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年累月在鋼筋水泥的森林裡游走,當一頭“驢”的願望不斷地在心頭湧動。終於,在一個天時地利人和都配合到的國慶節,背上行囊 “出逃了”。為了避開洶湧的人潮,享受到真正的旅游樂趣,我們選擇了不太熱門的線路——閩西、南客家土樓。不記得第一次認識土樓是什麼時候,隱約記得這種獨特的建築曾被美國從衛星照片上誤認為是中國秘密軍事設施,引出一場虛驚。福建土樓主要分布在閩西、閩南的永定、南靖一帶。多年前,中原一帶歷經變亂,舉族南遷的客家人幾經輾轉,來到閩西南一帶的山區。為避免外來衝擊,他們不得不恃山經營,聚族而居,用生土、砂石、木片壘起厚重封閉的土樓。樓內鑿有水井,備有糧倉,如遇戰亂、匪盜,大門一關,自成一體,萬一被圍也可長時間糧水不斷。加上冬暖夏涼、防震抗風的特點,土樓成了客家人代代相襲,繁衍生息的住宅。
初識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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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是討厭的“黃金周”,經過重重的波折還是買不到去永定的火車票,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坐汽車先去漳州(不過這更利於行程的安排)。經過8小時的車程,10月1日早上七點半順利到達漳州。吃過早餐後乘人力三輪車去西站,差不多一刻鐘的路程,一輛車載兩、三個人,蹬得車夫汗流浹背的才收3元錢,真有點於心不忍。到了車站,好不容易擠了二十多分鐘買到去南靖的車票,之後才發覺可以上車才補票,懊惱。
國慶日的南靖縣城熱鬧非凡,但路上走的都是本地人,身負大背囊的我們顯得特別觸目。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攔到一輛空的小面的,由於是節假日,司機一口咬定要300元一天不肯降價(事後證明在南靖縣城找車是個不太明智的選擇,最好到書洋後再找專門的旅游包車)。上了車,我們的土樓之旅正式開始。
一路上陽光明媚,田園風光溫婉而秀美,一些不知名的土樓點綴其中,還有大片大片金黃色的梯田。看到土樓我們就開始興奮起來,停停走走,漂亮的地方就下車拍拍照,游玩一番。中午時分到了書洋鎮,加上司機共6個人簡單的午餐吃了五十多元。飯後,大半個小時的車程便到南靖縣的的標致性建築——田螺坑土樓,觀景台連到裡面參觀的門票要20元/人,土樓群由1座方樓(步雲樓)、3座圓樓(和昌樓、振昌樓、瑞雲樓)和1座橢圓樓(文昌樓)組成。秋天的“四菜一湯”田螺坑土樓在層層迭迭的金黃色梯田簇擁下仿佛洶湧波濤上的一朵浪花,極具震撼力。下了山,與這個土樓群來個親密的接觸,難怪說距離產生美感,身在土樓群中就感覺不到那種攝人的氣勢,顯得有些平平無奇。走進其中一座三層的圓樓,感到明亮而開闊,站在屋頂圈成的天空之下,視線不禁隨屋脊線而盤旋,仿佛置身於一個微型的古羅馬競技場之中,不同的是這裡沒有血腥的鬥獸,而彌漫著和諧安祥的氣氛。土樓的中心位置有口水井,成群的雞鴨圍在井旁慵懶地曬著太陽,幾個中、老年婦女坐在樓梯邊閑聊著。土樓的一樓通常是廚房、餐廳以及會客的地方,二樓是倉庫,三樓以上才是起居室。征得主人的同意後我們便走上樓去,一陣異味撲鼻而來,因為他們的馬桶都是放在門外的,還好事先的資料搜集做得頗充足,已有心理准備,才不至於落荒而逃。但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團,他們“解決問題”的時候是不是就在門外搞定呢?如果是的話那真夠“對外開放”的,要是每次“方便”都把馬桶搬進屋裡,也挺麻煩的嘛!
在這五個土樓裡悠轉了一陣子,便准備起程到下阪去。我們整個旅程唯一不愉快的事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那個可惡的司機要多給20才肯去下阪,原路返回才不用多付錢。爭吵了好一陣子,團隊裡唯一的男丁堅持要和他鬧到旅游局或派出所,雖然我們女孩子覺得去也沒什麼用,但大家都很累了,就在沉默中隨那兩個男人絮絮叨叨一直吵到我們這次土樓之行的額外“景點”——書洋鎮的派出所(旅游局放假了)。正如所料,這種事情派出所是不想管的,結果就是我們付了300元然後就不了了之,不幸中萬幸就是沒有發生被圍攻的事件,畢竟我們是外地人,在外旅游被人敲詐勒索諸多刁難的事聽多了,正所謂“猛虎不及地頭蟲”,何況我們只是“弱勢群體”。從派出所出來,本來怕那司機帶人來報復找麻煩,想返回南靖縣城再打算,但那一來一回太耽擱時間了,於是就硬起頭皮在書洋鎮找住的地方。誤打誤撞到了驢友推薦的土樓賓館(0596—7776081),由於是國慶假期的第一天,入住的人還不多,房間可隨我們挑選,帶洗手間的雙人房75元一晚,不過床挺大的,一個雙人房已經足夠我們四個人睡了。安頓下來後,我們委托態度和藹的肖水波老板幫忙租好第二天的車(價錢依然是300)再到樓下吃晚餐,五個人幾十元也就可以了,這裡無論蔬菜還是肉類味道都特別鮮美。一晚的長途客車和白天的奔波足夠令人筋疲力盡,回到住宿的地方,看了扣人心弦的男籃亞錦賽決賽,中國男籃在姚明的帶領下終於一雪前恥,打敗韓國,獲得奧運會的入場券。九點多,就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土樓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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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們睡得飽飽的起來,精神爽利地登上了張啟明師傅(13860853838)的小面包車,出發!鄉間的晨風洋溢著濃濃的稻香,格外清新。一會兒的工夫就到了梅林鎮的和貴樓。這是一幢五層的方樓,外牆上幾條頗大的裂縫清晰可見,樓高21.5米,號稱最高的土樓,共有140個房間,建於清雍正十年,是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和貴樓的門票是10元/人,張師傅幫我們講價,結果10元/5人就成交了。因為現在只剩幾戶人在裡面住了,與田螺坑的土樓相比,少了點人氣,多了一份幽靜。樓內兩邊各有一口水井,左邊井水清澈甘甜,右邊井水渾濁不清,被稱作“陰陽井”。天井中央建三間一堂式私塾學堂,學堂門上木匾書“興學利後”四字,可見其祖輩的尊學重教。上到樓上去,少人住當然沒有太大的異味,登至五樓,發覺幾乎每個房間裡都放有棺材,嚇得我們蹬蹬蹬的跑下樓去,催促張師傅直奔下一個目標——懷遠樓。懷遠樓是是座建築精美,保存完好的四層圓樓,始建於1909年,樓高13米,直徑38米。圓樓底層由鵝卵石和三合土壘築,有3米多高,二層以上是土牆,牆體堅實牢固,大門兩邊寫有一副對聯 “懷以德敦以上籍此修齊遵祖訓,遠而山近面水憑茲靈秀育人文”。最令我印像深刻在四樓的四個方向出挑建有4個哨台,突出體現防衛功能,當然是以前為了防御土匪入侵之用。
參觀完梅林鎮的兩個土樓就折返回書洋,張師傅在路過市集時停了車,說要去買菜並邀我們到他家吃午飯。買完菜才10點不到,我們就先去了河坑,張師傅帶我們登上一個小山鳥瞰土樓群,那天能見度不太高,光線不大好,土樓群看上去灰朦朦的一片。雖說是小山,但我們走得上氣不接下氣,張師傅則面不改色地說他每天都會上這個小山來散步,又指向山的另一邊,說他的家就在那裡。從小山下來,車開到村口,張師傅把買來的菜寄存在一小商店裡,又拿了幾個柿子請我們吃,很甜!然後開著車帶我們走進河坑的土樓群,一路上很多人都和張師傅打招呼或聊上一兩句,我們笑說張師傅一定是本地的名人。穿過河坑,沒走多遠就來到了最大的土樓——石橋村的順裕樓,既然是最大的當然不能錯過。走入樓內,哇塞!差不多夠做一個足球場了。74.1米的直徑,四層16.9米的樓高, 儼然一座小城池。中間的空地還有個小土丘,上面種的幾棵樹都開滿了花。從順裕樓出來時間還早,我們就決定先去塔下再回來吃飯。
小面包在山路上盤旋了幾個圈,輕靈秀麗的塔下村便出現在我們面前。一條小河從村莊裡流淌而過,河中散步著大大小小的石頭,仿佛五線譜上跳躍的音符,為潺潺的流水增添了韻律。白色的鴨子水中嬉戲,天真的孩童岸邊玩耍,小橋橫跨而過,習習涼風輕拂,一種寧靜安逸的暢快感覺。過了橋,踏上一段石板梯級後,便到了張氏家廟及其旗杆林,張師傅詳細地為我們介紹了旗杆林的歷史和寓意。原來按張氏家族規定,凡中舉、中進士或取得一定官職的鄉賢,可在家廟前立石旗杆,以示褒獎。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家廟雖小,但靈巧精致,並嚴格依照中國傳統的風水格局來建造。隨後去了裕德樓——只有半截的圍裙樓。
依依不舍地離開塔下,我們朝下一目的地——下阪村進發。由於到下阪的路還沒修好,所以很崎嶇,上山涉溪地走過好一段路,我們盛贊張師傅的小面包是水陸兩用、多功能的好馬。下阪村的裕昌樓又名“東倒西歪樓”,座落在一條小河旁,建於元朝末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許多梁、柱、楹變得歪歪斜斜的,最大的傾斜角有15度,看上去有隨時坍塌的危險。但幾百年過去了,經歷了多次地震的考驗,房子仍屹立不倒,見證著農村近現代的種種變遷,住在裡面的劉姓家族依然生生不息地繁衍著。其中一家的門兩邊還寫著“聽毛主席的話,讀毛主席的書”的對聯,旁邊是“站在家門口,眼看天安門”以及一些毛主席語錄。裕昌樓還有個獨特之處就是一樓每家的廚房內都有一口水井,用水很方便。
從裕昌樓出來大家的肚子都餓了,該吃飯啦!回到張師傅的家裡時飯已經差不多做好了,張師傅的妻子在南靖的曲江中學食堂工作,所以他們也住在那裡。附近幾條村的小孩都在這裡讀中學,因此這所鄉間的學校也有一定的規模,於是我們就在曲江中學食堂的廚房吃了一頓閩南的家常便飯。張阿姨操著軟軟的閩南口音,團隊裡的小妹說她說話就像偶像劇《流星花園》裡的杉菜媽媽。吃過飯,張師傅叫他妻子帶我們去對面的山上摘柿子。這裡雖然盛產柿子,現在也正是收成季節,但鎮上的水果攤卻罕見柿子的蹤影,張師傅說這裡家家戶戶都種柿子,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人買,我們也發覺路的兩旁也有好些柿樹,不少柿子熟了掉到地上爛掉了,好可惜!阿姨叫我們用啤酒箱裝些柿子拿走,但本來已經大包小包的實在無法再增加負擔了,只好現摘了幾個來吃就算,這裡的柿子實在好吃,又新鮮又甜!吃過柿子,便離開南靖轉移師永定。
轉過幾座小山,便從南靖去到了永定的“土樓王”——承啟樓,門票要30元/人,但由於旅游部門和裡面的居民的利益關系沒處理好,當中存在著不少矛盾和漏洞。張師傅叫我們在旁邊的一個修車檔等著,叫熟人找個住在裡面的老伯帶進去,說可以幫我們省點錢,5個人100元就OK了。那位老伯姓江(承啟樓裡住的都是姓江的),在承啟樓裡賣點郵票明信片之類的東西。江老伯帶我們從旁邊的一條小路繞過去,先經過一座五雲樓——一座破舊的方樓,裡面有個“藝術家”在經營著一個根雕的檔攤,那位留著山羊胡子,頗有點道骨仙風的老先生自我介紹說曾經是個舞台美術設計師,然後帶我們爬上那殘破的木樓梯。老先生走在前面如履平地,說叫我們放心,前段時間帶過一幫日本人上來,其中還有個大胖妞。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走得一步一驚心的。老先生一路給我們介紹這裡該怎樣拍,哪個角度會比較美。膽顫心驚的走下樓來,膠卷剛好用完,老先生很熱心地騎自行車出村口幫我買回來,我們也按慣例給了他每人二元的衛生費。
拍完五雲樓的外觀,江老伯就帶我們從側門混進了承啟樓。既然被稱之為“土樓王”,當然頗有氣勢,承啟樓直徑73米,走廊周長229.34米,外圈4層,高16.4米,每層設72個房間;第二圈二層,每層設40個房間;第三圈為單層,設32個房間,中心為祖堂,全樓共有400個房間,3個大門,2口水井,整個建築占地面積5376.17平方米,顯示了江氏家族的當年的興旺繁盛。這座土樓也就是“中國民居”郵票裡那張“福建民居”的原型。我們分頭在這大土樓裡細細參觀,雖然這座樓頗具規模,但商業氣氛也比較濃,我還是比較懷念南靖土樓濃濃的生活氣息。江老伯招呼我們到他家裡坐,很熱情地倒茶送名片,名片上寫的單位是“福建永定承啟樓名勝管理站”。老人家給我們介紹了承啟樓的一些情況,還說昨天才帶過深圳“磨坊”裡的“驢”進來,還指給我們看那些“驢”留在他的掛歷上的“蹄印”。說這說著,有幾個人氣洶洶地“押”著我們另外兩個在外面轉的隊友進來,原來她們太大意了,居然去正門那邊的小攤檔逛,畢竟來這裡的游客不太多,於是就被旅游公司人“逮”住了,按照事先講好的方法她們說是江老伯的親戚,大概這種情況太多了吧!旅游公司的人硬是不相信,就一起回來對質了。江老伯覺得他們太不給面子了,於是一邊給我們倒茶,一邊和他們吵了起來,我們無所適從地坐在那裡,除了喝茶就不知道該做什麼好,那只杯子也太小了,一口就可以喝完,於是江老伯不停地給我們倒茶,我們不停地喝,也數不清喝了多少杯。他們越吵越激烈,江老伯也越來越激動,青筋盡現,手開始發抖,倒的水有不少灑到桌子上,我們有點擔心他老人家會爆血管。不過問題總終還是能解決的,折衷的方案是我們補了兩張票,60元,比江老伯的價錢還便宜了40塊。這時候張師傅知道我們出了狀況也進了來,補完票後就帶了我們去樓裡的另外一戶人家裡坐,那家的大叔信誓旦旦地說如果是他帶進來的話就絕對不會有問題,是真是假我們就無從考證了。
從承啟樓出來,和張師傅分別的時候到了。付了張師傅車費,又托他給江老伯帶了點錢,畢竟也麻煩了他老人家。下一目的地是洪坑土樓文化村,好心的張師傅為了幫我們省錢,叫了三輛摩的搭我們抄小路進村,說那樣就可以不用從村的正門進去,可以免掉每人40元的門票,只要付他們每人25塊就可以了,而且還負責在參觀完後送我們到今晚住宿的地方。
坐上摩托車走了一會兒,開進一條兩邊的草長得比人還要高、不見人煙的山間小路,想起來也有點後怕,如果那幾個摩的司機是壞人的話我們可就慘了,其實省那麼點錢少吃個M記的漢堡包就夠了(當然,我是不吃M記漢堡包的,只是打個比喻而已)。終於,車開到山腳下的田埂,車載著人的話很難開過去,我們只好徒步前進。還好鄉間的風光怡人,用力呼吸著空氣中稻子的芳香,或逗弄一下路旁的野花,疲勞頓時消失了一大半。
進了村,人開始多起來,畢竟這是一個開發得較為完善,要收門票的旅游景點,是我們這一路走來最商業化,游客最多的地方。村裡星羅棋布地建有圓的、方的、大的、小的、新的、舊的,形形色色各種款式的土樓。一條布滿石頭的小河在村中流過,為淳樸的土樓村增添了幾分秀氣。過了一座橋,走在河邊的石板路上,就看見了小巧玲瓏的如升樓,那是最小的土樓,這座小土樓周長只有56.6米,直徑為18.2米,很別致可愛。在村裡閑逛了一下,不知不覺就到了“土樓王子”振成樓。這座大圓樓是整個土樓文化村的重點所在,門前修輯成一個鋪滿碎石的大廣場,還整整齊齊地在旁邊鋪著草皮,種著一些公園裡常見的植物。振成樓分內外兩圈,前是“巽卦”,而後為“乾卦”,外樓圈4層,每層48間,每卦6間;每卦設一樓梯,為一單元;卦與卦之間以拱門相通。樓內有一廳、二井(暗合“八卦”中的陰陽兩極)、三門(即正大門和兩頭邊門,意合八卦中的天、地、人三才)和八個單元。中間的祖堂仿似一個舞台,台前立有四根近7米高的大石柱,祖堂兩側上下兩層30個房圈成一個內圈,二層廊道裝有精致的鑄鐵花格欄杆。振成樓給人的氣氛和我們之前去過的土樓大相徑庭,很明顯地修飾過,打掃得很干淨,煥然一新的感覺,大部分的居民都搬走了,一樓設了幾個賣字畫及紀念品的攤檔和一家餐廳,完全沒有了土樓原有的生活氣息,變成了一個生硬的道具。不過既然來了,也例行公事地上去走一圈,上到三樓就有人來招攬生意,問我們要不要住土樓,就在這振成樓裡面。我們跟著去看了一下房間,簡單地擺放了幾張床和櫃子,窗戶很小,感覺有點壓抑,由於是在土樓裡不帶獨立的衛生間,要解決問題的話要走好遠的路,我們就推卻了。
這個土樓文化村的商業味太濃了,看完振成樓我們就沒有逗留的意欲,又找那幾個摩的司機載我們去找住的地方。他們建議留在土樓村住,還帶我們看了間家庭旅館,但出於多方面的考慮,我們還是拒絕了,堅持去湖坑僑社落腳。一路上那個摩的司機老想和我們聊天,問我們是哪裡來的,還問我們是不是大學生,我們嘴裡說是,心裡喜滋滋地竊笑。沒多久就到了湖坑僑社,一家還算整潔的小旅館,雙人房80元一晚。安頓下來後已經差不多晚上8點了,僑社不設餐廳,我們只好帶著轆轆的飢腸到外面覓食。湖坑雖然是個小鎮,但到了這個時候不少商店都已關門了,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一家簡陋的小餐館吃了頓簡單的晚餐,之後回去休息,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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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預先托僑社老板約好的李師傅和他的小面包車已經在門外等著了。吃過早餐,先去了振成樓的姐妹樓——振福樓,這座大圓樓也已經沒人居住了,只留了一個老太太在守著,收點“衛生費”。早晨的陽光照在整潔而幽靜的土樓裡,照在在門口打毛衣的的老太太身上,一種悠閑的氣息彌漫在四周。
從振福樓出來,十分鐘左右的車程,便到了衍香樓。據李師傅介紹,衍香樓是永定土樓中風水最好的一個。可不,剛下車,就聽到了嘩啦嘩啦的水聲,一條小河從山丘上緩緩而下,婀娜地依偎在土樓的旁邊,用我們的俗語說就是“靠山面水”、“風涼水冷”,可真的是個風水寶地哦!衍香樓是屬於蘇氏家族的,從清朝到現在,一直長盛不衰。衍香樓外面還有一圈波浪形的圍牆,據說也是起風水的作用。李師傅和這蘇氏家族有點遠親的關系,他幫我們找了個導游——蘇老先生,他老人家體格高大挺拔,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但精神還很好,身體依然健壯,且有一種儒雅的風度。蘇老先生給我們詳細介紹了衍香樓的歷史淵源、建築特點,以及土樓的建造方法和用料等等。衍香樓建於1880年,創建人蘇谷春少年時期家境清貧,中年後經營條絲煙生意發家致富,於是建了這座樓。衍香樓主體直徑40米,底牆厚1.5米,頂牆厚0.7米,牆高14.5米,有1個大門,2口水井,3個廳堂,4副樓梯,每層34間,4層共136間。大門釘有鋼板,門內的頂端設有滅火的水喉水箱,過去曾有匪賊行劫,想縱火燒門,均不能得逞。主樓按八卦構建,其特色是:樓的內廳仿府第式建築,有後堂、中堂、前堂,廳左右側各有廂房。廳內及樓外圍牆、左右小門等雕刻精巧,牆壁上書畫精美。衍香樓樓名的含義是"繁衍子孫昌盛發達,書香門第世代流傳"。土樓旁邊有一座帶天井的小屋,是蘇氏家族的展覽館,裡面除了對衍香樓以文字形式作了介紹,記載有蘇家祖先白手起家的發跡史,還有蘇家的“光榮榜”,一一列出了蘇氏家族有大學生多少多少人,做官的多少多少人,在各行各業做出較好成績的有什麼什麼人,其中在海外的有多少多少人,在國內的又有多少多少人等等,部分還附有照片,圖文並茂,在那上面我們就發現有蘇老先的照片。我們才知道,蘇老先生名叫蘇允環,是個退休教師,難怪呢!蘇老先生還給我們介紹了客家人的耕讀傳統,他們很重視知識文化,所以讀書有成的特別會受到尊崇。值得一提的是蘇老先生對我們說土樓主要建造材料就是粘土,而沒有像通常資料上說的那樣摻上石灰、細砂、糯米飯、紅糖等物料,關鍵是打夯的功夫比較考究。 參觀完衍香樓,蘇老先生說路的對面有個風景不錯的地方拍照片很漂亮,我們就跟著走了過去。過了馬路,是一條小橋,橫跨著一個布滿大大小小石頭的寬闊的河灘,河灘的對面是兩座一方一圓一大一小的兩座土樓,加上光影的配合,果然一幅美麗的圖畫。拍完照片,離別的時刻到了,依照以往的習慣,我們掏出錢,准備給蘇老先生付導游費,但他老人家執意不肯收下,我們也不便勉強,表達了由衷的謝意後和蘇老先生合照一張作為紀念,就揮手告別了。上了車,心裡仍留有幾分感動和柔柔的暖意,最珍貴的東西往往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下一站,我們去到了環極樓,這座外面看上毫不起眼的兩圈土樓以抗震性能特強而著稱。環極樓於1693年落成,全樓四層,高約20米,樓的直徑43.20米,周長130米。走進樓裡,幾個老人家很熱情地招呼我們到中間的客堂裡坐下,給我們倒茶,但那些小茶杯都積滿了黑黑的茶垢,雖然我們心存感激,但也只是意思意思地舉了一下杯,沒敢喝下去。老人家滔滔不絕地給我們介紹了環極樓的歷史淵源,又帶我們在樓內參觀了一圈。據說1918年2月永定發生7級大地震,環極樓樓頂的磚瓦幾乎全被震落了,余震數次,共計十余分鐘,環極樓正門上方第三、四層厚牆被震出一條大裂縫,可是地震過後,由於圓樓的向心力和架構的牽引作用,裂縫竟奇跡般地慢慢合攏,僅留下一條細長的裂痕,而整個樓體安然無恙。最後,我們按老人家的指示輪流站在中心點喊了幾句,在四面可以聽到明顯的回聲,原理大概和北京的天壇差不多吧!時間緊迫的關系,我們也沒多作逗留。
由於在衍香樓用的時間多了點,我們只好取消了一兩個較次要的土樓參觀計劃,匆匆趕去初溪土樓群。轉了幾十分鐘的山路,便到達了目的地。初溪也是一個游客較多的土樓村,停了車,我們先攀上村子對面的觀景台,氣喘噓噓地爬到山頂,在亭子上極目瞭望,看了幾天的土樓,就算再美的景色也難免會有審美疲勞,初溪的土樓群在此時此刻我們的眼裡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倒是山上陣陣的涼風使人感覺挺爽的。深呼吸幾下,拍了照片我們就下山去了。與洪坑土樓文化村相比,初溪的土樓較為破舊,沒有作過多的修整,更接近原生態,其中某幢土樓的外牆上還清晰可見寫著毛主席語錄。大概地理位置較偏吧,經濟相對沒那麼好,所以土樓裡的居民已經不太多了,大部分到外面去打工。初溪的土樓中最大(2800多平方米)、最古老(建於明朝永樂年間)、最有特色的算是集慶樓了。大部分土樓都只是在四個角落裡設有樓梯,而集慶樓共有72道樓梯,把整座圓樓分割成72個獨立的單元。據當地人說這是為了生活的方便和防御的需要,這座樓最旺盛時住50多戶300多人,這麼多人居住,配上這72道樓梯,上下樓自然寬松多了!再則當時地處偏僻山區,經常有成群的土匪出沒,樓主人為了增強防御功能,除了設計單門(全樓就一道門,)、厚牆(近2米厚)。一、二層不開窗等防御措施外,還設置了9個嘹望台和72道樓梯。土匪來了,就馬上關起大門,迅速上樓,到房間窗口和嘹望台觀察敵情。樓梯多、送水、送木頭、送石塊等攻擊物品也就快多了。不過,那些細細的樓梯兩邊都沒有扶手,我們走上去的感覺是戰戰兢兢的,真不敢想像老人家和小孩子是怎樣爬這些樓梯。從初溪出來,我們的土樓之旅算是告一段落了,幾天下來,看了圓圓方方大大小小無數個土樓,彼時彼刻腦子裡填得飽飽的都是土樓的影像,我們笑說看了那麼多土樓,都快要變成土人了。
去到下洋鎮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李師傅帶我們進了一家小飯店解決肚子問題,老板娘是大埔人,聽說我們是廣東來的,就說是老鄉,格外熱情。茶足飯飽後,李師傅送我們去汽車站就走了。下洋汽車站的侯車室還算寬敞,但沒什麼設施,只是簡單地放了幾條長椅,使人感覺仿佛回到了八十年代初期。從下洋到達了龍岩市,我們先為回程作好安排,一如所料回程的火車票還是買不到,只好選擇長途客車。買好車票,我們緊接著進入了下一部分的行程——廊橋、古村之旅。
從龍岩坐車到達連城的時候,已是晚上8點多,天經已黑透了。那天剛好是重陽節前夕,而連城有座在該地區比較有名的冠豸山,慕名前來登山的游客不少,加上正值國慶假期,許多大大小小的酒店賓館都爆滿了。費了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間家庭旅館,還比較干淨寬敞,每個人40元,旅館的老板長得有點像趙本山。安頓下來後已經是十點多了,好在我們落腳的地方是連城的縣城,一個還算繁華的小城,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一個小吃店,味道還不錯。回到旅館後,大家商議著要不要去與鳳凰齊名的“中國最美麗的山城”——長汀,網上的游記大部分都說那兒已經面目全非了,於是向“趙本山”求證一下,“趙老板”說長汀就和連城差不多,都是些新房子,沒什麼好看了。既然如此,我們就下定決心放棄長汀,詢問好去雲龍橋、玉沙橋和培田的交通線路後就睡去了。
廊橋、古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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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按照“趙本山”指示的路線,在連城汽車站旁邊攔到了去羅坊的中巴,到雲龍橋的票價是4元/人。幾十分鐘後,車子駛入一條鄉間的小公路,路的兩旁是金黃的稻田,遠遠看見田間的一片空地上矗立了幾棵高高的的大榕樹,樹旁有一座小廟,廟前立著一座白色的天後雕像,一陣風吹過,幾只小鳥從茂密的樹葉裡飛了出來,隱隱透出一股仙氣。當我的目光和思緒正追隨著小鳥在空中翱翔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噢!雲龍橋到了。這座廊橋建於明朝崇禎年間,橋面砌以大小相若的鵝卵石,兩旁建有木欄杆,張著雨篷,上為瓦屋式建築,首尾中間均有小閣,造工精致,高低錯落,結構優美,整體建築為廊式瓦屋風雨橋。四個石砌的橋墩承托著紅色的橋身,橋頭翹翹的飛檐仿似張揚的龍首,經歷了幾百年的風風雨雨,依然“明艷照人”,猶如一條紅色的巨龍騰架於河面之上。由於這並不是一個常規旅游點,所以方圓200米的範圍內都只有我們5個人在游逛,爽喔! 踏上鋪著鵝卵石的橋面,步入光線昏暗的甬道,隱隱可見橋的中部擺放著一張供桌,走近去,供桌的左右後邊各有一條小樓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爬了上去,原來上面是個六角形的小閣樓,六面皆有一小窗戶,正中間供奉著一個神像。據網上驢友的游記介紹,橋的另一邊不遠處有座小尼姑庵,正想走過去看個究竟,剛才載我們的那輛中巴卻已折返了,因為怕找不到回頭的車,我們只好懷著依依的心情揮別雲龍橋了。
告訴了司機我們下站是馬屋的玉沙橋,他就在主干公路上幫忙攔了一輛去四堡的中巴。四堡有兩個值得一游的地方,一是雕版印刷博物館,另外就是玉沙橋了。由於時間的關系,只選擇了離車站還有三公裡路程的玉沙橋,我們決定步行前往。穿過一個熱鬧的市集,一路上向人詢問去馬屋的方向,在熱心途人的指引下,我們走過幾間村屋,踏上了窄窄的田埂,遠遠看見在稻田的那邊綠樹掩映下古樸的玉沙橋。她始建於清康熙23年,橋長30米,寬5米,距今已有三百多年歷史。相傳當年因河底沙石晶瑩閃爍如玉石,故名玉沙橋。如果說雲龍橋是濃妝艷抹的大家閨秀的話,玉沙橋就是洗盡鉛華的小家碧玉。兩座廊橋的建築風格和樣式大致相同,玉沙橋較短小,也較年輕,但灰色的瓦頂,灰色的廊柱,顯得較為破舊,然而卻有一種滄桑之美,沉積著濃濃的歷史風霜,在幾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的簇擁下,更添幾分秀美。我們悠閑地從不同的角度細細觀賞、品味著這座古老的廊橋,大概來這參觀的游客太少見了吧,有兩個小女孩一直好奇而羞澀地跟著。我們在玉沙橋流連了半個小時,當准備離開的時候,小女孩怯怯地提出幫她們拍張照片,並留了姓名地址要求洗出來之後寄給她們。小女孩名叫馬招福,是馬屋小學三年級的學生,聞之不覺得有一種由衷的安慰,現在的中國農民終於意識到“招弟”不是最重要的,“招福”才是生活的根本。滿足了小女孩的要求後,我們就原路返回在四堡集市的車站搭車回連城縣城。
到了縣城,去連城的食街花了一百多吃了這旅程中最奢侈的一餐,不過味道實在好極了,至今和朋友們說起都還念念不忘連城的美食,記得有一道菜叫“牛九品”,味道特別鮮美,當然,其它菜式也很不錯。飯畢我們就到街上逛逛,看到很多賣“閩西八大干”的土特產店,我們連電線杆都算進去了也湊不齊“八大干”,於是就找了一家店看看到底有哪八大干。原來就是豆腐干、蘿蔔干、地瓜干、菜干、豬膽干、肉脯干、筍干等東西,但最想不到的就是還有老鼠干。據買了“八大干”回來的朋友說,老鼠干的驚嚇指數爆燈,整只老鼠四肢俱全原汁原味地趴著,建議心理承受能力較低的朋友不要輕易嘗試去買。買過土特產,我們就找去朋口的車,向培田古村進發。
當我們站在培田村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買了門票(20元/人),穿過村口寫著“恩榮”的牌坊,看見前面有一隊背著登山包、帳篷之類行李的浩浩蕩蕩的人馬。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晚上落腳的地方。雖然這條村子並不大,但一來沒有地圖,二來方向感也不好,所以轉了好久才找到南山書院旁邊這條村唯一的小旅館,但當我們去到的時候房間早已經住滿了,連晚餐也給人訂光了。沒辦法,只好回到村裡游蕩,到處詢問有沒有可以住的地方。培田古村保留著幾百年前明、清風格的青磚灰瓦,一條窄窄的水渠仿如村子的大動脈,從山上引水下來,在每家每戶的門前流淌而過,連接貫通了整個村莊。同時我們還發現,不少村民就在門前的水渠裡洗菜淘米,甚至有一家殺了雞在洗腸子,心裡不禁嘀咕著這樣做出來的飯我們要不要吃呢?
在村裡轉了半圈,又碰見了那隊登山包隊伍,一問之下,他們原來是福州的,剛從江西的三清山回來,在山上扎了幾天營,現在想找個洗澡的地方。又說前面有一戶人家可以提供住宿,說帶我們過去,然後他們在那裡洗澡,我們可以在那過夜,他們依舊在後山上安營扎寨。我們也不是太計較的人,於是欣然前往。去到一戶一廳兩井的人家,主人是個老伯,帶著兩個孫子,家裡的青壯年都出外打工了,這種情況在培田很普遍。問了主人住宿的價錢,三個房間總共60元。放下行李,那隊登山包鬧哄哄的開始排隊洗澡,聽他們互相之間的稱呼,應該是網友活動。等他們洗漱完畢太陽已經開始下山了,和福州人道別後我們就到外面去散步。一路悠閑地在村子的小巷裡溜跶,培田村是由建於明清時期的30幢高堂華屋,21座吳氏宗祠,6處私家書院,2道跨街牌坊,4座庵廟道觀和一條千米古街組成,構成緊密有序、錯落有致、布局合理,並帶有鮮明明清建築特點的古建築群落。拐了幾個彎,就是村裡最大的一所宅子“大夫第”,也就是著名的“九廳十八井”所在。“九廳十八井”是客家人結合北方庭院建築,適應南方多雨潮濕氣候及自然地理特征,采用中軸對稱布局,廳與庭院結合構造的大型民居建築。所謂“九廳”是指:門樓廳、下廳、中廳、上廳、樓下廳、樓上廳、樓背廳、左花廳、右花廳共九個正向大廳;十八井指:五進廳共五井,橫屋兩直每邊五井共十井,樓背廳有三井,一進套一進,宛如一座小小的迷宮。這種建築形式對於我們來說也不算陌生,沒有太大的新鮮感,轉了一會兒,就在大夫第的院子裡的一條長凳上座下來閑聊,主人家養的一大群雞在我們周圍心滿意足地吃著晚餐,這場景使時光仿佛倒流到孩童時代外婆家庭院的某個傍晚。天暗下來的時候,我們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回到住的地方,老伯和兩個孫子正在吃晚飯,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吃,由於我們不敢確定菜是不是在門前的水渠洗的,就婉言謝絕了。這時候才六點多,我們正犯愁這漫漫長夜怎麼渡過,來了兩個串門的客人,是位回鄉探親的北京化工大學教授和他隔壁的大叔。我們和吳教授他們坐在兩個天井之間的門廊裡的矮凳上天南地北地聊開了,老伯吃完飯也搬了凳子過來湊熱鬧,聊得正高興的時候,又有一個獨自從天津來旅游、在吳教授鄰居家借宿的女孩子加入了我們的聊團。雖然大家都只是萍水相逢,但此時此刻親密無間地在同一屋檐下像多年鄰裡那樣閑話家常,剎那間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是培田村人,在外漂泊多年,回到家鄉感受那濃濃的鄉情。一個多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這裡的人習慣早睡,吳教授他們便紛紛告辭。我們看了下手表,才八點不到,離生物鐘的睡覺時間還早著呢,於是就擺開凳子打起撲克來,拿出僅余的一包餅干放在中間,打完一回合就吃一塊。打到九點多鐘,整包餅干被消滅掉了,就各自睡去。我的房間就在客廳神台的右邊,神台上放置著主人祖先們的靈位,真有點怕怕,一進房去就馬上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時間實在是太早了,加上沒吃飽,一直到十點多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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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早上六點多就醒來了,出了房間洗漱過後,其他兩個房間還是沒什麼動靜,就先出門去散散步。早晨的培田在朝陽的映照下分外清新怡人,在小巷裡漫無目的地悠轉著,不知不覺就轉到了村口,嘿,看見另外兩個同伴坐在村頭的樹下小憩,原來她們比我們起得更早,因為培田村的面積並不大,已經在村裡轉了幾圈了。人員達到80%,於是就往村後的小山進發,以觀培田村之全貌。走過村頭的小橋,房屋的風格很明顯跟村內有所不同,多是中國南方農村常見的小平房,而且密度變得稀疏起來,路旁長了很多牽牛花,沾滿露珠,很是可愛。拐了個彎,居然碰到唯一掉隊的成員,呵,培田真的不大。走到小路的分岔處,一只小狗衝過來向我們猛叫,旁邊的小屋走出一位大叔,把小狗喊走,問我們要到哪去。知道我們要上山後,就說:“你們從前面那家人的後院穿過去就可以了。”謝過大叔,去到那家人的門前,我們就犯起愁來:人家會讓一群陌生人從自己家裡穿堂過室嗎?這時候,擋我們面前的那兩扇木門“咿”的一聲打開了,一個皮膚曬得黝黑的小姑娘酷酷地說:“從這邊走。”真是喜出望外哦!可能她聽到剛才我們和大叔的對話,於是就開門讓我們進去。進了屋,一位頭上和左手都包扎著紗布、身材矮小的大伯坐在客廳裡,看見我們就拄著拐杖站了起來,招呼我們從側面一個小門走進他家的院子,院子還算闊落,種了幾棵樹,圍牆邊上晾著衣服。踩著軟軟脆脆的落葉穿過院子,大伯打開後門,豁然開朗,一片綠綠黃黃的稻田出現在我們面前。送我們出門後,大伯還有點不放心,向在稻田間玩耍的一個小男孩的喊了幾句話,具體內容聽不太清楚,大概意思是叫他帶我們上山吧。忙向大伯連聲道謝,然而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心中的感動和謝意,在現今的城市裡面,如是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久違了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未免使心裡有點戚戚。
小男孩略帶羞澀地迎了過來,叫我們跟著他走。腳踏在窄窄的田埂上,呼吸著早上田間清新而略帶甜味的空氣,真是心曠神怡啊!在稻田間穿行了一段,再跨過一條獨木橋,就到了山腳下。在爬山的途中,陸陸續續又碰到幾個在山上玩的小女孩,當到達山頂的時候,我們已經是一個九人的小隊伍了。這座小山不算高,但也足以鳥瞰培田的全景。密密麻麻的灰色瓦房簇擁在大片的稻田和山丘之間,一條小河緩緩在田邊流過,雖然用不上什麼秀麗雄偉之類的形容詞,但溫和而親切。在山上吹了一會兒風,太陽開始猛烈起來,於是就下山去了。一路上和小朋友們閑聊,得知較大的小女孩叫吳朋羚,小男孩叫吳朋熙,分別在培田小學五、六年級讀書。沒多久,大隊人馬就走回到村裡。一眾小朋友很熱心地充當導游,帶我們在村裡參觀,“繼述堂”、“進士第”、“雙灼堂”、“都閫府”等都參觀了一遍。走在村中心光潔的石板古街上,路兩邊肉行、米莊、布店、理發店一應俱全,令我印像最為深刻的是有一間名為“容膝居”的女子學館,牆上提有“可談風月”字四。當走到一個小巷的拐彎處,碰到一個賣桔子的阿婆,她用客家話對朋羚說了幾句,大概是叫她帶我們到處玩玩,然後收取點導游費。朋羚馬上義正詞嚴地說她帶我們參觀並不是為了錢,激動得滿臉通紅,大概覺得那樣說是對她人格上的一種侮辱,好一個烈性妹子。眼眶不尤得一紅,這種不求回報的付出總是令我感動,更何況她只是個年僅十歲的孩子。小朋友隨後帶我們去到南山書院旁邊的小學校——他們上學的地方,給我們介紹學校各個地方的典故和講鬼故事,不知不覺已近中午時分。由於下午要趕到龍岩坐車返家,我們也不便久留,回到住收拾好行李,走去村口等車,小朋友一直把我們送到車站。本來可以坐車到朋口再攔過路車到龍岩,但這些車並沒有保障一定能坐得到,我們就先回連城去,事後證明這個選擇比較正確,因為連城到龍岩的車大多都坐滿了,很少會中途上客。回到連城,先買好回龍岩的車票,又去了那條美食街完成了我們的前天晚餐+當天午餐+當天晚飯,美美地飽餐一頓後,就踏上歸途了。
總結這五天的閩西、南的土樓、廊橋、古村之旅,花費只是千元左右,食宿消費低,交通費和門票開銷較大。由於各土樓、景點比較分散,又沒有公交車連接,所以包車前往會比較方便,人多可以選擇小面包車,獨行俠就坐摩托車比較劃算。永定的土樓規模大而商業化;南靖土樓規模較小卻原汁原味,錯過哪一個都會覺得有遺憾。土樓的建築閃爍著客家人的智慧,而客家人世代相傳、團結友愛、和睦共居的大家族的獨特的生活方式,淳樸敦厚、和善好客、刻苦耐勞的民風更令人陶醉。
隨著時間的流逝,看過的樓光山色在腦海中已漸漸變得模糊與蒼白,但那裡淳樸的人們一張張真誠而善良的笑臉留給我的印像依然深刻,開車的張啟明師傅、衍香樓的蘇允環老先生、培田的吳朋羚、吳朋熙小朋友,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好心人。在衷心希望當地的旅游業能發展得完善起來的同時,又擔憂商業化的進程會污染那一片淨土,使人變得越來越市儈與勢利。不過世事往往不能兩全其美,現代文明帶來了豐盛的物質生活,但也突顯出人性中浮燥、自私、狹隘、虛偽、唯利是圖的一面。不過,如果為了要回歸那純淨的人性而放棄現有的物質享受,相信沒有多少人願意,寧可在物欲橫流的都市裡漂浮,只是偶爾把自己放逐到那青山綠水或鄉村農舍之中,以尋求心靈片刻的休憩與潔淨。今天的土樓人變得怎麼樣了?大家去尋找自己的答案吧……
( wind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