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賬體之金陵春夢

作者: longwencan

導讀流水賬體之金陵春夢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我是遠沒有這種層次的省悟的;我還知道一本書的名字就叫金陵春夢,因為不知內容如何,也就無所謂避諱;游記命名為金陵春夢,就像所有淺薄無知的小女子一樣,看見漂亮的衣服,抓過來穿,全然不顧自己的氣質了。 一大早5:00起床,腦子裡空白地激蕩,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原來我要上南京去啊!和partner見 ...

流水賬體之金陵春夢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我是遠沒有這種層次的省悟的;我還知道一本書的名字就叫金陵春夢,因為不知內容如何,也就無所謂避諱;游記命名為金陵春夢,就像所有淺薄無知的小女子一樣,看見漂亮的衣服,抓過來穿,全然不顧自己的氣質了。

一大早5:00起床,腦子裡空白地激蕩,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原來我要上南京去啊!和partner見了面,一起步行上汽車北站,partner很樸素,兩個人有說有笑的

我們走的是寧杭高速公路,三小時四十分,100元錢,可是性價比不錯,車子行得極其平穩和舒適。路過了衛崗乳業的工廠,那是頗大的一個攤子。在城市的副郊看見高大的城牆,有冬日裡蕭瑟的高樹作著陪襯,很貼心的溫暖了一下,這就是整個南京之旅的基調了。我們在中央門車站下的車。

南京之行正式開始了,很奇怪,從看到它的第一眼起紋燦就有種淡淡的歸屬感;南京有繁華的市井,和並不喧囂的市聲,老百姓們穿著樸實而不事張揚,各自帶有一種平和泰然的神情。女子的容貌普遍的不出眾,卻幾乎都端莊周正,讓人想起宮廷命婦來;男子的穿著以青黑為主,有很實在而好看的福態,很多人長著一張明代的方臉,像水洗過的漆漆黑黑的頭發和眉毛,長的眼睛,紅的嘴,白的臉,都很像我要找的人。實際上可以說,來南京的一半目的就是為了見他。這天的天氣很好,中午見到很好的陽光,我們就立在公交站台上,和頭發花白的老南京們打聽打聽些城南舊事,我們都是那樣的年輕,背著背包的旅行者,說很好聽的普通話:我喜歡這樣的對比,它讓我想起MTV畫面。

好容易見到了租房子給我們的人,他是個很書生氣,有些靦腆的中年男子,語速平緩,和這南京一樣。我們被領著來到了位於程閣老巷的住處,住處很不錯,足夠舒服了。

下午去看玄武湖,我們先到了位於漢口路22號的南京大學,這裡是我曾無數次魂牽夢繞的地方啊。南大和想像中的一樣,有很濃的文理氣,像端莊而不治產業的舊貴族,浙江大學興興轟轟的。南大的前身是金陵大學,原是美國人辦的教會學校。金陵苑裡有很民國的書卷氣,我總覺得陳香梅和陳納德之相識相戀應該在這個地方,當然也有可能在東南大學,即當時的中央大學。

我們給它的地標樓(landmark)拍照,選了一個很別扭的角度——相機是斜端的,為了避開其後一暴發戶式白楞楞的高樓;看見這個情景我心裡倒是有異於常的寬容。南京畢竟是個大城市啊,我們既然愛它,就試著去充分地理解它吧,不要聲嘶力竭或咬牙切齒地爭辯什麼。

這個地標樓造得很有教會氣(頂上紅五星的位置原是放著一個十字架的),常春藤爬得很壯觀(把樓的灰白襯托得柔和),夏天的傍晚一定很醉人——生機裡彌漫著美式的憂傷。我站在草坪上給partner照相,旁邊一江蘇婦女就衝我大聲喊過來,要我不要踩那草坪,我當時心裡很gentle,也很柔軟,很乖地下來了,我是一個很好的旅游者啊!

這時走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科學工作者,我恭敬地喊他老先生,他很樂,興致勃勃地講起南大和東大的淵源來,一口很mellow的南京話(我發現南京話是可以用mellow來形容的,普通話的底子,很有韻味的聲調),最後還指點了上台城的路。(途中我們步行經過了鼓樓,很莊重氣派的明紅色,鼓樓公園是免費的,其時在舉行南京老照片展覽)

我們後來坐車到了玄武湖的東南角,途經北京東路,那條路上的水杉(?)真是苗而挺秀,齊齊整整的,有一種冬天的淡泊意境;partner看到了東南的後門,興奮地叫嚷;我看到了南京外國語學校,新派的建築,很溫暖的粉洋紅色,想起我要找的人來了,如此如此,覺得自己有一種又臭又硬的鄉氣。太平門那條路通往梅花山,其時已打出南京國際梅花節的廣告牌,寫了好像什麼“金陵紅梅俏”,梅花節期間還有外國的歌舞團參與,越發有生氣了,真為南京高興!

我們又拐入環湖路,真是旅游淡季啊,稀稀拉拉的兩三個人。有一個外地民工模樣的人,悠閑地靠在湖邊斜坡上記著東西。樹木很高大,頂上的枝條又細又密,鳥兒在上面作了舒適的窩巢——這些玄武湖的可愛鄰居們!

湖水很清明,湖面不大,比起西湖那種使人勉強透氣的甜媚,玄武湖自有脈脈的溫情在,讓人想起宋詞的一句:玉容知安否?晚些時候不時有下學的學生騎車經過,還有情侶,你儂我儂,人讓湖水有了細致的情感。南京人不事雕琢,只把沿湖的路修得寬而舒適,而西湖精明得多,她懂得怎樣吸收元素取悅人,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玄武湖的樸實厚道。

九華山隧道正由中鐵某局在營建,一派工程氣像,因為時間的原因,玄武五洲也沒有去看。

我們沿九華山登上了台城,先要上好幾段高高的石階。城台很寬闊,向前蜿蜒著,近處看見九華山上的某塔,遠處看見雞鳴寺塔;透過垛口看湖景別有味道,傍晚時分那些小洲上開始亮起白白的小燈,顯得素氣,我向來不喜歡山水風景處紅紅綠綠的夜景,搞得讓人血壓驟然升高。

城磚很古了,其上竟然有陽文刻出的燒制年代,制造州府(我驚奇地發現很多上面竟然有“吉安府”的字樣,吉安在贛中西,是我媽媽的家鄉)台城還有好幾個藏兵洞,用鐵門封死了,不過只需瞥一眼便知其是超級肚子。走啊走,終於在一小紅樓內發現了向下的階梯,唱著贊美詩沿石階往下飛跑,驚動了小紅樓處的管理人,我們沿青幽幽的石階向上望,只見一個中年男子疑惑地站在高高的門洞前,背後透出昏黃的燈光,像長長舷梯盡頭的天外來客,當然可能他覺得我們像是天外來客。

然後我們悄悄地翻了欄杆回到馬路上,心虛地跑到管理處問了一問,這才知道白天從這個口上台城是需要10元門票的,我們不自覺地逃票了!

走一小段路到了雞鳴寺,該寺地勢頗高,暮色中很特出,從建築上看也幽深古樸,天色太晚不得進入參拜,很遺憾。

然後我們沿北京西路走,在鼓樓廣場沿正北拐,上了繁華的湖南路,這天湖南路上格外熱鬧,有舞獅子的,有擂大鼓的,很多小頑童都跑上鼓台去敲鼓,那個好脾氣的老先生只有站在下面干著急,我們也混水摸魚上去敲了一陣子,整個氣氛很像《大明宮詞》裡的上元燈節,有一種盛世的人情味。

我們在獅子橋小吃一條街上喝了回味鴨血粉絲湯,說白了就是鴨下水,料很足,味很勁;尹氏雞汁湯包極其甜膩;在京城葫蘆王買了很粗壯的糖葫蘆;買了一雙休閑女鞋——有了一雙好鞋就可以隨意地四處走走了。

出湖南路我們坐車到戶部街,充分見識了一南京公交司機開車之生猛,東突西闖,像在超越中的F1,我們到戶部街站正要下車,誰知他心急如焚,車門一晃馬上就要開走,我們打幾個趔趄幾乎摔倒。

這一天暴走南京。

第二天我們出程閣老巷,沿洪武路往北走,道路很整飭,商場建築也很和諧,一派都市的生活氣息;洪武路的北端是進香河路,又是挺秀的水杉,給東南大學作了很好的氛圍鋪墊;這是一個溫暖的日子,陽光很和煦,讓我想起《時時刻刻》(the Hours),梅麗爾.斯特裡普就是在這樣一個好天氣裡買花的,所以我也找了一個路邊小攤,攤主是個,照毛姆的話來說,陽光到散發著臭氧氣味的帥小伙,花們擺放得很整齊,郁金香有很多品種,我最喜歡正紅色的,雋美;我買了三支,用報紙包著,很輕快地走,花是要送給那個方腦袋的南京佬的。

我們沿四牌樓巷進入東南大學,它的大門很像總統府,民國氣,大道兩旁栽著梧桐.(marvellously elegant!)校園老派,建築和空間都開闊得奢侈;partner見到了她心神往之的建築系館——東南大學中大樓;那裡有真真建築系的高貴氣味,安靜,poised,看得出學生的基礎很扎實,不拘一格的個性;專教裡有才氣的凌亂,一個學生在櫻木花道的畫像上寫,“白痴般的追尋”,後來讓我想到了自己。

出東南,走北京東路,不久便到了南京外國語學校。那個學校管得很嚴,學生出入憑證件,校服很漂亮,男生女生的臉都顯得清俊,我要找的人當年也應是這樣的吧。找他很費周折,最後聯系到了他的高中語文老師,給了我一個手機號呵!

沿龍蟠路,又折往長江路,在總統府的高牆下(修車攤上)租來了兩輛自行車,頗為破舊,不過坯子還不錯,一永久,一鳳凰;修車人有年輕而慧黠的臉,不過人很樸實,我們各給100元的押金,結果他在憑據上連百元大鈔的號碼也工工整整地抄了。

在這個高牆下,修車攤一字兒排開,一個修車人還是老兵,身著吊兒郎當的舊軍衣,一只退役軍犬陪在左右,一切總讓人有興亡之感,當然也是好事啊,“總統府終於從神壇上走下來,如此近距離地貼近了民生”(仿余秋雨語)。

我這人只對蔣介石時期的總統府感興趣,太平天國那一塊幾乎就沒怎麼看,只是把它殿中一副很有趣的對聯抄了一抄,上寫的是“天命誅妖殺盡群妖萬裡河山歸化日,王赫斯怒勃然一怒六軍介胄逞威風”,有農民氣的可愛,和草莽英雄的豪邁。

筆直正中往前走,最終到了國民政府的辦公樓——子超樓,摟顯得簡樸,但大氣莊重,層高顯示了不凡的氣度,這一點和韶山的滴水洞是一樣的,而且我猜想北京也是一樣,只有暴發戶才會用珠光寶氣來掩蓋自身的蒼白和內心的局促。

“我看見他們古雅的手筆,恰好表現了你的秀美”。

宣傳部部長(?)胡漢民,照片上看是個很清逸的年輕人;國民黨號稱“文膽”的陳布雷也有中年的書卷氣和雍容。國民黨的文采是很好的。《遼沈戰役》中蔣介石陪陳布雷走過的那條幽深的長道不知在哪裡。

我還冒險爬過欄杆,到老蔣的辦公室裡轉了一轉,躡手躡腳的那個亢奮啊!partner在外面守門。老蔣辦公室、會客室都不大,色調倒是凝重。我想像當年國民黨官員們,聽蔣總裁訓示時那種斂聲屏氣目不斜視的情景,尤其是湯恩伯毛人鳳他們,心裡暗自好笑。

我扶著老蔣的大背椅照了張相,當然,一切所見應該都是復制品。

這次有做賊的感覺,partner教育我以後再不能這樣了;而我當時有一種未開化的,uncivilized快樂,像偷了燈油吃的小耗子,當然現在回想起來這種行徑是很可鄙的。

後來我轉往西邊,在孫中山的紀念館待了很久,這個館很不錯,資料翔實,蠟像逼真;孫真真是一位有赤子之心的革命者,a real statesman.

煦園,孫中山任臨時大總統時在此辦公,園子本身倒一般。忽然想起《開國大典》來了,解放軍戰士,唐突地在園子裡闖,在煦園長廊裡隨處就寢,還剪了地毯當被子蓋,被劉伯承鄧小平他們阻止了,當年的解放軍戰士真是憨得可愛。劉伯承是解放後南京的第一任市長,我想他跟南京的氣質是那樣的契合,儒雅無爭,平和中有大智慧;南京的市長若讓了林彪來當,真是不可想像。

我後來在總統府進門的大院裡等partner,院子空曠得很,暗紅色幽深的廊道,蕭瑟的冬樹,漆烏的大鐵門,天色晚了,空氣開始變得寒澈,我想像著蔣總統或李代總統乘著小汽車往台北去的情形。

等來partner,我們騎車上夫子廟看燈會去了,因為這天是農歷元宵節啊!人忒多,在友好的擠中,我們還不時看見了朝氣勃勃的南京大學生。夫子廟的燈光恰到了好處,少一分不夠氣氛,多一分則俗媚了。夫子廟人氣好旺!門前一溜站著裝束齊整嚴陣以待的南京警察,他們穿著藏青色的長大衣,挺括莊重;而杭州警察著緊身的黑色制服,走的是帥氣路線。

夫子廟讓我很懷疑了一下自己的學業人格,我在大成至聖先師孔子像前拜了幾拜就忙去張著嘴到處看燈(不過我記得那裡還同時供奉著亞聖孟子、述聖子思、復聖顏子、宗聖曾子),聞雞起舞啦(雞每喔喔地叫一聲,那個穿著綢褲的祖逖就揮一下劍),九龍壁啦(九條龍顏色不同,突出的眼珠用的是中型電燈泡,一眨一眨的,爪子各自在做定軸轉動,像劃水的某動物)足夠精致而好看了,是以前的老百姓一輩子也看不到的好景像,這時我又想起《大明宮詞》裡的上元燈節來了。

我和partner花了三塊錢,在大成殿前喜氣洋洋地撞鐘。據說,撞一下祈平安,撞兩下祈成功,撞三下祈財富,其時我心裡想,撞一下就行了,我從來不是貪婪的人啊,可最終還是撞了三下。

出了夫子廟我們還是很快樂,轉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收到了他的短信,其時我在一個溫暖明亮的蛋糕店裡,原以為那天是幸福而完滿的。他的口氣已經很強硬了,大意是要我不再騷擾他和他的company,更不要妄想取得他的地址,並且他根本就不在南京。

我當時愣了好一會兒,其間腦子裡一片空白,我回過神來跟營業員擺擺手往外走,開了門,融入了外面的冷風和歡騰的街道。然後我坐在車子後座上衝partner哭,衝往來的人和車流哭,繁華和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partner也哭了,盡是年輕的哀傷。

Laugh and the world laugh with you, cry and you cry alone.

我好歹有一個真誠的替我傷心的人啊。

我們攜手去金陵工人影城看新片《孔雀》,我在旁邊的蘇果超市買了果凍布丁和酸奶,從電影放映開始,窩進座位很不雅地一直在吃,像個九成的太妹。

《孔雀》是一部很適時的片子。我漫漫地看了一種感覺,因為懷有心事,無可記述。

出來下雨了,我們頂著巨大的廣告牌找了車子,飛馳回去。

這一天正式接觸了蘇果超市,印像相當不錯,男收銀員的南京普通話很好聽。蘇果的全稱,據說是“江蘇果品食雜公司”,攜程上有一個甚迂腐的人,對蘇果二字贊嘆不已,說怎麼想得到,我當時看了很好笑,不知他看到蘇墾作何感想,不過蘇X的確是風雅的。

回到住處,發現手中的郁金香早蔫了。

第三天,起個早,騎車上南京長江大橋。我們在程閣老巷的巷口吃了早點,我發現南京人的文法很可愛。兩家早點鋪,各位於轉角的一側,一家正中豎個牌子,上書“這裡有賣(換行)豆漿(換行)八寶粥(換行)酸辣粉”另一家攤子照應這家,也豎個牌子,上寫“第二家有賣(換行)豆漿(換行)八寶粥(換行)酸辣粉”,我總覺得他們的文法顯得正統而迂闊。

然後沿洪武路往北騎,經漢中路轉往虎踞路,其北端是大橋南路,盡頭一段高架上了南京長江大橋,兩邊橋頭堡各插三面紅旗,五六十年代的特色。橋頭堡的窗子開得狹長,像防御工事,可能的確是有戰爭考慮吧。離橋頭堡不遠還有革命兒女的雕像,partner拍了張仰視像,很有生動的氣勢。我們騎行至大橋的東北端放了車子,從一個樓下去便到了北堡公園,近距離看到了其鐵路公路兩用橋的面貌。

南京長江大橋顯然太古舊了,人站在上面能明顯的感覺到震蕩,好像是兩端尤其劇烈些。(紋燦的力學畢竟還不到家,不明就裡)橋面也灰撲撲的,比起秀勁不凡的南京長江二橋來說,顯然是老英雄氣短了。但我看到上面川流不息的車輛,路燈和橋堡上的廣告牌,我知道長江大橋還在發揮著熱量,竭盡衰邁的氣力為南京的老百姓奉獻著福祉,感到很欣慰。

(坐火車回杭的時候,我還聽說到三橋正在興建,這是生生不息的南京啊!)

過了橋就是南京的浦口區了;浦口區有點像我們的三墩,一派郊區風貌,可是房子舊而整潔,浦珠路(?)也修得很好,我們還碰上了兩位騎游的南京老先生,鶴發童顏,他們騎車慢得多但怡然自樂,還跟我們聊聊南大和東大;我想我們真的是少壯派。

在浦口碼頭買票坐輪渡,人兩元車一元;那是兩層的輪船,一層的船艙內壁還貼著謎語!我們走到二層的開闊處。

扶著欄杆,吹著江風,輪船緩緩地起航了,長江的江面很大,江水有點泛黃,浩浩蕩蕩的,我突然想起頭天晚上的小恩怨,自嘲的笑了。

世界是那麼的大, a drifter setting off to see the world。關於大水,以前我之所知,僅限於村裡的小水塘,後來見了貢江,然後又看見贛江、錢塘江,現在見到長江了,將來我還要去看海呢。這時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跟我商量著:紋燦,你看,這樣,不要再作惑於情事,自怨自艾,或傷春悲秋的小女生了吧!

我懷著這樣的好心情下輪船,出了中山碼頭。(後來我才知道,大屠殺期間,這裡做了日本人的屠場,幾千具屍體,鮮血染紅了長江。)

沿中山北路騎車子,不久便到了挹江門,南京城牆和城門給人的感覺是難以言述的,他們給人安穩,讓人心態變得坦誠,feeling assured, 他們有吳哥一樣的潛在的生命。

我拎了一袋芒果在繡球公園啃,讀到一塊方石上刻著的碑文方才知道,這裡是大屠殺後,慈善組織紅十字會收集各處的無名屍體,集中葬埋入土為安的地方。(南京有很多地方留著大屠殺的記憶,連中山陵也不例外)碑末文字大致是這樣:“謹立此碑,藉慰死者,兼勵後人,不忘歷史,振興中華”。我感到一種沉重的歷史責任感的壓迫,覺得自己這樣悠閑地啃芒果有點罪過了。

然後我們沿虎踞路下,入石頭城公園,那裡的城牆又更古些,我想這可是一個談戀愛的好場所,於是神經兮兮的對partner講,無論如何各自找一個南京佬啊,可以帶小孩到城牆下玩。呵呵,很casual的想法,我們騎騎笑笑都沒當真。

Partner在城洞前照了張相,照片都不純粹了,因為城洞處可以看到遠處居民樓的陽台,而不遠處的城牆被截斷,穿過一條公路,我想畢竟我們是今人,歷史啊,回憶啊,文化啊,底蘊啊,固然重要,但統統得讓位於現世的民生。(我走的時候還在想,這附近的居民多麼的幸福!)

沿虎踞路一直往南,拐入水西門大街,再往西走,最終見到了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它在路邊很不起眼,稍一疏忽就容易被忽略掉。這一點有些蹊蹺,因為對於其他的景點如總統府、雨花台,很早就在路口有標示。南京有誇張的道路標識系統,在大的十字路口會豎十字牌,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上分別有三個小牌,自下而上標著由近及遠的三個地點,我從來也沒有看到過這個紀念館的字樣;從好的方面說,作為一個個繁忙的交通路口,每一天,市民要有多少人次看到標識牌啊?如此,長久而頻繁的exposure, 可能不利於培養21世紀的,有健全人格的市民;而另一方面,傷疤也是城市的記憶,唯有銘記歷史,有大恨,才能對城市有大愛啊!攜程上有一段話,是這樣的“只是希望南京人更好地建設自己的城市,至少要讓日本人看一看,當年那個被他們血洗和屠城的地方,如今是多麼的美麗”,每每讓人不勝唏噓。

再說紀念館,設計得肅穆而警醒,色調、建築、雕塑,我是一個對視覺藝術反應頗為遲鈍和麻木的人,依然感受到心靈的震撼。

我最欣賞的是“歷史見證者的足跡”,那是一條不長的銅板路,上面清清楚楚地留下了80多名見證者的腳印,有當年的幸存者,有參與遠東國際軍事法庭起訴日軍的我方工作人員。對於一些投機的跳梁小醜企圖篡改歷史的行徑,南京人已經不屑與其對質了,他們只是安靜地,把事實陳列出來。來,你們來看吧。

銅板路上的腳印深深淺淺,有小腳的老女人的,有衰邁的老先生的,名字下面都寫著歲數,七十多,八十多,九十多,到今天可能很多人已經作古了,我想。當年他們顫顫巍巍地印上自己腳印時,是怎樣一張張濁淚縱橫的老臉呦!

屠城三十萬哪!出門何所見,白骨蔽平原!

哀有很多種,大夫失節,哀到捶胸頓足;寡婦喪子,哀到呼天搶地;高古者,斫梧桐為琴,奏出天底下最清傷的變徵;風雅者,如唐玄宗,聽到風雨吹打遠處寶塔的鈴鐺,想起他的妃子,譜出一曲《雨霖鈴》。可我以為,這些都還不是哀的最高境界。大哀不形,其次不鳴。南京的哀已經化作記憶,抽像成一種符號,衝淡而雋永,只是偶爾觸碰到,還有些心裡的血,靜靜的流淌。南京的哀是可以算作大哀的。我很喜歡的作家沈從文,寫過一篇《玉家菜園》,其中也是大哀。我想南京作為城市的哀,和沈從文作為文人的哀竟是相通的,設計師也很贊。

我承認自己對圖像的敏感遠遠差於音樂和文字。去主館前的道路上,安放著一塊塊石碑,記載著1937年12月某日,日軍於何處殘害我南京市民和解除武裝之士兵多少,我現在還能記起的幾個地方有:中山碼頭、挹江門、江東門、煤炭巷。我在讀碑的時候悲憤不能自已,眼淚流盡,進了紀念主館——萬人坑和資料室反而可以相對平靜了。萬人坑那個地方,怎麼說呢,我總覺得死者為大,陳列屍骨讓這些冤魂不得安生了。

只有在這裡才能最真實地感受到“勿忘國恥,振興中華”的歷史分量,我想這是每一個有血氣的中國人都應該來看看的地方。

參觀完紀念館,我們沿水西門大街往東,轉入鳳台路,看到了集慶門,然後繼續往南騎行到賽紅橋立交,吃了湯團。立交橋下有許多小攤點,賣些小吃、日用雜物,有些零亂,的確影響了市容。南京這樣的地方不在少數。外地人之所詬病的“南京髒”,可能源於此吧,要說別的地方髒,我是死活不同意的(火車站在興建,除外)。我想每一個城市都是既有生活殷實的,也有相對不那麼富裕的人,他們在這裡做些小本買賣,都是很樸實的生計,無可指摘的;至於美化城市環境,切實的改善人民生活,那是政府的事情,而且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總是需要一個過程啊,外地來的游客還請多寬容些吧。

沿集合村路走,再拐向南便到了雨花台烈士陵園的大門,暮色中不得而入,只在門口照了張相。

然後沿雨花路往北,看到中華門,攜程上說它是一座甕城,一看,果然比別處城門壯觀,有一老一小在守城。(很多游客之所謂看城門就是到此)。因是傍晚的原因,我們仍然不得而入,partner和我發揮魯莽無畏的精神衝了進去,那看門老頭在後面喊“小姑娘怎麼能這樣呢?”,他是肯定追不上我們的,我們心一軟,回來了。

城門兩側有高高的石階,拾階而上可前往城台,每隔幾個石階便立著一位明代守城士兵的塑像,孔武有力長劍以待,都是那種方的臉,長的眼睛,讓我很有好感。我私下裡想我要找的人如果在明代,也可以作守城的好士兵。

城台正中立著一只巨大的金雞,把漆漆的夜幕塗染得很有生氣,我又想起夫子廟燈會來,二者代表的帝王氣和平民氣是如此好地統一在一起。臨走時partner給中華門照了相,把金雞也照進去了,還照進去前門守城的一老一小。

然後我們從中華門往北騎行,經中華路、洪武路、進香河路,拐入東南大學聽建築系的講座,主講人很有國際聲譽,叫什麼Friedrich Schwartz(我疑心他是德國人),一口offensive美式英語。他一口氣說了很多,還放PPT,大致是自己的設計心路,著重講了West Street NY的改造和世貿中心大樓重建的靈感(他關於世貿中心大樓的方案在國際一流建築師參與的設計競賽中力拔頭籌)我們坐在前排的地面上,兩個多小時聽了個半懂。

我們後來沿洪武路回的程閣老巷,路過沃爾瑪時進去買了些南京特產,那裡已屬於新街口商圈了。

這天感覺很充實。

第四天才安排重頭戲,鐘山風景區。如何前去的就略去不述了。我記得當天天氣陰冷清冽,鐘山景區內水氣很重,樹木依然令人贊嘆。

我們的路線是靈谷寺——中山陵——明孝陵。在靈谷寺入口處買了80元的年票;第一個看的是無梁殿,明代的大殿,國民黨以之為辛亥革命中犧牲將士的紀念堂。

整個建築是青磚大殿,拱頂很高,壁上刻著這陣亡將士的姓名。大殿內透著一股清氣,倒並不陰森,真正讓人覺得陰森的是蠟像,比較失真,有半人不鬼的恐怖。(只有廖仲愷塑得還像,他的臉實在太有特點了)

正壁的青石牆上鐫刻著孫中山先生手書“三民主義,吾黨所宗,

以立民國,以進大同,

咨爾多士,為民前鋒,

夙夜匪懈,主義是從,

天勤天勇,必信必忠,

一心一德,貫澈(徹)始終。”

整個廳堂看起來相當嚴正,我想國民黨的初期也是讓人敬重的。

然後我進靈谷寺燒香禮佛去了,我是逢廟必拜的呀!靈谷寺的佛像造得大,我觀音、菩薩都一一拜過,這才燒了香出來。

我們是中午的時候到的中山陵,其時益發的陰冷起來,倒是瞻仰的好天氣。通過博愛坊(藍色琉璃瓦的頂,門楣上刻有先生手書博愛二字,愛字是傾斜的),要走480米的道路,兩旁栽著雪松,亭亭如蓋,色翠如墨,只是不時可以見到賣紀念品的小攤點,破壞了肅穆安詳的氣氛,這還是在旅游淡季呢。當然換個角度想,在盡量不破壞主體建築氣氛的前提下,買賣雙方自願交易,各取所需,也算作是偉人身後留下來奇異的福澤了。

在碑堂處我看到譚延闿手書“中國國民黨葬總理孫先生於此”;網上說,它們“深得顏字‘如錐畫沙’之妙,其嚴正精卓的結體,宛如聖人正襟端坐於廟堂之上”。我知道書法藝術,是我這樣的粗人所無法賞識的。

樸素的文字,令人仰止的張力。我對國民黨也多了幾分好感。張治中與共產黨1949年簽訂了和談協議後曾坦誠地對周恩來說:“我們國民黨雖然現在只剩江南半壁河山,但只要吸取教訓,勵精圖治,還是會有新生的一天的。”如若孫先生在世,看見國民黨退守台灣,漸漸氣候凋喪,當作何感想?

我們懷著朝聖的心理爬階梯,據說總共應該是392級,我們兩個數的不一樣,只好作罷;抬眼看到紀念主堂,鈷藍加青蓮的瓦;門楣上從右往左依次鐫刻著民族、民生、民權(民族即平等,民權即自由,民生即博愛)“民生”被鐫刻在了中大門上。我想是孫先生早年懸壺濟世的經歷,使他對“民生為本”有了最透徹的理解,而他的救國動機是醫生式的,他的本質就是慈悲仁勇、有赤子之心的醫生,用理想和人格的力量喚醒國人一道,醫治已染沉痾,老貧積弱的祖國,像對他澳門,或檀香山的病人一樣。

出來以後看見一個小郵局,我們聽說從那裡寄出的信件和明信片都將被蓋上中山陵郵局的郵戳,所以受虛榮心的驅使站在風口裡哆嗦著寫了一個多小時的明信片,末了附上天寒手抖字相不恭敬請諒解雲雲。

最後一站是明孝陵了,它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確認的世界文化遺產。(本來我們想先上梅花山賞梅的,梅花是南京的市花啊,只可惜天冷花沒有開呵呵,花神又不給面子)

通過明孝陵金水橋,走一段很長的斜道,平緩上升,我們筆直走到了明孝陵享殿,(中間還經過了碑堂,烏龜馱著“治隆唐宋”碑,乾隆的字不錯。)三層台上殘留著石柱的基座,訴說當年氣勢之雄大,此時冬風蕭勁,衰草離披,倒也成一景了。

原殿在清朝被毀於大火,清朝的皇帝恩准重建,當然規模要小很多,目前被用作明孝陵博物館。進館前言大致是這樣:南京政府近年來深感明文化之重要,我明孝陵博物館感於責任重大,特搜集整理資料以饗讀者,有不盡之處懇請批評指正雲雲。地道的南京人的憨厚純樸。

前言之後詳細地介紹了朱元璋的生平,圖文並茂,辭采斐然,其中一句很有意思,是我迄今為止見到的感情最飽滿的皇帝介紹:“活著笑飲秦淮水,死後長眠紫金山”一個虯髯客似的平民大英雄呼之欲出,讓我覺得那是和盛唐一樣活色生香的桔紅色年代。

我極想見一見寫這段話的人,他應該是位感情充沛、熱愛南京的老南京吧!

在這個紀念館待了很久,天色黯淡下來,冷風嗖嗖地吹,我們急急走出,不久便到了方城(其上是明紅的四壁,牆體有些斑駁)。方城的正面是拱門,在拱門處向上望見幽深的斜道,像穿越時光的隧道,只在盡頭透著些許光亮。

可以說整個明孝陵景區,當時除了partner和我,再沒有別的今人了,我們唯有和長眠於地下的古人對話,可奇怪的是當時竟一點也沒有害怕,甚至感覺冥冥之中被保佑著。可能因為它是個年代久遠的陵墓,也可能我看了那句“活著笑飲秦淮水,死後長眠紫金山”,覺得很溫暖,覺得大明皇帝朱天子是可以和我一起吃火鍋的人物。我們兩個女孩子就是懷著這樣的心理狀態一步步地接近了朱元璋的安寢之地——獨龍阜。

陵墓沒有被開掘,所以朱元璋具體葬於何處都不知道。我是很喜歡這種感覺的,我還希望人們永遠不要驚擾這位沉睡中的王者,讓他的精魂在安寧和玄秘中默默地護佑著南京城吧。

暮色繼續加重著,我們出來的時候心裡想,如果大門被下班的人關上,我們就要在這裡呆一晚上了,懷著忐忑不已的心情出去一看,那大紅門還開著!門口一個守陵的人也沒有。可是,朱元璋也不寂寞啊,這裡安葬著他的皇後、他的妃子、他的兒子、他的眾功臣們,英靈相聚,他們在地下也會熱鬧的。至少他可以和南面的孫權鬥鬥嘴 ,炫耀一下自己打下的大好河山。

我就這樣邊笑邊騎地到了翁仲路,這裡還有忠誠的文官武將們為朱元璋守著陵哪!文官們誠信儒雅,武將們英姿颯爽,都雕得比較心廣體胖,有漢唐遺風在。我特地在武將跟前照了一張相,希冀著這些明代的武將能替我除一除妖邪,衛佑我那多災多病的身子。

之後是石像路,我總覺得這些神獸更加靈性,有獅、獬、駱駝、像、麒麟、馬,統統別於凡俗;每種各兩對,一對立,一對蹲著(據說神獸是不下跪的),都雕得渾圓而大氣,而比例明顯是不對的,自然界哪有那麼飽滿的前胸?那麼粗壯的腿?我覺得它們都抽像成一股力量;我在這些可愛的神獸面前也多有留影。(打的閃光燈)

這時一位可愛的老先生走過來,很矍鑠而清臒的樣子,我們不知怎地攀談起來,在寒風中談了一個多小時。他一定有感於我們的年輕和朝氣,給我們講了很多國家興亡的大道理,還勉勵我們努力學習科學文化知識,將來報效祖國,末了還領我們參觀神獸,我們交換聯系方式,又是一位可敬的老者!

(坐火車回來,聽一位南師大附中畢業的浙大同學講,在南京,這樣的老人很多,他們深恐年輕人不振奮不上進,所以看見青年男女,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語重心長的教誨一陣子。呵呵!衷心祝願他們平安快樂,頤養天年。)

告別了老先生,我們在夜色和寒氣中騎車離開了鐘山景區,一路上又看見了前湖,想來南京有玄武湖等諸湖,有紫金山,有長江圍繞,真真是世上的第一等了。這裡雖是十朝古都,但都短命,只怕是外人見了如此佳山水,食不甘味,寢不安眠,最後竟痛下決心帶兵來奪了?

這天回去的路線我已經記不太清了,我們路過了南京市的市雕——一只叫辟邪的神獸,它仰天長嘯,淋漓地張大了嘴;我想南京是那樣一個特出的地方,它歷史上的榮耀無可比擬,榮耀所帶來的慘痛更是無可比擬。幾乎每一次的改朝換代,南京都被屠了城;光近代,一百多年就被屠城兩次;日本侵華期間,南京若不是中國的首都,絕不會遭受大屠殺30萬,全城血洗的厄運。如今的南京,早已不是都城,民國的歷史已經遠離,總統府的光環退盡,就連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的日子,也將隨著老人們的次第凋零而一去不復返;照如今的形勢看來,南京將來很可能也再不會是都城。每每想到這裡,我就覺得這是上天的大慈大悲,它終於收回了榮耀的賞賜,決心還給南京城平實的幸福。

May God shed His eternal grace on thee.

Amen!

開學在即,盡管我是那麼的留戀與不舍,我還是很干脆地踏上了回杭的路途,就像我當年背上背包,辭別父母,北上來杭求學一樣。這天我起得很早,收拾齊整,騎車去總統府高牆下的修車攤還了車子,還看望了那條退役的老軍犬。我們打的到南京火車站,一路上,我看過街景,看過樹木,看過城牆,看過了穿梭往來的市民——他們就和我來到南京的第一天一樣,平和而泰然,大概各自在奔忙著各自的幸福吧。我有一個初中的語文老師,前幾年考上了南大的研究生,現在已經在南大教書了。我記得他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有一種文人式的天真和追尋;他原先很賞識我,後來為我那種casualness深深的失望,有一次紅著臉大發雷霆,我當時太不懂事,看他臉色的漸變,想起古人的面白為骨氣面赤為血氣之流,沒聽進去多少。我其時坐在出租車裡,欣慰地想他留在南京真真是得其所了,此刻他說不定就在南京上早班的車流中,或者在街角吃著酸辣粉(三聲二聲輕聲),或者,在城牆下走他的路;我想南京是這樣的寬容和慈愛, 應該可以給他帶來慰藉。

然後就是坐火車,我借了本六級單詞看;一路上經過無錫、蘇州,盡是江南的柔婉和秀美,我想無論是蘇錫常,還是滬杭,都是可以用一個她字來代稱的,而只有南京,是陽性的;其余時間一片空白,我在過度的擁擠中神志恍惚。

我就這樣子離開了南京,回到樹小牆新畫不古的浙大紫金港;兩天以來,我時時想起他,有一種惘然若失的感覺。我在吉安路上騎車,心裡掛念的分明是洪武路;我走在留祥路上,看到的是和我一樣的年輕的臉,於是我認識到,我終究是距南京幾百公裡以外了。我思念他,盡管和他只有三天半的短暫廝守,那些身在南京的日子呦,站在公交車站上數南京臉啦;窩在早點攤上縮著脖子喝酸辣粉啦;拿著地圖向好心的南京市民問路;騎著車子仰頭看樹,轉過一幕一幕的天空;停下車來,讀一讀城門的名字;尖叫著跑下高高的石階;還有元宵節晚上純粹的眼淚……

南京之行還有許多遺憾,比如說雞鳴寺、雨花台,過其門而不入;棲霞寺、靜海寺,根本沒有去拜過;莫愁湖、秦淮河,沒有正式地見到;紫霞湖沒有去;梅花山的梅花沒有開;我先前說的來南京的一半目的,不光沒能實現,反而落個冰冷的收場;可是換個角度想,我的所得是那樣的多,最重要的是,我是那樣的年輕,這次的離去僅僅是一幕終了,誰說我和這個城市只有一次的緣分呢?

一生能有多少感動?在尋找感動的路上,still in my infancy.

紋燦於05年3月3日


精選遊記: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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