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的四方街,清寂無人的四方街,讓我感覺這都是不真實的麗江。唯一真實的恐怕是千百年來嘩嘩流淌的貫城溪水。在大麗公路的前一個小時行程中,我一直都在昏睡,直到車輛不斷地因為盤山公路急轉而將我搖醒。醒來時就這樣發現自己已經置身群山中了。陽光很亮,也很暖。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仍然不是我想像之中的湛藍色,而是一種晶瑩的粉藍,很干淨!而雲,是純白純白的,成片成片浮在空中,心情一下子也透亮起來!
到了麗江新城,打電話給事先預定好的閱古樓客棧老板,等他開車過來接我。頗為有意思的是我們約在高大無比的毛澤東塑像下碰面,這竟使得我進入古城的行動好像成了件重大的事件,因為有這樣一位偉人在做著見證!:)
因為開車的原因,我們沒有按照慣例從標志性的大水車處進入古城,而是從後面繞了進去。因而古城在後面相當一段時間內給了我很大的想像空間。客棧處於一個較高點,在二樓的陽台可以部分古城全景,也因此,二樓的房間被稱作了景觀房。我卻沒有和他人去爭取這幾個房間。因為我覺得如果心中有景,眼中盡是景,若心中無景,及時坐在那陽台上,看到的也只是成片的屋頂而已!
有人說,麗江具有雙面性。清晨的它,清純如水;夜晚的它,柔媚入骨。而我自己,在親見了清晨的清寂無塵和夜晚的人聲鼎沸之後,覺得無論是哪一刻,它都不是真實的麗江,因為這都是我們這些無數的闖入者制造出來的。唯一真實的恐怕是千百年來嘩嘩流淌的貫城溪水。
但即使是這個不真實的麗江,我也毫不猶豫地愛上了它。在這裡,你可以發現時間消逝得是如此匆匆;在這裡,你會發現有無數可愛的小玩意兒在招呼你的錢袋子,而你付出的又是如此心甘情願;在這裡,你會發現,生活是如此簡單,發呆、聊天、閑逛,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似乎已經代表了生活的本質。你開始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你忘了沒完沒了的工作,你忘了office裡的明槍暗箭。。。終於,你爛在麗江,如同無數個蜂擁至此的過客。因為它給了我們全部期待中的最輕松的生活狀態。你可以深夜買醉,你可以擁被而眠直至日上三竿,你可以輕易地邀上三朋四友喝茶聊人生回憶錄,你可以把自己淹沒在人海之中。。。
如同許許多多人一樣,我也裝模作樣的抱怨麗江的過度商業化,但是一位納西族的徒步向導在和我們聊天時這樣不平地辯駁道:商業化?其實麗江自古以來就是茶馬古道上的商業重鎮。它消融了漢、藏通商過程中的矛盾(專門在中間起撮合作用的人就稱作“馬鍋頭”),它讓走馬幫們在此休養生息。古時不就有“賣銀街”、“瓢刻街”麼?!難道說東巴木刻、百歲坊銀飾是現在才出來的麼?!我們無力反駁,在當地人引以為傲的家園裡分享人家的生活空間,我們又能指責些什麼呢?!當然,我依然覺得現代所謂文明的進入,也或多或少地改變了納西人千百年來的生活方式。眾所周知,納西族的男人古來即是“琴棋書畫煙酒茶”,從來不事生產勞動的,而女人則肩負了田間耕作和家務勞動。可如今,古城被開發了,男人們一樣要出來勞動掙錢。過去為興趣,為藝術而雕刻的東巴木刻,如今都擺上了店面而為掙錢了。我試圖想問他們這一觀念是如何改變過來的。其中一位向導這樣回答我:過去勞動,掙到的一切收入都是村裡統一分配的,勞動與不勞動,大家的生活都是一樣的。可現在自己掙到就算是自己家的了,怎麼有不勞動的道理呢?彼時,我無言。。。我不知道這是否算是文明進化的結果?人的本性,是否又真的是自私的呢?
相對麗江古城,我更喜歡束河古鎮,那裡更安靜一些,盡管它離喧鬧的日子也不遠了。走在束河的古城裡,可以更加深切感受到它作為曾經的茶馬古鎮的馬文化、原生態文化。甚至那裡的人,我覺得也更淳樸一些。在我漫步古城的時候,曾迎面走來一位沒有牙的老奶奶,見到我親切地笑著,並跟我說話。因為方言太重,連問兩遍才明白,原來她是問我是不是一個人過來玩的。眼中的那份關愛和慈祥讓我一下子憶起了已經去世多年的外婆。那一刻,我輕閉雙眼,抬頭望著天空,再睜開眼,覺得晶瑩的藍天和炫目的陽光刺得我眼痛,有種帶有刺激性的液體在眼波中流轉。
帶著這種感動繼續前行,看到一家小院門口有個男人捧著一本書正在閱讀,一下子想起了納西男人的“琴棋書畫煙酒茶”,不禁啞然失笑。他正好也抬起頭,對視一下,謙和地微笑,繼續讀他的書。我則走進了斜對面的中藥材鋪子隨意地看著。忽然就發現了雲南鼎鼎大名的三七,這便是雲南白藥的主要成分。因為看到上面的紙片介紹說熟吃可以降血壓,便很想買一些帶回去給老媽。四顧之下,才發現店鋪無人照看。正准備退出之際,剛才看書的男人走了進來。啊,原來他就是這間鋪子的老板。於是我們從聊三七的藥性開始,把鋪子中的許許多多藥材分別做了介紹,並教我如何辨別真偽。這時我才知道,他剛才看的便是一本中藥材方面的書。這是個在此地當了5年兵的男人,離開部隊便留在了這裡又生活了5年,開了兩間鋪子,閑時還會上到5000米的玉龍雪山去碰運氣找蟲草。我想,束河的生活已經融入他的生命,讓他也成為束河不可分的一份子。
聊了真的很久,我發覺已經是時候該離開束河鎮了。老板真誠地邀請我過幾天有空再去,下午五六點鐘去找他,他可以有時間做向導帶我細細的走一遍束河,因為他確信有很多東西是我尚沒有看到的。這一點我也確信無疑,因為我只是膚淺地走了一圈,拍了幾十張照片,僅此而已。
回到麗江古城,人頭攢動,不真實感再次浮現,開始懷念束河真正寧靜無憂的閑適!
對了,這位老板是天芳堂的趙敏江,如果你們以後去束河游玩,只要在售票處說是進去找他的,就可以不用購買30塊錢的門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