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 眉 山長途車在路上行駛了兩個小時。妞妞開始還興奮地到處看,我們聽著MP3,妞兒大聲喊著《披著羊皮的狼》一遍又一遍。漸漸地,妞妞就在她的座位上睡著了,我解下系在腰間的牛仔上衣蓋在她的身上。
這時四川旅行網的小李發來短信說收到了我的彙款。我回復說:“那我就放心了!”
他又回短信說:“應該是我放心了才對!”
“哈哈哈,還是對我不放心吧?”
“開玩笑的,家裡有人住院,我今天才去查銀行的帳。”
“等我回成都請你吃飯。”
大約三點進入峨眉山市區。這時大巴在路邊停下,有一個中年男人上車大聲喊:“有沒有去峨眉山的?在這裡下車了!”有好幾個人急忙拿著行李站起來往車下走。那個男人又反復喊了幾遍,把已經睡著的妞妞喊醒了,她驚慌地說:“媽媽,我們不是就要去峨眉山嗎?快下車吧!再不下就來不及了?!”妞兒站起來就拉我。我當時不好說什麼,只好說:“我們不去他們說的那個地方。”然後小聲地在妞妞的耳邊說:“他們是騙子,騙那些人下車去別的地方。”妞妞驚奇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騙子,她小聲地問我:“媽媽你是怎麼知道的?”
“媽媽在網上看到的!”
她點了點頭。這時那個中年男人還在大聲喊著,有一個女人懷疑地問:“你們帶我們去哪兒?”那男人遲疑了一下馬上說:“帶你們去景區呀!”我在心裡暗笑,景區?哪個景區?反正不是峨眉山的景區。車上的售票員和司機肯定是拿回扣的,他們從停車到車又開走,始終幫著那個男人說話。而我雖然知道他們的騙術卻抱定明哲保身的態度沒有站出來說一句話。唉,獨自帶孩子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多看少說話吧。
奉勸要出門的人還是要在出門前做足功課,這類的騙術,網上說的清清楚楚。
大巴關上車門繼續向前開,我扭頭看下車的那些人,被帶進路邊一個什麼旅行社,裡面的人正在給游客們倒茶。呵呵,倒茶有什麼用?耽誤時間是肯定的了。
大巴很快就開進了峨眉山客運中心的大院裡。我帶著妞妞放心地下了車,徑直走出大門,上了一輛出租車,說:“去峨眉山腳下的客運中心。”呵呵,沒做功課的人肯定會暈,這都哪兒和哪兒呀?峨眉山市的客運中心和峨眉山腳下的客運中心還有幾公裡的路程呢。司機一路在對我說我來得太晚了,一般下午沒什麼游客的話,上山的大巴就不開了。我心裡一驚,心想壞了,如果今天上不了山頂,那麼我的計劃就都要打亂了。可是峨眉山的旅游管理不會如此混亂吧?司機把車停在山下客運中心的旁邊一家小旅店門前,旅店裡馬上跑出兩個女人說,這個時間已經沒有上山的車了,讓我住下。她們這麼一說,我反而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我從車上拿下行李又領下妞妞,笑著對他們說:“謝謝你們,我還是要進去看看,如果真的沒車了我再來住。”
我飛快地領著妞妞跑進客運中心的大廳,直奔售票口,問:“我要去金頂,請問還有車嗎?”
“有!最晚一班是五點。”
我真是高興啊,趕緊掏錢買了一張全票和一張半票。看來還是要相信峨眉山的旅游管理。車大約會在半個小時後開車。我讓妞妞在候車室等我,我去商品櫃台買了一張峨眉山的地圖。賣地圖的女人對我說:“時間不早了,估計你只能在下車的地方住下了!金頂的索道不會開了”然後給了我一張名片,反復囑咐我是大巴停車的那一家賓館。我心裡暗笑,但還是接過了名片,萬一呢,說不定真用得上。
幾乎都等得不耐煩了,上車的喊聲才響起來。說是大巴,其實也就是輛中巴。車上只有一對年輕小情侶和兩個中年男人,然後就是我和妞妞。司機回頭看看,對乘客的人數很不滿意,嘟囔著說:“這都成了你們的包車了!”這時有上來一位很老的老頭,干瘦干瘦的,一看就很倔,衣衫很破舊,背上還背了一個大大的背簍,背簍裡有好聽的小雞稚嫩的叫聲。他顯然是住在山上的居民,要搭乘中巴回家。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老人,忽然讓我產生一種幻覺,好像他是金庸小說裡一個不露真容的峨眉山派的高手。看似顫顫巍巍,其實武功深不可測。他背後小雞的唧唧聲弱化了這個老頭倔強的形像,他顫顫巍巍地走到最後一排,坐定,把背簍放在身邊。一路上我們都能聽到好聽的小雞的啁啾聲,這讓剛剛因趕車而緊張的我放松下來。
車終於開動了,峨眉山當時的天氣非常好,不像網上說的不斷的雨,也沒有滿山的霧。從半山往山下看是還能看的很清楚。看來我們運氣還是不錯的。半路上司機打了個電話,接上了一群旅行團的人,呼啦啦一下就坐滿了,看來是司機拉的私活兒。頓時滿車充滿了四川味兒的喧嘩聲,車上不再寧靜,峨眉山也不再寧靜了。這樣的喧嘩居然陪我到半夜,從此對四川話產生了抵觸情緒,這是後話。
大約兩個小時後,終於到了要檢票的大門口。司機熱情的帶著我門幾個沒票的下車買票,過分的熱情讓我懷疑他是不是有回扣拿。不是我小心眼,而是走的地方越多越明白旅游市場裡的熱情都是原因的。也難怪,人家是靠這個發家的嘛,反正有沒有他在我既不會少花也不會多花一分錢。司機指引讓我和妞妞在旁邊的屋子裡拍了數碼照片印在門票上。妞妞被印上的是一張做鬼臉的型像。有趣有趣!這票真有紀念意義。
這時有人上車查票,直到查到後排座位上那位“峨眉山高手”的老人,兩個人就僵持了起來。有意思的是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查票的人死死盯著老人,老人則死死盯著窗外,車裡安靜得只能聽見小雞歡快的叫聲。我覺得只要那個查票的人一說話,老人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點了他的啞穴。這時司機說話了:“他是不會給你拿票的!”那個查票的又無聲地站了一會兒,終於落敗而下車。很快車子就停在了雷洞坪的停車場。司機非常關心我們幾個散客的住宿問題,尤其是我這個單身的媽媽還帶個未成年的孩子,他關切地坐到我對面,說:“金頂的索道已經不開了,都快五點半了,肯定關了。再說,到索道還有近兩公裡的山路呢,這樣吧,我介紹你們就在這裡住下吧!”他指了指停車聲旁邊的一個小旅館。我估計就是在客運中心的女人說的那一家。我問:“不是有滑竿上山的嗎?”
“早下班了,肯定沒有了!”
“是嗎?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想去看看。”我堅持拿了行李往山上走去。
司機說:“那你們就得上山再下山回來,得走三、四公裡呢!”兩個中年男人聽了司機的話住進了賓館,我走出挺遠的了,回頭一看,那一對小情侶也跟了上來。說實話,看到有人跟上來,我的心安定不少。
起初,上山的路空無一人,山風吹來還是很冷的。我給妞兒加了一件衣服。她勇敢地走在了我的前面。大約幾分鐘後,遇到了另外幾個上山的人,其中還有一個比妞妞還小的小姑娘,這下子我更放心了,有人同行,心裡踏實了不少。
忽然前方竄出一只猴子,一下子把那個小姑娘手裡的礦泉水瓶子搶了走,跳到路邊一口就咬破了大口喝了起來。妞兒嚇壞了,她來之前就聽說了峨眉山的惡猴,一下子躲到我的身後,大聲地喊:“媽媽,我害怕,快給我買一根拐杖吧!”我的心裡也很是緊張,望向路旁的樹上還埋伏著幾只猴子,經不住妞妞幾次強烈要求,就到路邊的小販那裡五元錢買了一根拐杖。然後迅速跟上正好上山的兩個腳夫,問他們:“峨眉山的猴子哪裡最凶惡啊?”
“就是這裡!”
啊?心裡怕怕。還好從買了拐杖之後就一只猴子也沒有看到了。這時,手裡有行李越發地重了,我開始口大地喘氣,這裡的海撥已經兩千多了吧,怎麼還沒有看到有滑竿呢?真的下班了嗎?
很快就看到有滑竿的工人坐在了個專門的地方,上面寫著:“一人50元”。呵,這也太貴了吧。也就只有一公裡了,還50?不坐!我拉著妞妞奮力地向山上奔去。天色漸暗,峨眉山的傍晚還是很美的,我卻無心欣賞,一心擔心那司機說的是真的,索道停開可就麻煩了。前面就是索道了,太好了,我快步到了售票窗口,“一張成人票和一張半票!”謝天謝地,終於趕上了。
檢票的時候我問:“峨眉山的索道是人少就不開嗎?”
“不是,六點最後一班,但不能保證你們能下山!”
我真高興沒有聽那些司機等人的話,而是相信了自己。我們在侯車室裡又等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終於被通知可以上山了。峨眉山的索道很奇怪,往返並不太遠,只有一輛纜車,大約可以乘得下二、三十人的樣子,纜車很平穩。還沒等我看清峨眉山的山色就已經到金頂了。
下了纜車就只有一個感覺----好冷啊!冰天雪地一樣的感覺!身上的衣服好像都已經不管用了,冷風直達身體裡面,抖!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發抖。有不少穿著短袖衫的人撲向旁邊賣大衣的小鋪紛紛買了大衣。我的手提包裡給妞妞帶了不少的衣服,倒是不擔心。拿出一件更厚的衣服給妞穿上,站在山頂拍了幾張風景,妞兒都快凍哭了,一個勁兒地喊:”媽媽,我們快找地方住下吧,我好冷啊!”
我拉著發抖的妞妞往建築物方向走去,經過金頂大酒店的時候,有人跑出來拉我們進去看房間,很小的房間又冷又潮,380元。服務台答應可以給我們換新的床單,妞兒又強烈抗議我要“再找找別的賓館”的行為,我們就只好住下了。辦了入住的手續之後,我要求換床單,卻被告知:“床單是早上新換的,不用換!”
“你們不是答應換新的嗎?”
“小姐,我們早上剛換的床單,你就放心吧!”
在金頂大酒店住了一晚,我感覺這個在峨眉山頂最好的三星級的酒店還不如一個招待所的服務好。好在我心態還很平穩,旅行的途中就不要要求太高了吧,再說這也不是高要求的地方。只要房間裡有二十四小時的空調就好了。我把空調開到最大,給妞妞加了兩條秋褲,一雙長到膝蓋的厚襪子,又拿出小熱水袋灌滿了熱水塞到她的小肚子前面。妞妞很快就暖和過來了。我帶妞兒到餐廳吃了晚飯,又貴又難吃,就連簡單的西紅柿雞蛋湯都有一股濃重的肉腥味讓我懷疑是不是把別人的剩湯混在一起了。可妞妞卻吃得很香,說:“不錯啊,我覺得很好吃!”我的好妞妞,謝謝你不那麼嬌氣。
房間裡的淋浴沒有噴頭,服務員在電話裡說:“那是我們故意摘下去的,怕你們洗澡冷。”
要求服務員送一瓶開水我要給孩子灌熱水袋,服務員打電話說讓我拿著熱水袋自己去開水房。
房間裡的窗戶關不嚴,服務員打電話說:“那窗戶不用關!”我堅持讓她來關窗戶,她才不情願地出現在門口,說:“外面有護欄,不會有人進來的!”
“可是,不關窗戶難道不會進風嗎?”
服務員不說話了,弄了半天關上了。
總之,這裡的服務員是輕易請不動的,每當你給服務台打了電話有什麼要求的時候,本樓的服務員基本會打電話給房間用語音指導你自助解決。
接下來,住進了一個旅行團,滿樓道都是四川話的喧嘩聲,奇怪的是他們不互相在房間打電話,而是站在樓道裡大聲地喊:“*—%¥#!”不管找誰,他們會把周圍的房間門都敲上一遍,我的房間就被莫明其妙敲了三、四次,而且是那種肆無忌憚地狂敲,妞妞累了一天,我給她鋪上自帶的床單和被罩,妞兒很快就睡了,而我呢卻奇怪地有了高原反應,心跳加速又困又睡不著。再加上這些狂人的大聲笑鬧,真是不舒服啊。這時候,突然響起了巨大的唱歌的聲音,天啊,一男一女跑著調用麥克大聲唱著“纖夫的愛”,一遍又一遍,好像在開聯歡會似的,這裡的房間本來就沒有隔音,這下子就更別想睡了,這些四川人一直鬧到了夜裡兩點多才紛紛回了房間。然後又經歷一番找人行動,我實在受不了了,放下了“出門在外少說話”的原則,憤然拉開房門站在樓道裡大聲說:“你們這些人就不能照顧一下別人嗎?說話小點聲兒!別人難道都不休息嗎?!!”
雖然沒有人回應我一聲,但樓道裡的聲音一下子小了。終於可以睡了,我在自已的心跳聲中好像只睡了一小會兒,我的手機叫醒的聲音就吵起來了。
五點了。據說賓館會在五點二十叫醒客人。我給妞妞穿好衣服,灌好熱水袋,房間的電話響了,我拿起來“喂”了一聲,對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我一看表,5:30,呵呵,估計是酒店的“叫醒服務”吧。如此無聲的叫醒服務我還是第一次見識。
站在金頂上的時候,其實天已經朦朦亮了,很多人穿著大衣站著或坐著早已經等在那裡了。還有不少人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架起了大炮,真專業啊?!我拿出自己的小型三角架,也像模像樣地架了起來。妞妞第一次看日出,自然是好奇多些,她很專注地看著東方的雲層。不過,這雲層這麼厚,估計是見不到日出了。等啊等,等得花兒都謝了,這太陽也沒現出真容,天已經大亮了,人們草草地散去了。
沒看到日出自然是很遺憾,不過我倒是有心理准備,峨眉山的日出一年之中也見不到幾次,看不到也在意料之中,關鍵是過程,為了看日出而努力的過程非常值得懷念。回房間收拾了行李,又坐著索道下了山。因為高山反應還沒退去,晚上又沒有休息好,手裡的行李顯得更加的重了。於是,哪裡也沒心情玩了,直接坐了到山腳下的大巴,出租車剛到峨眉山客運中心就有人拉著我到長途車售票口讓我快買票,我嚇了一跳,一問才知道這車上只有一個座位了,我問:“孩子坐哪兒?”他們說:“如果你等下一班,要四十分鐘以後了,就坐這一班吧!”
好吧!好吧!還省了一張孩子的半票。車馬上就要開了,有一個老婦人捧著一手帕的白色鮮花上車來賣,芬芳無比,我也叫不出是什麼花,只是那芳香太吸引人,一元錢三朵,正好身上有兩元錢零錢,妞妞的手上立刻拿到了六朵香噴噴的花。一路上妞妞基本都在睡,我一會兒抱著她,一會兒讓她靠在我身上,一會兒錯開身讓她坐一半椅子,總之,很辛苦才終於到了成都車站。匆匆打車到了琴台賓館,洗澡,吃飯,聯系小李取火車票。經過了峨眉山那一晚,我覺得琴台賓館簡直就是五星級的了。