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菜驢窮游柬埔寨之流水篇七(上丁過境)

作者: huihui9191

導讀由於昨天晚上上海建工同志們的一再挽留,希望我們能參加他們初一下午的聯歡會,大家作出了推遲一天出境的決定。天剛蒙蒙亮我就爬起來了,跑到前廳去通知旅館值班員,把船班延遲到明天。大廳裡鋪了張床,搭著蚊帳,正睡意朦朧的小伙子聽了我的話嘴裡咕嚕了一聲答應了,接著又翻身睡去。我挎上相機出了門,信步來到清風習習的河邊。紅日即將跳出東方的地平,湄 ...

由於昨天晚上上海建工同志們的一再挽留,希望我們能參加他們初一下午的聯歡會,大家作出了推遲一天出境的決定。天剛蒙蒙亮我就爬起來了,跑到前廳去通知旅館值班員,把船班延遲到明天。大廳裡鋪了張床,搭著蚊帳,正睡意朦朧的小伙子聽了我的話嘴裡咕嚕了一聲答應了,接著又翻身睡去。我挎上相機出了門,信步來到清風習習的河邊。紅日即將跳出東方的地平,湄公河水共長天一色被朝霞映照的一片彤紅。碼頭上來往著推車挑擔背筐提簍的絡繹不絕,大概是過年串親訪友的人開始走動了。

從河邊回去迎面碰上曉鹿和vika ,她們倆早就起來通知店家推遲船期。咳,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起早貪黑費了半天勁組織英語單詞造句呢。回到房間只見遠東正眯縫著高度近視眼在收拾一盆打翻在地的袖珍綠色植物。營養土和纖小的翠草混雜在一起,我以為這是旅館裡擺放的裝飾,怕被人抓住賠償,趕緊也幫著設法種植小草。我正忙著挑揀,就聽遠東嘟囔著:“送什麼不好,偏送了這麼個東西,拿著太不方便了。”原來這個小巧的心形盆載植物,是西貢邂逅的愛爾蘭老頭在最後那天分別的晚上專程跑到花市去精心挑選的禮物。已經遭遇覆盆之災的小草要活著帶回中國是不大可能了,聽了我的分析,遠東忍痛將它們傾灑在門前濕潤的土壤上,期待著友誼的小草能在這裡生根發芽。

隔壁的客人是一對60多歲的老夫婦,男的是德國人,女的是荷蘭人。我們出去時他們正並排坐在門廊下的竹椅上,德國叔叔聚精會神在看書,荷蘭嬸嬸戴著老花鏡在認真地繡花。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嬸嬸抬起頭,臉上掛著慈祥的微笑,送來一句親切的問候:Morning! 看著相親相愛的老兩口,能執手相攜,在距家鄉萬裡之遙的旅途中度過如此安詳的時光,讓我心中翻湧出無限感慨:人家的旅行才是生活,咱們的旅行只能算是奔命。

還好,上丁這一天沒有任務,大家總算可以輕松愉快地自由行動了。我和遠東洗完衣服,把晾衣場掛成了萬國旗,然後就放心地去逛街走廟。曉鹿自己去溜達,vika 被旅館裡的柬埔寨小帥哥邀去摩托飆車。小鎮上靜悄悄的,沒有嘈雜也不喧鬧。這裡的生活就像平靜的湄公河水,心無旁騖自顧地緩緩向前流淌。

下午四點,我和遠東去上海建工指揮部申請幫廚,被婉言謝絕。讓我們在那裡隨便玩玩,看看電視聊聊天。呆了一會,我們就去河邊一路向西溜達看夕陽。很多孩子在河裡嬉戲,他們盡情地在水裡撲騰著,翻著跟頭,打著水仗。看家我們的鏡頭對著他們,調皮的孩子還在水裡迭起了羅漢。跟孩子們玩到日暮西沉,回到建工指揮部,下面各個工地的代表已經入席坐好,領導正在台上講話。我們覺得也沒幫人家做點什麼,再去蹭飯實在不好意思,就回去叫上曉鹿一起去路口的湄公河餐廳去吃晚飯。

餐廳坐落在河邊,裡面擺著古樸典雅的原木桌椅,星星點點的燈光把鋪面點綴的撲溯迷離。樓上樓下已經客滿,只有門外的兩張桌子還空等著我們。一個老外長髯飄飄,赤著雙腳,身背香袋,坐到我們旁邊,這是個澳洲游客。可那一身仙風道骨卻總給人以錯覺,好像是出自上清宮的雲游道長。另一張桌子上隨後來了兩人,一看很面熟,原來是跟我們同車從金邊來的韓國青年。他們千裡迢迢到這裡來是執行宗教任務,傳播福音的。

晚上我們去建工指揮部告別,那裡的宴會也結束了,工地的代表都四散回去,只剩下余興未盡的幾個人還在卡拉OK狂吼抒情。我們沒如約按時來赴宴自是遭了一頓埋怨,又跟著玩了一會便打道回府。

輕松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窗欞,我松弛的神經便立刻開始繃緊。又要上路了,出入這非正式對第三國開放的邊境,又一次面臨著跟海關人員的鬥智鬥勇。七點半我們登上了快船,德國老夫妻跟我們同舟共濟,他們坐在船後面那排座位上,我和遠東坐中間,兩個小家伙坐前排,大大小小的背包被船家堆放在船頭。小舟細細長長形同柳葉,我覺得以其形狀叫柳葉舟比較恰當。船家在船尾掌著舵,一拉繩發動機便吼叫著把小船推向航道。由於人多吃水較深,我趕緊穿上了救生衣。荷蘭嬸嬸在後面細心地為我掖好衣角,讓救生衣變成舒適的靠背。河水清澈碧綠,船過之處劃出一條浪花翻飛的溝渠。每個漂亮的大轉彎後,便激起清涼的水花灑上臉龐,讓人心曠神怡。

一個多小時後,船靠岸了,行李依然在船上放著,人上去辦理出境手續。邊境檢查站就在河岸不遠的土坡上,綠樹叢中獨立的一個竹樓。上到二樓,大半是敞棚,小半是一間封閉的房子,官員們就在那裡辦公。十多個西方游客已經在敞棚裡等待,大家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大凡來到這裡的人不管是來自第一世界還是來自第三世界,都會自覺成為一個戰壕裡的戰友。大家交流的唯一話題就是:這裡的官員要索取賄賂,還有賄賂的數目。乖巧的人提前就老老實實地在護照裡夾進去了5刀,最先被叫進去的人自然就是他們了,一路順風,蓋章出關。接著就叫護照裡沒夾錢的,到進了門,也都乖乖奉上5刀走人。

所有的西方游客都順利過關了,竹樓上只剩下我們四人。可能是他們早就領教了中國人的工夫,把麻煩留在後面。這些經驗老到的邊檢人員,也知道吃柿子要先撿軟的捏。事先偷偷審查了四人的護照,以那透視世間萬物的慧眼立刻挑中了我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進門前我還想用聽不懂英語來裝傻充楞,可是剛一進門,桌邊坐著的那個人手拿著我的護照撇了我一眼,迎頭便甩出一句標准的普通話:30元。媽呀,人家為了掙咱中國人的錢,竟然連漢語都學會了。事到臨頭,想裝不懂也不行,於是我壯著鼠膽反問了一句:為什麼?那人又用沒有為什麼的強硬語氣重復了一遍:30元。我不情願地磨磨蹭蹭掏出2刀,接著那句話又灌進耳鼓:30元。算了,再掏1刀吧。既然不是專門欺負咱中國人,對咱還比較優惠,那就別爭了。接著被叫進去的是遠東,這個家伙買東西從來就沒跟人家侃過價,就更別提跟邊檢官員做鬥爭了,只能步灰灰的後塵,乖乖掏銀子走人。

兩個小家伙早就做好了爭取不費一槍一彈闖關奪隘的打算,看到我們兩個老家伙紛紛敗北,也顧不上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為了壯大力量,便一起進去鬥爭。人家要30元,曉鹿就假裝不懂掏出黃皮書奉上。再強調要30元,曉鹿就大聲斥責問為什麼。做賊心虛的邊檢人員在曉鹿她們的軟纏硬磨死拼爛打下做了妥協,以兩人3刀蓋章放行。

回到岸邊,德國老夫婦已經在船上等候多時。一轉眼的工夫,船便開到對岸老撾境內。這邊的堤岸很高,需手足並用才能爬上一段陡峭的土坡,上面就有簡陋的木梯供人攀登。小家伙手腳麻利先上去了,遠東吃力地爬上了陡坡便等在那裡接應我,後面兩個背大包的鬼妹也在她伸出的援手拉扯下順利爬了上來。在鬼妹那發自內心的感激聲中,我心中暗想,遠東真無愧我們賦予她的稱號——愛心大使。

堤岸上面是一條土路小街,兩旁都是茶棚小鋪,怎麼也看不出哪間是邊境檢查站。一群先後上來的老外都在那裡遲疑著,不知何去何從。後來還是在當地人指點下,大家才算找到方向。上岸後順著路往左走,穿樹林過小橋,大約在300米處就到了辦手續的小木屋。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入境或者出境。人群裡竟然出現了兩個同胞,是從老撾過境去柬埔寨。他們兩人出來一路上隊伍逐漸擴大,到跟我們相遇時已經是十幾個人的聯合國軍了。因為其中一人的簽證日期過期兩天,邊檢官索要罰款20刀,這跟政府規定的每超期一天付2刀相比簡直就是搶錢。為了不被痛宰,他們已經在這裡鬥爭了將近2小時,最後還是以10刀的付出被放行。

我們在小房後面填寫著入境表,德國叔叔一會跑來彙報一下戰況。曉鹿覺得局勢有點緊張,不放心我們兩個沒有戰鬥力的老家伙,就決定帶著 vika 衝鋒陷陣,拿著四本護照一起闖關。老撾邊檢對中國人還算客氣,到底是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下起刀來也比較溫柔,開價每人一刀。沒曾想來者不善,一刀也不想掏。看著拒不掏銀子的曉鹿,邊檢官板起了臉,一把就把四本護照劃拉進抽屜,任你怎麼說都沒用啦。

戰鬥進入膠著狀態,那邊一輛坐滿老外的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德國叔叔從車上跑下來向我通報情況,我似懂非懂地理解成那輛車很便宜,到孟孔才一刀,要是不抓緊,車就要開了。因為邊境上車很少,也不是班車,有車沒車全是車主的個人行為。放過一輛,就不知道下面一輛何時走了。聽了德國叔叔的報告,我趕緊無意識地向領導謊報了軍情,一聽有這麼便宜的車,曉鹿趕緊十萬火急令大家掏銀子,交款走人。

這裡的主要交通工具是小型卡車加裝了棚子,兩邊車廂各固定一排長椅,中間還放著一個活動條椅供後來者坐。頂棚上也焊著一圈10公分高的欄杆,人多時車頂上也坐滿了人。等我們上車落座後,車主在發動車前跑到車廂後面通告大家,到孟孔每人3刀。車上一片噓聲我們開始侃價。自恃車少人多,車主梗著脖子不肯做絲毫讓步,車裡坐著惜時如金的老外開始遷怒於我們。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對我們的譴責,把我們看做同伙的德國叔叔先就不高興了。他掄起了有力的臂膀,幫我們卸下了背囊,牽著嬸嬸下了車放棄了他的同胞,決心跟我們一起同甘共苦。

曉鹿去跟一輛剛開來的十幾座面包車上下來的人搭訕,那是一輛拉人去看海豚的車,剛把人送來,離走還早著呢。接著又來了一輛客運小卡車,沒費什麼勁侃成25刀到孟孔。小車拉上我們六人沒多遠便開出了邊境的顛簸土路,走上了平坦的柏油大道。繃緊的神經一放松,飢餓感立刻就開始困擾大家。一個人說餓,大家就都餓了。飢餓的程度已經不能用:Hungry 來准確表達,在德國叔叔嘴裡已經變成了:Starveling 。我趕緊掏出一袋顆粒餅干,那還是從西貢的超市裡躉來的戰備物資。傳給每個人分享,荷蘭嬸嬸只是客氣地抓了幾粒。遠東怕他們太客氣,便強行往大家的手裡傾倒。就聽vika 邊吃邊問:這麼好吃的東西是哪裡買的?

經一個通往瀑布的路口,司機問大家是否去看瀑布,被急於到達目的地的大家一致否定。大約走了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車拐進了一個小鎮停下了。前面那輛車正好是我們沒坐的那輛,車上的老外還沒完全從車上下來,看到德國叔叔後就急切地問:Cheap? Cheap? 還惦記著便宜不便宜呢。

從下車的地方走不多遠便是河岸碼頭,再花5000K(老撾貨幣名稱:Kip 簡稱:K ,中文翻譯為:基普,美圓兌換率為:1刀:10000K)擺渡過河對岸就是孟孔島。坐在船上吹著輕柔的河風,我耳邊還久久縈繞著荷蘭嬸嬸那語重心長的話:“年輕時我也跟你們一樣,去超市買東西總是嫌這也貴,那也貴。現在老了,才知道時間比錢更珍貴。”真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我開始自省:我的人生究竟還有多少時間能拿來揮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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