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祖先的眼神——(1)美陂古鎮游

作者: 清風一葉

導讀一本旅游手冊上說,在美陂和釣源窄窄的石板小路上,總是有小腳的婆婆挎著裝滿了水靈靈青菜的大竹藍一扭一扭地走著,雖然未免有點誇張——畢竟星換物移了數百年,小腳的婆婆是否健在還是一個問號——但是那些瘦骨嶙峋的飛檐,扶著牆角張望的孩子略帶慌張而好奇的眼睛;那些用鵝卵石和青石板延伸的視線,青磚灰瓦紅廊相映的碧綠池塘邊洗腳的農夫;那些斑駁的門 ...

一本旅游手冊上說,在美陂和釣源窄窄的石板小路上,總是有小腳的婆婆挎著裝滿了水靈靈青菜的大竹藍一扭一扭地走著,雖然未免有點誇張——畢竟星換物移了數百年,小腳的婆婆是否健在還是一個問號——但是那些瘦骨嶙峋的飛檐,扶著牆角張望的孩子略帶慌張而好奇的眼睛;那些用鵝卵石和青石板延伸的視線,青磚灰瓦紅廊相映的碧綠池塘邊洗腳的農夫;那些斑駁的門窗失落了所有顏色的圖案花紋,龍飛鳳舞於門楣或廊柱的讓人連蒙帶猜的對聯和文字;即便是那些一路隨行的新鮮如女孩初春的短裙般油菜花,都一如祖先和藹而寬容的眼神,若有若無地飄蕩在你留下的每一個步履間。美陂和釣源就是這樣的小鎮,一切那麼古舊,那麼靜謐,較之上海或者香港,祖先們的靈魂怕是在這裡更覺得自在也未可知。

兩個古鎮坐落在江西吉安,恰巧那是我的故鄉,又恰巧我此刻身在江西,前去游覽大概也是義不容辭,這樣說似乎有點悲壯,其實更多的是慚愧,作為自己的故鄉,我都沒有去過,只是聽長輩講,美陂村是外婆出生長大的地方,當年外婆出嫁就是在美陂村口的大祠堂中。

春天出游江南其實是最佳的選擇。所謂江南煙雨,若不是春天又哪裡來的煙雨?那些池塘、煙柳、鵝卵石小徑和青石板巷子,若不是在煙雨中濕漉漉的,其韻味必然大打折扣。陽歷三月中旬的天氣固然還有點涼意,卻與冷靜的文化和歷史思維甚是匹配,至少你不用陷於因汗濕內衣而煩惱的不堪之中。

從江西省會南昌坐7點47的早班火車,到達吉安才上午10點剛過。與接站的兒時伙伴會合後,決定首先去美陂古鎮。

美陂村坐落在贛江的支流富水河畔,行政區域隸屬江西省吉安市青原區文陂鄉。從吉安火車站出來沿大道的左邊走,第一個紅綠燈,路邊就是青原汽車站,在這裡每隔兩個小時左右就有一趟班車路過美陂村,票價才6元,唯一遺憾的是下午4點後就沒有車回城了,而美陂當地又沒有住宿點,不能領略古鎮的夜,原想邂逅夜間出來散步的祖先們的靈魂的機會自然也沒有了,因此錯過了一次曠世交談也說不定。

班車是一輛老式的24座大巴士,上午十點半沿著贛江東岸一路迤儷或東行或南行,鋪天蓋地的油菜花香隨著泛著嫩綠的金黃色澤如春天的雷聲滾滾而來,左邊是青黝黝的山丘和山腳的村落,右邊是溫柔舒緩而又流淌不息的贛江。河水與公路之間是狹長的田地,窄處大約就20米,最寬處也不過100米,也正因為江南這種狹小的丘陵地形,大型機械化農用設備在這裡根本派不上用場,大多數還保持著人牛混耕的傳統方式,路邊隨時可以看到慵懶的水牛和背著犁耙的農夫。

車起伏在鄉間完美的柏油公路上,沿著丘陵的坡度忽上忽下,多少有點香港海洋公園過山車的味道。開點小窗,風畢竟有點涼,那些油菜花香與涼意一同沁入全身的骨骼,恨不得像阿童木那樣凌空伸展開整個身體大喊一句“給我力量!”,然後所有煩惱和不開心的思緒立刻遠遠拋在了疾馳的車身後。

贛江的水雖然還是那麼清澈,但是已經淺淺可見沙礫,或許是枯水季節吧。河道裡每隔50-100米左右就有一道直插江中心的窄窄的堤壩,想必是攔蓄更多的水往江心以保證航道有足夠的水深吧,同時也可以攔截上游挾裹下來的泥沙。贛江自古都是貫通嶺南嶺北的重要通道,歷史上中原與嶺南的維系頗為倚重這條水道,過去水道暢通時,船舶可以從九江一直上航到贛州,然後經陸路翻越梅嶺古驛道進入廣袤的南粵大地。

這邊的民風相對還是屬於很淳樸的那種,沒有太多商品意識,面對我們這些外來者,他們大多顯得很靦腆無語,目光落在他們身上,也大多只是回報你以羞澀的微笑,除非你主動跟他們交流,即使是交流也總是盡量簡短而清晰回答你,似乎徘徊在熱情和澹然之間,一方面謹小慎微怕答錯了什麼,實質上又透著一種無言的自尊。我用不太標准的家鄉話與坐在前排的一個農民老伯攀談起美陂村的過去現在與將來,當我拿出那本旅游手冊給他看關於美陂村的介紹時,車裡看似不關心我的存在而只顧大聲相互交流的老鄉們不約而同靜下來,隨後整個車廂發出一聲嘆吁:呵,書上都有呢!

逐漸東行,慢慢的贛江也從視線中消失。車子在一個大緩坡前停下,路邊豎立著一個藍底白字的鐵皮牌子,上面寫著:美陂招呼站。這就是美陂村的汽車站了,沒准是世界上最小最簡陋的車站吧。下車,路對過是一片百多平米的人造石塊地面的小廣場,一座顯然完工不久的石牌坊矗立於廣場中間,上書“美陂”二字,牌坊如此之新,與背景中不遠處的古舊祠堂格格不入。

穿過牌坊是一個清澈碧綠的池塘,星星點點漂浮著來自於五湖四海的游客們恩賜的各種零食包裝袋,倒映水中的房屋樹影因此顯得崔嵬不已,充滿鬧劇色彩。

池塘那邊就是被稱為“翰林第”的著名的梁氏祠堂,又因為大門門柱上刻的一幅長對聯的上下聯開頭都是同樣的兩個嵌頭字“永慕”,而被稱為“永慕堂”。四方穩重厚實的建築風格,青磚灰瓦,紅色的門柱和門樓,門樓飛揚的四角自信而不跋扈,激情而不囂張,飛檐與梁柱之間的鏤空雕刻非常精致,正眉檐上的圖案居然是上百個鏤空雕刻的漢字組成,盡管有不少殘缺,但大多數依舊清晰完整,“鬥、飛、這、色”等等不一而足,似乎沒有什麼規律可言,也許是我們不懂其中奧秘吧。門樓穹頂有三幅壁畫,中穹頂的壁畫已經褪色嚴重,模糊不清了。

正門旁的右偏門書“講讓”,左偏門書“型仁”,二者的出處我還沒有查到。

祠堂正面左右兩邊屋牆上方的屋檐下,都有精美的圖畫和文字,“民國三年”的字樣也不知道是指文字還是圖案。

整個建築的左側門上書“出則第”,右側門題的是“入則孝”,典型的中國儒家人格,圍繞牌匾的幾幅水粉畫依然清晰可見,畫筆工細。

據說祠堂占地1200多平米,有37根暗紅色石柱,每根石柱上都刻有一幅對聯。對聯都出自古時村裡的能人學子。由於祠堂大門緊鎖,又找不到看守人打開大門,只可惜內部結構無從見識,有趣的是,整個美陂村的游覽都沒有收取門票等費用,可能還處於開發階段吧。我站在門口愣了好長一段時間,外婆當年出嫁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光景呢?嗩吶聲聲是少不了吧?那些從屋檐直垂地面的紅色鞭炮呢,是不是在祖先們默默的眼神中縈繞裊裊,將整個祠堂籠罩於那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呢?或許美,不一定要近距離去體會,仰望著門樓內穹頂,思維逐漸有些模糊,心緒一下子四散而去,只顧追隨著祖先們無處不在的眼神,彷徨於虛若棉雲的痴疑狀態……

美陂村據說仍保存著300多座明清時期的贛民居一20多座古祠堂、古書院。整個村子錯落有致,建築與建築之間的巷子都很狹窄,多以鵝卵石輔之青石板鋪地,小巷的走向、角度、長短似乎毫無規律可言,但反而在錯落中體現出一種秩序和風格。乍暖還寒的初春行走於小巷之中有一種難得的冷清,除了我和兒時的一個伙伴,基本沒有什麼游客,偶爾有衣著樸素的村民挑著一擔稻草或者拎著個灰色的布包匆匆走過,狹小的通道迎面,報以你的仍是靦腆的微笑。

美陂村整個村子呈西北往東南向夾在富水河與通往吉安的公路之間,從下車點到河邊的陂頭老街必須穿越整個美陂村,是所謂典型的“村鎮合一、村市合一”的建築格局,據稱這也是濃厚的封建儒商文化“以儒行商、以商助儒、儒商合一”的代表。這個“市”指的就是陂頭老街,它緊貼著富水河由東南向西北潺潺而去。

其實不必急於趕往老街,穿越整個村落的過程中就不斷有驚喜的發現。有一個發現對我來說是驚喜,對於那些膽小的女孩子恐怕是是一個考驗,村子裡似乎家家都養狗,而且每家養的肯定不止一條。這是一種南方的土狗,我小時侯家裡也養過,體形不大但是極其忠誠。記得當年讀小學的時候我家那條白狗每天都陪著我上學放學,我在教室裡上課,它就在門外蹲著,偶爾也會跑開去不知哪裡捕來一只小麻雀、小知了什麼的自己玩耍,它甚至聽得懂不同的鐘聲,比如上課、下課、食堂開飯的鐘聲有什麼不同它可是一清二楚,一點也不含糊。

村裡這些狗兒們也是性格各異,有老成持重的,只是警惕的看著你,也有沉不住氣狂嚷嚷的,還好都不會主動撲過來。還是那些小狗崽子友善,只要一打招呼就奔著你來,但是它們不會搖尾巴,這一點跟城裡的狗不太一樣,就算你給它好吃的東西,吃完也不會有什麼感激的舉動給你。不過玩逗這些小狗崽子的時候一定要看看周圍有沒有它們的狗媽媽,哺乳期的土狗可是凶悍異常啊。

穿過第一個建築密集群狹長的曲折的小巷,忽然間看到天空中毫不客氣地飛揚著一小群游絲般的檐角,正疑惑間,轉身看到的是“軒公祠”。軒公祠的規模遠不如翰林第,但自有一番尊嚴。兩個偏門左書“修紀”右書“敘倫”,同樣是大門緊閉不能入內。祠堂前面是小片空地,對面是白色影牆,與影牆向外成90度直角的就是一道門,門頭的飛檐就是剛才第一眼看見的游走於暗色天空的檐角。出門回頭,才發現這就是“古槐第”,與之成直角的軒公祠影牆上寫著“多留余地”四個大字,耐人尋味。

轉過古槐第是一片相對寬闊的鵝卵石路,時近中午正好遇上小學生們放學回家,個個眉清目秀的,滿透著江南的水色。路邊一棟帶有吊樓的建築吸引了我,雖然整體風貌與其它建築基本相似,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同,卻又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拍下了照片,後來回到城裡問了老外婆,才知道那是當年的醫院,或許古時候不叫醫院吧?該叫什麼呢?

根據記載,村裡共有28口大大小小的池塘,這個數字跟天上的28星宿有關,更為拍案的是每口池塘下邊都有水道相連相通,在不同的季節自動調節每一口水塘的水位。這一點我是無法證實了,我還不至於勇敢到潛下池塘去探究一番,何況我還是一個旱鴨子,另外池塘的水未免髒了一些,說到這裡,對那些亂拋垃圾的游客的痛恨之心猶如我討厭那些一邊逛街一邊嘴裡大吃特嚼各種零食的女孩。當然不排除當地人的一些不良習慣,不過大多數垃圾從包裝袋來看價格不菲,怕是當地人買不起或者不會舍得買的東西。

具體是否真有28口不得而知,在狹窄的巷子裡行走,倒是經常眼前豁然一亮,眾屋捧月似的出來一口池塘,砌邊的石板和青磚一看就知道年頭不短,碧幽幽的水碧幽幽的苔鮮,剛從田裡干活回來的農夫把扒犁一放,赤腳下到池塘的台階衝洗泥水,這大概就是所謂洗腳上岸的感覺。

憑空體味“一愣”的感覺怕是比較困難。對於我這個飢腸轆轆急於見到陂頭老街的人來說,對這“一愣”具有非常直接的感觸性。村裡的人告訴我只有在老街才有飯吃,何況老街又是行程的重點。正在疑惑這老街是不是還得穿山越嶺才能覓得,拐進一條小巷,穿過一道廊門,一愣:呵謔!一條4米見寬的小街道橫然眼前。3米左右寬的路面中心用一條條青石板拼接延伸,兩邊鋪上大小均勻的鵝卵石,路兩邊是建築風格、規模基本一致的老式臨街木門板店鋪,褪色的門板依稀可辨當年的紅色,白牆更是斑駁離析,裸露出青色的火磚。冷冷清清的街道和店面,唯一還能顯現明清時期商賈鼎盛的只剩下白牆和門楣上殘破但字跡清晰有力的招牌字號,“茶”、“當”、“米”、“記”、“號”、“店”等不一而足。街道雖然不長,但是略呈S形的布局讓你看不到兩邊的頭尾,就像歷史本身那樣,藏頭隱尾,即使湧現那麼多傑出的歷史學家和記載者,依然迷影憧憧時時不知其然也不知所以然。

走在老街上,色彩是“暗灰”,氛圍是“清冷”,感覺是“沉靜”,收獲的則是迥異的、回歸式的“平和”。心裡一下子空落了很多,好像突然失去了什麼卻又不知道是什麼,又好像感覺到什麼卻不知道是什麼,有一點釋然,又有一點慌張。或許當年清晨、黃昏裡200多家店鋪劈劈啪啪上下門板的時候,這裡也曾是熱鬧、浮躁、充滿欲望,如今讓我這個不完全算是外來者的游客感受到什麼叫做清心寡欲。其實不需要找什麼世外桃源,沒落的輝煌更容易讓你體會到什麼是凄美,什麼是無力,為什麼放棄,為什麼感傷。

同伴雖然一直生活工作在本地,顯然也不曾來過這裡。看著清冷的街道,古舊的店面,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也沒有見到幾家開業的店鋪,飯館就更不用說了。街面上每家每戶倒是都開著門,這裡估計盜竊案基本杜絕了吧,日不閉戶的感覺,隨便挑一家走進去,往往門戶洞開卻家中無人。好不容易在老街的東南頭,發現有一家門口掛著一面紅色的酒旗,黃色的“酒”字下面居然寫有一個英文單詞“Wine”。我們踟躇在門前半天,因為屋內廳堂狹小陰暗,放了一張八仙桌,幾條長凳,角落裡還塞了一輛碩大的摩托車,典型的當地農村的廳堂布置,怎麼看也不像什麼酒館飯店。

正猶豫間,屋主從外面回來,同伴試探著問了聲是否有飯吃,回答居然是有。癟癟的肚子立刻歡歌笑舞起來,一時間感覺生活真是美好萬分。屋主大約50歲,或許更年輕也不一定,農村的辛勤勞作往往會讓他們的實際年齡與外貌不相符合,稍顯凌亂的短發,似乎很多天沒有刮過的胡子,一身藍色的中山裝,同樣是洗得發白,上身顏色卻明顯比下身要深,腳上是一雙普通的農村常用的膠鞋,褲腿邊有星點的泥跡,穿著雖然土氣,但是干淨,清攫而內斂。雖然看起來不像是能夠做家務、只會在田地裡勞作的農村男子,但是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在忙活,不見女主人的出現,倒是有一個不足三歲的女孩子一直躲在角落裡看著我們。

主人提供給我們的口述菜譜是春筍炒蠟肉、紅燒鮮魚、辣椒炒雞蛋,一共價值32元。春筍是他自己挖的,腊肉是自家殺的豬腌制的,雞蛋是自家母雞生的,魚則是屋後河裡抓的。屋後是河?我們的精神頓時一爽,難怪進屋的時候目光穿過外廳堂、內廳以及廚房我就直接看到了廚房後門外水波粼粼,還以為是池塘呢!把背包放在主人家——當然值錢的都帶在身上——然後跟主人打個招呼,出門一左拐就看見屋後那條當年人聲鼎沸、車船穿梭的富水河!

目前還是枯水季節,可以下台階走上沙灘,去如此近距離地親近這條陌生而又熟悉的河流,當年的寶馬香車、夜夜魚龍只剩下眼下這位村姑“篤篤”的搗衣聲,單調而清脆,一條落寞不已的花斑狗在附近嗅來嗅去,真害怕它會從那個沙窩窩裡扒出一個印滿了神秘的八卦文字的古老瓷盤。河的上游不遠處一座木橋將對岸的農作區與村鎮聯接起來。整座橋由12對圓木橋墩支撐,每對橋墩呈八字形,橋面由木板鋪成,寬約2尺。這座木橋很有些年頭了,對我來說則是如雷貫耳,因為外婆告訴我,當年橋北那頭有一排專為碼頭服務的店鋪,當年的橋面寬約5尺,當年還是姑娘的時候她在橋頭的街邊有一個布攤,當年。。。。。。如今橋北那頭卻只有兩棵布滿鳥巢的高大的老樹,以及一片燦爛綿延的油菜花地,而外婆也早已是子孫滿堂,在城裡的鋼筋水泥中日日夜夜看著電視裡那些裝模做樣的都市戀情劇。而這裡,也惟獨這裡,雖沒有廊橋的奢華和厚重,只是簡潔地落墨,寥寥幾筆就寫意了所有的滄海與桑田。

酒館主人從廚房探出腦袋來,大聲告訴我們飯菜好了,我們決定飯後趕過橋那頭去,換個角度看美陂,正如我們不遠千裡來到這裡,換個角度看人生。

一進屋子立刻看到廳堂左手邊臨街的屋子裡擺著一張方桌,幾張方凳,桌上兩副碗筷,數盤熱菜,居然還有一壺米酒!一口嘧下去就知道是被當地人稱做“酒娘”的米酒,是沒有經過稀釋的糯米酒,入口甘甜爽吼,後勁兒卻極大,再沒有酒量滴酒不沾的人都會忍不住喝個幾大碗,結果自然是再大酒量的人也得天翻地覆墜入夢裡酒鄉與杜康老先生把盞去了。雖然清醒如斯,我和同伴還是按捺不住將壺中酒喝個底朝天——足足2斤啊這一壺,當然不是因為這酒是主人作為配菜贈送的。菜清淡,有一些干干的辣,農家味道十足,與此時此景絕配。

帶一點香醇的醺意,我們站在橋頭的雨亭裡,圓形的臨河窗外是潺潺的富河水,對岸是金黃欲滴的油菜花地,鼻息間若有若無的香味,是酒香還是花香呢?踏上木橋,向著彼岸,腳下一陣輕微的搖晃,又究竟是橋在晃,抑或是心在動呢?

放牛的不是牧童而是一位老人,在油菜花地裡那麼的滿足而自得。看見我們對著這些再平常不過的油菜花不停的拍攝,老人多少有些好奇,從菜地那頭伸著脖子看過來。

多少有點朦朧的目光,越過花地,回首富水河,回首木橋,回首美陂灰色的身影,有點佝僂有點蹣跚,而我們恐怕是真的有點醉了,是酒醉,是花醉,是心醉。走下滿是油菜花香的淺淺的堤岸,把背包放倒在沙灘,肆無忌憚地躺下,無所謂髒,無所謂冷,無所謂構圖,將鏡頭推近拉遠,鏡頭裡的人生如此美麗也虛幻,錯與對,再不說得那麼絕對。是的,楊坤的《無所謂》就如我們的無所謂。同伴的手機反復播放著楊坤的《無所謂》和唐磊的《丁香花》,這是真正屬於男人的歌,他們一個人將柔情與傷感送給愛的女孩,另一個則將寬容與澹然留給男人自己。真希望你也有一天,能如此刻的我們,躺在這無人的河灘上,看看近千年歷史的身影在遠處卓約不已,祖先們的眼神,你說是憂郁也好,說是寬容也罷,那是一種中國式的愛,從不表達,卻真實存在。那麼存在本身呢?無論是小國寡民,還是泱泱中華,即使是暫時的平和寧靜,存在本身就是危機。

美陂村——我現在位於這裡,並非毫無緣由地來了,躺在枯水季節的河灘還算纖細的沙地上,一如祖先們飄渺游移的眼神,努力辨認著屬於自己的軌跡,默默無語。

後記:深深地醉了,以至於誤了最後一班車。好在有一個下午3點後才過來這裡走馬觀花的旅游團收留了我們,免費將我們帶回吉安城內。這是一個“保先教育”會議代表團,來看看毛澤東主席當年住過的地方。

旅游攻略:

1、 吉安市位於京九鐵路線上,只要是經京九線去廣州、深圳、東莞的車都路過吉安,但是要注意有很少幾趟車在吉安不停;

2、 若從江西省會南昌坐火車到吉安站下,快車32元,慢車19元,車次很多,有18趟之多;也可以坐汽車,每隔一小時左右有一班;推薦坐早上7點47的N623次南昌至贛州的火車(32元);

3、 吉安火車站位於贛江東岸青原區(新的市區,以前叫青原鄉),真正的市區在贛江西案,有火車站前廣場有多路公交車開往市區,到市區時間約10幾分鐘,建議住白鷺賓館,位於人民廣場,吉安市區的中心,晚上很漂亮繁華,而且周圍各種服務業齊全,就是房間價格不便宜,標准間220一天,四星級;

4、 N623次到站大概上午10點多一些,可以選擇立刻去美陂村(第二天可去釣源),出火車站後沿車站門口的大道前行第一個紅綠燈路口左手邊就是青原汽車站,在售票口買11點去美陂村的車票,票假6元,注意,票上寫的是到文陂,車的終點不是美陂村,提前跟司機打好招呼叫你到時候中途下車;

5、 大約30-40分鐘到達,下車後路對面就是美陂村的新做的牌坊,很好認;穿越村莊一路游覽過去就到達陂頭老街,村莊的建築物牆壁上一路有游覽指示牌;目前不用買門票;

6、 回程一定要在四點以前在你下車的地方等候路過的車,只要是載人的班車你就可以攔,這些車即使不到市區也可以到火車站附近。

7、 回南昌的火車也有10幾趟之多,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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