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裡是成都武侯祠邊上新修的明清街,跟前些年在杜甫草堂裡修了游樂場一樣,同屬新增的旅游景點與熱點,作為開發本市旅游資源的樣本。那天我和同桌約上組長在錦裡見面,算是本市人民支援本市建設的具體表現。同時又告誡組長一定要帶上足夠多的鈔票好為我們買單,畢竟像組長那樣長得難看的能請到比他好看數倍的美女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錦裡應該說更有蜀都風格,因為緊挨著武侯祠旁免不了會到處都掛著劉關張外加諸葛亮的招牌,不是張飛牛肉,就是劉備草鞋,諸葛亮也有絕招,各色羽毛扇也擺上櫃台上待價而沽。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蜀繡的全程制作過程,遠遠地就擠滿了人民群眾,我們三個好容易才擠到剝繭抽絲的姑娘旁,看了個仔細,她們靈巧的雙手在水裡已泡得泛白,迅速地將絲抽出再理成線團。突然想起此種場景在什麼地方見過,原來蘇州同裡也有這一幕,只不過是換作了蘇繡的制作過程。
聚會其實不是為了看看明清街,更不可能是緬懷那些打得個熱鬧的蜀國人物,而是敘敘舊,聊聊天,談談多年前的少年情懷,包括一些初戀及暗戀的陳芝麻往事。我們隨機挑了間茶樓坐下來,也就順便欣賞了一下牆上貼著的西藏及青海風情畫,讓原本充滿三國氛圍的茶樓又多了些異域風情。進藏嘛,都會將成都作為一個最佳的中轉站。
同桌買來鴨腸與烤排骨,組長叫來一壺好茶,三人坐在二樓上像多年以後的大爺太婆一樣擺起了龍門陣。我們當然不會聊到解放前的諸多往事,而是暢談著高考前的積極備戰。沒有什麼革命戰士的英勇就義,也沒有隆隆炮火和槍林彈雨,只有備戰前厚厚的書本以及偶爾在書本間若隱若現的回眸一笑。最後組長總結出,諸多同窗已經後繼有人,而部分同窗還尚未啟蒙。同桌接著他的話說,世界應該保持物種的多樣性。組長又閑扯到他那年失戀,曾對著薛濤井說,感情就像一口井,不小心跳了進去,就出不來了,不是不想跳出來,是無力跳出來。同桌又曰:世上本無井,跳得人多了,就有了井。我眨巴著眼睛看看她,再看看組長。接著又看了看對面的茶樓,其布置大致與我們相同,不過是椅子換成了沙發,沙發上坐著的茶客比我們更年輕更懂得怎樣花錢。茶樓下面的小街也盡收眼底,就連旁邊烘烤攤上的收錢小工,正津津有味地數著鈔票也讓我們看得清清楚楚。突然間恍惚出現古時小姐拋繡球的場面,才覺得古人成婚其實很簡單,只需媒婆上門,父母同意就基本辦妥了,那像現代的人們,都常常處在分不清倒底該愛誰的問題上,總是游離在諸多愛我的人與我愛的人的具體感情糾葛中。噢,原來世上本無事,只是想的做的人多了,就有了事。
總結完了情海路漫漫,人也疲了,說不如錦裡三結義,他年若是各自成家立業,再加上家有醋妻或醋夫,哪有今日今時單身時的暢所欲言呢?
暢所欲言之後,我們就隨著大流觀看街道兩旁的燈籠,成都每年照舊的燈會廟會今年就一起擠到了明清街上,小吃成了我們的最愛,除了夫妻肺片,肥腸粉,龍抄手,鐘水餃等等,還有最具地方特色的糖餅,可以憑著運氣轉上幾圈,圈到什麼就是什麼,盡管我和同桌基本屬於送錢那類(好運的人一般通常轉到龍),但還是忍不住如十歲孩童般,轉上兩手,每人就各持一把小鳥和桃子,在人流中得意地舔著。組長又申言有我們兩個吃像這麼難看的姐妹,三結義就是讓他中了我們設下的圈套與陰謀,此後將無顏再見川鄉父老。同桌又安慰道:人生的痛苦,一半來自自尋煩惱,一半來自自作多情。
告別了錦裡,組長想再送我們一程,雖然散多了人生宴席,但也是次次余香滿懷,我理解那段曾經的故事。坐在出租車裡對組長揮了揮手,司機卻放了首“明明動了情,卻又不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