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我們將帶著吳哥的震撼和感動與暹粒告別回金邊。昨天晚上在街上的旅游門市預定了車票,由於春節臨近,票價也受到影響跟中國同步開始上浮。來時35刀,回去時卻漲到5刀。早晨匆匆收拾好行囊,接人的車就准時到了,我們跟幾個老外一起被送到車站。依然是來時那種本地客車,和來時不同的只是車上多了幾個老外。下午2點到了金邊,車進了來時的那個車站,站外到處都是攬客的摩的。我們身背大包在無遮無擋的大太陽下不知何去何從,慌亂中還是遠東從口袋裡摸出了上次那個旅館的名片。趕緊電話聯系申請車接,被告知現在旅館裡沒車,讓我們自行設法過去。一貫能明辯方向的vika 看了看地圖說沒多遠,徒步20分鐘肯定能到。走了一段終因難耐驕陽,在曉鹿的倡議下2刀打了一輛摩的,回到了King Guest House。
春節臨頭旅館生意也紅火起來,老板一反上次的熱情,根本就無視我們的出現。客房還沒打掃出來,大家只好東歪西倒在前廳沙發上坐著苦等。服務員不緊不慢按部就班地收拾著房間,我只好一會上樓督促,一會下來報告。等了近一小時還沒徹底清理完,只好先行入住。
聽說老撾也有過春節的習慣,怕到時候邊境放假關閉,放下行李就去找明天去上丁的車船。下榻的旅館老板說現在是湄公河枯水季節,客船都停航了,也沒有車。怎麼會連車都沒有了呢?那就趕緊去Capitol Guest House看看吧。邊問邊找,在大街小巷轉了幾個圈找到了大名鼎鼎的Capito Guest House ,原來就是個車站加旅館,是座把著街角不高的大樓,樓下車站鬧哄哄的人聲嘈雜,在窗口問了半天,這裡也告知沒有去上丁的車。買票一再受挫的曉鹿和vika 產生了畏難情緒,對話中透露著對越南的思念。一聽她們說想回越南,我的心頓時開始緊張:不好,有人要叛變了。
自助游同伴本身就是松散聯合,一路上分分合合是常有的事,作為一頭驢對這個原則我很熟悉。馬上我就開始分析形勢,做好應對。我是肯定不會走回頭路的,即定路線不是在要命的情況下,以我的性格是絕對不能輕易放棄。如果她們兩個小家伙要回越南,我最好還能有個遠東做同盟,一來有個伴,二來有個英語拐棍。就算大家都叛變了,也要把老撾進行到底。就憑我還有一張地圖、一本老撾簡介、一本旅行英語和文曲星。
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開始私下跟遠東溝通:“她們兩個要回越南,你打算怎麼辦?”從未有過自助經驗的遠東不以為然,她覺得我的說法非常可笑,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咳,這個家伙從來就是隨大溜,今日不知明日事,人雲亦雲,從來不發表任何見解,充其量只能算是個跟包的。此時用北京人常說的那句話來形容她正合適:磨房的磨,聽驢的。
最後還是跑到去暹粒的車站,掏出地圖找人咨詢了半天,才知道這個車站不發北方的車。一個貌似車站工作人員的人說可以幫我們買到明天的車票,中巴車保證每人都有座位。大家總覺得不太塌實,看窗口沒人了,去問問售票窗口工作人員吧。一問,有明天的大客開往上丁,票價12刀,早晨有車去旅館接送上站。買好了車票,我終於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阿彌陀佛,總算在關鍵時刻革命形勢好轉,沒出意外。買好票天色將晚,我對此行金邊的最後底線--即使什麼地方都不去,至少也要看看皇宮,這小小的願望也落空了。金邊無可奈何地成了此次行程的中轉站。我只好再次寬慰自己:等下回吧。
今天是除夕,早晨七點,一輛轎車來旅館拉我們上站,開往柬埔寨北部的車在另一個車站發車,車站裡停著幾輛待發的大中客車。開往上丁的是一輛類似於宇通客車的三十幾座中型客車,簇新的車廂很敞亮,窗明座淨,冷氣十足,駕駛員幫大家裝好了行李,汽車就駛上了六號公路。開始這段路去暹粒時已經走過一個來回,比較熟悉。路況很好,全是柏油路。
跟上次一樣,汽車到磅湛轄區的一個小鎮休息。這裡類似於服務區,適應熱帶環境的敞開式餐廳隨時供應各種菜肴和米飯,免費的洗手間也非常方便。外面的棚子裡擺滿了各種食品,最惹眼的還是堆滿菠蘿的攤位。這裡的菠蘿在柬埔寨是最有名的,香味濃郁,口感以甜為主,渣少汁多。我和曉鹿又跑到上次買菠蘿的攤子上去問價,聰明絕頂的曉鹿一想,頭包水布已經學會柬埔寨話的灰灰可以偽裝成當地人了,便不開口伸長了脖子滿懷期待地等著我能去問出個國民價格。於是,灰灰在攤前熟練地甩出了兩字:波滿?老板娘回答了個數字,壓根就聽不懂。看著曉鹿期待的眼神,我支支吾吾一臉慚愧不知所雲。還是英語解決問題,1000R一個,每人采購了好幾個。
中午2點多到了桔井停車吃飯,不寬的街道兩邊隔三差五是幾家餐館,也沒聽弄清停多長時間,待人下完後司機把車門一關就鑽進了一個飯館。我們也跟著一家家看個究竟,快餐盆裡的菜炒好多時沒了早就沒了色香味,被曬得頭昏眼花哪裡來的食欲。還是街口那個大市場比較吸引人,轉圈的攤位上都是各種水果,蔬菜,食品。裝在木桶中熱騰騰的糯米飯500R一袋,就著鹹鴨蛋充做午餐還能吃下去。
不遠處還有個粗糙的海豚雕塑,這種被稱為美人魚的動物是桔井的一道風景,大凡到這裡的游客都是專程來看海豚的。在這一帶至和老撾接壤處的湄公河裡,自然生長著幾百只海豚,只需站在河邊靜靜等待,便可看到野生狀態下的海豚在水中嬉戲。這種橫生的野趣跟在大城市海洋館裡看到的人工訓練的海豚表演截然不同。
市場對面的路直通湄公河,臨近河岸兩邊錯落著幾家旅館加餐館,樓下開餐館,樓上是旅館。找了一家借用衛生間,用英語問了好幾遍,店小二都直搖頭,最後他反問了一句:你會說漢語嗎?啊哈,原來是同胞。聽清了我們的意圖,小二往裡面一指,救了我們的大急。不像咱北京的農家樂那麼不厚道,離自家院子八丈遠蓋個土廁所,還在牆上寫著大字:收費一元。
車出了桔井好日子就過去了,坑坑凹凹的公路暴土揚長,道路正在施工挖了很多鋪設管道的壕溝,每到這樣的地方就要繞行便道。沒走多時就覺得車身一歪,爆胎了。還好,沒多遠就是個修車鋪,車靠邊卸輪補胎。我們到後面的村舍木樓上去跟當地老鄉溝通,熱情的主人一任大家在樓上東看西看,大廳、臥室、廚房都很簡潔,一只花貓懶洋洋地趴在門坎上曬太陽,毫不理會家裡來了生人。
將近六點,進入沐浴在夕陽下的上丁小鎮。我們下車還沒站穩,就見一輛旅館的小客車從對面駛來接人。一看這正是LP上隆重推薦的那個湄公河邊上的旅館,趕緊裝上行李欣然前往。湄公河邊有一條隨著河岸向前延伸的公路,一棵花團錦簇的三角梅掩映著旅館的大門。前院停車場很大,還有幾架秋千靜默在一旁。後面是客房,院子也很大,草坪上是一排排的晾衣繩,還有一棵高大的菠蘿蜜樹,上面掛滿了碩大的果實。要了兩間雙人房,4刀一間。又趁熱打鐵訂好了明天一早出境的快船,被春節漲價風所殃及,平時5刀的船費翻著番漲了一倍,費了半天口舌才侃成四人30刀。
旅途的勞頓被旅館濃郁的生活氣息撫平,便讓人想起了家人團聚的年夜飯。本想找個有自助廚房的旅館下榻能自己包餃子,可此時天以將晚,人困馬乏,就算有廚房,什麼材料都沒有也不行。上哪去過年呢?大家不約而同想到了組織。出門前做足了功課,知道中國正在這裡援助柬埔寨修上丁公路。於是趕緊跟旅館的人打聽未果,按照伙計的指點找到了柬埔寨當地人年夜活動的寺廟。裡面有燒烤攤,小食攤,抽簽算命的,求神拜佛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香煙裊裊,一派熱鬧場面。胡亂吃了點糯米小吃,仍然不解思鄉之情,總覺得不像除夕夜。
後來幾經周折打聽,終於找到了中國援柬的上海建工修路指揮部。當我們從漆黑的夜色中鑽進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餐廳,兩桌正在推杯換盞的人看到我們幾個不速之客都愣住了。寥寥幾句話知道我們是從中國來的背包客,剛從金邊到上丁,立刻我們就被祖國親人的熱情融化了。馬上就被按在的椅子上,大家七手八腳遞上了干淨的碗筷,杯中也斟滿了流溢著泡沫的越南老虎牌啤酒。工程老總熱情地招呼著我們,急令伙房加炒個蔬菜。
這些長期離家獨在異鄉承擔著築路工程的人們,突然在除夕之夜見到從國內來的人,就覺得我們是從天而降。他們說,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經常看到各國游客背著大包來來往往,從來沒見到過中國人從此經過。我們的嘴灌滿了敬來的酒,塞進去的肉,忙得不亦樂乎,兩眼還不時掃視著電視裡播放的春節晚會。豐盛的菜肴在面前擺滿,一時老眼昏花竟不知吃什麼好。金邊采購來的醬牛肉,某工程師的拿手菜紅燒魚,加炒的干煸四季豆新鮮出籠,大盆裡裝的是大年三十的餃子。
酒席之間邊喝邊聊,才多少知道一點援外工作的甘苦艱辛。他們進行的工程是中國援助柬埔寨從老撾邊境到桔井的築路工程,還要在要在湄公河上修一座大橋,打通東盟交通的大動脈。路修好後,就可以直接從雲南西雙版納猛腊的磨憨口岸一路暢通到泰國曼谷,整個工程標的5億多人民幣。修路工程十分艱巨,柬埔寨境內的地雷是最大的危險。勘測路段時離開公路兩側不遠的地方就沒人敢去了,偶爾有被地雷炸傷的小孩送來救治。天氣炎熱疾病困擾,天津公路設計院的劉工就不幸患上傷寒,會餐時被隔離在一邊,過了節就要去金邊住院治療。
酒足飯飽我們告別上海建工總部,回去洗涮。一天汽車的勞頓無心再回去跟大家一起聆聽新春鐘聲,十二點整,窗外的鞭炮聲響徹夜空,舊歷新的一年開始了。上丁-----這個靜謐的柬埔寨邊陲小鎮就跟隨著中國的春節一起銘刻在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