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之旅起意於2004年4月中旬,更進一步深究下去,可溯源至中學時期的地理課,任課老師是搞地質出身的,走遍大江南北,也把他的見聞帶到了課堂上,從而得知西部風情應該與江南的小橋流水、西南的四季蔥郁不同,讓人神往。故Flora一提議,我即響應。拉人入伙未果,根據以往的出差及旅行經驗,竊以為外面的世界雖然沒有想像中的美好,但也不像傳說中那麼可怕,Flora和我決定就兩人結伴出行。為節約開支,決定乘火車。但是訂購車票頗費了一番周折。可能是黃金周出行人數實在可觀,種種跡像表明:通過正常途徑購票已屬夢想。眼看西域之行要泡湯,幸而此時有人竟自告奮勇替我們搞票,而且確實搞定了。那麼車票難求的原因又非人數眾多可解釋。事後想想,這次訂票所開後門有點過頭了,容後再述。接下來就是做一些出行的准備工作,兩人商定我負責帶洗涑用品和干糧,Flora 帶飲料及消毒用品。還各自上網查詢了有關敦煌地區的交通、住宿、飲食、風土人情及驢友的經驗等信息。
火車票訂的是4月30日晚上20:38上海往烏魯木齊方向的T52次臥鋪,這樣我倆都無需請假,下班後再啟程。但好事往往多磨。我這邊尚可,除了額外多出來一個會議,基本未出岔子,還趕在面包房打折時買了當天出爐的面包做第二天在車上的早點。20:00進了車站候車室,發了短信告知Flora,她回電讓我先上車,她還在路上。我開始擔心,因為站門口人潮洶湧,進站頗費時間,我就看到一個女孩背著包從我身邊拼命往前擠,嘴裡嘀咕來不及了。20:20她又來電問幾號候車室,告之6號,直到20:30分才算與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的Flora會合。差點遲到的原因是下班的班車堵在路上了,7:45才從班車上下來,急匆匆進家拎了行李(好在隔天已基本收拾停當)由好友開車一路相送(估計是違了章的)才不致讓我獨自一人踏上西行之旅。期間她未聽從我的建議(其實是車站的安排)從6號候車室檢票,又多繞了一段路,更加劇了喘氣和出汗的程度。
謝天謝地,我們總算踏上了征程。一夜無話,第二天醒來已過了鄭州。車上的設施超乎我想像的好,簡直可以用“豪華”來形容,具體表現為:每節車廂設一個開水爐,兩個廁所,衝洗方便且無異味,洗手池兩個帶大鏡子還有熱水,走道鋪設地毯,看上去印花清晰,使用期限應該還不長,床單從本年度4月1日啟用(上面印著日期),枕頭上鋪蓋枕巾。列車員是一黑瘦男士,其苗條程度可與我及Flora媲美,對人和氣,不多的話語中透出少許幽默,且勤快,每天打掃車廂三次(清掃加拖地),收拾垃圾盤若干次,整理旅客搭掛在架上的毛巾。總之,這是本人所有乘坐火車臥鋪經歷中(包括後來的回程)最干淨、服務最好的一列車次,其硬件和軟件還是很對得起RMB570(上下鋪之平均數)一張的車票的。
Flora帶了一本專門介紹甘肅、寧夏的旅游小冊子和全國公路交通圖,在車上繼續研究行程。之前本打算游玩敦煌後即順著河西走廊往回到嘉峪關,但臨行前Kelley的一句話讓我們改變了計劃,她說你們應到甘南看看。於是我們決定舍棄嘉峪關,選擇離敦煌相對較近的夏河作為甘南之代表,這樣既可欣賞到茫茫大漠,亦能在相對方便的條件下領略到藏區草原風情。剩下的問題是從敦煌至夏河該乘何種交通工具更為快捷,影響選擇的因素如下:敦煌游覽所需花費的時間、從敦煌站臨時購火車票的難易、敦煌至蘭州的大巴發車班次能否銜接上蘭州至夏河的巴士、夏河返回蘭州的班車能否趕得上蘭州回上海的列車。這一切需到敦煌後才能最終定奪,而後來事實證明我們最終的抉擇是多麼的錯誤,此為後話。
從車窗看出去,鄭州至西安,沿途的風景與江南最大的不同是地勢較高,山坡上綠色植物與南方差別不大。西安至蘭州段,植被漸漸稀疏,河流寬闊但水極少,在我看來那簡直不能稱之為河。火車一路在山洞中穿行,想來修築這條鐵路花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兼財力。當天(即5月1日)晚八點多到蘭州站,感覺到絲絲涼意,一件長袖T恤已擋不住寒意。2日早晨的早飯為八寶粥,可是冷得難以下咽,後Flora用熱開水捂熱才得以入口。蘭州至敦煌沿途已鮮見綠色,讓我依稀記起地理課本裡的荒漠插圖。9:45在敦煌下車,寒風刺骨,雖然下車前做了充分的心理和物質准備(添加了一件羊毛杉),還是打了一個哆嗦。Flora在站廳裡買了一份簡明列車時刻表,售貨員不收硬幣,問其原因,不答。出站後未見資料裡介紹的班車,卻有不少出租車司機湊上來兜攬生意,均以人計,每人30元,還價25,不肯。後與一對年輕夫妻(或情侶?)一起拼車趕赴敦煌市區。車為普桑,車況尚好,司機姓許。火車站名為敦煌站,其實位於柳原,離敦煌市區130公裡,憑良心說司機所取車資還算公道。
車出了柳原,眼前就是茫茫戈壁灘、鹽堿地,路上除了若干輛車開過,只看到兩個行人,第一個推了部自行車,戴著帽子,穿著件黑色(或藏青色?)風衣,從打扮上看不像當地居民,可能是騎車旅行者。第二位是徒步,司機說是游客,如果所說屬實,那其勇氣可真令人欽佩。車開到一半時,竟出現了水和綠色植物,詢問司機水從何來,答曰祁連山雪水。慚愧得很,地理課所學我國山脈座落位置及走向已記憶模糊,愧對地理老師厚愛。想起剛才售貨員不收硬幣的疑惑,司機說怕弄丟,並無其他說法。
路上與司機和同行者約好,下午仍坐該車去莫高窟和鳴沙山。車費每人30。到了市區第一件事是找旅館。幸好敦煌市區極小,還不及上海一個街區大,按事前從網上收集的信息加上臨時應變,詢問比較了兩家酒店一家招待所,選定其中一家相對便宜且較干淨的佛光大酒店,標准間打折後170元一晚。入住後兩人商定各自拿出一部份錢交給Flora管理使用,事後多退少補。第二件事是去長途汽車站打聽5月3日敦煌去蘭州的班車,最後一班發車時間為14:40,但暫時還不知3日去雅丹魔鬼城和玉門關需要多少時間。此事先按下不表。
午飯吃的是當地頗為有名的驢肉黃面,10元一份,與其後的幾頓飯相比屬昂貴之列,進入店堂時見一老外也在此用餐,牆上貼有英文菜單,概其成本已計入面價。肉很老,面很精到,與南方的面條不同,怪不得有北方客抱怨上海的面條難吃。
當天下午13:30准時出發去莫高窟,窟區離市區約25公裡,地處鳴沙山東麓,共有洞窟 700多個,每窟均有編號,現開放15個供游人觀賞,門票100元,漲了,以前80。洞窟內多供奉佛像,原物大部分已失竊、損壞,現存多為清代仿制品。四壁及窟頂畫滿壁畫,內容多為佛像及蓮花,也有佛經故事,均為原作。佛像壁畫臉部因歲月侵蝕已退色至面目不清甚至於無,故洞內禁止照相,以防加深腐蝕。三大佛像及藏經洞值得一看,第一大佛像為武則天時期修建的約35米高的坐佛,俗稱九層樓,因當時工匠計算錯誤,佛高超出山體高度,後在佛頭頂部建一閣樓遮風擋日(應該沒雨,否則泥塑金身們存活不到今天)。第二大佛為描述釋迦牟尼圓寂之臥佛,身邊圍著他72名弟子的塑像,表情各異,據說以此可推斷出各人修行的程度。第三大佛亦為坐佛,稍矮。藏經洞由清末一王姓道士偶然發現,從此揭開了“吾國學術之傷心史”,在無知的王道士協助下,5萬余件文物慘遭列強劫掠,最後只幸存2萬余件。還不如塵封的好。
17:30左右,出發去鳴沙山月牙泉。該景點位於敦煌城南7公裡處,山前建一巍峨大門,收門票80元,同行者憤憤不平:莫高窟是老祖宗留下的遺產需維護修繕,收百元一人也無可厚非,鳴沙山為大自然天成,卻還要如此拔毛。不平歸不平,錢卻不能不掏。進得門去即見有人牽著大群駱駝招徠生意,載客去月牙泉。沙地裡滿是駝糞,還好,無異味。敢情如今交通發達了,駝隊無需來往於絲綢之路受苦,改行了。Flora與我嫌其髒(駝身大塊毛皮在脫落),寧願步行。在沙地上走路很累,類似於在爛泥裡行走。
月牙泉水很清澈,泉邊有植物,周圍有護欄,游人不得親近泉水。傳說原泉已干涸,此為人工注水而成,真假不得而知。旁有些許仿古建築,內設攤點售賣飲料之類的物品,與其他旅游景點無異。離泉不遠處有一人工湖,水深浪大,則注水之說不像空穴來風。
到鳴沙山不能不爬山、滑沙。爬山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全靠自已力量往上爬,極慢極累,遠觀此種爬山者如螞蟻在蠕動;另一種由經營者順沙坡搭建竹、木階梯,游者花10元錢拾級而上,然後領一竹木制滑板順坡滑下。如願自攜滑板再次登山,則可免費再滑一次。在掂量了自身狀況後,Flora 和我選擇了後者。盡管有階梯,依然不輕松。旁邊梯道上有兩位男士也是走走歇歇,還誇我爬得不錯,跟我叫板,要和我比賽誰先爬到頂,沒理他們。從山頂往另一邊看,黃沙夾雜少量塑料袋等垃圾飛揚,可見人類污染環境的能量是多麼的高,沙漠也不放過。沙子打在臉上生疼。遠處太陽帶著淡黃的光暈開始往沙山下掉,沙漠泛起一層淡白色,宛如雪地。時已過20:00(與北京時間差近一個時區)抓緊時間往下滑吧。開頭那一段速度較快,有風馳電掣之感,耳邊似有鳴聲,比較爽。往下阻力漸增,及至需借助雙手權作滑雪杆才滑完全程,我倆已無力再滑那免費的第二次。
返回大門的途中在一個攤點上喝了一大杯杏皮茶,杯子比啤酒杯大些,5元一杯,酸酸甜甜,帶點杏子的清香,夏天喝會更舒服。5月3日離開敦煌前在市區又喝過一次,5毛錢一杯(一次性塑料杯),攤主說是用杏皮加水加糖熬制而成。
晚飯在司機的介紹下在夜市的小攤子上吃了一碗臊子面,小碗3元,大碗5塊,我們要了小碗。這是我倆兩天內吃的第一頓煮熟的熱食(中午的黃面是涼拌面)攤主提供免費的三、四樣自家腌制的小菜,腌韭菜味道不錯,考慮回去後照樣學著做做看。後又在旁邊新疆人攤位上買了5塊錢烤羊肉,共12串,一人6串。
回到佛光大酒店已近22:00,不知何因,房間內有股異味,趕緊開窗通風。接下來清理滿身的沙子,衝了個淋浴,挨著床就睡著了。
5月3日一大早(確切說是凌晨)4:30就起床了,因隔天跟司機和拼車的那對約定5:00出發去玉門關和雅丹地貌,計劃在日出前抵魔鬼城。司機直到5:17才來,害我們在冷颼颼的街道上凍了半天。遲到的原因好像是車開不出住宅小區的門。出市區後的公路路況還不錯,兩邊依然是一望無垠的戈壁灘。我們這輛車是路上唯一的交通工具。六點二十左右東邊的天空開始露出紅色,到魔鬼城看日出是沒指望了,只好湊和著拍兩張大漠日出吧。順帶著看到了紅柳樹及其淡紫色的花。拍攝太陽跳出地平線時,後面又來了一輛車,目的地跟我們相同。
繼續前行,一路上司機撿著了兩大袋面粉,不知是哪個馬大哈掉的。有兩種可能,第一為給雅丹地質研究所送貨的車,第二是為玉門關附近的軍營送的給養,除此,方圓百裡,杳無人煙。不管怎樣,司機一個月的口糧有著落了。
7點半多達雅丹魔鬼城,門票40,看似便宜,其實不然,大門入口距“城區”甚遠,只能乘坐景區車輛觀光,外來車輛謝絕入內,景區的車總不能白坐吧,車費人均20,屬霸王條款。車分兩種,一為切諾基,一為金杯,力爭之下坐上了前者,似乎年久失修,座位時時前傾,車門自內向外極難開啟。地貌確實名不虛傳,形態各異,大漠雄獅、雅丹斜塔、獅身人面、蒙古包、孔雀開屏、駱駝、艦隊出海……均為風蝕而成,金黃色的城堡點綴於浩然如海的砂礫之上,迥異於以往所見。網上有更多更詳細的描述,不再贅言。
9點離開雅丹返玉門關,途經漢長城、烽燧。修築漢長城的原材料為泥巴、草、蘆葦杆,據司機介紹均為就地取材。泥巴隨處都有,草和蘆葦從何而來呢?在這荒漠裡只有為數不多的駱駝草、紅柳、胡楊艱難地生存著。車至玉門關時見一不大的藍色湖泊,據說為鹹水湖,湖邊有枯草,是否就是材料來源?不得而知。
玉門關現僅存方形城垣一座,為黃土築就,難以想像其在歷史上曾占據如此舉足輕重的地位。哦,差點忘了,收費30。
時間尚早,便去了不在行程之列的西千佛洞,門票有兩種收法,如參觀洞窟每人20元,如只在窟區逛逛每人一元。因前一天已游過莫高窟,我倆選了後者。洞窟面對著一小片低地,低地內空氣濕潤,陰涼,長滿了挺拔的白楊,與不遠處的沙漠和干涸的河床形成鮮明的對比。時近中午,Flora和我就在此處打發了我們的午飯――半溫不冷的拌面,5元一份,隨附的炒茄子很老。
飯畢,司機把我們拉到了敦煌古城(實為影視城),但我們覺得現如今影視城遍地開花,此種人造景觀不看也罷。而且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也提醒我們不該在此逗留,而應及早趕回市區――敦煌去蘭州的班車14:40發車,如果想坐大巴,現在回市區篤定趕得上。和司機討論火車和汽車孰優孰劣,比較下來,各有利弊:乘火車快,相對舒適,但車次不多(最合適的一班在當晚23點多)且車票難購,因敦煌為路過站;汽車慢,顛簸且吃喝拉撒不便,但車票好買且發車早。司機建議乘火車,說大巴在路上要停車吃飯、一路攬客,但我和Flora疑其與影視城的人聯手留我們(該人一直在旁附和司機),關鍵在於我們要盡早抵達蘭州,以期趕上蘭州去夏河的班車。
一到敦煌市區,結清了一上午的包車費(每人100)就直奔長途車站,售票處說敦煌至蘭州歷時16小時,這樣算下來5月4日早晨7點多即可抵蘭州,而火車要到4日下午1點多才能到蘭州站,我們可以多出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於是買了兩張大巴臥鋪,214元一張。上車又問了司機一句何時能到蘭州,回答4日上午11點,與售票處的說法差得太遠了。急忙找到售票員理論並要求退票,理由是我們已訂好了蘭州方面的車,目前的班車時間將使我們誤點,早知如此我們不會買這個票。事實上我們確實要趕車,只是趕的哪一班尚未確定而已。回說不能退了,因為已將錢款打給了開車的,除非叫開車的自己到窗口來,開車的自然是不肯來的,但答應路上不停車吃飯,並會盡量快開,爭取第二天早晨9點到蘭州。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正印證了那條顛撲不破的真理:錢到了誰手裡誰就狠。
車開出敦煌已經15:00。至此,從2日9:45踏出T52次列車到巴士駛離敦煌,我們總共在這塊土地上呆了29個小時。遺憾的是沒能欣賞到大漠孤煙和海市蜃樓,可能是季節不對,太陽還不夠烈,風也不夠猛。
路兩旁仍是茫茫戈壁灘,只有到了綠洲才顯人跡,一個綠洲就是一個城市:安西,玉門、嘉峪關、張掖……
回到我們乘坐的這輛車上來,沒有床單、枕頭,鋪位顏色模糊,被子(好像是毯子)不是一般的髒,就是這樣的被子還不是每鋪都有,不斷聽到後來的乘客向車主索要被子御寒。我本想熬一熬,不蓋被,但是挺不住大漠的寒夜,且窗戶好像關不嚴實,漏風不已,只好一咬牙蓋住腿,盡量不靠近脖子。不知是路況差還是車子破,顛簸得厲害,時時擔心要從鋪上滑下來,拼命穩住,並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腰酸背痛。此時此刻我是多麼地懷念天堂般的T52次列車。不幸被敦煌的許司機言中,一路上車主停車吃飯、添水加油、逢站必拉客,還要討價還價。每逢此,Flora與我便要旁敲側擊一下,催促其上路。就這樣走走停停,時睡時醒,只盼著早點到蘭州,好早日脫離這充斥著腳臭、體味、煙霧還有其他說不上什麼味的車廂。這是我第一次乘臥鋪大巴的經歷,如同夢魘。事後Flora說她一路懊惱不已,選擇了一條錯誤的線路。早知這樣,應該從敦煌坐“飛天快客”(豪華型客車,至少比我們這輛要干淨得多)至嘉峪關,在那兒看日落,然後乘火車去蘭州,經嘉峪關的列車很多。但是往往一念之差造成截然不同的結局,後悔無用,已被無數事實證明。
好不容易熬到4日早晨9點半,車進了蘭州市區,曙光在眼前。車停靠在汽車東站,資料上說去夏河的車從汽車西站出發,蘭州一當地居民說應去南站,問出租車司機,卻語焉不詳不甚了了。最後只好讓他先開往西站再說。到後一問,果然應去南站乘車。又叫了個機動三輪轉去南站,好在不遠。去夏河的班車下午14:30出發,為了早到,我們先坐車至臨夏,再轉車去夏河。所有的車一律是要停車拉客的,到達夏河已過17:00。臨夏是一個回族自治州,路上看到不少修築堪稱華麗的清真寺,男性多戴白色小帽,女性喜披黑色爛花絨頭巾(也有墨綠色的)。還見多處標語“把臨夏建成西部的溫州”。臨夏至夏河是沿著一條清澈的河流開的,這就是大夏河,兩岸風光秀麗,據說《天下無賊》前不久剛在這兒拍過鏡頭。
夏河縣城只有一條街,街的盡頭就是著名的拉蔔楞寺。剛下車就有人前來兜攬生意,一面色黝黑,看長相應是藏族的年輕人執著地跟著我們不停地說服我們雇他的車去桑科草原,開價一人150,還價兩人150,不肯,後定為一人100。為此Flora事後自責不已,因為縣城離草原很近,兩人100就夠了。怪只怪我們遇人不淑,且沒有貨比三家。
藏族小伙帶著我們去了一戶藏民家,該戶為牧民,有分得的草場,放牧犛牛、羊、馬,有固定住所,不再游牧。女主人應屬中年,其余幾個年輕些的大概是女兒或兒媳,但是沒見有其他男性成員,均不通漢語,由藏族司機及另一男子充翻譯(不明其身份)。家裡看得出是灑掃過的,房間裡生著爐子,煮著奶茶,燃料是干牛糞,女主人時不時地用手抓一把牛糞添進火爐。奶茶味道不錯,加入酥油則有股怪味兒。女主人用一個碗從炕桌的抽屜裡盛了炒熟的青稞粉加上酥油倒上奶茶用手攪和揉捏便成了粘粑遞給我們(也不知剛才抓過牛糞後有無洗手),翻譯說就用手挖著吃。雖不願開文明的倒車,但為了尊重民族習慣起見,硬著頭皮略微嘗了嘗,除了酥油味,有點像小時吃的炒麥粉。這一頓招待花去我倆每人20元。
從牧民家出來,車往草原深處開了開。進車門時頭重重地撞了一記,先是蒙住了,後才感覺疼痛,而且腫起來了。我這腦袋不知怎的多災多難,從小到大,已撞了N次。Flora說會不會是我判斷事物方面有缺陷?有這可能。萬幸的是未撞傻掉。
天色漸暗,羊群穿過公路正要回圈去,遠處的山上蓋著灰白的雪,前幾日剛下過雪,未及融化。西邊太陽還未完全下山,東邊已有一輪圓月升起掛在積雪的山頂。草原夜色與大漠截然不同。
晚飯吃的牛肉拉面,2元一碗,面的質量不能跟敦煌的黃面比。是夜宿於縣城的良友飯店,標間80元一晚,晚8點至12點供應熱水洗澡。房間在3樓,爬得我們氣喘不止,這才想起此地海拔三千米。床單剛晾干(前些天因下雪故無太陽)已送來,我們自己換。被套嘛只好將就著了。房間雖冷,水倒還熱,趕緊把前一夜在車上熏的那股惡濁味兒衝掉。
5月5日一早去了拉蔔楞寺。先登上寺對面的一個山坡,可拍攝整個寺廟的全景。已有早到者占據了有利地形,一看就是專業人士,開著越野車來的,牌照京字打頭,穿帶帽兜的滑雪衫,戴手套,讓我越發覺得冷,盡管我已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
拉蔔楞寺是藏傳佛教黃教的著名寺院,首建於清康熙年間,現主持嘉木樣六世活佛。寺廟內同時供有達賴、十世班禪之畫像及十一世班禪照片。下設六大學院。有許多藏民去拜佛轉經。游客參觀寺院需由喇嘛帶領,門票21元。旁邊一塔需另行購票,價10元。寺院建築可拍攝,廟堂內禁止攝影,有人不聽勸告,起了衝突,後刪掉了事。殿堂內點酥油燈,熏得毛衣上滿是羊膻味兒。
是日午飯點了一個拌黃瓜一個醋溜白菜,收費10元。下午本擬搭乘14:30夏河至蘭州的車,但票已售完,退而求其次,通過臨夏中轉。時刻表上14:05的車過了14:20還沒動靜,詢問車主何時開動,不睬。於是又去售票處要求退票,先是不允,後松口說如願付5.5元退票費即可退。5.5元可買回1-2小時,按一寸光陰一寸金計算當屬物超所值,豈有不願之理。再與14:30直發蘭州車的車主商量,可否擠上去,車主是一清秀的年輕人,說位置確實沒了但可加兩個小凳子,便宜點,每人40塊(原價44)。因車已滿載(實已超載),一路不停(中間上了一趟廁所)直奔蘭州。下車時已過20:00。
到達蘭州後的第一要事是落實5月6日從蘭州返滬的火車票。好在本文開頭提及的那位熱心朋友事先已輾轉托蘭州的一位先生(為免不必要的麻煩也為方便起見,姑且稱之為Y先生)購好票,我等只需至約定地點交錢取票即可。Y先生年已五十,看上去最多四十,出身軍人世家,時任省公安廳某處處長。一想到堂堂處長親自為我們送票,心下惶惶。因黃金周行將結束,各地返程車一票難求,而我們拿到的是兩張面對面的臥鋪下鋪(票價438,定票費共47元)。據說要提早20天訂票才有保障,但公開宣稱的規則最多提早10天預定,由此不難明白票都去了何處,啟程前關於訂票的一番周折也找到了依據。回去後一定要找老萬(我的中學同窗)好好談談,說服他別再三心二意,無論如何也要在政界混出點名堂來,最低限度可以讓我買到別人買不到的票。圍繞購票風波尚余一重疑問:上海至敦煌的票是通過國安局的人買的,那為何蘭州至上海的票不請其一並搞定而要兜兜轉轉委托蘭州方面訂購呢?此種問題當然無法求證,只能腹誹一番而已,其實連腹誹也是不應該的,人家熱心助人,我們還有什麼權利哪怕在心裡質詢人家。
Y先生古道熱腸,憑其警官證,我們得以按優惠價住進警官接待站,便宜(132元一晚)干淨還安全,這是我倆出行以來住的最好的旅館。得知我們尚未吃飯,Y先生又帶我們去了一間名叫“牛家兄弟”的快餐連鎖店。店堂內明亮整潔,格局布置類似於上海的“加州牛肉面大王”、“新亞大包”之類,但同時屬清真飯館。服務員介紹面條有粗細不等數種,在其推薦下要了寬面。隨面附有兩小碟涼拌菜,另贈灰豆羹一碗,售3元一份,換作在上海,沒有20元是拿不下來的。
5月6日早晨,在旅館裡用過免費早餐,去白塔寺公園一游。公園地處黃河畔,有兩種方法可抵達:一是坐索道,票價12元;二是穿過黃河第一橋(中山橋),購5元門票。決定選一,理由如下:索道價比以前所坐都便宜,還可在空中觀黃河及鐵橋。黃河水顏色名副其實,鐵橋有一點外白渡橋的影子。橋下有人擺弄羊皮筏子,供游客坐著玩。在公園裡第一次見到玫紅色的槐樹花及嫩黃的薔薇花。
從公園出來已過10:30,急急忙忙找了家商廈花了一刻鐘購物,買了幾包蘭州特產百合干,出得門來差5分鐘11點,叫了出租回旅店退房結帳,又叫車趕往火車站。幸虧車站離住地不遠,乘公交車費時僅10分鐘。路上車內放著一個沙啞、粗獷、蒼涼的男歌手的歌,之前在T52次及大巴上都聽過他唱的“吐魯番的葡萄熟了”、“草原夜色”等,出租車司機說此人叫刀郎,火車站附近有CD賣。於是見縫插針,Flora和我各買了一張,10元一張。此時已11:40,火車發車時間12:05,眼看著離滬前的一幕又要重演,而這回主演中增加了我。蘭州站在一個街區外,我拔腳開奔。
T118次載著我們緩緩駛離了蘭州。匆忙中沒能嘗到此地的漿水面、釀皮子,Flora沒來得及買到她想要的書。
T118次上的服務顯見的比不上來時的T52次,具體表現在:列車員態度生硬,小推車來回叫賣次數頻繁,洗手池鮮有擦洗,車過南京即開始換上鋪及中鋪的床單。硬件瑕疵有:廁所衝洗困難,走道地毯面目模糊。人員亦較嘈雜,有一男子(從言談中知其為軍人,可能是個小軍官)拉著另一人(也是軍人)從蘭州開始喋喋不休,直至西安下車(時為6日晚8點多),可見他未買臥鋪票,卻混上來饒舌,讓人耳根不得清淨。
Flora與我將此次旅程的花費明細核算了一下,吃住行玩加起來人均開銷RMB2211,不含購物和上廁所的費用,未超支(預算2500)。其中交通費占據第一位,門票居其次,住宿第三,餐費幾可忽略不計。
5月7日中午12:58,列車准時抵達上海站,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我們又回到了這座繁華、擁擠的大都市,如同兩滴融入大海的水,淹沒進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