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化儀式與簡化生命(五台山隨想)

作者: now2000

導讀到五台山的人,無論是燒香拜佛,還是旅游休閑,通常是不登那五座 頂如平台(五台山因此得名)的嵯峨山峰的。且不說這三座山峰海拔均在 三千米左右,路途崎嶇,就是台頂那詭譎難測的氣候變化也讓你不知該帶 皮衣、雨傘還是干脆背上四季的行囊。通常人們說去五台山,指的是到五 峰環抱的腹地台懷鎮。這裡寺廟林立,誦經聲相聞,在佛教徒心中,這裡 是文殊菩 ...

到五台山的人,無論是燒香拜佛,還是旅游休閑,通常是不登那五座 頂如平台(五台山因此得名)的嵯峨山峰的。且不說這三座山峰海拔均在

三千米左右,路途崎嶇,就是台頂那詭譎難測的氣候變化也讓你不知該帶

皮衣、雨傘還是干脆背上四季的行囊。通常人們說去五台山,指的是到五

峰環抱的腹地台懷鎮。這裡寺廟林立,誦經聲相聞,在佛教徒心中,這裡

是文殊菩薩顯靈說法的主要場所,歷代皇帝朝拜五台山的中心,因此,拜

了台懷各寺廟的佛就可以告慰靈魂了。對於旅游者來說,台懷鎮的佛教建

築精華和濃郁的香火氣息也是足可讓他們歡快而歸。

我之所以在游覽了台懷鎮的十多座風格迥異的寺院之後,還執意要去

親近二十五公裡外的南台錦繡峰,完全是長年養成的“偏向虎山行”的性

格使然。五台山的東、北、中、西四台為起伏相連的一道山脊,南台則為

另一座山峰。以南台近三千米海拔的孤獨襯托人的孤獨,應能賦予人的孤

獨以偉岸和清高。然而,此時通往南台的蜿蜒山路上沒有同行者,甚至連

鳥聲也沒有,腳下的石子必須被鞋踢到了才發出幾米的喧響。

有這數小時寂寞難捱的旅程中,我才慢慢理解了乾隆皇帝當年的偷懶

情緒和當今信徒的“快餐朝拜”方式。在古代,虔誠的信徒凡到五台山朝

拜,就必須到一個台頂寺廟朝拜五個不同法號的文殊菩薩,即五方文殊。

可是,乾隆如何受得了如此的高山跋涉和惡劣叵測的氣候變幻,於是,他

給當時的青雲和尚出了道難題:“五年後我再來時,既不登台頂,還要朝

拜五方文殊,你看著辦吧!”情急和無奈之下,青雲和尚終於想出把五方

文殊合塑於黛螺頂正殿的辦法。如此一來,原要多少日夜兼程才能朝拜到

的五方文殊,如今不消一個時辰全燒到香,磕到頭了。

凡知這一典故的佛教徒無不贊頌乾隆的英明,而真正該受到贊頌的青

雲和尚卻讓人忽略了,這印證了一句話:“功勞總是領導的。”黛螺頂雖

位於台懷鎮中心,卻有幾百級的台階需要攀登,汗流浹背之時,青雲和尚

的後繼者們便在只有幾級台階可登的寺院裡合塑上五方文殊,這樣信徒們

隨便走走就如同日夜兼程登了五個台頂拜了五方文殊,真是方便之極。以

此類推,是否在自家客廳掛上文殊的畫像,就可以不必到五台山了呢?

生命中許多艱難的過程不能簡化的,一簡化靈魂就沒有了光環,意志

就沒有了堅韌,情感就沒有了色彩。這樣被簡化的人生連沒有信仰的人都

唾棄,更何況有宗教信仰的人呢?

五台山的寺廟分為青廟和黃廟,青廟住的是和尚,黃廟住的是喇嘛。

在青藏高原黃教的虔誠曾震撼過我的心靈。他們磨破皮膚的跪拜少則繞寺

院一周,有的信徒則以自己身軀的長度丈量著路途,從數十裡。數百裡外

的村莊風餐露宿而來。

南台頂距我越來越近了,我的內心卻沒有那種接近聖地的顫動,因為

我不是佛教徒。南台山坡上起伏著成千上萬、成萬上億的小黃花,她們寂

寞地開著,沒有人觀賞,沒有人采擷,她們只是為了響應春天的呼喚,才

密匝匝地燦爛著。此前南台山坡是枯草連天,此後南台山坡也是枯草連天,

然而三季的荒涼是不可簡化的,一簡化春天的燦爛就不可貴了。


精選遊記: 未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