的上海。在法國殖民地時期也曾名聲赫赫，但現在來看起碼在市政建設方面已經明顯落伍了。二是摩托車大軍果然名不虛傳。似乎是一種不成文的慣例，無論馬路多寬，留給汽車的只有最內端的一排行車道，其余的便是前面永遠看不到頭，後面永遠看不到尾，可謂之“浩浩蕩蕩，橫無際涯”的摩托車流。只要遇到紅燈，頃刻之間便會形成幾百輛摩托車密密麻麻齊湧街頭的壯觀局面。聽同車的導游介紹，胡志明下設三十余個郡（大約相當於我們的區），我們的車輛當時正經過的第三郡為各國領館集中的地區，也是胡志明市最上流的住宅區。第一郡為我們正在前往的市中心區。華人則集中在也屬中上流的第五、第六郡。越南貨幣為越南盾，一元人民幣可換到二千盾左右，因此想過過百萬富翁的癮在這裡可以輕松實現。但越南市面上最流行的卻是美元。看來越南貨幣的信譽在老百姓心目中是大大打了折扣的。相關的另一個佐證是，越南房地產的價格不是用越南盾來衡量，而是用黃金來標示。如剛才所提到的第三郡，其房產價格在每平方米六兩黃金左右，第一郡為五兩。第五、六郡則為二到四兩。每兩黃金約四百美元，算起來其房產價格也不便宜了。陪我們的華人導游三十歲的樣子，也屬兢兢業業，踏實肯干的類型。他剛剛在華人區買下了一套面積為四十多平米的房子，言語之間頗有幾分滿足之感。想想國內的城市居民住宅中兩室一廳已經成為基本戶型，條件稍好的都是三室一廳或三室兩廳了。從這裡也可以看出兩國之間經濟發展水平的差距。而據我們這位也常帶越南團到中國的華人導游講，越南人無論是干部還是普通老百姓對中國還是十分羨慕的。而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從摩托車到家用電器、日常用品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中國貨。
對胡志明市的觀光是從南越時期的總統府開始的。總統府為呈白色的五層建築。前後是大樹林立的綠地和草坪。我們從一樓到五樓先後看了會議廳、宴會廳、會見室、總統辦公室、娛樂室及總統家人居住的房間，總的感覺沒有什麼驚人之處，倒是對當年南越政權崩潰之際的地下指揮中心和當年最後一架美國直升飛機起飛接走最後一批南越政府官員的屋頂停機坪還略有興趣。因為我還記得當年中國報紙對當時混亂情景的生動描寫。從樓頂可以看到市中心依然是摩托車流滾滾的街景。在大門左側，當年攻進總統府的越南人民軍390號坦克車和隨後進入的843號坦克車被永久地放在此地來定格當年那歷史的一幕。出總統府後，我們又先後觀看了不遠處的有一百多年歷史的法式教堂，造型十分典雅的郵電局、議會大樓和音樂廳。這些都毫無例外地是法國殖民時期留下來的建築。除此以外胡志明市的建築便都顯得乏善可陳了。
按照旅行社的行程說明，我們晚上的活動是乘豪華游船看西貢河夜景，吃烤乳豬。在酒店作過小整理之後，我們乘著夜色駛向西貢河碼頭。途中得知這原來是官方旅游部門安排的必須參加的晚餐和活動。問到夜景如何時，導游實在地回答“黑黑的，沒什麼好看的。”理應最熱鬧的西貢碼頭遠沒有我們想像得那麼繁華，夜色中只有幾塊廣告牌還算比較醒目。號稱當地最豪華的游船從設施到餐具都不過爾爾。比設施和餐具更差的是服務，餐具不潔，茶水不熱，服務員對我們這批到得最早的客人並未表現出應有的熱情，而只是應景般地完成了不能不履行的程序。比服務更差的是飯菜質量，以極快速度上來的六七道菜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真是一道更比一道差，所謂烤乳豬用的原材料想必一定是二百斤以上的大肥豬。這就是我們所享用到的按當地用餐水平來看高得嚇人的每人二十美元用餐標准的“豪華晚宴”！十分鐘以後我們在服務員大約司空見慣，一點也不感到驚奇的目光中走下了游船，尋求導游的幫助另找地方來填飽我們備受折磨的腸胃。
我們所住的酒店在華人區，原來是私人所有，現被收歸國有。酒店服務態度尚可，但服務效率不高。電視節目也遠不能與老撾，更不能與柬埔寨相比，內容十分貧乏。次日清晨起來，本想出去散散步，街裡巷間走走，加深一下對當地民情的了解，但踏出酒店不到五分鐘，我便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打算，因為早上同樣滿街呼嘯而過的摩托車不僅噪聲讓你無法忍受，難以想像其嚴重程度的尾氣污染更令人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無怪乎摩托車手大多帶著口罩出行。酒店前廳接待人員的越南民族服裝倒滿醒目的，昨天是紅色，今天換成了海藍色，據他們講周一到周日每天都會換一種顏色。越南女孩子無論身材還是皮膚都要遠勝於老撾和柬埔寨，被這種民族服裝一襯托倒顯得文文靜靜，給酒店增添了幾分難得的亮色。酒店的早餐還是可以的。飯後我們到戰爭罪行博物館去參觀，這當然是展示越戰這段歷史的。但是除了院子裡展示的當年美軍被繳獲的飛機、坦克車、大炮、巨型炸彈等還能引起游人的興趣外，室內的展品和圖片都顯得非常粗糙，了無新意。相當於中國當年專為外國游客服務的友誼商店的越南百貨公司在我們看來也索然無味，倒是最後參觀的漆板工廠還有些許亮色。它對漆的處理類似於山西平遙的推漆工藝，但靠工人靈巧的雙手用雞蛋皮來拼出一幅幅非常生動的人物畫和山水畫倒是顯得頗為別致和頗見功力。我在那裡選購了兩幅色彩和構圖都頗為精美的風景畫，也可以算作不枉此行了。
離開越南時出海關的遭遇讓我們對越南的印像雪上加霜。我們一行的旅費都集中放在一向辦事十分精細的老冀身上，幾次出關入關無事便忽略了此事。不料此次出關被有心的越南海關人員逮個正著。面對著一大堆誘人的美元和人民幣，無論我們怎麼解釋，海關人員都除了一再強調這違反法律，問題很嚴重之外，便始終保持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遞煙陪笑臉是毫無效果的，直到我把一張老美的百元大鈔在他眼皮底下塞入其箱底才予放行，這也算為我們的越南之行畫上了一個“完滿”的句號吧。
總的來說，由於在越南停留的時間短暫，過分的負面評價似也失之公允。據說北方的河內雖然經濟遠不及南方發達，但人文環境還是不錯的。很多西方游客特別是法國游客來還很願意到下龍灣等海濱地區去吹海風或到美艷等鄉下去享受田園風光。當年越戰期間讓美國人吃盡苦頭的胡志明小道和地下隧道也是西方游客樂意尋訪的地方。盡管不如人意的地方很多，但越南正在逐步開放也是不爭的事實。據說越南反腐敗的力度也到了足以矯枉過正的地步。據導游講受賄相當於人民幣一千元以上就會槍斃。當然導游的表述是否確切不敢枉下斷語，因為我們也遇到過在海外長大的華語導游把一公裡多說成是一公斤多的開心一刻。不過可以斷言的是，越南的改革開放仍然有很長的路要走，有些問題的解決同樣也將頗費時日。政府改革思路的深化和配套措施的完善，官僚體制的革新和政府辦事效率的提高，社會觀念的轉變和群眾對變革參與程度的提升等等，都會是越南人民繼續前行時必須面對的課題。讓我擔心的還有另兩點，一是生育觀念的轉變和人口政策的調整會如何。導游給我們的概念是，越南習慣每家至少要有四個孩子，他就准備要四個。而多子女的的家庭孩子竟有十個以上。如此下去發展的成果恐怕要喪失殆盡的。二是城市環境的持續惡化。胡志明市現有的二百多萬輛摩托車已經在造成道路擁擠不堪的同時把空氣也搞得污濁不堪，而公共交通體系又基本未建立，市區地價又已經達到幾近驚人的水平，環境和發展的關系如何處理，恐怕也是未來發展中無法繞開的難題。
而如果僅僅是作為旅游目的地，我的建議是，如果你還有更好的地方可以選擇，最好在十年之內不必急著到越南。
------海風2004年12月30日於大連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