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洛基山脈。加拿大

作者: *林子*

導讀秋天。洛基山脈。加拿大林 子 洛基山脈-期待了很久的夢想 據說加拿大最美不過洛基山脈(ROCKY MT),洛基山脈最美不過班夫(BANFF),班夫最美不過路易斯湖(LAKE LOUISE)。這片位於加西,哥倫比亞(BRITISH OF COLUMBIA)和阿爾博塔(ALBERTA)兩省交彙地段的風景區,彙集了4個國家公園,集冰川,雪 ...

秋天。洛基山脈。加拿大林 子

洛基山脈-期待了很久的夢想

據說加拿大最美不過洛基山脈(ROCKY MT),洛基山脈最美不過班夫(BANFF),班夫最美不過路易斯湖(LAKE LOUISE)。這片位於加西,哥倫比亞(BRITISH OF COLUMBIA)和阿爾博塔(ALBERTA)兩省交彙地段的風景區,彙集了4個國家公園,集冰川,雪山,森林,瀑布,山湖,泉溪,平原,小鎮於一體,最高峰羅伯森峰(MT ROBSON),海拔近4000米,野生動植物資源更是十分豐富。據說這是個沒有曠世奇景卻無處不是風景的地方,是自然天成的完美組合,也是還沒有被人類糟蹋掉的一塊淨土。

在我初夏一到溫哥華的時候,洛基山脈的旅程,就成了最迫切和真實的夢想。我終於,離它們很近了!

先後約過幾波兒人同行,都未能如願。意外的事故致使我左手骨折,暫時失去了駕車的能力,等待恢復的時間一下子就過了一個春夏。好像也錯過了去洛基山區最好的季節。然而,總還是不甘心的。尤其,想到自己可能會離開,可能再無歸期,這個秋天,就成了我最後的選擇。在石膏板剛被拆掉的時候,游說到一位可以做我的司機的哥們兒來幫我完成這個心願,他就是很仗義的魚。

魚也是個貪玩不計後果的人,對所有美景,只要你稍加辭色,他肯定經不起誘惑的,所以,對於這個瘋狂的計劃,我們兩個算是一拍即合。最關鍵的是:魚的車開得不錯,你可以放心地睡覺。這一趟,他需要開全程,我是絲毫幫不上忙的。

上路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上路,這個詞被當成了我們這些人調侃的笑料。也成了我們出門的代名詞。原本有的悲劇成分在戲鬧中淡化,我們更多的習慣了這個詞的簡單。上路,對我們而言不是慘烈的歸宿,而是一次又一次尋夢的開始。

從習慣上講,我是喜歡在最短的時間裡走最多地方的人,是屬於一直在走,為走而走的人。而魚是屬於要慢慢地細致地享受每一分鐘,每一個落點的人,是屬於一直想為停而走的人。行路習慣的矛盾,迫使我們的計劃一改再改。

魚是比我還懶的人。早幾天我已經把計劃寄了給他,他竟然看也不看就說隨我。仿佛這真的是我一個人的旅行,而他只是來幫我開車的。

魚的飛機是上午十點到的。魚只有一件簡單的行李,瀟瀟灑灑地就出來了。魚和我上次見他沒什麼分別,反正總是長不大的孩子。但情緒卻在一出海關就變得很低落。據他自己說,是因為海關的一位漂亮女官員對他進行了長達30分鐘的搜身,怎麼看他怎麼像販毒的,仿佛在他身上搜不出海洛因是她的失職,這麼一折騰他這個最早下機的人就成了最後出關的了。他的情緒就這麼一下子被搞沒了的。這就是他的風格。什麼事情會影響他,會影響到什麼程度,根本無從判斷。

一見面,聽到我的馬不停蹄的計劃,魚大叫不行。怎麼也不肯照計劃走。折衷的結果就是取消最後去JASPER的行程,而改成隨遇而安。這也並沒有從根本上消除魚對此行的抵觸情緒。他總是強調他想要的旅行是種休閑和放松,最好躺在一個地方不動,那叫享受,而我在做的旅行卻有點兒奔命的意味。雖然行程被一再的壓縮,節奏被一再的放緩,但都不能從根本上妥協。我們的這趟旅行,就注定了要在對立的矛盾中一路走來。

我們約定接了他後一起去取車,然後在列治文(RICHMOND)吃頓正宗的中餐就上路。據說列治文的中餐是世界上除中國大陸本土外最地道的了。幾乎所有香港的名店無論大小在這裡都有分號,而且很多廚師還是原班人馬。列治文幾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中國城,粵語和國語作為沒有列在法律條文裡卻被清清楚楚地寫在了各個銀行,商號,店鋪,會館的門窗上一如官樣通行著的語言,你不會你反而成了老外。這裡的人穿著唐裝,講著中文,吃著中餐,絲毫感覺不到是在異鄉。到了這裡不吃它的中餐簡直是種浪費。

作為給魚接風的這第一頓早茶卻讓我再一次領教了魚這個食肉族的厲害。他的最愛竟然是燒賣和回鍋肉。他是什麼時候要的小炒的回鍋肉的我竟然不知,直到那道菜上來我才真的大吃一驚。而他三下五除二就把盤子裡的肉一掃而空,留下一堆的邊角剩料,然後才說:這道菜很不地道。我心中暗嘆:在這家廣東菜館點回鍋肉要是能地道才怪!看來填飽魚的肚子是不成問題的,只要有肉。

然後我們就上路了。

哈裡遜湖(HARRISON LAKE)

頭天的行程,考慮到魚經過長途的飛行,體力和精力上都需要休息和調整,故此車行的距離只定在了三百公裡左右。途徑的哈裡遜溫泉(HARRISON HOT SPRING),是我們頭天要到訪的最明確的景點,余下的時間,就是沿1號公路隨便想停就停想過就過。

加拿大的路標做得很糟糕,能不能找到要去的地方,全憑了運氣。問路成了我的專利,魚好像真的並不關心我們要去哪兒,怎麼去。有計劃對他而言是種煎熬,而沒有計劃反而才是他能享受的旅行。以前只是聽說魚開車不看地圖,後來才明白這個不看地圖是什麼意思。他並非腦袋中有個活地圖,而是,他真的不在乎路會延伸到哪裡。如果你不告訴他轉彎,他是真的會沿著一條路一直給你開進海裡,溝裡,死胡同裡去的。明白了之後,我就開始自己折騰那些地圖,然後很明確地告訴魚在哪兒轉彎在哪兒停車。

哈裡遜湖就是我們歪打正著撞進去的。湖比想像中大,且熱鬧。開闊的地帶一眼忘不到邊,向遠延伸,就變成了一條小溪彎進了山裡。湖水是蔚藍色的。經由哈裡遜和菲莎河(HARRISON AND FRASER RIVER)流進太平洋。

湖邊有片圈起來的沙灘,陳列了各色用砂子壘起來的雕塑。這在沙質好的地方仿佛是種正在越來越熱門的藝術。當傳統的藝術不再能滿足藝術家們宣泄他們那令普通人費解的想像力,沙雕,冰雕這些借助特殊環境和材料的藝術,就在世界範圍內興起,並成了一種時尚。

哈裡遜湖是個舉辦世界級的沙雕比賽的聖地。這裡在9月初剛舉辦過沙雕的錦標賽,我們看到的就是比賽遺留下來的作品。而這些眼下還保留完好的傑作還將繼續存在下去多久我就不知道了,我只驚詫於那些真的都是由沙子堆砌起來的。沙雕真的很好看。有的精巧有的碩大,都被雕得極傳神。多數取自傳說或者聖經的故事。仿佛都是活的。

哈裡遜湖最有名的是它的溫泉。壟斷了HARRISON HOT SPRING的酒店是HARRISON HOT SPRING RESORT & SPA,只有住在這家酒店你才能夠分分鐘地享受到溫泉的沐浴,這家酒店買斷了所有溫泉的使用權。酒店依山面湖,輕悠雅靜,距離溫哥華只有120公裡,的確是在城裡忙了一周的有錢人周末度假的好去處,價格自然不菲。

當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到魚坐在湖邊的一塊岩石上,從背側看過去,那是幅極美的風景。不知是不是從那一刻起,魚的臉上就寫下了落寂,而他總是這麼看湖,這麼不言不語,心事重重,恍恍惚惚地看湖。然後用帶了不屑,帶了嘲諷的眼神看著我跑東跑西。等我要靜下來的時候,他就會說:該走了。仿佛這就是他對我的排得滿滿當當的計劃的最有效的抗議。

為了三文魚的洄游

秋天的溫哥華,人們討論得最多的話題就是三文魚的洄游。而兩處最壯觀的觀魚點一個是位於HARRISON的WEAVER CREEK SPAWNING,另一個是位於ADAMS LAKE的RODERICK-HAIG-BROWN PROV PARK,都在我們經過的路上。雖然這個時候還嫌早,但還是把這項副業安排在了日程上。至少頭兩天的行程都在圍繞著尋找洄游的三文魚群而打轉。由此魚質疑我此行的目的到底何在?但對於我想做的事,魚一直抱著舍命陪君子的態度,不滿也只壓在了他疲憊的面容之下。

當我們好不容易找到WEAVER CREEK SPAWNING的時候,魚場已經下班了,所以我們並沒有進到那個孵化場看到成千上萬的幼魚苗的壯觀景像,不免有些遺憾。當晚我們就住在了KAMLOOPS,這是個以種植西洋參而聞名的小鎮,這裡也算作是溫哥華(VANCOUVER)東去卡加利(CALGARY)必經之路上的一個中點吧,這裡的酒店業是除西洋參種植外最興旺的一個產業。從這個小鎮,只有66公裡就可到第二個三文魚的觀光點-ADAMS LAKE。

第二天一早,我們竟又走錯了路。雖然一路沿著湖的標識走,但我們卻被帶到了並不是我們想去的那個大湖。魚一到那裡就不想再往下走了,他坐在一棵枯枝上的背影,成了我此行攝下的一系列魚的背影中最經典的一張,連一向反對拍照的他,都不得不承認,那是個很美的構圖。一個安靜的大湖,湖水清得可見湖底的卵石,早秋的陽光暖暖地照著遠山和近水,橫臥湖邊的那只枯木上,安坐著魚,一個帶了點憂郁和倦怠的大男孩兒,陪伴他的只有遠處的那艘擱淺著的獨木舟,和滿地泛黃了的秋葉及眼前這個安靜的大湖。秋的凄涼因了他更顯濃郁。

我們在離開ADAMS LAKE的時候,不再懊惱走錯了路,因為順手牽養多看了一個湖,值得。盡管我們當時都以為我們再也不可能找到那個看三文魚洄游的溪流,那個省立公園了。

我們是在繼續上路後,在問路的時候,意外的被一位好心的當地人帶了回頭才找到的。那個當地人顯然是看出我對他所指點的路始終是糊裡糊塗,故此才跑了很遠的路專門幫我們帶路的,他開的那輛破卡車,和他帶我們來到的小橋,總讓我想起《廊橋遺夢》裡的鏡頭。小鎮上的人,總是以這樣的善良和熱情,讓我們這些行路人記住他們是比當地的風景更感動的一幕風景。

那條小溪,在ADAMS LAKE和SHUSWAP LAKE交彙的地方,還沒有多少洄游的魚,這裡最多的應該是SOCKEYE SALMON。成熟的三文魚從入秋開始離開大海洄游到它們出生的地方來產卵,這個洄游的路線長達450公裡,它們需要游3個星期才能游到ADAMS RIVER,也只有十分之一的魚能游回來,多數的魚則在洄游的途中死去了。而游回來的那十分之一,也在產卵過後心力憔悴而暴失河岸。我們看到了這些先期洄游的魚群快樂地在湖裡嘻戲,終於搞清楚了它們是怎麼交配,怎麼走完它們生命的最後歷程的。不由的感嘆生命真是奇妙,各種生靈不知道最初是怎麼選定的它們的生存方式的。還好我沒有看到大片大片三文魚陳屍岸邊的鏡頭,那該是只能用慘烈來形容的鏡頭了。人性的殘忍,是不是也在那一刻,在把死亡當風景來看的那一刻,體露無遺的?

我離開棧道,走近湖邊,去看魚。當我被草叢中一條小蛇嚇到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魚不見了蹤影,在我專心地追逐一條三文魚的時候,魚早不知道溜到哪裡,去尋找屬於他的風景線了。魚聽見我的尖叫聲,從地下冒了出來,幸災樂禍地說:叫那麼大聲,有蛇也給你嚇死了!

不似傳奇的路易斯湖

好像我們不贊成路易斯的美就是不識貨一樣,然而,無論是魚還是我,起初都不覺得路易斯湖真的名符其實,尤其享有那麼高的聲譽。對這個湖的命名也著實有些不以為然。印第安人從前叫這個湖“LAKE OF LITTLE FISHES”,第一個發現了這個湖的白人是TOM WILSON,他把這個湖叫做EMERALD LAKE。後來為了表達民眾對追求自由,愛情的路易斯公主的敬意,才成了LAKE LOUISE。路易斯公主是維多利亞女王的第四個女兒(LOUISE CAROLINE ALBERTA),也是加拿大總督LORNE(執政期為1878-1883)的妻子。ALBERTA省用的就是公主的姓。但事實上,路易斯公主從未踏上過這片土地,親眼目睹過這個湖。

也許我們去的不是時候。湖水的確是碧綠的,兩側的山峰相夾的盡頭,依稀可見維多利亞冰川,但不完整。這些都並不能讓我們覺得它是絕美的風景,反倒是而後走到的MORAINE LAKE(有人把它譯做夢蓮湖),那裡水更藍,山更高,樹更冷。這個湖是54年發行的舊版加幣20元紙幣上的畫面,湖水藍得透明,湖面如鏡,四周的山巒像一個個聳立的巨人,撤開了各自的披風,把它們身上多余的礦石,泥流都散落進湖底。而後它們的披風劃出一道優雅的曲線蓋住了它們的軀體,也給了蔚藍的湖一個向外伸展的空間。長年不化的積雪蓋在側峰的頂端和太陽照不到的那些山坳,針葉松零星地插於峭壁和山巒間,整個畫面白的雪白,藍的湛藍,綠的翠綠,這裡沒有任何東西是多余的,該有的無論是山,水,石,樹,還是雪,都在它們最佳的位置,緊湊而完美地托出洛基山脈上最為耀眼的湖光山色。可是那,竟然是不很有名的夢蓮湖,不是久負聖名的路易斯湖。

對路易斯過高的期望,造成了魚對路易斯湖莫大的失望。這大概跟我們起了大早卻沒有看到日出有關。是我提議的要去湖邊看日出,而那一天是陰天,是個很冷的陰天,我沒有帶御寒的衣服,而魚顯然也穿得過於單薄。我們把所有能穿戴的都套上了身,仍然不能抵擋住刺骨的寒意。摸著黑,咬著牙,看著黑朦朦的山,灰禿禿的水,在我們面前,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卻總免不掉一層陰涼和灰蒙。是出於御寒的目的,我們開始沿著湖邊的棧道往冰川的方向,湖的盡頭走去,起初有魚同行,而後就剩下了我自己,我是用腳一步一步的丈量出了湖的長度的,大概只有3公裡長。湖的盡頭與冰川銜接的地方是些石灰板一樣的地塊兒。本想繞湖一周,卻發現湖的對岸有段路是不通的。站在湖的盡頭再回頭看壟斷了LAKE LOUISE的酒店CHATEAU LAKE LOUISE,除了夠氣派之外竟沒有別樣的感覺,方方正正的像堵牆,從那堵牆的窗口不停的有閃光燈爆出的光,仿佛在提醒你這個早晨還有人和我們一起看湖,不同的是他們不會覺得冷。

魚用很不信任地語調問我:這就是路易斯湖?是加拿大最美的地方?我點頭的時候,心中,也有困惑。難道真的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嗎?

天完全放亮的時候,我已經完成了對路易斯湖的丈量,寒意開始淡去,然而我們都沒有看到太陽。我們開始期待著,這一天,我們還能看到陽光下的路易斯湖。或者能看到一個符合傳說的境界。

正午的時候,我們從EMERALD LAKE折回身來,我們終於看到了刺目的陽光,而整個湖水,頃刻間泛出碧綠的色彩,比早晨灰朦朦地看起來,好多了。而我們終於能感覺到它的完整,還是在爬了6。8公裡到了山頂之後,俯視下來,路易斯湖顯得那麼安靜和從容,很是精巧,就像個害羞的孩子,露出綠綠的細長的一張小臉兒,靜臥在蒼翠的山腳下,兩側的山峰,左右兩側拔地而起形成陡峭的峰尖,突兀的插入雲端,相鄰的兩側又緩緩的伸展開來,形成一大塊山腳平地,正好CHATEAU LAKE LOUISE就建在那裡,它像個門神,守衛著瞌睡的孩子,它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湖是在那一側最開闊,然後被兩側的山峰夾著,越來越窄。兩側的山峰開始緩緩升高,變成峭壁,繼續延伸又形成一道道的疊障,海拔低的峰巒被桔黃和翠綠的植被點綴著,海拔高的峰巒就只能見到緞子般的積雪,冰川就懸掛在收縮得越來越緊,延伸得越來越遠的湖的盡頭。冰川和酒店,它們目光的焦點就是那個碧綠的路易斯湖。登高而往遠,路易斯湖這時才盡收眼底。讓我們震撼的其實並非湖色的美,而是我們站在了山巔;感動的是自己終於沒有放棄,歷盡艱辛地爬到了山頂,總算不虛此行。

山頂有家茶樓,供應簡單的茶水和小吃。我們就坐在茶樓裡喝茶看風景,平日裡並不喜歡的一杯劣質的茉莉花茶,在那裡竟喝得津津有味,感覺很舒坦,最重要的可能還是它帶來了溫暖,在這個陰冷的山裡。在我的心裡一直有個疑問卻忘了問,那個賣茶水的女孩兒,她每天是上下十幾公裡去上班還是就住在茶樓裡?我問魚,如果讓他在那裡賣一輩子茶水他會不會願意,他想都不想就說不願意。而我,竟真的想,留在那裡賣茶水賣上一輩子。

WATERTON國家公園

對路易斯湖的失望,讓魚失去了繼續長途跋涉的熱情。在我的軟硬兼施下,他才同意繼續往南開出300公裡到位於ALBERTA省西南腳的WATERTON國家公園去看那裡的湖。這是加拿大最小的國家公園,也是國際和平公園的一部分,是300多公裡不設防的一段邊境,美國的那邊就是美國的冰川(GLACIER NP)國家公園。我們一路行駛在廣闊的平原,眼底不斷地掠過牛羊,牧場,村莊,還有風車。直到靠近公園,洛基山脈像是突然撅起於萬畝平原之上,WATERTON LAKE就鑲嵌於峰頂之中,四周,環繞著古老的冰川。加國這邊全部的風景就是那個被分成了三段的WATERTON LAKE,而最美的就是UPPER LAKE那部分,還有大部分是落在了美國境內的。

WATERTON LAKE的一端,是我們落腳的平原,感覺上就像個為了能把這個湖看得更清楚才修出來的壩。站在壩上,湖就盡收眼底了,側看,仿佛諸多個山峰都把它們的腳趾伸進了湖裡,然後每個仿佛都不想前面的遮擋住自己的視線,努力外伸的除了它們的腳趾還有脖子,所以湖就越來越窄,湖水的層次也就越來越復雜,遠眺就只能看到朦朧的山而看不到水了。走下大壩的斜坡,近處的水卻清得可以看到石子的河床和茂盛的水下植物,連枝葉都一目了然。水,是深幽的藍,山是墨綠的翠。整個圖畫因著分明的層次,變換的色彩和融合的山水,而被我和魚認定為此行最美的一個湖。

開闊的地方,似乎是個小魚村,停了些小船,想必夏天的時候,這裡是泛舟的好地方。

那個THE PRINCE OF WALES HOTEL(威爾士親王酒店),最多地出現在風光明信片上的酒店,像個童話裡的城堡,屹立在湖邊,最開闊這頭的壩上。被魚稱做鬼屋。我們到的時候,它已經因為淡季而關閉了,從窗子望進去,餐廳裡的桌椅板凳都被罩上了白布,甚至一些一人高的裝飾性植物也不例外,加上魚不斷地說:晚上的時候,外面有點星火,裡面點上兩三棧忽明忽暗的燭台,風一吹一吹的,表情還故做玄虛狀,說著說著,我也覺得它的確像個鬼屋了,尤其,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風很大。全部的道具其實就缺那兩三只忽明忽暗的燭光了。我們,是那個傍晚,酒店門前,僅有的游客。

魚從防火梯爬了上去,爬到了酒店三層的露台上,拍了UPPER LAKE的全景。看著他矯健如猴子般地跳上串下,心理說不出的羨慕。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男人?做女人也罷,還做了個要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有殘疾的女人。我的外科醫生曾經在第一次術後很輕松地對我說,什麼都行,一個月後你就和好人沒兩樣了。我聽了他的話,過了一個月,剛拆了繃帶就開始打球,結果,上的夾板竟然斷在了裡面,只好又開了一刀,然後他就一改輕松的語調很嚴正地警告我:你一年半載的不能再做任何劇烈運動了,至少三個月內不能打球,這個冬天不能滑雪。我的醫生仿佛絲毫不慚愧自己的醫術,而把所有的責任歸罪於我太不老實了!

我們在那個湖邊耗掉了很多的膠片,那是我們認可的此行最美的地方。也許是因為它的偏遠,靜逸,也許因為它被人們遺忘了。它的美,是種不被注意,也不被騷擾的完美。我不很清楚自己喜歡的是什麼,留戀的又是什麼。但我確定,我一定會再回去,在鬼屋營業的季節,踏踏實實安安靜靜地去住上些日子。

宿營的經歷

因為天氣轉涼,多數的時候都是要住酒店的。而為了測試我在加國新買的帳篷,我們還是決定在WATERTON的那個晚上,宿營。宿營地就在湖邊。這是魚第一次自己搭帳篷。看著他很認真地看說明書,我不由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宿營時的情景。這才發現魚遠比我知道的手巧和能干。幾乎不用我幫手,他一個人就搭起了帳篷,然後生火,烤肉,全是他的事,而這些竟都是他生平第一次做。我倒只有洗洗涮涮打下手和等吃的份兒了。而他歸整東西的習慣,也出乎意料的整齊和規矩,完全不像個很隨便,很沒有計劃性和目的性的男人。

那個晚上,沒有月亮,星星顯得格外明亮。是魚提議去湖邊看星星的。他就那麼整個地躺在湖邊的石子上,如果不是我叫嚷著冷,他大概可以那麼躺上一個晚上的。他說他從來不知道天上有這麼多的星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站著的緣故,我不覺得哪顆星星在閃爍,卻覺得整個星空在轉動,隨風漂浮,我恍然間想起,竟已很久很久沒有看過星星了。曾幾何,自己最喜歡的就是看星星,一個人,坐在海邊的岩石上看星星,聽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年少時,還自比為流星,不求永恆但求存在的那一瞬間耀眼。而如今,仿佛那都是很遙遠很遙遠的夢了。看星星,仿佛是種奢侈。這樣的麻木是怎樣的忘卻抑或衰老?

早晨起來,才發現我們宿營地的周圍,滿目望去都是耀眼的已經變成了金黃色的楓葉,山也被暖暖的陽光照成了金黃色,黃得刺目,黃得不真實。有那麼一刻,我以為走進了童話。

在我忙著煮早餐的時候,魚在一邊,已經把帳篷收好了。他的動作是那麼麻利和安靜。沒有絲毫的怨言,也沒有任何的浮躁。自然中透著沉穩,一舉手,一投足,都毫不凌亂,有板有眼。看著他那一刻的背影,我才真正地感到有他同行是何其幸運。他是個會默默地去做卻不要你領情,不給你壓力的人。他能做的他不會表功,他不能做的,也絕不會逞強。魚是個很好的玩伴。

回到BANFF

決定了不去JASPER,BANFF就成了我們的最後一站。BANFF國家公園是加拿大最早的國家公園,確立於1885年,正式命名於1930年,也是世界第三大的國家公園。

FAIRMONT真是家極過分的酒店管理集團。在BC省,它旗下的酒店都占據著最美的風景點,VICTORIA的THE EMPRESS,面對的是INNER HARBOR;路易斯湖的CHATEAU LAKE LOUISE,建成於1925年,更是包攬了整個LAKE LOUISE;班夫的FAIRMONT BANFF SPRINGS,建成於1888年,改建於1928年,座落於SULPHUR MT的山腳,旁邊就是弓河瀑布(BOW FALLS)。無一例外,酒店本身就是一道傳奇的風景。

大概是當年瑪麗蓮夢露主演的《不歸河》把外景選在這裡,這條瀑布得以一夜成名。看過這部經典愛情影片的人,大概都不會忘記,就是在這個瀑布下游湍急的河流上,夢露和她的情人,乘著木筏與印第安人槍戰的壯闊場面,這條河(BOW RIVER)也的確是條不歸河,橫穿阿爾博塔省,最終流入了太平洋。

這些酒店的正常價格,都在每晚500加幣以上。魚抱怨我農民,沒有把酒店訂在CHATEAU LAKE LOUISE或者BANFF SPRINGS。那個季節,CHATEAU那家酒店背湖的房間是499而面湖的房間要999。魚對此毫不驚訝。魚有時的奢侈是我不能認同的。但也許正是他這樣的性格,讓他看起來憑添了些浪漫的氣質和瀟灑。我是不會大頭到要用正常價位定酒店的人。如果我一定要住在CHATEAU,大可冬天的時候去滑雪。冬天有折扣的時候,三天兩夜的一個滑雪的促銷計劃,只要399。

我們終於只是以一個過客的眼神把那些酒店留在了底片中,期待有著一日,可以做回房客。魚說這並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你要想得開,才能住得心安理得,住得很享受很泰然。在富人,這肯定不難做到,但窮人,除了魚,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做到,至少我做不到。

看湖是我們,確切的說是我,最熱衷的事情。一個橋,一個水,是我最愛的風景。橋總是給我無盡的想像空間,而水總能讓我安靜下來。這一行,算是如我所願的我們一直在走橋,一直在看湖。

回到BANFF,最大的湖是LAKE MINNEWANKA,自然是不會錯過的。那個早晨,我們頂著晨霧去看這個大湖,我們又是僅有的游人。這個湖,大概是生錯了地方。在我們這一路看了太多得天獨厚的湖之後,它顯得異常的平淡,加上上天也沒有特別的眷顧它施舍給它一絲讓它絢麗起來的陽光,灰色就成了它唯一的色彩。更不幸的是,這一天,魚的身體狀態很不好,忍著痛,他對所有的景致都失去了興致。雖然他沒有責怪我,然而卻是我的錯。我炒了太油的飯,讓魚的胃開始絞痛。而他一直忍著不言不語。這讓我更加的內疚。魚說這個秋天的旅行,他經歷了很多從來沒有過的感受,包括痛到夜半不成眠。這是在他好了之後當玩笑說出來的。而我的歉意,卻只能埋在了心裡。

多出來的時間讓我們能放心地想怎麼走就怎麼走,想哪裡停就哪裡停。我們就是這麼走進的BOW VALLEY PARKWAY,一路沿著BOW RIVER,從BANFF慢慢地往LAKE LOUISE開,一路走,一路停,耳邊反反復復地聽的都是陳曉東的那首《比我幸福》。魚有時會指點我怎麼采光,怎麼框景。我一直奇怪同樣的背景,他拍出來的照片,色彩總是比我拍出來的亮麗些。但對於他框景的構圖,我一直不很認同。我覺得每個人的側重都不同。也就是審美觀吧。

最後的風景

魚不喜歡趕路。一天開800公裡在我看來是很正常的事,對魚,則是不可思議的自虐。故此,我們提早一天趕到了REVELSTOKE,一個途中的小鎮。我們因此錯過了路易斯湖的落日,那是我心底最大的遺憾。魚是有心想成全我的這個心願的,然而我卻不得不考慮他的勞苦。落日之後再趕2,3百公裡的路,是很痛苦,很殘忍的事。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這麼要求他。

我們當時並沒有意識到,最後的風景,不是路易斯湖的落日,而在魚選定的那個小鎮。這個小鎮,讓我看到了另一個世外桃源。

一清早的大霧,把一條哥倫比亞河(COLUMBIA RIVER),籠罩得像人間的仙境。看著飄飄渺渺,濃濃淡淡的晨霧繚繞在腳下的河裡,山間,林中,萬物仿佛都生了煙,真實和不真實在一剎那間讓我們忘了自己是在人間。那個早晨,我們繞著那條河走來走去,長久地不肯離去。直到太陽的光芒毫不留情地照亮了大地,晨霧消散在那肆虐的光芒中,山露出了全臉兒,樹看到了根基,小河也綻露出了活潑,橋也結結實實地跨在河岸上,一切都開始真實起來,我們才開始踏上回程的路。而腦中,永遠也抹不去的是這最後的早晨的最後的風景。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早晨我看到的那個牧場,望不到邊的柵欄圈著松散的牧院,草場上蒙著淡淡薄薄的一層晨霧,草是那麼青那麼綠,遠處,一匹白色的駿馬在晨光中散著步,那麼悠閑那麼儒雅,那幅畫面,美得就像夢境。

魚嘻笑著問我:是不是以後要改改你走路的習慣了?魚對我要走遍所有的國家公園的計劃不屑一顧,對我把地圖精確到每個彎道的習慣更是斥之以鼻。他一直堅持最美的風景就在不為人知的小鎮和山村。而往往迷途中的收獲要遠遠大於你明確了目的地的奔波。我不能說他不對。不知道是他總迷路才得出了這樣的心得還是有了這樣的經歷後更加深了他對於無目的無目標無距離無方向概念的旅行的執迷,反正,結果是一樣的,他的隨心所欲的確是總有些意外的收獲的,然而,他總是走丟。除了沒有動用警方送他回家,其余的辦法他都用過了。我也不能完全的同意他,尤其,他對待什麼事情都是這麼的隨心所欲,無計劃無章法。畢竟我們不可能永遠都在迷途中等待意外的到來。可以說,意外的驚喜,和崇拜一樣,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無知。

是旅行就有終點

回城的路,我和魚之間的默契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越接近城市,我們也就越接近必須去面對的那個現實的世界和回到必須習慣的日常生活。

為魚送行的宴席已經擺在了一戶亮著燈的人家,一個個熟悉的,生疏的面孔,都洋溢著同樣熱情的笑容,祝酒的辭令很快帶出對我們這孤男寡女同行一路的好奇,和對我們沒有演繹出什麼風花雪月的事的遺憾。這大概更進一步地驗證了我們兩人都是適合做兄弟而不適合做情人的人。這樣的同行,其實很難得。

對於完全沿著不同的人生軌道行走的人,唯一的交點就是旅途中走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而終究,我們還是要回到各自正常的軌道上,繼續走自己的路,活在固定的地方,過所謂的正常的生活。大部分的時候,人,都是要一個人走路,一個人生活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任何一段旅行總是有終點,該結束的時候,總是要結束的!在結束的時候,我由衷地感激魚,感激他能如此辛苦地陪我這趟秋天的旅行;感激他成全了這個期待了很久的夢想,感謝他,一路的照顧。

洛基山脈,我們的旅行在這裡告一段落了,但,我們一定會再回去的,在不久的將來。


精選遊記: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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