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晚點2小時,應該在晚上十點到的火車終於在午夜進站了。我拖著行李疲憊的在鋪位上坐下,整個2A臥鋪車廂安靜異常,沒有人喧嘩,剛剛上車的人找到自己的鋪位後就安靜的拉上簾子,躲在裡面,只剩我好奇的東張西望。相比中國火車的嘈雜,這裡的人們懂規矩許多!印度的2A臥鋪有點像中國的硬臥車廂,所不同的是我們有3張上下鋪,他們只有兩張,在我們平常放折疊小座椅的地方又有兩張垂直於對面鋪位的上下鋪。所有的鋪位都有簾子,拉上就有了一個自己的小小的私密空間。火車啟動以後,列車員過來發臥具,床單和被單干淨的出乎意料,不但潔白,還有淡淡的太陽的味道。我心滿意足的鑽進自己上鋪的小小空間,開始鑽研LP關於瓦拉納西的篇章。不一會就睡意朦朧。睡夢中的我被我頭頂上方的那盞閃亮的照明燈晃得心煩意亂,起身好一陣摸索研究,就是找不到燈的開關,滿心狐疑的我仔細看了左右的鋪位,發現他們的燈都是熄滅的,裡面的人正在做著春秋大夢,燈的開關到底在哪裡?!我這個鄉巴佬可憐巴巴的用手擋著眼睛,跟這盞明亮的大燈做著徹夜的鬥爭。
本應在清晨5點進站的這班列車終於在上午9點抵達了瓦拉納西。我因為火車晚點生怕做過站,4點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被燈折磨了一夜的我從上鋪跌跌撞撞的爬了下去,每隔半個小時就跑去問列車員到站情況。我非常奇怪印度的火車並沒有廣播告知前方到站,更沒有晚點的信息,但是那些印度當地人卻似乎胸有成竹,安然的或睡或躺,似乎沒有人擔心到站的情況。周圍熱情的印度乘客招呼我稍安勿躁,告訴我他們也到瓦拉納西,會帶我一起下車。單獨旅行的好處在此刻凸顯無遺,我也就心安理得的擺起一副似乎永遠都需要被別人關照的乖乖女形像。
終於要到站了,整理好行李准備下車的我偶爾用余光瞥了一眼我的下鋪,發現靠牆有幾個很顯眼的開關,隨手撥了其中的一個,上鋪那盞折磨了我一夜的燈就這樣安靜的熄滅了!當時我的心情簡直就是百感交集!
走出火車站,我幸運的找到一個此行印度最專業的TOTO車司機兼導游—Raj。在得知我居然是中國人的時候,他張大的下巴差點砸到我鞋上,不斷的反復求證:你騙我!你一定是韓國人!說吧!你是日本人!我就差給他看護照了,最後他還是勉強相信了我,然後告訴我,他7年前見到過一個中國人,我是這7年來的第2個。
TOTO在瓦拉納西狹窄的小巷裡穿梭,我徹底被繞暈。本想找一個靠恆河的Guest House,不想在這個旅游旺季,基本所有靠河的Guest House都被預訂一空,就算偶爾有一兩間空房要價也高得驚人,最後只能放棄。在Raj的推薦下,我選擇了離恆河較遠但物美價廉的一處,最大的優點是這裡安靜非常,我晚上終於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安頓下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買從瓦拉納西到克久拉霍的飛機票。前面提到,因為我在德裡制定的行程太過匆忙和緊湊,我算錯了從瓦拉納西到克久拉霍所需要的時間,這兩地沒有直達的火車,還必須坐5個小時的汽車,並且汽車也不是隨時都有,所以一旦火車晚點,我在克久拉霍就基本沒有游覽的時間了。為了不影響後面安排好的行程,我必須放棄火車改乘飛機。Raj帶我來到一個Travel Agency, 我沮喪的得知我能選擇的兩個航班都已經客滿,現在只剩一個公務艙的空位。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a big money question!!商務艙要比經濟艙貴整整35美金,40分鐘的行程機票要130多美金。但事到如今又能夠怎麼辦呢?還好我從Agent那裡得到一個不小的撫慰,印度有一個奇怪的規定:乘客如果不超過30歲,有25%的折扣!這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我在Agent的辦公室裡手舞足蹈,慶幸自己抓住了30歲的尾巴來到印度,真想大聲表揚自己怎麼如此英名蓋世,神算天機!
辦妥了機票,神武英明蓋世無雙的我喜氣洋洋的跟著Raj走出了辦公室,再看瓦拉納西狹窄的街道,也似乎寬敞了很多!接著就是去火車站退火車票了,Raj不愧為專業級司機兼導游,他熟門熟路的帶我來到退票處,在我還在仔細端詳退票單應該怎麼填的時候,心急的他拿過單子和筆,三下五除二為我填好了一切,我就像個文盲一樣在他的指點下在單子的最後簽上了我的名字。前面提到過,印度火車票是全國聯網的,你可以在任何一地購買車票,也可以在任何一地退掉你在別的城市購買的車票。退票費是火車票的25%,很方便。
Raj帶著我這個文盲穿梭在瓦拉納西的大街小巷中,我的骨頭都快被那些碎碎的石板路顛散了架。在我的要求下,Ray帶我來到一家當地人吃飯的小餐館,我在這裡和Ray喜氣洋洋的吃了一頓又地道又便宜的印度咖喱料理。我早就將什麼在印度要注意食品衛生等等的警告扔到了恆河裡,我們在小餐館裡大吃大喝,吃吃喝喝,高興的不亦樂乎。
出發,向恆河出發!Toto在轉過了無數個小巷以後,停在了一個狹窄異常的通道,裡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暈頭轉向的我在Raj的指引下下了車,穿過這個黑黑長長沒有任何照明設施的通道,恆河,就這樣突然就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的眼睛一下子不能適應突然的光亮,腦子更是一片空白,當下就傻在了原地。就在那一刻,我體會到了聖河的含義。
恆河的寬廣讓她看上去更像一個平靜的大湖。
看過余秋雨關於恆河的“我拒絕說她美麗”,想像中的恆河應該是一個臭氣熏天,死屍遍地的地方,但眼前這條平靜清澈的大河果真就是我盼望渴求已久的聖地啊!恆河的神聖和美麗無人讓我無法抗拒,在她的懷抱裡,我無言無語無法思想,就這樣默默的隨波逐流,似乎小船可以一直載著我到世界的盡頭。
岸邊焚燒屍體的Gate煙火繚繞,那是生與死的交界。坐在船上的我傻傻的望著,直到船夫提醒我,已經可以拍照了,我才機械的拿起相機。此刻的我什麼也不想做,只想讓自己融化在恆河的懷抱裡,我也因此理解為什麼那麼多印度人會來此沐浴,這裡真的能夠淨化人的身體直至心靈啊!
天色漸暗,恆河對岸模模糊糊有人影浮動,船夫用難懂的英語告訴我,那是人們用石頭綁住屍體直接沉入恆河。在印度教裡,有5種人是不需要火化的:剛剛出生的嬰兒,他們是神的孩子,純淨聖潔,不需要火化、懷孕的孕婦、出水痘而病故的人、自殺的人和?(忘記第五種是什麼人了,哪位知道告訴我一下,多謝咯!)
黑暗中的恆河映著星光點點,放一盞河燈,許一個心願。今夜的恆河因為我的存在,多了一盞閃爍的河燈,承載了一個中國女孩的心願。
入夜,恆河祭祀表演開始了,岸上的人們和河裡的小船紛紛靠了過去。炫目的燭火和繚繞的煙霧配合著老祭祀沙啞的歌聲和串串銅鈴的節奏,讓恆何更添神秘氣氛。
跟Raj約好早上五點半接我去看恆河晨浴,我便早早上床休息了,能夠關掉燈睡覺,真好!
凌晨5點半,Raj准時在門口等候。走出酒店門口,清涼的晨風帶來了潮濕的氣息,下雨了!整個瓦拉那西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煙雨中。坐在飛馳的TOTO上,我冷的不住顫抖,後悔沒有把北京的冬衣套在身上。
終於又看到恆河了!再次進入那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弄,我卻被大雨堵在了這裡面。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風越來越冷,我從小黑巷裡伸出頭,窺視清晨的恆河,就是沒有勇氣走進大雨裡。我反復地問Raj:這麼大的雨,還會不會有印度人來這裡恆河晨浴?Raj安慰我道:“信徒們是風雨無阻的!” 看來我不是一個虔誠的朝聖者……
Raj看我凍得可憐,冒雨領著我來到一個恆河邊的小茶攤,這個用幾塊塑料布搭建的小茶攤給了我無限溫暖,手握一杯滾燙的奶茶,看著眼前煙雨凄迷的恆河,似乎自己也被融化了進去,成為恆河的一部分。
雨終於停了,恆河邊三三兩兩的聚集起晨裕的人們。他們浸泡在冰冷的河水裡,將手中的小銅壺盛滿恆河水,舉過頭頂虔誠的向著恆河祈禱,然後再將水倒回恆河。每個人的神情都是那麼神聖與專注,包括一邊觀看的我。雖然沒有勇氣走入恆河,但我也在河邊洗淨雙手,學著當地人的樣子,將恆河水灑在頭頂上淨化靈魂。
坐在船上,太陽和烏雲似乎在做著游戲,恆河不斷的變幻著臉色,時陰時晴的恆河在向我展示著她不同的魅力。我的心情也隨著天色時而高漲,時而低落。相信這就是恆河的魔力。雨點還是在我快要到達岸邊的時候又一次掉落下來,我因為實在擔心我嬌氣的數碼相機,所以請老船工讓我先上岸躲雨。走上高高的台階,一條條只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小巷如蛛絲一樣交織錯落。真佩服當地人良好的方位感,如果讓我在這裡走上一圈,絕對會把自己丟了不知道多少遍。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快得讓我還沒有來得及迷路。
小船上就要靠岸了,我遞上50盧比小費。老船工一見,先飛速將小船往河中心劃,然後貼到一條大船後面。將小船穩妥的藏好以後,他將50盧比仔細放入貼身的兜裡,然後又拿出10個盧比放在我手上,一頭霧水的我被搞得莫名其妙:啊?!給小費還有找零的??那個老船工用結結巴巴的印度英語解釋了半天我才明白,原來如果游客給船工的小費超過10個盧比,就會被盯在岸上的船老板悉數沒收,所以他先把我給的“大錢”藏起來,然後讓我將這10個盧比在回到岸上以後當著他老板的面遞給他……哪裡有剝削哪裡就有反抗!階級鬥爭真的是無處不在啊!
瓦拉納西有數不清的印度神廟。印度教的繁雜真是難以言說,有人把印度教歸為世界上最復雜的宗教。恐怕很難有人真正完全了解印度教。他們最主要的神靈是Brahma, Vishnu, 和Shiva,以及這三位神靈數不清的化身還有無數其他有名或無名的神靈。有人說每個印度人都有自己的神,這話一點也不誇張。據說在瓦拉納西就住著33億個神靈!我的天,比中國和印度兩個國家的總人口還多!不知道神靈的世界裡會不會也稍顯擁擠?
看過了幾個或新或舊的寺廟,向一些或認識或不認識的神靈請了安,我也要離開瓦拉納西了,雖然心中充滿留戀,但新的旅途還在前方等我。就像看一本美麗的風景畫冊,再怎麼感慨與不舍,終有翻過去的時刻。老天爺似乎也不開心,在從恆河回酒店的路上,大雨瓢潑,雨水順著TOTO飄灑進來,讓沒有勇氣恆何晨浴的我來了個恆河雨水浴。想起一位朋友在網上對印度的留言:還未離去,就已思念,這種心情也一直伴隨著我的印度之旅。
依依不舍的告別了Raj,我付給了他一筆比這兩天車費還多的小費,驚訝而滿懷感激的他擁抱了一下我,告訴我:“Chinese is India’s best friend!”雖然知道這句話裡有一大半是小費的作用,但在印度,我很願意多付點錢給這些憑著辛苦勞動而掙錢的印度底層勞動人民,其實這些錢也不過就是我們在國內吃一頓不算奢侈的飯,但卻可以讓他們養家糊口,並且記住中國和中國人。
從瓦拉納西坐飛機,只需要40分鐘就可到達克久拉霍,而如果坐火車再轉汽車,就算一切銜接緊密,也需要至少10個小時。但那些或神秘或神聖的地方,似乎永遠只在難以到達的遠方,只有經過了長途跋涉的辛苦,才能更好的體會這些地方的魅力。所以我更願意選擇後者,但有限的時間只能讓我無奈的踏上了這次“輕松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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